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潮不想回纽约了，至少短时间内，他没有办法面对昆兰那张脸。既然决定在A市生活就要做好长远打算。
他跟着网上的流程办理了手续，顺利在一间高中做插班生。一个礼拜后就自信满满地背着书包上学去了。
他的班主任是一个年轻的女教师，娇小的身躯力大无穷，扛着一大堆书过来了。考虑到新生是一个外国人，她不仅仅来，还带了一个翻译:英语老师。
接下来，她用中文说一句，英语老师用英文翻译一遍，两个人配合得天衣无缝，只有姜潮一愣一愣的。
好家伙，每一句都能听懂哇。
他连忙用中文做了自我介绍，为了不打击班主任的自信心，还特意装作不太熟练的样子，总算树立起一个会说中文，但是有些磕巴的外国人形象。
短暂的介绍过后，老师安排他坐在一个空位上。
他穿着宽松的蓝白色校服乖巧地点头。桌椅是配套的，相对他来说有点矮，他缩着长腿坐在那里，一下课便被好奇的同学围起来。
同学叽叽喳喳地介绍，七嘴八舌地追问，热情的态度让人反应不及。即使姜潮也体会到了久违的生机。
好看的外国新转校生成为一段时间内校园的焦点，但是同学的目光很快被月考的到来取代。没有小说里的霸凌，也没有校园爱情，高中生的节奏快，大家都忙着刷题背书，再好看再神秘的美少年也吸引不了他们的注意。怎么，是葛军不好看还是温儒敏不帅？
姜潮也渐渐融入这种氛围里，每天早上六点就迷迷糊糊起床背书，以前睡前满脑子都是昆兰，现在都是物理公式。果然，恋爱脑就要多读书！
他心头的阴影在这种人间烟火气里慢慢被抚平了，在纽约发生的一切现在回想起来似乎隔着一层纱。如果不是偶尔照镜子，里面绿眼睛的少年冷漠又恍惚地和他对视，姜潮甚至觉得自己的人生从未改变过，他还是那个普普通通的大二学生。
昆兰给他打过电话，没聊几句突然断线，过了很久又打过来，可惜姜潮在上晚自习没有接到。
昆兰挺有耐心，问杜亭深姜潮的去向，得知他复学后还挺欣慰。再打电话来就很注意时间，姜潮怀疑是杜亭深把自己的作息时间表给了昆兰，不然他怎么能这么精准卡在他放学的时间？
昆兰话少，又不会找话题，以前全靠姜潮叽叽喳喳，可是姜潮现在开始避嫌，两人没一会儿就冷场了，昆兰也不挂电话。姜潮经常打着打着就陷入睡梦，醒来一看，电话还在连线，通话时间七小时！也不知道昆兰费这么大力气算时差是为了什么，难道只是听他打呼噜？
姜潮连忙抽了自己几个耳光清醒一下，同时又有些低落。昆兰坦坦荡荡，根本不知道他的举动给姜潮带来多大的遐想。
姜潮已经可以正视自己倒霉的暗恋，并且在闲暇时间翻来覆去对这段夭折的恋情进行分析。真的很难不喜欢昆兰，毕竟他强大，冷静，长得不赖，对姜潮也很好，久而久之就产生了依赖，甚至依恋。
冷静下来后回想一下，他和昆兰真的相配吗？昆兰永生不死，而姜潮几十年后就变成糟老头子啦。他们之间的寿命差距像灯塔水母和蝉，灯塔水母还没度过幼年期，叫了一夏的蝉早就挂了。
姜潮不会再去纠缠，轰轰烈烈的爱情属于青春年少，他是成年人，权衡利弊畏首畏尾。或许很懦弱，但是却不容易受伤。
姜潮过了几个月高三生活，原本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下去。结果在某一天，他看见一个女生的手机。
高中生好奇心强，很喜欢在暗地里传看一些恐怖视频或者图片。姜潮偶尔也跟着一起看看，只不过经历过更恐怖的事情，对浮于表面的血腥画面根本没有感觉。
但是这一个不一样，不像一些恐怖片用阴暗肮脏的场景烘托气氛，整洁明亮的房间，四面墙壁上充满科技感的金属光泽。房间正中间是一张铁质大床，束缚带将一个瘦长的白人男子牢牢固定在床上。
一个看不清脸的白大褂走进镜头，戴着橡胶手套的手打开一只银色箱子，里面摆放着四只玻璃试管。
姜潮眯起眼睛，发现试管里蠕动的正是线虫！
白大褂的科研人员拔下试管塞，朝床上的男人倾斜管口，线虫顺着光滑的玻璃壁飞快滑下，迅速钻进了男人的颈侧。
那几个女生看得津津有味，一边看一边点评:“就这样啊？也不是很恐怖嘛！”
