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饿。
好饿。
你迷迷糊糊地睁眼，伸手在脸上摸了一把，摸到一手潮湿粘腻的细沙。
沙。
海。
伊比利亚。
为什么又梦到这个地方？
你心想，只觉得头疼。
拉特兰快乐的学院生活不香吗？实在不行，乌萨斯的雪地版荒野求生也不是不能接受。
可惜，过去的记忆不会回应现在的抱怨。
咕——咕噜——
空空如也的肚子发出古怪的叫声，你用手紧紧捂住腹部，却还是无法停下那声音。
“醒了？”一位阿戈尔老妇人走了过来，她伸手，安抚似得摸摸你的脸颊，粗糙如老树皮的皮肤擦的你脸疼。
“可怜的孩子......睡吧，睡着了就不饿了。”她说着，脱下身下的毛毯，把你紧紧裹住。老妇人挨着你坐下，哼起歌谣。
她在哼什么？
你挣扎着抬头，却只能看见两缕灰白干枯的卷发。
眼皮逐渐沉重，朦胧间，你听见人们的交谈。
“......安多恩快到圣城了...再坚持一下...再......”
“......为什么拒绝......”
“......那是异端，是邪......”
无法抑制的愤怒驱赶了饥饿，那些声音变得尖锐。
交谈变为激烈的争吵。
“可大家快要饿死了！”
“难道你要变成那种扭曲的怪物吗？！”
“......安静点。”
是那位老妇人的声音，虚弱，温柔。
裹在身上的毛毯被人拽起一角，盖上你的耳朵。
“睡吧，睡吧。”她说着，轻声哼起无名的歌。
梦里响起歌谣。
-
你听见风的声音，摧枯拉朽的风正毫不留情地撕碎这里。
睁眼，你看见了那位阿戈尔老妇人。她靠在一旁，守着你，平静又祥和。
你挣扎着从毛毯中脱离，用尽力气，把毛毯盖回她的身上。
她走了。
你想。
安安静静，像水融入大海。
“唔。”你捂住肚子，胃部蠕动的诡异之感让你忍不住竖起寒毛。你靠着她，将头枕在老妇人的膝上，蜷缩着，再度睡去。
梦里没有歌谣。
-
下雨了。
一场小雨，淅淅沥沥，落在你的脸上。
你睁眼，一滴水珠落在鼻尖。
好饿。
你保持着缩起的姿势，伸手握住一把潮湿的泥沙。
吃一口的话......应该......
潮水的腥味充满口腔，一颗坚硬的石子硌住咀嚼时咬合的牙齿。一瞬间的疼痛让你瞬间清醒。
不行！
你连忙将嘴里的异物吐出，甚至将手指伸入喉咙，开始抠挖。
泥是不能消化的，就算吃下去，下一次重生，它还在肚子里。
你感到一阵绝望。
饥饿，重生；重生，饥饿。
这是个死局。
-
你尝试离开。
挣扎着站起身，你一步一步，摇摇晃晃地往外走。
雨还在下，冲刷着这里，带走了很多东西。
这是哪？
你透过湿透的刘海，透过积在眼眶里的水珠，迷茫看着这个世界。
忘记了。
真是难办。
-
饿。
还有，冷。
嘭！
你被一截埋在土里的木板绊倒，随后如同被戳破的气球，彻底失了力气，只能软绵绵地倒在地上，再起不能。
记一下吧。
意识彻底消散之前，你伸手在地上划出一道横杠。
看看能不能破纪录。
-
新的开始。
你睁眼，大海沉默，夕阳潇潇洒洒，平铺在海面上。
很安静。
你躺在柔软的沙粒里，如同躺进慈母的怀抱。
好累。
你想。
硬撑着没有意义，重开算了，看看这次能不能蹲到一只幸运的落单海嗣。
伊比利亚不值得，你现在只想回归大群。
啪嗒——
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发出一声闷响。紧跟着，你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你被人抱住，抱在怀里。
柔软的布料将僵硬湿透的身体包裹，你靠在他的肩上，有些茫然无措。
不住颤抖的双臂昭示着来人激动的情绪，仿佛他才是得到拯救的那一个。
你眨了下眼睛。
远处，瑰丽的太阳融入大海。
……结束了么？
你轻轻扯住他的衣摆。
“些……”你开口，尝试使用许久不用的喉咙，吐出嘶哑奇怪的声音，“……谢。”
他死死抱住你，没有说话。
-
“呼......”
你睁眼，调皮的星星一闪一闪，像在和你打招呼。
你缓慢地眨了下眼睛。
意识回笼。
这里是莱塔尼亚的郊外。
这个梦……
你起身，挂在腰间的剑啪嗒一声掉落在地，剑柄处缀着的金色流苏在夜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残影。
真是......折磨。
你想。
如果失去的记忆只能靠梦境找回，那你选择继续失忆。
“距离交换时间还有十八分钟。”
你寻声望去，白发的萨科塔坐在外侧，手里的铳被篝火染上红光。
这里是乌提卡的郊外，距城镇的所在还有二十公里。
乌提卡是巫王的家传领地。旧王坠亡于高塔，乌提卡也迅速衰落，变成如今这个交通不便的破落小城。
你们赶了一天的路，在一处落满灰尘的断壁下休息。这是一个空了许久的村落，原住民搬离许久，留下的，只有腐烂的栅栏和坍塌的空屋。
“怎么了？”见你许久没有动作，费德里科出声询问。
你没有回答，伸手拍了拍脸颊，随后慢吞吞地从口袋摸出两颗糖果。
“你去休息吧，我不想睡了。”说完，你递给他一颗糖。
费德里科没有接下。
你撕开其中一颗的包装纸，塞进嘴里，然后，在费德里科的注视下拉过他的手，掰开他的手指，把另一颗放进他掌心。
“我想吃糖，”你含糊不清地说，“但我不好意思一个人吃，所以分你一颗。”
费德里科对此感到困惑。
他或许不能理解“不好意思”这个常见情感，但你已经不想解释了。
你将剑握在手里，一点一点挪到外侧，示意他给你腾地方。
费德里科收起铳，他看了一眼掌心的糖果，把它收进口袋，随后起身坐到篝火的另一边，靠近墙壁的那侧。
“晚安，费德里科。”你说。
“......晚安。”
白发的萨科塔不再言语，他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火舌舔舐着木柴，借着光，你突然发现不远处塌了大半的墙上有一副简笔画。画上有三个人，抱着娃娃的孩子，牵着孩子手的父亲，和带着花的母亲。太阳和音符围绕着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幸福的笑。
这片大地……
你想，垂下眼眸，看着放在膝上的长剑。
这片大地啊。
圣葬歪了(泪
梦一个安导上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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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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