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呲——”
刺耳的轮胎与地面摩擦声，在海鲜市场门口杀价的采购商和摊主一齐望向那辆黑色面包车。
这家海鲜市场离港口最近，有时会有市区的摊主过来抢第一批鲜货，大家也就没在意，很快收回了视线。
汉斯摩拳擦掌，准备带一条大鱼回去，凯文对海鲜似乎很感兴趣，围着一车车的海货转悠着。
我裹了裹外衣，凌晨五点的休斯顿挺冷的，瑞德真是超人，这个天居然只穿一件短袖。
他从货车搬下新的鱼箱，准备往市场里走。
被打断的交谈声再度响起，市场口恢复了小小喧嚣。
直到——
“砰！”
一声枪响。
众人惊愕，只见五个蒙头大汉从黑色面包车钻出，每人手里都拿着一把枪！
为首的男人朝天鸣枪，剩下四个男人把枪分别指向市场的各个方位。
“都不许动，先生们……”疑似领头的男子身材极为高大，棕色的络腮胡有几缕从头套下方漏了出来，他的视线扫过在场的所有人，“还有女士们。”
“现在所有人，放下手中的活计，把手举起来！！”
说着，他向一个背朝蒙面人，试图逃进市场内里的摊主开了枪！
“啊啊——！！”
子弹命中了他的小腿，摊主痛苦地哀嚎着，倒在地上，血液汩汩流出。
所有人都被震慑住了。
木木地举起手，生怕蒙面人对他们也开了枪。
汉斯举起的手上还捏着一条沙丁鱼。
他对上凯文的视线，欲哭无泪，早知道他就不在这买鱼了。
凯文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漏胡子领头人的身旁走出一个略矮的男人，他走到最近的一个采购商面前，把枪别回腰间，用戴着手套的手，对着采购商的身体上下摸索。
“呃，先生？你在……”
男人从采购商的口袋里摸出了一叠美金。
他也没点，从口袋里抖出个袋子，把钱装了进去。
接着，是下一个。
男人动作极快，毕竟大家的钱一般都放在口袋里，只要把衣服裤子口袋都掏一遍，总会有所收获。
但是——
“叮、叮、”
是硬币的相撞声。
“啧！”
抢劫犯的咋舌和对穷酸的无声鄙夷混在一起，“3美元76美分，小哥，这你可就不厚道了啊。”
黑发的瑞德不说话，双手举着没动，以表自己的无害。
一双绿眸平静地扫过他的身躯，印下了蒙面歹徒的轮廓身形。
“！”
蒙面人背后竖起一阵寒意，他下意识持枪对准了身后！
“Ehh，先生，请您冷静一点？”
枪口指向的……正是我。
卷曲的浅褐色头发披在肩上，眼尾因惊讶而微翘，我双手高举，“我的钱放在右边口袋，您可以不摸其他地方吗？”
或许见我是个手无寸铁的柔弱家伙，劫匪的语气好上了一点，“Cutie，你可没有选择的权力。”
他走进我，先从右边口袋里取走了钱，又把每个口袋都掏了一遍。
裤兜里的几枚硬币都没被放过。
“一、二、三、四，三美元五十美分。”劫匪数着硬币的数额。
我咬着嘴唇，眼眸垂下，一副可怜兮兮的耻-辱模样。
“小可爱，没想得你居然是最有钱的一个。”
“……这是我的生活费。”我嘟囔着。
他抖了抖那沓大额纸钞，装进袋里轻蔑一笑，“小可爱，如果我在酒吧遇见你，我会请你喝杯酒的。”
“好了！动作快点！”领头的劫匪催促着。
“OK，我知道的。”
四人放风持枪威慑，一人动手掏钱，络腮胡亲自盯着掏钱的同伙。
他们已经在这里停留了六七分钟，领头见掏钱同伙快把活干完了，做了个手势。一个枪指左边的劫匪离开，往黑色面包车的方向走去，看来他们要准备逃跑了。
一分钟过去了，黑色面包车没有开出来。
“Ja……喂你，你去看看那家伙怎么了！”络腮胡本打算叫名字，不过很快想起了此刻是抢劫现场，他用枪指了另一个距离稍远的同伙，让他去查看情况。
被枪指到的同伙不自觉一僵，愣了两秒后才迈开步子。
现在市场门口只剩下了两个用枪指人的劫匪。
去面包车的两个同伙应该不用在意，主要是这个领头的……
但他离我有点远啊。
距我最近的，就是掏钱的劫匪。
他已经在摸最后一个人的口袋了，手里的袋子里是满满的美金，收获颇丰。
我和他都暴露在领头的枪口下，轻举妄动不是好选择。
所以还是得寄望于那家伙、
“嘭——”
络腮胡劫匪的颈部挨了重重一踢！生死不明的倒在了地上。
