这五个月来,白零与军队中的人关系与日俱增,而京城那边,也有了一些收获。
首先,他在路上捡到了一个从南方来的读书人,叫作洛平盈。
这洛公子到京城的路可谓是坎坷至极,先是被劫匪抢光全部身家,又差点被人卖掉……
总之,洛平盈神奇的花了三年从家乡走到京城,至于他本来想来投靠的那位老乡,现如今已经是连个人影都没有留下了。
洛平盈幼时丧母,后来在家中备受排挤,勤勉刻苦读书,本来想和那位老乡一起在京城闯荡,顺便远离那个家。
就这样兜兜转转三年,洛平盈稀里糊涂进了城,却连一个铜子都没有,被晚上遛弯的白零捡到了。
被白零塞到新买的院子养了几天,洛平盈大概是真的倒霉惯了,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好意,一时之间以为自己做了梦。
“我可以收留你,但是你得帮我上课。”
洛平盈看着眼前戴着木雕面具的人,听着这莫名其妙的要求,他本来讲的有些干的嘴唇抿了抿。
白零许诺他吃住以及工钱,让洛平盈帮他上课。
被白零捡回来的第二周,洛平盈答应了这件事。
没有人知道洛平盈那几天都想了些什么,他出身低微,性子单纯,但三年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让他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警惕。
幸好洛平盈虽然总是飘无定所,但总归没有忘了那些上的课,在一群小孩子好奇的目光下,洛平盈担任了早上,中午和傍晚的课。
白天的时候,这些孩子有的要去接那些没什么人愿意做的杂活,也会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打听打听情报。
只有早上、中午集体吃饭和傍晚将夜的时候,他们会回到那个人给他们准备的屋子。
那几间屋子原先破破烂烂的,后来在白零的指挥下,竟是缝缝补补,修的七七八八了。
在小孩们眼中,这个戴着木雕面具,只在晚上出没的人,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虽然不知他长什么样,但听着他温和的声音,小孩们都认为他一定很好看很好看,不好看也没有关系,他们还是很喜欢很喜欢他的。
问他问题他会很耐心的慢慢回答,教他们很多很多东西,给他们住的地方,还有好吃的……
这件事情是瞒不过京城里的那些人的,白零一早就知道。
不过在此之前,白零先找到一位“靠山”了。
那日被称作“夏曦”的小姑娘和她的二叔来过之后,白零夜夜能看见那位二叔来自己这里买东西……
“这个是什么花?”
男子饶有兴致的看着手上精致的雕花,白零没有回答他。
“我觉得这个面具很配你。”
那男子又拿起摊上的一张面具,认真说道。
白零已经习惯了,这位疑似大人物的家伙好像每晚都用不着睡觉,那个叫夏曦的女孩来过几次,但绝不像这人这样一天不落。
“你看,这是我仿造你雕的,好看吗?”
白零看了一眼,那也是一张面具,照着自己脸上这张雕的,做工粗糙,手法生疏。
“……”
白零沉默半晌,终归没忍住自己的职业病,帮他重新修改起那张面具。
男子眯着眼笑了笑,他开始说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
街道上的人来来往往,大多往城东那些热闹的地方去,男子说着他不知是真是假的故事,白零仍细雕着那张面具。
良久,白零将崭新的面具递给男子,上面添了一些花纹,显得精致华丽。
男子接过面具,轻声笑了笑。
“你今日又不同我说话。”
男子抱怨了一声,语中却满含笑意。
白零也不知道这人什么毛病,只好默默的站着,并不想多说什么。
“……”
沉默片刻后,男子又一次开口了。
“我再给你讲个故事吧。”
“有一天,一只没有翅膀的鸟遇到了悬崖。”
“悬崖告诉他,只要他跳下去,就可以飞翔了。”
“向往天空的鸟儿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落在了崖底。”
“他确实有那么短暂的瞬间觉得自己在飞翔,然后他被困在崖底了。”
“故事结束了。”
男子说完,就又换了个故事接着说。
白零觉得自己被当作倾诉盒子了,只好“嗯嗯啊啊”偶尔说几声。
“你好冷淡哦。”
男子又抱怨了。
白零看了他一眼,终于说出心底的疑惑:
“你为什么要同我说这些?”
