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老三你醒醒！”呼喊伴随着拍打脸颊的声音。
“唔……”
姜潮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宿舍里排行第一的老罗那张胡子拉碴的大脸陷入眼帘。
“我怎么了？”姜潮浑身都不舒服，尤其是头，疼得很，一动就想吐。
“你还问怎么了？”老罗看起来怒气冲冲的，“你两天都没有起床你知道吗？不舒服你不知道说一声啊，要不是我爬上来看看，你他妈就病死在床上了！”
姜潮捂着脑袋喘气，缓了一会儿后，才继续道，“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老罗怒，“都怪石头，不应该大晚上拉你看恐怖片，两个人在椅子上吹了一晚上风，能不生病吗？”
姜潮回忆了一下，似乎真有这事。
只是他头疼的感觉却和发烧不一样，是前额刺痛，好像挨了别人一板砖似的。
“石头呢？”姜潮转头看了看，宿舍里面昏暗的很，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两根低瓦的灯管亮着有气无力的光，其中一根一闪一闪的。
老罗说，“早走了，生龙活虎地去外面吃香锅去了。”
那挺好。
姜潮仰面躺在床上，看着剥落的天花板，上面贴着恶俗的星星贴纸，是学校搞什么宿舍文明大赛时贴的。
现在，这些星星都在天花板上旋转……
老罗似乎感觉不到姜潮的心不在焉，依旧絮絮叨叨地说话，奇怪，平时他好像没有这么多话？
“我见事不好，给你请过假了。你平时也没逃过课，老师们都相信你。就正音课的地中海事多，要你好了之后把笔记和作业补上……”
“回头我就收拾石头，怎么能把你一个人放宿舍里，自己和大胖跑出去吃小炒。非得好好揍这小子一顿。”
老罗一边说，一边递过杯子和药，笑眯眯地，“喝吧，喝了就好点了。”
姜潮接过，胶囊状的药丸，也不知道老罗从哪里弄来的。
众所周知，学校的医务室就是一个摆设，要买药得跑好几公里外的药房。平时他们都备着点感冒药，经常发生几个宿舍互换药物的情况。
“快吃吧，吃完就会好起来。明天一起出去吃牛肉粉丝，我请客……”
感觉胶囊里似乎有什么晃动了一下，姜潮攥紧了药，打断老罗的絮絮叨叨。
“我想去上厕所。”
老罗的笑容一下子收了起来，他道，“你先吃药。”
“我憋不住了。”
老罗好半天回道，“你去吧。”
姜潮抓着栏杆，狼狈地爬下来，因为头疼，中间几次差点摔下去。老罗站在一边，双手抱着肩膀看。
姜潮捏着药物往宿舍的独立卫生间走，为了学分，平时他们都把卫生间刷得干干净净，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隔着门就闻到一股恶臭。
姜潮想开口，转身却看见老罗亦步亦趋地跟在自己身后，贴得特别近。为了不发出声音，老罗那一米八几的壮硕身子，竟然还踮起了脚尖！
姜潮被吓了一跳，猛地一退，胳膊肘撞开了卫生间的木门。
两具歪七扭八的尸体，被人折断四肢，随意地塞在洗脸池子里。
“石头！大胖！！”
姜潮又是一个后退，哆哆嗦嗦地抓着老罗的胳膊，“他们他们——”
一抬头，老罗的脸上带着僵硬的微笑，嘴角裂得很大。
姜潮触电一样弹开，靠在了墙上。
老罗逆光站着，乌黑的影子投射在墙上，刚好笼罩住姜潮。
然后那影子像故事里的鬼怪，开始扭动着变形，终于不成人形。
老罗的嘴巴完全裂开，一条长长的口器打在姜潮脖子边。
血族！
姜潮发出一声吼叫，随手拖起一边的鞋架，猛地甩在老罗——不，眼前的怪物身上。
然后趁着怪物老罗吃痛的一瞬间，他夺门而出，飞快地将宿舍的大锁挂上！
姜潮靠着门大口喘气，全身发冷，脑袋疼得像要裂开。
对门听见动静，门哗啦一声慢慢开了一条小缝，露出一双好奇的眼睛。
姜潮大喊，“帮我报警——”
门完全打开了，里面站着一个穿着篮球服的年轻男人，他歪头看着姜潮，嘴巴上全是血。
姜潮吓得呆住了。
长长的宿舍走廊，一扇扇门相继打开，里面慢慢地走出无数血族。
他们抓住不顾姜潮的挣扎，抓住他的手脚，按在地上。
老罗也被放了出来，他的口器已经收回去了。笑眯眯地拿出几颗胶囊。
“吃药了，吃完病就好了。”
胶囊薄薄的外衣在走廊的灯光下近乎透明，每一颗都蜷缩着一条长长的血虫……
“吃药了。”老罗拉长了声音，一手捏开姜潮的嘴巴，一手将胶囊往他嘴里塞——
“啊啊啊！！”姜潮猛地坐起，哗啦撞翻一杯水。
黑人女司机看了看地上的碎玻璃，凶巴巴地道，“你还想不想好起来！”
姜潮抖着手擦了擦脸上的水，“我、我做了一个很可怕的噩梦，对不起……”
“凯瑟琳！”女司机重手重脚地帮姜潮换绷带。
“对不起，凯瑟琳。”
凯瑟琳白了姜潮一眼，“你昏睡了两天，一直在说胡话。”
