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落看了看不远处的樊源安，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于是便说话了：
“我觉得他人挺好的……也不嫌我，做饭也很好，性格也很好……”
傅落越说越多，而众人的眉头却紧紧皱了起来。
“……你这是在干嘛？”
风桦栎难得没有戏谑的笑着，开口打断了傅落的长篇大论。
“不是将军说……”
傅落愣了愣，回答道。
“你……”
柳镜一时也不知说些什么了，因为她觉得傅落说的倒也没错，但为什么感觉怪怪的……
傅落挠了挠头，他的目光澄澈，谁也不好再说这个武痴了。
凌无枉握着酒杯，定了定神，将目光投向玲儿。
“……我对那人没意见。”
凌无枉点点头，玲儿举了举杯，那就当是回答了。
“他很不错，我觉得，值得信任。”
樊源安是最后一个说的，因为前面几人说的话都比他主观性强多了，现在这种已经称得上中规中矩的回答让凌无枉心中的古怪感稍稍平息了一些。
樊源安不再说话，他略有些失神的望着看不清底的浊酒，军中没什么好酒，真要有也得打胜仗了再喝。
樊源安突然笑了笑，眉眼弯弯，似乎盛满了温柔。
凌无枉听完他们的话，对这个白零说没有好感是假的。
他想起那日进城，那人悠闲的走过来，身着一身白衣，风沙有些大，凌无枉一时间没看清他的容貌。
后来凌无枉在他与顾温刃谈天时仔细瞧过了，那人白白嫩嫩的，倒像京城那些没吃过苦的富家子弟。
但凌无枉很清楚，那群满脑子空谈的酒囊饭袋们不会有如此大的远见。
一件件事实也告诉他，这个长相极具有欺骗性的人，是个难以琢磨，来历神秘的人。
至于他的名字，凌无枉认为那八成是个假名。
这两个多月来，他一直忙着处理军中的事情，为接下来做准备。
而现在距离他们计划的回京城时间还有两个多月，凌无枉也终于空闲下来。
现在，他终于可以去拜访这位神秘的自荐者……
凌无枉的脑海中突兀的闪过那人黝黑到极致的眼眸，像是最深的黑夜一样。
白零偶尔会经过他的营帐，确实不带什么目的，单纯在闲逛时会路过罢了。
白零顶多好奇的看几眼，后来也没了别的动作。
而白零所不知道的是，凌无枉每次都会在他路过时搁下笔，沉默的望过去，望向他和背后的景。
凌无枉在后来的时间里沉默着，经此一问，众人在之后的闲聊中都显得漫不经心，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火光熄灭，这是夜晚。
·
白零有些怏怏不乐的趴在桌子上。
昨夜在京城里的事情闹得他有些疲惫，虽然他的身体不会疲惫，但长时间处于紧绷状态的大脑却似乎在抗议。
但愿那个人还好吧……
白零这般想着，却听见了敲门的声音。
“谁？”
白零边说着，边打开了门。
凌无枉站在门口，直直看着他，那双棕色眼眸太过于炽热，让白零都愣了一下。
“大将军？请进。”
白零连忙让出位置，让这位凌将军进入院子。
凌无枉随意的扫了扫这哥院子，并不是很大，除了一些花花草草，就只剩下一棵不知什么品种的树孤零零的长在院子中央，叶子影影绰绰，为底下留了一片荫凉。
“需要茶吗？”
白零问他。
凌无枉摇了摇头，他并不是很喜欢喝茶，非必要甚至不想去碰。
白零一副早有所料的样子，只去拿了些糕点放在树下的石桌上。
凌无枉垂着眸子看着那看起来就很有食欲的糕点，说了他进来后的第一句话：
“这是你做的？”
凌无枉的语气根本不像在询问，而是笃定。
“嗯，是的。”
白零点点头，回答了这个问题。
凌无枉沉默着拿起一块，咬了一口。
这软糯的口感，这香甜的味道，这弥漫在口腔处的感觉，让凌无枉忍不住有些好奇。
“……味道很好。”
凌无枉吃完了第一块，如此说到。
“将军可以再尝尝这个，嗯，很甜的。”
白零笑着，看着眼前克制着自己的目光不落到糕点上，一本正经的夸赞着的凌无枉。
“多谢。”
犹豫一下，凌无枉拿起那块绿色的糕点，尝了一口。
“……”
两人都没有说话，直到凌无枉把那块糕点也吃完。
“很好吃。”
凌无枉认真的说着。
白零笑了笑，没说话。
凌无枉是个嗜甜的人，但他的口味要求其实比较高。
在军中没那么多的条件，凌无枉也不是那么矫情的人，常常是多日啃着那些干巴巴的面饼，嘴里也没什么滋味。
这位大将军很忙，没什么时间进城好好吃上一顿，而且在这方面，他的口味是比较挑剔的。
