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1年初,雷姆必拓外
毕竟是从被清算的家族带出来的东西,可不能在叙拉古进行交易。拖着那些值钱玩意,雇佣兵小队的行进速度很慢,在他们在即将抵达雷姆必拓边缘小镇的几天前,遇到了一个荒地行商。
那个男人的脑袋罩着一个黑色罐头,身上披着黑色斗篷,斗篷下还蠕动着颜色很淡的触手。
“早上好,中午好,以及晚上好,我的朋友。”他就这样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几乎毫无声息。
墙板举起大刀站在最前,对他显露出敌意:“我可不记得我们谁有过你这位朋友。”
格雷琴嘴里叼着一朵花从墙板身后探出头来,看到老大绷紧的肌肉和严肃的表情,终于觉察出一丝不对劲。她轻手轻脚挪到大镰刀身边,拽拽他的袖子,踮起脚小声说:“为什么不是我去和这个罐头人交涉?”
大镰刀一点面子都不给她留:“你能说什么话?”
“……”格雷琴做了个鬼脸回应他。
软弱的萨卡兹站在大镰刀旁边,他和格雷琴对上视线,后者还赠送他一个鬼脸。这次的情况确实有些特殊,以往都是格雷琴带着一个老旧的通讯终端去找委托人,实际交涉的还是持有另一个通讯终端的墙板。
“队长”只是个哄她的虚职,小队里真正有话语权的还是老大。
罐头人一点也没慌张,还十分淡定地做了自我介绍:“安心,朋友们。我只是个商人,你们可以叫我坎诺特,也可以叫我古德因纳夫先生,怎么开心怎么来。”
“商人?哪有正经商人在荒野卖东西的。”墙板没有丝毫松懈,“况且,我们没钱,你找别人去吧。”
坎诺特耸耸肩,一副很无奈的样子:“我们为什么不尝试一下更原始的买卖方式呢——我指以物易物。通俗来讲就是,我对你们携带的商品有点兴趣。如何?要来交换一些你们用得到的东西吗?”
小队确实从那里带走了一堆东西,但在荒野上能派上用场的少之又少。墙板慢慢松开了握刀的手,问起坎诺特都有什么。
坎诺特身上带着的东西可真不少,格雷琴坐在地上翻他随身携带的那个箱子。她拿起一个罐头,抬头问站在身后的坎诺特:“这玩意儿好吃吗?”
格雷琴只在捡到的宣传单和叙拉古的商店橱窗里见过罐头。
他用十分夸张的语气回答道:“精品兽肉罐头,对奔行于长路的旅人来说,‘开罐即食’的便利,往往比味道更重要。”
坎诺特用了很多有些复杂的词汇,这让格雷琴没太听懂他的话。
还是大镰刀打消了她的疑虑:“有你的源石技艺在,咱用不着这个。”
“哦哦哦,我懂了,天才队长能做出很多这种罐头,所以不需要!”格雷琴笑嘻嘻地把它放回原处,虽然高深的语言听不懂,夸奖的话语她可一句都不错过。
“便宜食用盐、辣椒老妈还有荒地龙舌兰,一共24源石锭。”
坎诺特在那些值钱玩意里挑了几张毛毯,最后又拿起一口锅:“用这些做交换,如何?”
“不行!”在墙板开口之前,格雷琴先大声拒绝了,“这口锅绝对不行!”
“我想我可以问一下为什么,天才队长小姐。”
“因为这口锅炖的鳞兽汤很好喝!”她以不容置疑、铿锵有力的声音回答道。
坎诺特听到格雷琴的回答笑了几声,萨卡兹们却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只因他们都觉察到了来自四周的野蛮气息。现下只有格雷琴还只关注着那口锅。
墙板已经做好大战一场的准备,荒地行商却在此刻松了口。隐藏在坎诺特斗篷下的触手不知从哪掏出了一条吊坠,他把它交到格雷琴手中:“想了想,我还是头一次和如此年轻的萨科塔小姐做生意,就把这当做是我送给新顾客的赠品吧。显圣吊坠——信仰悬在你的心口上方十公分处,语言流入你的血液,子弹滑进你的弹仓。”
坎诺特离开了,他也没有拿走那口锅。格雷琴把那个吊坠挂在脖子上,她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混乱,那个罐头人说的话她完全听不懂……算了,反正这口锅还在。
察觉到危险散去,软弱的萨卡兹才发现手心里全是汗,他把魔剑放下。
软弱的萨卡兹见识少,他一想到刚刚突然冒出的诸多杀气,心里还是止不住的忐忑:“墙板老大,你知道刚刚那个罐头人是什么人吗?”