变故出现得太快，很多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卡沙旋身站起，惯性还没缓冲够，他只能再转一个回旋卸力，这才把络腮胡手中的枪踢走！
脏辫青年捏着鼻子，他还是不习惯海腥味，对我们几个狂使眼色，说话瓮声瓮气：“快溜啊！”
他们四个没一个人有驾照，警察一问话他们铁定会被发现违法行为！
凯文一个抱摔放倒了另一个放风的劫匪，他摸摸放风劫匪的口袋，发现对方还挺有钱，便抽出了一张五十美金——他被掏钱劫匪抢走的金额——就跑向了我们来时乘坐的汽车。
想明白的汉斯也举着鱼溜了，边跑边喊：“老板，我被抢了23美金，买这条鱼够了吧！”
我看看钳制住掏钱劫匪的瑞德，又看看意识到危机解除报了警的大人，再看看做好开溜工作的同学。
我不想进局子，于是我和同学跑了。
【39】
“只有这把是真的。”出警的警察缴获了一把真枪，四把仿真玩具枪。
五位劫匪中，只有领头络腮胡拿着真枪。
“所以是一位男士干掉了领头，然后你们一起制止了拿着假-枪的同伙？”
在场的采购商和摊位老板给出了相同的回答。
“三男一女，看着都很年轻……”
“干掉领头的男人扎着脏辫，抱摔一个同伙的男人是个寸头亚裔，还有个金发的男士和超可爱的女士。”
“是啊，他们是一起来的。一辆车。”
“Yes，那个金发小伙子超有趣哈哈哈哈！喊着被抢了23美金，抱着我的鱼就跑了！”
黑色面包车昏迷的两位同伙，估计也是脏辫男人干的。
“见义勇为？”
“但他们干完脱身就跑了，没必要跑吧。”
“那个中枪的家伙怎么样了？”
“送去医院急救了，希望他没事。”
“唉，我的枪放在摊位那边，下次要带在身上了。”
“真是危险，我也去搞把枪吧。”
德州21岁以上即可在公共场合携带手-枪，不需要许可证。
“朋友，有路子吗？给我介绍一下呗。”
问完话的摊贩边闲聊着，边做营业准备。
警察怀疑道：“愿意帮助民众，却不愿在警方面前露面，难道……是在逃人士？”
“我认为不是，探员。”
赤井秀一的手心叠着几枚硬币，劫匪掏钱时大声说出了他所拥有的钱，3美元76美分，这是他一天的花销。
“噢瑞德，你怎么想？”
在休斯顿的两年，赤井秀一与警署的家伙们打过几次交道，这次出警的警察正好认识他。
“五名劫匪，一人掏钱四人放风，效率太低了。领头一直枪指着被掏钱的人和掏钱的劫匪。而且从始至终，也只有他一个人开过枪。”
是领头的那声枪响，让大家先入为主，认为所有人都拿了真枪。
所以只要夺了领头人的枪，剩下四人，他们靠人数就能轻松拿下。
那个脏辫男……
赤井秀一回想着他的动作。
迅速从背后靠近络腮胡，借着冲力左手撑地，侧身旋起！左脚伸直绊上了络腮胡的腿，络腮胡重心不稳脑袋向下移了几十厘米，这时候脏辫男抬高的右脚狠狠踢中了的颈部！
左脚和右脚几乎是同时踢出，爆发力极强，击倒目标后旋转一周收力，又一脚踢远了手枪，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真是干净漂亮。
卡波耶拉吗……
“瑞德？”
“抱歉，在想事情。”赤井秀一回到了先前的话题，“他们的年龄不大，应该都是在读中学的青年，而他们是开着车来的。”
警察懂了，笑骂道：“一群小子！”
德州16岁就能申请青年驾照，看来那伙人里，一个有驾照的都没有！
“嘿，怎么还剩下一千美金？”
“呃，难道我口袋里不是一千五，是一千七？”
“我只有五百五美金，我的数额没错。”
“好吧，可能我也记错了，大概我上次收到的钱还在衣服口袋里。”
这里都是采购商和摊主老板，他们身上的现金的确不少。
赤井秀一见他们在收回自己被抢的纸钞，出声道：“那个女孩至少被抢了二千美金，她的钱还没拿走呢。”
“小伙子！你不要乱说。”
“好了，那个小可爱口袋里的钱确实很多，我也看见了，厚厚一叠。”
“就是啊，加文，劫匪在抢那位女士的钱说了‘她是最有钱的一个’，所以她身上的钱肯定比你的一千五美金要多。”
加文有些小贪财，他们这些伙计非常清楚。
七嘴八舌的争论着，剩下的一千美金没再被拿走，不过……莱茵至少被这些家伙偷了一千美金。
……一千美金啊。
这可是个大数目。
赤井秀一的舌尖绕着牙齿转了半周，把心中一点点的不明情绪压下。