凌无枉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这么好吃的糕点了，尽管几位下属给他捎了城中几家比较有名的食楼的糕点，但都不怎么符合他的心意。
在凌无枉的印象中，能称得上好吃的大概只有两三家，都是响彻整个京城乃至大章的老牌坊了，名副其实。
可白零的手艺是他没想到的，虽然凌无枉听其他人说过他擅长厨艺，却没料到竟如此高超。
这两块糕点都很好的满足了凌无枉的口味，他现在很好奇那几块剩下的味道。
不过他努力遏制住自己的馋，正正看向坐在对面勾唇不语的人，语气没什么起伏：
“我今日来，是想问问白先生，那个承诺是什么？”
“我要将军承诺，如果你坐上那个位置，让我清清静静的找一个人。”
“找谁？”
“……”
白零只是笑着，这个要求有些莫名其妙，凌无枉一时拿不定主意。
“将军。”
白零看着他，定定道。
“我不会害你们，但也远没有你们想象的友好。”
“我是为了自己的目的而来的，就目前来说，利益不冲突的情况下，我们是合作者。”
凌无枉看着那双眼，那张脸。
和军中其他人不同，对方的目的很明确，很清醒，同时，凌无枉曾经一闪而过的“八将”的念头也被彻底遗弃了。
凌无枉看着白零，他并不觉得这些言语有什么问题，甚至有些欣慰。
“那是最好的。”
起码这个人现在是可以控制的，尽管他善于笼络人心，但对目前的军队来说是没什么坏处的，还有人能管管顾温刃这人……
凌无枉一时之间想了很多，他浅浅的笑了笑，微微颔首道：
“合作者。”
白零微笑着，没有多说什么。
凌无枉看着他似是发自内心的笑容，突然有种莫名的直觉。
那种直觉说不清也道不明，但让凌无枉有些不舒服。
……
“将军，需要我为你装些糕点吗？”
凌无枉回过神来，他们竟是已聊了一个时辰，而那莫名的直觉似乎已经消失了，凌无枉下意识看向那个木盒，最终点了点头。
白零冲着他摆手，直至他消失在街角。
凌无枉也不知自己何时走到城门的，只是那手中沉甸甸的重量，告诉他自己刚和那人有了交流和试探……
凌无枉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木柄，蹙了蹙眉，好半天才想起来自己要出城。
凌无枉走向城门，那里的士兵认识他，忙不迭一个个都站得笔直。
微风轻抚过那刻着“晚旭城”三个大字的城门，凌无枉一人走在归军的路上。
今日的太阳，似乎有些凉了些。
·
和凌无枉正式建立起“约定”后，白零跑军队的时间倒是没怎么变。
只是白零每日都会捎带一些糕点，放在凌无枉桌上。
有时候凌无枉也会出现在演武场，白零看见他就跟他聊上几句，凌无枉偶尔也会上场指点将士。
有几次凌无枉找白零商量了一些事情，询问他的意见，白零知道这是他在表达善意与信任，认认真真回答了每一个问题，并且帮他处理起那些卷轴。
凌无枉的军队中是有女子的，但她们不少从事一些隐秘工作，偶尔那些能在军中看见的女子，真要打起架来是可以让人看了就抖三抖的。
大章之前其实有个以女性为尊的国家，而大章建国以来，也出过几个女帝。
女性的地位在这个世界不比男性差多少，不少有些女性比男子都更有魄力。
只不过这代皇帝昏庸无度，几次起义被朝廷压的死死的，但民间的怨念却是与日俱增。
而那位章献帝真就以为自己是个好皇帝，还曾大摆宴席，邀四海来客，以示大章国威。
传闻章献帝宫中美人八千，白零不知是真是假，但就目前他在京城收集的情报来看，这位章献帝宫中确实有不少人，似乎不久前还临幸了一位倾城倾国的舞娘……
白零这般出神的想着，凌无枉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他身旁。
“你在想什么？”
凌无枉的声音不自觉放低，似乎担心惊扰到他。
“嗯？啊，将军，没什么，我刚才在想些事情……”
凌无枉点了点头，淡淡看了一眼桌面，那上面还有未干的墨迹，每一个字都让人看起来很舒服。
“我已经写好了，还劳请将军过目了。”
白零的语气总让人感到亲和，凌无枉也不自觉浅笑了一下。
而如今，离回京城，只剩一月了。
白零则想起这些日子自己在京城干的事情，顿时感到有些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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