“不敢肯定,但我想应该是锈锤。”
“那伙野人?”树枝听说过这个名字,不如说常年在荒原行走的人都听说过这个组织的名字,还有他们的口号——天灾扫过荒原,锈锤砸向大地。
“他们也会和人这么和气地做生意?我还以为都是一些穷凶极恶的野蛮暴徒……”
大镰刀把镰刀插进地里,下巴搭在柄上,懒洋洋地说:“以正常人的脑子可不能揣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你能理解野蛮人在想什么吗?”说着,他把视线投向正和另外两个萨卡兹商量如何抓瘤兽的萨科塔。
树枝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啊……说起来她确实也是个野丫头。”
“格雷琴?”软弱的萨卡兹仔细想了想加入这支小队后和她同行的这些年,确实觉得她似乎没什么常识。
那边格雷琴似乎听到了什么好办法,发出惊喜的欢呼声。
“说不定她更适合和那些锈锤野人一起生活呢。”大镰刀嗤笑道。
“不。”墙板果决地否认了这个观点,“她更应该回归文明,我十分肯定。”
萨卡兹雇佣兵的一生之中最常见的东西就是死人。因为任务而死的人,因为矿石病而死的人,因为背叛而死的人。
墙板的队伍里也曾出过背叛者,那是在格雷琴还不叫格雷琴的时候。大镰刀接下委托带几个人离开了营地,墙板照顾她,和留守营地的人一起。
墙板把她哄睡以后,剩下的萨卡兹站在营帐外边,他们手中拿着武器。
“因为她是萨科塔。”背叛的理由就是如此简单纯粹。
战斗的声音把年幼的孩子吵醒,还未瞑目的尸体就在孩子眼前,浓烈的血腥味也涌入她的鼻腔。孩子翻了个身,继续睡过去,因为她早已习惯了这个声音和味道,还有永远不会再睡醒的人。
好在背叛者并不强大,他们只让墙板的胸膛留下一道狰狞的伤疤。
“臭丫头。”
听到大镰刀的声音,正往嘴里塞沙虫腿的孩子扬起脑袋,一把短刀正悬在她的头顶。孩子把沙虫腿塞进嘴里,选择性忽视了短刀,看向面无表情的萨卡兹:“大镰刀?”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想和我们一样有伤疤,对吧?”大镰刀指了指自己的肩膀,那里有一道很长的疤,在儿时被蚀刻子弹擦伤所致。
“嗯嗯!”
察觉到孩子正在慢慢起身,大镰刀把短刀抬高。
孩子站起来,干净的蓝色眼睛闪着激动:“大伙都有的,我也想有!”
“好,那就拿着这把刀。”
大镰刀把短刀递过去,刀刃朝着孩子,她对危险毫无感知,就直接要伸手去抓。触摸到刀刃的前一刻,大镰刀将刀柄塞到她手里。
“刀要这么拿。”他说。
墙板虽没受很严重的伤,但仍需要休息。
醒来后,他并没看见孩子和大镰刀,正巧树枝从帐篷前边经过,他问了两人的去处。
“我看他俩往河边走了,应该是去抓钳兽了。”树枝刚离开帐篷,大镰刀就掀开了门帘。
墙板没看到孩子,也没听见她的声音。“你把她一个人留下那里?”
