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约翰先生，我先回学校了。”赤井秀一背起未封袋的帆布包，结束了面包店的工作。
在烘焙室烤面包的约翰老板推门出来：“你今天没吃早餐吗？”
他同意赤井秀一在面包房解决早点。晚上有面包没卖完，他也会带回家放在餐桌上，给打工到深夜的年轻人填填肚子。
“吃过了，是全麦面包。”
“又是全麦？尝试下甜甜圈吧，小伙计。”
“谢谢好意，我不喜欢太甜的面包。”
空腹走出面包房，赤井秀一去了学校。
今天学校要考试，他下午就不去车行修车洗车了。放学后早点去Bar Bleu，承包清洁工作。
等到结束酒吧工作拿到工资……也不用吃东西了，约翰老板会带几个面包回去。
……哪来这么多剩面包，约翰老板手艺好，价格公道，为人也热心。他几次帮忙关门时，就没看见过晚间的打折面包被剩下。
可一旦他夜里有打工，每晚回到住处，餐桌上都有一个放凉的三明治或者两个可颂。
……约翰先生是个好人。
做着卷子的赤井秀一光明正大的分心，他想到了那个褐色直发的少女。
莱茵。
可怜兮兮的交出了最多的钱，但劫匪连四个硬币都不给她留。
早上付款时的两美元，又皱又旧，不会是翻箱倒柜找出来的吧？
三千美金，再富足也该是几周的生活费。
赤井秀一看到过莱茵的学生证，知道12岁的莱茵就读八年级，明年就会上高中九年级了——和她一起的三个青年虽然看起来大了莱茵三四岁，但确实是正常八年级学生的年龄，所以赤井秀一猜测那日的三个青年是莱茵的同学。
唔，他现在十年级，不知道明年莱茵会不会就读他的学校。
“——”
笔尖划过白纸，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赤井秀一迅速回神，他拆开圆珠笔，抽出笔芯。
空空如也，没墨了。
“……”赤井秀一举起手。
“怎么了，舒乌伊奇？”
“抱歉老师，我的笔没墨了，我想……”
他假驾-照上的名字是瑞德，入学信息是真实的Shuichi·Akai，所以他学校的同学都叫他：
“阿凯，给你！”他的同桌给他递了支笔。
他们觉得Shuichi太难念，就叫他的姓氏。只有老师认真地………叫他舒乌伊奇。
“谢谢，克莱夫。”他没有拒绝同桌的好意。
赤井秀一也只能借，现在他身上一美分都没有，去店里都买不来一支笔。
何况学校附近书店里的文具非常贵。
克莱夫给他的这支是百乐的中性笔。
班里除了他，大概没有同学会缺一只笔。
等会……明天去沃尔玛买一只新的还给他吧。
【43】
Bar Bleu
拖把滑过地砖，清出一层密麻残渣。
经过一夜的疯狂，四散的酒水、踩扁的食物块、散发着酸臭的秽物，赤井秀一戴着一双塑胶手套，面无表情充当一个清洁工具人。
酒吧从晚间六点开到第二天上午十点，最爆客的时间是晚十点到凌晨一点，接下来还在酒吧里蹦跶的，都是不用担心第二天出勤问题的潇洒人士。
这些人数量虽然不多，但他们最为肆意。
开酒倒酒，舞池狂欢，在昏沉的灯光与震耳欲聋的音乐下喝着紫水，在黑夜的角落疯疯癫癫，最后脚步发软地飘出酒吧，迎着白日的阳光去寻找新的阴影。
届时，酒吧必然一片狼藉。
上了整夜班的员工可没精力清理，他们锁上酒吧门，打着哈欠下班，至于脏乱的酒吧，老板会找清洁工打扫。
赤井秀一提前几天和老板说了，他今日下午会来酒吧，老板很放心的给了他钥匙。
拎着配好消毒液的水桶，赤井秀一开始了第一遍拖地。
先大致拖一遍，把发黏的食物拖下来，接着小心地拾起块状垃圾——他曾经被一团薯条里的玻璃渣刺伤过手指。
面前是作呕的酒臭和胃酸味，赤井秀一神色不变，装满了一袋的垃圾。他系上袋口，把垃圾放到后厨。
洗干净拖把，开始拖第二遍。
各个位置，容易藏污纳垢的地方都要扫除干净。
拖把够不到的角落就用蹲下来用擦地布清洁。
第三遍的时候就要用清水了，同时把后门前窗打开，散掉消毒水的味道。
地面打扫地差不多了，赤井秀一开始擦拭吧台和桌面。
汗渍的手印、干涸的液体，还要留意墙壁和橱柜是不是有污痕。
……有清理犯罪现场的感觉。
店内的清扫工作做完，赤井秀一来到后厨，洗起了水槽里的杯碗和各类调酒道具。
并在后厨完成补货——酒吧的小食供给很简单，一般只有炸薯条和热狗这些冷冻食品。
厨房搞定，赤井秀一来到吧台，点了点酒水的余量。
哪些酒需要补货，哪些酒提前冷藏，并启动制冰机开始攒冰。
在指定位置点上香薰，赤井秀一把一个个玻璃杯挂在吧台上方。
最后再扫一遍地面，清除自己的鞋印和灰尘，赤井秀一关好后门，看了看时钟，距离开店还有一段时间，他来到吧台座位，闭目养神了一会。
二十分钟后，赤井秀一睁眼，起身把门口的OPEN牌挂上，开业。
【44】
“这里有什么吃的吗？”在人声喧嚣的酒吧中，我问瑞德。
“酒吧能有什么吃的？”他单手叩开一瓶气泡水，倒入杯中调酒，“还有，你怎么进来的。”
“走进来的。”
“……这不是小孩该来的地方。”
“所以我没点酒啊，我想问问有什么吃的？你想吃什么？”
他抬了抬眼皮，绿眸朝我投来戏谑的一瞥，“不劳费心。”
“那，我请你吃饭？”
“不需要。”
“你不饿吗？”
“并不。”
“你是超人吗，一天不吃饭都不会饿？”
“你为什么觉得我没吃饭？”
他睫羽微垂，如收翼的蜻蜓。