不过比起钱，他现在更好奇莱茵身边的那个脏辫男了。
【40】
“对了，阿尔萨斯的钱是不是没拿回来？”驾驶座的凯文突然开口。
前半夜路过了一个ATM，那是阿尔萨斯新取的生活费。
汉斯坐在副驾驶抱着鱼，眼睛顿时放大：“瓦特？”
卡沙给了我一个看神经病的眼神，“你为什么不拿？”
明明离掏钱人那么近，那一袋子的钱，多拿几张都行……
我瘫在后座：“没事，卡没被偷就好。”
汉斯：“记得你没带包下车，阿尔萨斯，你把钱包放车里了？”
“我没带钱包，”我摸了摸胸口，“朋友，我来自法国。”
“法国特产：一，铁塔；二，小偷。”
“三，浪漫；四，美食。”
“在二面前，一三四可以当其不存在。”
凯文：“要不要，回去拿一下？”
他可是看到了，一大叠百元美金啊！
“喂喂，回去的话我们会被问话的吧！”
“算啦，一晚上没睡，我们回去休息吧。”我伸长手臂，掌心碰到车顶，伸了个拦腰，“不要浪费美好的周日，尽情补觉吧！”
“你绝对睡过吧，只有阿尔萨斯没开车。”
“这么小怎么开车，她踩得到油门吗？”
“嘿嘿，这条鱼真棒，我妈绝对会夸我。”
“……汉斯，我一直想说，你母亲不是海鲜过敏吗？”
话题回到了最初。
【41】
第二天，我去了A世界。第三天，我回到了B世界。
公寓楼下的面包店
时间有些晚了，店里的早高峰到了尾声，现在店内正好没有客人。
黑发绿眸的小哥正在做打扫卫生的活计，见我进来，他回到了收银台。
我随意拿了一个三明治。
“瑞德，”我把脑袋往台内探了探，向他打听，“警察那天有问起我们吗？”
只穿了一件单薄外套的瑞德接过三明治，报了价格，随后才回答我：“问了。”
“你没把我供出去吧？”
“警察来抓你了吗？”
“Ehh，谢谢啊。”见对方没有继续话题的意思，只好由我来挑起了，“那个，还有一件事……”
“你的一千美金？”对方瞥向我，深绿的眼眸里有几分探究的情绪。
我大喊：“一千？明明有三千！”
“……”瑞德微微张口，最终吞下了其他话语，转而安慰我：“Don't be sad……”
我：“我很sad.”
瑞德：“……”
“好吧，你要去警署领取剩下的一千美金吗？我可以替你作证，证明你是被抢劫的当事人。”
“你确定警察不会为难我？”
“我不确定。”
“我那天没开车。”
“他们也许会问问你……那些朋友的事？”
“OK……”为了不让小伙伴被请进警署，我只能放弃剩下的钱了，“等会，你说这个三明治多少钱？”
“3美元45美分。”
“……”我默默把火腿三明治放了回去。
经过贝果、碱水面包、吐司、松饼、甜甜圈……
我拿了最便宜的全麦面包。
全麦面包使用的面粉没有去掉外面麸皮和胚芽，好听点是富含丰富的膳食纤维，减脂食品；大实话就是全麦面包非常便宜，是穷人必备。
此刻，我要做一个穷人了。
这块全麦面包比我掌心还大，我能吃两顿。
“一美元10美分。”
我试图打感情牌：“能抹零吗？”
瑞德：“……”
瑞德：“不能。”
我心痛地递过去一张皱巴巴的两美元纸币。
瑞德没接：“你可以去超市买袋装面包。”
面包房的新鲜面包会比超市贵许多，同样的价格在超市能买更多。
我指指挂钟：“我上课已经迟到了。”
瑞德麻利地结了帐，找了我一堆零钱。
我来不及看，抓着零钱直接塞进了兜里，拿着面包就跑。
待跑出了面包店收银台的视线，我渐渐停下脚步。
口袋里有4个硬币。
90美分至少要4个硬币，数量没错。
指腹摩梭着硬币的正反面。
……一枚的背面是国徽，三枚是自由女神像。
他找了我三美元五十美分。
阿尔萨斯：瑞德，大好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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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自由国度被抢钱是很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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