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A世界的我跟着妈,主场是日本。
B世界的我跟着妈——也就是A世界的爸,没有主场。
12岁时,B世界的我被老妈打包去了最自由的国度上学。
艾美莉卡。
具体去哪……我在地图上随意一指。
“休斯顿啊,可以。”丽贝卡女士挺满意,末了想到什么,话锋一转,“哎,我还想看看你去孟菲斯、圣路易斯会怎样呢。”
我诚实:“会变成一块碑。”
艾美莉卡犯罪率最高的城市,我不得……诶,美国好像不禁枪来着。
那没事了。
我改口:“会创造好多碑。”
丽贝卡女士对我竖了个大拇指。
语言没问题,考试没问题,身份……也没问题。
“阿尔萨斯·莱茵·丽贝卡。”褐发蓝瞳的我站上讲台自我介绍,“来自法国,你们好。”
小时候加入了一个偷偷摸摸的组织,之后一直都没有消息,直到我在美国安顿,组织给我发来了邮件。
【加入IRS.】
这得经济学研究生,甚至博士打底吧。
伸了个懒腰,我开启了在艾美莉卡好好学习的生活。
【32】
我楼下的面包房,有一个临时工小哥。
小哥黑发绿眼,面部有亚裔轮廓,每天会来上早班,我在购买早餐时都会遇见他。
我听见过他和熟客的几句聊天,知道他叫瑞德(Reid),是打工的高中生。
不是美国人。
或者说,不是美国长大的人。
尽管他的英文已经和休斯顿的说唱腔很像了,但从尾音和特定人称的使用,还是可以判断出,他……曾在英国生活过。
每次排队时,我都会认真听他说话。
一成不变的“欢迎”与“谢谢惠顾”,几句和熟客的寒暄,“fine”的回复,“一半一半”的摸棱两可,“lean”的指代,对紫水的敬谢不敏……
齿擦音消失,复合元音改变,偶尔会使用“我”的宾格(me),而不是所有格(my)……
噢,伦敦口音啊。
【33】
我楼下的小哥仿佛无处不在。
周末白天在公寓附近的商超采购时,我看见他在核对各个货架的货物,并熟练的补货。
路过一家车行时,我看见他穿着无袖背心,手臂肌肉线条紧绷,拿着抹布水管在洗车。
晚上参加同学的生日会,一群未成年在酒吧狂欢也没人管,黑发绿眸的小哥在吧台默默擦杯调酒,偶尔会有上头的女性调戏他几句,或者往他的脸上身上摸一把,他不阻止,也不回应。
不过当客人有更进一步的亲密行为时,他会主动示弱后退,无声拒绝。
第三天,我打着哈欠在面包房买三明治。
瑞德话不多,熟练的替客人结账。轮到我了,我把三明治放在台面上,一边掏钱一边说:“我前天在Bar Bleu看到你了。”
他的绿眼睛没什么波动,但也没有无视我的话,“我在那边打工。”
“嗯,祝你今天好运。”我付了钱接过找零,拿着三明治走人。
讲真,要不是确实没感受到对我的专注,我都怀疑是什么人接了我的生命订单。
我看见他后会和他打招呼,瑞德每次都有所回应。
一次在超市里,他替我捡了次学生证后,他知道了我的名字。
“阿尔萨斯?”
“Ehh,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像美国人叫‘罗德岛’和‘德克萨斯’一样怪。”
“你是法国人?”
“是的,先生。”不知道是母亲还是组织做的,我现在也加入美籍了。
“那么,莱茵小姐,祝你度过愉快的一天。”他把学生证递给了我。
【34】
休斯顿是沿海城市,海产丰富。
和同学通宵体验了一把夜行公路,我困得不行。
“嘿阿尔萨斯,你都没开车!”金发的汉斯说,“太阳还没出来,别睡啊!”
好脾气的凯文维护我:“阿尔萨斯才十二岁?她怎么开车!”
汉斯打着方向盘:“我们也才十五六岁啊!”
卡沙看热闹不嫌事大,哈哈大笑:“所以碰到警察的话,我们全都得进去!”
一车四个人,拿不出一本驾照。
“十二宫怎么还不出现,难道是我们看起来不够柔弱吗?”绑着脏辫的卡沙吹着口哨。
他们钓了一晚上,传说中的杀手就是不现身。
寸头的凯文降下了车窗,散着车里的烟味,粗壮的手臂搭在车窗,“十二宫没在休斯顿出现过呢。”
“可惜,今晚行动打水漂了。”汉斯摇摇头,很快就振作起来,“过两天再来试试?我觉得沿海那条路超适合犯罪!”
我认为他们搞错了重点:“你们哪里柔弱了?”
明明十五六岁,身量就和成年人差不多,特别是凯文,一身腱子肉,劫匪看了都得跑。
只有我,看起来弱小可怜又无助。
三人闻言,脸上皆是一言难尽。
我举起手,握拳:“伙计们,你们是想挨揍吗?”