瑞德的睫毛好长啊，我在心里感叹着，嘴上道：“因为你一天的生活费，都给了我啊。”
“你在说什么？”语调上扬，听起来非常惊讶。
“……哥们，这就太假了。”
他把调好的酒交付给客人，“好吧，看来你解决了困境。”
“我会还你钱的，”我开始掏口袋，“至少让我请你吃顿饭吧。”
“酒吧的饭？”
“哦，你要是不喜欢Bar Bleu的餐食，我们可以去其他地方吃。”想到我的目的，我加了一句，“求你了。”
瑞德挑挑眉，“真是令人意外的话语。”
……
Bar Bleu后门的巷子
我和他面对面站着，瑞德不打算多待，直截了当地问：“什么事？”
“Ehh，我就是想问问……”踌躇了一会，我还是说出来了，“你知道哪里有办假-证的地方吗？”
“嗯？”他抱臂靠墙的上身挺起，不再是悠闲放松的状态，“假-证？”
“我不是想做什么不好的事啦，只是想像你一样，把年龄改大一点。”
瑞德上下打量着我，“为什么找我……”
“因为你有假-证啊。上次我来这里的时候，听见你老板谈起过你——有客人问你的信息，他就说你18岁了。但今天早上我看到了你包里的教材，那是九年级的书。”
九年级的高中生一般只有十五六岁，类似收银的零工还可能找到，这些酒吧的活计，一般是不会招高中生的。
“我留级了。”黑发绿眸的青年淡淡道。
“一个谎言需要用无数谎言来填补噢。”我正视他，“我去警署领钱的时候，正好遇见了海鲜市场抢劫案的警员先生，我从他那里听到了一些你的事。”
“同样的话还给你，莱茵小朋友。”他叫了我的名字，“你要办假-证的目的恐怕也是要打工，因为三千美金的生活费没了。如果拿回了一千美金，以你天天上课踩点的性格，不把一千美金花得差不多，是不会想到打工的。”
“就不能是我未雨绸缪吗！”
瑞德笑了，从胸腔发出轻轻的气音，“好了，我知道有个地方在招工，我可以带你去试试。至于年龄……打扮的成熟点，小朋友，我会说你满16岁了。”
咦，这么好说话？
我将信将疑，半天没有回复。
“怎么了，怕我给你带到哪里、打针灌紫水吗？是谁啊，刚刚这么鲁莽地找我办假-证……”
我呆呆的立在原地。
休斯顿酒吧的后巷，鼻间是混杂些许怪味的酒精气体，耳边是蜜蜂一样的说唱音乐，艾美莉卡自由的风袭来，吹起褐色的波浪。
我思索几秒，突然一个九十度鞠躬：
“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す！お返しします！”【谢谢！我会报答你的！】
“……”
“……？”
【45】
“事先说明，我可没有看你的学生证。”我画上了淡妆，看起来成熟了不少，“最初是从口音判断你来自英国。”
那天瑞德的工作还没做完，我们便约好了再见的时间地点，就在Bar Bleu后门分别了。
我继续说着：“之前的一个周末，我和汉斯他们去了一个博物馆，殡仪博物馆。在那里我看见一个人，本来我是没注意到他的，直到听到一句‘fifty-fifty’，我身边的人只有你会说这个词，我就多关注了他一下。”
黑发青年的拇指一颤，朝我看了过来。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他之后说了日语，可能是日本游客来休斯顿玩嘛。我看到他的时候，他正站在一辆灵车里旁，好像在念科普板上的内容。”
“那个地方在哪里？他说了什么！”瑞德语速比平时稍快。
“在巴伦斯普林大道那边，415还是451号？至于说了什么，就是在读博物馆贴出来的灵车介绍吧，‘黑色的乌鸦会一直跟随着……’什么的，我记不太清了。”
“总之，就是有了这个提示，我后知后觉发现你的句子表述里确实有日语的习惯，就猜你会不会有日本血统，那天只是个试探啦。”
“……抱歉，莱茵。”
“怎么了？”
“我可能……今天先不能带你去打工的地方了。”
“你要去殡仪博物馆吗？”
“是的。”
“看出来了，从你听到我说出现了个说‘fifty-fifty’的日本男人后，就非常焦急。”我不在意打工泡汤的事，毕竟我又不是真的缺钱，我只想挖出瑞德的潜藏，“我和你一起去。”
“为什么？”
“博物馆的门票要十美金，你身上有钱吗？”
“……”他沉默了。
过了会儿，瑞德反应过来了，他犀利道：“被偷了三千美金想办假-证靠打工维持生计的莱茵小姐有吗？”
“……有的。”
“一个谎言需要用无数谎言来填补。”他用我说过的话来回复我。
我举手投降：“对不起，我的目标是你。所以瑞德——”
我直视他的充满警惕的绿眸。
“——让我接近你，一点点发掘你的秘密吧。”
莱茵的行为上没有组织的原因，她只是单纯好奇瑞德这个人
是中学生（12岁）和高中生（16岁）之间……有些幼稚的博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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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英文对话中突然冒出日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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