“我想和你交个朋友啊。”
男子理所当然的说着。
白零哑然,便默默闭了嘴。
在被这位男子骚扰了整整一个月后,白零终于知道他是谁了。
那翻进自己新买的院子的黑衣人,白零眼睁睁看着他尝试着努力挺直身子,摇摇晃晃半天,拼尽全力躲进了一间屋子。
……
藏匿在暗处的白零无言以对,他刚刚看清那人的模样,不是骚扰自己整整一个月的男子又是谁?
那男子大概以为这里没人居住,强撑着掏出一个瓶子,还没拧开,就突然开始满地打滚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白零产生了很不妙的感觉,他酝酿几秒,瞬移到门口,假装自己刚刚回家。
在他路过那间屋子的时候,里面什么声音都没有,但没能关闭的房门可以让他“起疑心”。
于是白零就这样顺理成章的进了那间屋子,环视一周,和缩在角落里,气若游丝的某人正对上目光。
那人的瞳孔有些涣散,黑色面罩被撕了一个大口子,还拿着瓶子。
他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开不了口,只能努力抬了抬手。
白零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当即将瓶子拧开,里面的不明液体被他喝了下去。
他的呼吸逐渐平稳,似乎将要睡过去,但他努力睁着双眼——
因为身旁站着的人来历神秘,不知目的。
白零看着他抗争半天,然后终究睡去。
“……他是去刀海里滚了一圈吗?”
白零将他放在自己床上,开始琢磨起他的伤势。
大概是那瓶不知名液体的原因,现在他已经睡了过去,但伤势没有半分好转,起码堪堪保住了性命。
“给我了个大麻烦啊……”
白零知道这人不是什么普通人,这副样子也绝对不是一般人能搞出来的……
最后他还是花了一个晚上动了个小手术,到了黎明将至的时候,整个房间布满了血腥味。
“……呼,终于搞定了。”
白零甩了甩手,看了眼系统时间,顿觉无语。
“本来我今天还想去城东逛逛……给人治伤连个医药费也不给……我真惨……”
白零随意挖苦了几句,看着床上缠紧绷带的人,终归没说什么。
“反正我总要离开,多一个少一个又会怎样呢……”
白零这样说着,留下一张字条,就传回晚旭城了。
被点燃的熏香慢慢驱散了血腥味,男子终是悠悠然醒了。
身上的疼痛刺激着他清醒,他有些呆愣的看着上方,一时之间什么也记不起来。
良久,他才想起昨晚发生了什么……
他观察起周围,浓郁的熏香味让他皱了皱眉,整间屋子除了床之外,只有一套桌椅和一套衣服……
嗯?
他这才发现,自己全身上下缠满了绷带。
是那个人做的?
他有些恍惚,勉力坐起后,身上的疼痛仍刺激着他。
许久,他适应了眼下的状况,换好衣服,就看见桌子上有个字条。
“厨房里有粥,你的衣服晾在外面,别乱动,好好养伤。”
……
男子沉默许久,又环顾起四周。
很久之后,他突然笑了一声。
和白零聊天时,他经常这样笑,只是这次,似乎不太一样。
男子缓缓下床,慢慢经过一间间屋子,找到了厨房。
那粥已是有些凉了,他也不热一热,端着就喝了起来。
时间总是流逝的很快,夜晚来临的时候,白零推开门,却看见一个人笑吟吟的站在门口。
“谢谢。”
白零率先听到的是这么一句。
“不用谢。”
他的声音照旧那样温和平淡,而男子的眉眼却弯了弯。
“你经常照顾我的生意。”
白零又补充了一句。
男子仍是笑着,忽的说了一句:
“我还没有问过你的名字,是吧?”
“我叫白零。”
“我叫温庆舟。”
温庆舟介绍完自己后,就像是之前一样,又开始扯起那些不知真假的故事。
白零对这么一个性格古怪的人感到疑惑,但不多探究。
温庆舟就这样在他院子里待了下来,没事做做饭,打理打理院子,讲讲那些故事,白零只在晚上的时候到这里,而温庆舟每天都候门口,算准了他回来的时间。
谈话间,一些事情自然就会交换了,白零不止一次暗示过自己并无恶意,温庆舟不答,但白零觉得他大概不至于让自己死的太难看……
温庆舟似乎没有半点离开的意思,白天他做了什么白零又无从知晓,只是在闲聊中二人关系热络起来。
“你声音真好听。”
温庆舟今日照旧那样说着,他似乎很喜欢这样的生活。
“我看见那些孩子了。”
温庆舟突然没头没脑的冒出这么一句。
“你不用担心。”
温庆舟仍是笑着,笑得有些不真实。
而白零的念头只有一个:
傍上靠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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