三个男人瑟缩着,转回了头,“不,没有。”
为什么阿尔萨斯打架总会对着男生的下三路攻击?
天色还黑着,凌晨五点,车子路过了一家海鲜市场。
汉斯闻到了海产的味道:“真不错,我可以买条鱼回去,跟妈妈说我一大早为了挑最新鲜的鱼才开车出门的。”
卡沙扇着面前的空气,矫揉造作的捏起嗓子,“我快被熏吐了。”
凯文接受良好:“还好吧,我挺喜欢的。”
卡沙见汉斯开始找停车位了,不满道:“汉斯,你真要买鱼啊?”
“对啊。”
“……你要是买了鱼就别上车。”
“这是我的车,朋友。”
“…………好吧好吧,我要开始练习屏息了。”
“咔”,后座的车门开了。
我跳下车,对着捂鼻子的卡沙道:“我也去看看。”
当然不是为了鱼。
是为了在一辆货车旁搬运水产的青年。
头发微长,盖住半个脖颈,绿色的瞳仁注视着手中的鱼箱。
瑞德(Reid),我又看见他了。
我的视线引起了对方的注意。
一双绿瞳对上了我的眼。
嚯,他也看见我了。
【35】
墨西哥湾盛产金枪鱼、沙丁鱼、大虾和鲍鱼。
鱼类有趋光性,渔民在夜间大量捕捞,被聚在港口的收购商买走,再由小商运往各个海鲜市场,他们会当面和市场老板讲价收钱,完成今日的交易。
大量的现金流转于市场老板和海鲜商人之间,雇佣搬运工的是市场老板,他们不会检查搬运工的身份,有力气就行,时薪12.85美金,日结。
这是赤井秀一来到美国的第二年。
休斯顿,两年前国际象棋大赛的举办场地。
……也是父亲下落不明的地方。
来美国的第一年,赤井秀一先安排了自己的学业,他挑选了出勤率要求最低的高中,转入了九年级的班级。
找门路办了假-驾-照,让他的年龄符合一些零工的条件。
羽田浩司和阿曼达·休斯的死亡在新闻上有刊登。
父亲口中的危险家伙们,极可能是杀死那两人的凶手。
想找出父亲的下落,务必得查出二人遇害的真相!
他们遇害的地点是皇家索尼斯特大酒店,同时也是休斯顿世界象棋竞标赛的比赛场地。
阿曼达曾住过1821,羽田浩司曾住在1502……赤井秀一想办法预定到了两个房间,分别住了一晚。
可惜,房内的痕迹早就被清理了,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身上的钱也花得差不多了。
如果能看看警方的调查报告就好了……但赤井秀一在美国警界没有任何门路,何况阿曼达被害案的社会影响极大,档案很可能都被联邦调走,或者由FBI介入调查。
好了,不想那么远了。
先别让自己在美国饿死。
美国的公立高中一般不收外国人,赤井秀一只能念私立高中——就连监护人都是他找黑路子,付钱买来的代理监护人。
学费一年两万二……美金。
他没选寄宿高中,贵一倍的学费就多了个宿舍,还不如外面租房。
住房是面包店老板约翰租给他的,一个加了隔帘的阳台。
阳台很小,只能摆下一张床和一张矮桌,连椅子都没有——好心的约翰先生同意他去餐厅写作业,阳台里的矮桌用来堆放他的一些私人物品。
每天入睡时已是深夜,苏醒时天也没亮,阳光打扰不了他。
月租只需一百五美金,不需要付额外的水电费。和外面租金就要五六百起的单间比起来,非常划算了。
约翰先生的家不大,一室一厅的公寓。不过赤井秀一对住处的要求不高,约翰先生的工资是月结,他会扣除房租,在每月底把工资发给赤井秀一,到手约1200美金。
清晨搬运工的活是要抢的,如果前一晚他回来的早,那他就会早起去海鲜市场,对着市场老板毛遂自荐。
工资按小时结,有些搬运工会故意磨蹭,少搬几箱海货。赤井秀一每次都不留余力,他年轻、力气大,时间长了,那些市场老板一看见他,都会主动聘工。
早上七点,他会到面包店帮工。如果学校今日的课程没必要学,他会做到下午,再去一条街外的车行。如果学校的课很重要,他做上两小时的收银工就会去学校上课。
晚上他会去Bar Bleu,应工时,老板看了他成年的假-驾-照,非常直白的说:你得哄那些客人买酒。
不管是男客人还是女客人。
赤井秀一:“……”
他答应了,也尽力了。
其实在去酒吧打工前,赤井秀一做过一家披萨店的服务员,但某天他遇到了一个亚裔歧视者没事找事,对着他破口大骂,摔酒瓶扔食物,把店里的其他客人都赶走了。
无奈,他只能离开。
接着找了家汉堡店帮工。
结果他遇到了抢劫犯,这个抢劫犯没有枪,只有一把尖刀。赤井秀一觉得他行,事实是他确实行,击退了抢劫犯,把对方追得哇哇逃跑,追出去五分钟,因为不熟悉道路把人追丢了,回到店里,发现收银台被另一个劫匪(大概率是同伙)偷袭了。
那时赤井秀一没有手机——不仅是手机贵,每月25美金的话费,加个上网功能又要25美金,AT&T怎么不去抢?——所以没在第一时间通报。
他被店主误认为和劫匪是一伙的,好在相熟的警探最后调取了一户沿路人家的监控,还了他清白。不过因为多次进警署配合问话,他推掉了很多打工,间接损失了不少美金。
汉堡店的工作也没了。
赤井秀一心态良好。
他挺喜欢披萨店汉堡店这种餐厅的,翻台率高,客人多,给的小费自然也多。
周末他会去超市当货架整理员,这种校对和分配的工作,可以锻炼自己统计学和对数字的敏感力。