然而他们不知道，新来的转校生只是看了一眼，就不适得咽喉发紧。
姜潮皱着眉头，忍住抚摸自己脖子的冲动，继续看下去。
两个女生带着耳机，因此姜潮听不见声音，只能看见男人在剧烈地挣扎，被绑住的双手爆出大量青筋，视频推进，给他的颈侧一个特写，上面鼓起的青筋中，数个凸起灵活地游走在皮肉间。镜头缓缓上移，转向男人的面部——
哗！
椅子腿摩擦地面发出刺耳声音，突如其来的让两个看视频的女生一激灵。
姜潮直直站在他们身后，两眼发直地盯着屏幕，那副模样让人心里发毛。
“可以让我看看吗？”他突然直愣愣地开口。
两个女生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女生强笑一声，干巴巴地说:“当然可以啦。”
她把手机递过去的时候注意到转校生修长苍白的手指在颤抖。
姜潮把进度条拖回去，明亮又整洁的实验室，坚固冰冷的床，上面大张着嘴哀嚎的男人是——
理查德！
是曾经和自己一起被关在养殖场里的理查德，是那个笑着说老婆快要生了的理查德！
“凯瑟琳怀孕了！”
“……我们准备买一栋带花园的房子，三个房间，一间给宝宝，一间做客房，到时候你也可以来住。”
“……老实说，我准备让亚瑟做孩子的教父……如果你不嫌弃，你愿意一起吗？”
凯瑟琳在哪里？
姜潮心里已经有不好的预感，他缓缓将进度条拖到后面。身怀六甲的凯瑟琳像猪肉一样被倒挂着，一只脚的脚踝被铁钩洞穿，血顺着大腿倒流到头发上，又顺着头发滴落在地。
她的肚子已经瘪下去，肚皮像放了气的气球布满褶皱和青筋，一团不成人形的血肉从她肚子上的大洞里流出来，只有一点脐带连接着母体和婴孩……
转校生已经不仅仅是手指在颤抖，他整个人都在发抖，抖得很剧烈。
两个女生有些担心，结结巴巴地说:“那是假的……是电影预告……”
上课铃响起，他们慌慌张张藏起手机。人潮涌入教室，喧闹笑骂声显得生气勃勃热闹无比。
在一群眉飞色舞的高中生间，转校生直挺挺地坐在座位上，脸色惨白，湖绿色的眼睛木木呆呆，一点没有平时的清澈。他好像一个游魂，思绪早被抽离，只有身体本能地行动。
老师进来了，如常开始讲课，抑扬顿挫的声音在教室里回荡。转校生突然站了起来。
老师疑惑地推了推眼镜，看着胸口剧烈起伏的转校生，问道:“同学，你有什么问题吗？”
姜潮紧握着拳，肩膀颤抖，他似乎忍耐了可是没有忍住，冲到垃圾桶旁大吐特吐。
这一下可把老师吓坏了，又是递水又是送纸，如果不是要避嫌，还想拍拍他的后背。
“身体不舒服吗？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老师碎碎地唠叨。
转校生终于吐完了，抬起头，浓密的眼睫濡湿。两个女生挤在围观的人群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是自己刚刚的视频导致的。
转校生连书本都没有收拾就请假回家。然后他再也没有回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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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兰透过墨镜直视天空刺眼的太阳，茶色的镜片很好地抵挡住大部分紫外线，只是眼睛依旧会微微胀痛。他收回目光，转向不远处的广场，那里正在进行一场慷慨淋漓的演讲。
西装革履的政府要员不可一世的声音通过话筒传到在场每个人耳朵里，他说得激情澎湃，配合着夸张的肢体语言，鼓吹自己的政治思想。
这段时间，演讲尤其频繁，今天这个党派，明天那个党派。或许有人暂时占据上风，但是很快他的桃色丑闻或者酒驾新闻就会传遍大街小巷。没有人是完美无瑕的，如果有，也不妨给他编造一点缺点。
政局已经混乱到难以挽回的地步，所有人不管初心如何，都置身漩涡中，被迫争斗，斗得你死我活。那些勇于反抗旗帜鲜明的人落马最快，相反，留下的全是一些两面三刀的墙头草。