“刀怎么用我教给那个臭丫头了,路我也带着她走了一遭。回不来就是她自己的问题了。”
“她现在比钳兽高不了多少,你是在让她送死。”
“我们是佣兵,你带着她,她还能干别的吗?”大镰刀掏了掏耳朵,继续说,“比起矿石病和背叛,死在那里倒是个很好的结局。钳兽的鳌很锋利很快,不会让那个臭丫头感到痛苦。现在她这个年龄也在长身体,没有那个拖油瓶,艾琳也可以少做好多件衣服,我们也可以回到卡兹戴尔。”
“……”墙板想不出反驳他的话。
“或者有另一种可能,她活着回来了。如果胳膊腿断了,我们陪她度过人生的最后一段时光;如果受了轻伤,那最好如她所愿能留下一道疤,这也说明她能做个雇佣兵,我们不用养一个只会吃饭的闲人。”
直到天黑,焦虑等待的墙板才终于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孩子大声喊道:“大镰刀,你他妈骗人,根本就没有疤!”他终于安心下来。
掀开门帘,头顶蓝色光环的小小身影正指着大镰刀骂着萨卡兹粗口,两人之间有一个大冰块,里面冻着一只钳兽。
大镰刀敲了敲冰块,很厚实。或许把东西冻成冰块就是这个臭丫头的源石技艺,虽然心里这么想,大镰刀只是挑剔地咋舌一声:“这钳兽真小,不够分着吃。”
“哪里小了,这就是那条河里最大的钳兽了!”孩子的声音突然大了一度。
“真的?”大镰刀眼里满是不信任。
“我、我没有说谎!”只有这句她的声音特别大,很明显就是在说谎。
“它现在变成这样,可没办法做汤喝。”大镰刀继续挑刺。
孩子扬起脑袋,拍拍胸膛一副包在我身上的表情:“那我把它们放出来。”
孩子只是将双手覆盖在上面,冰块就渐渐融化了。钳兽倒在地上,大镰刀才注意到鳌上还有条鳞兽,那把刀就插在鳞兽头上。
大镰刀把刀拔出来,有点凉,但有在慢慢热起来。他想那个臭丫头的源石技艺应该和热有关。
“啪嗒”,听到有什么液体落下的声音,大镰刀转头看向孩子。她毫不在意地擦着仍在涌出的鼻血,得意地说:“我做得不错吧!”
孩子感觉自己一会儿冷一会儿热,没注意到大镰刀脸上的慌乱神情。
孩子的身上依然没有疤,但和其他人一样,长出了黑色的石头。
雇佣兵,杀死什么或者保护什么。对萨卡兹雇佣兵而言,做的最多的还是杀死些什么,不是谁都像那个维多利亚商人一样愿意摘下有色眼镜的。
格雷琴在1088年第一次夺走了一个人的生命,那次她是和大镰刀一起行动的。
墙板问大镰刀格雷琴是什么反应,大镰刀沉默了片刻,用平淡的语气说:“她很冷静。”
墙板打算去问问格雷琴。
萨科塔女孩还没把染红的衣服脱下,溅到女孩光环和翅膀上的血已经干涸,她正笨拙地试图把血迹擦掉。
萨卡兹沾湿已经用旧的毛巾擦拭着萨科塔的翅膀,他缓慢地开口:“这个委托,你有什么感觉?”他感到喉咙很干涩。
格雷琴晃动着双腿,疑惑地问他:“要有什么感觉吗?”
要有什么感觉吗?墙板也思考着这个问题。
对萨卡兹雇佣兵而言,最需要的感觉是麻木。但格雷琴不一样,她是个孩子,还是个萨科塔孩子,她应当有什么感觉?
“哦对!”格雷琴突然想到了什么,她仰起头看着墙板。
那双干净的蓝色眼睛的主人说:“老大,你说委托结束后会带我去抓羽兽烤着吃。所以我还挺高兴的!”
墙板已经记不得自己是什么反应,又做出了什么回答。
……
她唯独不该有这种感觉。
她应该回归文明。她应当得到正常的生活。
设定一下目前雇佣兵小队的形象吧。格雷琴目前定位类似萨卡兹刀兵,大镰刀和墙板定位都是萨卡兹大剑组长,树枝和软弱的萨卡兹定位是萨卡兹魔剑士,另外两个萨卡兹是萨卡兹弩手
然后这次恭喜我们的老熟人坎老师出场!(鼓掌)卖给小队的都是肉鸽里的收藏品,这里也补上这没提到的三个藏品的说明:
便宜食用盐——伤口上撒盐。
辣椒老妈——来自炎国某个西南移动城邦的特色饮料,口味辛辣,据说也是一种调料。
荒地龙舌兰——原产自玻利瓦尔的廉价蒸馏酒,味道很冲,广受哥伦比亚拓荒者的好评。
下一章我们的另几位老熟人也要登场了,这个地名,还有这个时间,我觉得是谁已经很明显了
(最后还是想“矫情”一下,我所写的这个故事,可能真实地发生在那篇大地上吗?格雷琴、大镰刀、墙板、艾琳、树枝、软弱的萨卡兹、维多利亚商人……这些我写到的有名字、代号或者有限定词修饰的角色,他们有可能真正在那片大地上活过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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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文明与蛮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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