观察来往的客人,推理他们的职业,通过他们对产品的喜好揣测他们的性格……
非常实用的工作。
一年下来三万四千二百七十二点五美金,扣除学杂费、食品开销、日常用品、交通费用、调查支出……还剩六十六美金六十美分。
属于下雨了都不舍得买伞,生了病就只能等死的程度。
赤井秀一躺在阳台的窄床上,透过窗户,看着休斯顿的灯火。
父亲……会在这座城市的某个角落吗。
他抬眼,冷色调的绿仰望着黑夜,内里的光芒却从未熄灭。
【36】
他认得天天来面包店的中学生少女。
少女褐发蓝眼,眼窝不深,和典型的欧美长相有一定区别。
皮肤很白,不是黑人,是有亚洲血统吗?
对方话不多,每天选的食物都是三明治,在找零的时候会回一句“谢谢”。
一个词,听不出口音。
直到少女似乎眼熟了他,会和他多说几句话。
和休斯顿的说唱腔比起来,她说话很慢,会拖长音,讲到某些特定单词她会重音卷舌——没错,是脏词。
他听对方打电话时说过粗话。
赤井秀一很好奇,她究竟是哪国人。
首先排除美国和英国。
德国?少女次次踩点,几乎每天都在迟到的边缘。手里拿着的打印资料不会强迫对齐,也排除瑞士。
少女身量很高,这个年纪就有五英尺五英寸(一米六五),以后身高定型、穿上鞋能接近六英尺(一米八)。
荷兰人?
但她买三明治似乎全凭心情,并不在乎那几十美分的差价……不符合荷兰人对钱的计较,排除。
信息还是太少了。
直到他捡到了她的学生证。
姓名:阿尔萨斯·莱茵·丽贝卡
看到名字格式的瞬间,赤井秀一就想着对方是意大利人或西班牙人。
毕竟……阿尔萨斯这个名字如果属于法国人的话,就像一个英国人叫苏格兰或爱尔兰那么奇怪。
“法裔,先生。”少女声音软糯,不卑不亢。
赤井秀一的绿眸微微放大。
“……”真是法国人啊。
但法国人说话怎么会有婉转、温柔的词音?
赤井秀一的好奇心更浓烈了。
名为莱茵的少女,被层层未知包围。
他什么时候,能够掀开遮挡真相的纱呢?
【37】
醒来一看时间,凌晨四点。
昨晚酒吧回来就已经凌晨一点了,今天他定了六点的闹钟。
可眼睛一睁开,他的睡意就跑走了。
赤井秀一坐起,薄被从胸口滑落,露出充满力量感的青年身躯。
干脆去海鲜市场搬货吧。
赤井秀一安静又快速地洗漱完毕,捋了捋来美国后变得略长的头发,出了门。
凉风、海水、盐腥,这是休斯顿海鲜市场给赤井秀一的感觉。
等运货车到来,他就跟市场老板一起上前,他负责把老板买的海货搬运到对方的摊位上。
为保持海鱼最大程度的鲜美,不少鱼箱里都装了冰,大块大块的冰冻得赤井秀一双手发红,但他宛若未觉,依旧一箱一箱地搬货。
渐渐的,身体热起来了,掌心的冷意似乎也消退了一点。
当他又一次从货车搬起了鱼箱,他突然在市场的斜角,瞄到了那个褐发蓝眼的少女。
莱茵(Ryin),他又看见她了。
绿眸盯紧了她。
少女若有所觉,蓝眸回望过来。
她也看见他了。
关于时间线:
赤老师十五岁时,一家人从英国来到日本。玛丽、秀吉、世良在日本生活了十年,秀一却一次都没见过世良,直到世良十岁才在海滩初次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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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本文设定秀一刚离开英国来到日本、妹妹还没出生时,自己就跑去美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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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可能还是趁着妈妈在医院生妹妹时家里没人,偷了护照伪造了同意书撒腿就跑
然后玛丽气得断了秀一的生活费(当然,秀一也没问家里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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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是作者瞎猜的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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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我一出生就有两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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