“我在哪？”姜潮摸了摸脑袋，上面包裹着厚厚的纱布，“凯莉，就是和我一起的女人，她怎么样了？”
这是一间看起来老旧的诊所，但是床边的医疗设备又是崭新的。外面很安静，一点没有医院那种忙碌喧嚣的感觉。
“我的医院。”凯瑟琳低头整理药品，“她胫骨断裂，做了手术后就脱离了危险，昨天清醒了一会儿。”
姜潮松了口气，“谢谢你凯瑟琳，谢谢你。”
凯瑟琳冷冷地说，“不要忙着谢我，有人想见见你。”
她往旁边让了让，没关严实的房门外，黑色风衣的摆一闪而过。
黑衣人大跨步地走了进来，摘下帽子，朝凯瑟琳做了个手势。
凯瑟琳点点头，顺从地端着托盘走了出去。
“昆兰？”姜潮有些惊讶。
昆兰颔首，淡色的眼球打量了一下姜潮的脑袋，寸长的伤口已经失去血液芬芳，带着令人不适的药水味。
“你看起来好了许多。”昆兰淡淡道。
姜潮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因为昆兰怎么也不像是一个喜欢和人打交道的性格。
他活得太久了，近乎永生的生命，加上强悍的实力，使他不需要在意讨好任何人。
思索了一番，姜潮决定向昆兰说出实情，“我好多了，多谢你的关心……其实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和你说。”
姜潮示意，“能否把门关上？”
昆兰不置可否，将房门扣上，却因为力道过大，门把变形。他也没有在意，随手将变形的钢制门把掰回原位。
封闭的空间里只剩他们两个人，嗅到对方身上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姜潮又一阵不自在。
昆兰，又名昆图斯。古罗马帝国，一个少女在怀孕时被血祖感染，转化影响了她腹中的婴儿，生下了一个流淌着白血，却又没有血虫寄生的混血血族，那就是昆兰。
姜潮崇拜这个男人，因为他强大克制冷静，拥有强者所必要的素质。但姜潮更畏惧他——面对昆兰时，他是不折不扣的弱者，生命完全掌握在对方手中，这让他如何不畏惧？
“这是一个秘密……”姜潮挣扎地下了床，思考如何使昆兰相信，“亚伯拉罕教授已经在找《光之熄》了吗？”
昆兰眼神一瞬间变得锐利，姜潮紧张地舔了舔嘴唇。
没有办法，昆兰经历过罗马共和国、拜占庭帝国、十字军东征……时间给予他积淀，使他能够洞察谎言和背叛。面对这样的人，姜潮不能试图隐藏，只能选择说出一切。
“如果教授要找《光之熄》，请他不要找了，因为我知道那本书的内容。”
姜潮话音刚落，眼前一花，小腹被冰冷的刀尖抵住，他不由后退，直到大腿撞上了书桌，上面的收音机一阵摇晃，险些摔了下去。
昆兰冷冷地看着姜潮，加大力道，骨刀紧紧贴着姜潮的腹部，却精准地保持在刺破衣服，又不损害皮肉的程度。
昆兰冷冷地、令人不安地打量着姜潮，好半天才开口，“你知道我今天是来做什么的吗？”
姜潮仰头看他，无措地摇摇头。
昆兰贴近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小声道，“杀你。”
姜潮如坠冰窖。
“我看见沃恩了，他说他并不认识一个叫诺兰的男孩。那么你是从哪里知道我和沃恩的关系？”
“或者说，我应该问，你是谁的人？”
姜潮被昆兰浅色的野兽一样的眼睛看得全身发冷，撑在桌子上的双手不住发抖。
“你、”他说，牙关打颤，压迫感和危机感使他不能顺畅地说话，“你听我说完……昆图斯……”
昆兰密切注视他面部的每一丝表情，从中发现男孩的震惊恐惧，但是没有心虚，一点也没有。于是，他将刀后撤一点，使对方得以平复呼吸。
姜潮明显感觉到昆兰情绪的变化，连忙鼓起勇气，“你看过《罗密欧与朱丽叶》吗？”
昆兰抿了抿嘴，“你是想在这样的情况下，和我探讨莎士比亚的爱情戏剧？”
姜潮的耳朵红了，脱口而出的一瞬间，他也察觉到了不妥。
“不不不！我想说的是，突然有一天，你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了罗密欧，虚幻的故事变成了现实，观众变成了演员，假的变成了真的……”
姜潮看着昆兰的眼睛，深吸一口气，“这就是我要说的。”
姜潮：“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你关上门，贴我近点————你看过《罗密欧与朱丽叶》吗？”
昆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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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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