当三始祖粉墨登场，向政坛掀开他们神秘面纱的一角时，再也没有人提出一点反对意见，因为活下来的都是深谙明哲保身的人，谁会得罪一个强大神秘又有钱的人呢？
比起血祖的血腥激进作风，三始祖温水煮青蛙，不动声色地入侵人类高层。在昆兰发现的时候，他们已经在政坛编制了一张庞大的势力网络。
他们发展信徒，网罗手下，魔爪从商到政，铺天盖地。偶尔有露出马脚的时候，但是凭借着政府的背书和媒体不要钱的洗脑，总能一次又一次蒙骗过大众。
秉承着贵精不贵多，他们发展血族的速度非常缓慢，可是也有上百人之多，这些血族每天要一公升血液。死人是不可避免的。他们很聪明，找的全是没有亲眷的人，流浪汉，独居老人，背包客，甚至是孤儿……每天都有很多人死，没人会在意自己身边是不是少了哪一个人。
后来，他们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小岛上豢养“血袋”，许多孩子被精挑细选，他们在岛上吃住，因为从小接受洗脑教育，他们是始祖狂热的信徒，以献出自己的鲜血为荣。如果不是昆兰去得快，那些小孩子已经被洗脑成功，未来还会在岛上繁衍后代，人畜一代代接替。
三始祖没有称霸人类世界的想法，但是并非因为良善。他们同样看不起人类，视人类为虫蚁。都是吃人，他们只不过选择了不显眼的方式。
至于会不会有人类发现失踪人口？当然会，这一次就是一个胆大妄为的记者，一个隐藏的针孔摄像头拍摄到了地下实验室。
虽然那个倒霉的记者当天晚上就被撕成碎片，但是她拍得视频却传遍全网，引起巨大轰动。
这有什么值得担心的呢？不是有现成的背锅侠吗？
新闻上女主持人宣读了警方的通知:是一个狂热的恐怖片爱好者在模仿作案，杀死了几十个流浪汉。随后她出示了警方提供的连环杀手的画像——昆兰。
他异于常人的肤色成了变态的象征，也是追捕他时的主要特征。
三始祖没指望用这样的方式干掉昆兰，可是恶心恶心他却是可以的。
昆兰果然被恶心到了，原本他到哪里都坦坦荡荡，现在不得不遮遮掩掩，出去觅食差点被激动的警察打成筛子——虽然不会死，可是子弹卡在肉里依旧会很疼的。
上月，忍无可忍的昆兰跑回旧世界找三始祖打了一架，他的腹部被撕开了一道巨大的裂口。两个始祖的身体也被随后赶来的费特用炸药炸成残废。
三始祖的肉身来自波斯的三胞胎，已经使用了几百年。现在不得不更换身体，其中一个甚至被迫使用了一具黑人身体，缺少血色的惨白和天生的黑肤色碰撞在一起，成了奇怪的奶咖色。
始祖气得浑身发抖，这大约是他诞生起发过的最大的脾气。侍候他们的仆从死了一批又一批，流出的白血几乎积成水洼。
在几天后，亚瑟收到来自理查德的求救讯息，等他赶过去的时候，理查德的房子几乎被夷平，理查德和他怀孕的妻子凯瑟琳不知所踪。
他们苦寻数天，找到了理查德的时候，他已经被转化完全，正趴在自己妻子的尸体上大口进食。凯瑟琳的腹腔几乎被他掏空了，内脏和没有发育完全的孩子流淌在体外。
为了以示挑衅，三始祖把理查德死时的视频上传在网上，声称如果让他们抓住加西亚，一定要让他体验“同款套餐”。
昆兰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抓住加西亚，因为他已经四天没有联系上加西亚，似乎他人间蒸发了一样。
加西亚在哪里？
我分手了，又开始快乐起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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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 4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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