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阿罗忒斯能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其实自从昨天起自己就已经能下床走动，她还是在暖和的房间里磨蹭很久才推开门。
被厚厚的积雪惊到，庭院中盛放的待雪草夹在在白雪中肉眼难以分辨。
精灵踏雪无痕，所以院中还是整洁的一大块雪地，她俯身将手埋入雪中，感受指骨间的凉意，收紧手掌，挖出来一大块雪团捏紧。
阿罗忒斯盯着手中的雪团半晌，指尖已经被冻得充血，她辗转再三，低头咬下去一口。
雪很快就在嘴里化成一摊水，说实在有味道她也尝不出来，倒是给人一股冷风的感觉。她仔细嗅嗅，又咬下去一口。
“阿罗……？你在干什么？”
像是做了亏心事，阿罗忒斯连忙把雪球丢进积雪堆中，在袍子上把雪屑蹭掉。支支吾吾看着面前鼻子同样被冻得泛红的莱戈拉斯。
“出来看雪，你怎么一大早就找到我这来了。”
“你已经能下床走动了？”莱戈拉斯拉着她的手腕上下打量，如今她的体温从昨天开始已经恢复正常，脸色也跟着红润不少。“外面很冷，逛一会就回屋子里吧，我正是要过来看望你的。”
“可是我已经躺很久了，莱戈拉斯……我只想出来透透气，不行吗？”
已经摸清楚莱戈拉斯抵不过她示弱的恳求，意料之中看到他蹙眉，最后还是无可奈何地点头同意，她嘴角暗暗勾起得逞的笑容。
“好吧，不过这之前还是得先吃完早饭，”他故作严肃，不过鼻尖的红晕并没有让他看起来很有说服力，“你现在空着肚子，怕不是一会身体就开始发冷了，走吧。”
一路走到厨房中，阿罗忒斯抱紧身上的披风，正看向远处的雪景，枫树叶上已经堆满白雪，时不时往下掉纷纷扬扬的雪花。
整个密林已经完全被大雪覆盖，巡逻的工作也被分暂时减缓到两次，这样一来，宫殿周围的精灵也就多起来，看到阿罗忒斯能够再度恢复活力，都接二连三地送上问候。
“勇者大人，能看到您再次恢复健康真是让人高兴，愿伊尔碧绿丝的星光庇佑您。”
“谢谢——我”
“阿罗忒斯大人，这是我做的护身符，还请您收下，这里面存放了一些提理安的辉光，对您的身体估计能起上些作用。”
“呃……谢谢，真的谢谢你们。”
她才在厨房外的餐厅外等候了一会，就有不少精灵搭话，手里也被塞上了一些甜点或者其他物品。满腹疑惑地询问莱戈拉斯。
“怎么许久不见，大家都变得这么热情了？”
“因为所有人都很关心你，而且你也很受精灵们的喜爱，不论是在幽谷还是密林都是如此，”他的这句话说的带着一股酸涩。
阿罗忒斯乍一看上去是个阴沉的性格，接触过后才会发现她思维单纯，说话真挚，实力和身手更不用说，自然会有很多人喜欢她。姣好的容貌又不与其他种族女性总是能带着一些柔和。深邃的眉眼和瘦削的下巴反倒透着别有韵味的清冷感。
就更别说自她来了密林后，每天都会变着法带上精灵们做游戏解闷，没有她在的这段时间，幽暗密林又少了几分生机。
“唔！嗯……那是自然，毕竟我可是神通广大的阿罗忒斯。”她很夸张地从喉咙里哼出声音，洋洋得意地点头。一边给面包抹上黄油，又撒上了一些培根碎，面前的蔬菜浓汤正蒸腾热气。
阿罗忒斯咬了一口面包，身体稍后就僵在椅子里，她极为缓慢地咀嚼着，脸上浮现出疑惑且不可置信的神色。
“怎么了？不合口味？”
她慌忙把嘴里的面包咽下肚，顾不着烫，又抿了一口浓汤，半信半疑地又喝了一口。
“这，什么？怎么突然间——”阿罗忒斯激动地抓住莱戈拉斯，语调上扬，“我忽然恢复了一些味觉……？我不大确定，因为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是本食物的味道……虽然只能尝得很轻微。”
深蓝色眼睛璀闪光彩，她稀奇地展开一个露齿的笑容，带着天真烂漫的意味。“我能吃出一点点黄油的味道了……和我闻起来有点像，都带着一股奶味，我还以为会是咸的。”
说到这阿罗忒斯又开始奇怪，有些语无伦次，“咸味？就是盐的味道吧？我也不清楚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刚刚我喝的汤里有放的吧？那是咸味吗？”
莱戈拉斯只是耐心听着，心中也跟着泛出一股怜惜，微不可及地从胸腔中叹息一声。另只手轻柔握住她的手腕。
“你怎么了……？怎么又是哭哭脸的表情？你不喜欢吃黄油面包吗？”她又咬下一口面包边，这不着调的言论让莱戈拉斯轻笑一声。
“……阿罗，”他的眼睛中又渗出忧伤，“你一定会完全恢复的。”
阿罗忒斯没有回答，只是朝着他粲然一笑，眉眼间的淡漠全都转为柔和的笑意。
她很快就吃完了饭，速度可以说得上是风卷残云，又立刻转身，迅速跑向厨房里，问着掌勺的精灵要了一些调料，挨个尝遍才离开。
“原来枫糖比我想的还要甜……其余那股味道是枫叶吗？真是奇怪，还有黑胡椒……我以前做菜的时候只是知道要放，但是不明白为什么，原来是给菜增加风味吗？”
她和莱戈拉斯走在路上也是一直在絮絮叨叨，又看向外面的雪。
“其实，早上你和我搭话前，我在尝雪是什么味道，”阿罗忒斯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感觉这样做显得自己很笨，所以赶快就把雪丢回去了。”
莱戈拉斯听到她这么一说，带着笑意低头看她，“这不算不上什么大事，”他又紧接着补上一句 “但不能吃太多，你会着凉的。”
怎么感觉还是有点奇怪？
容不得他多想，阿罗忒斯已经拉着他直奔庭院，
“之前不是说，下雪后可以推雪人吗？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我躺在床上久到后背都开始痛起来了。”
“你刚刚才恢复好，真的没事吗？”
“哼……带上皮手套不就行了，谁都别想拦着我活动筋骨。”
事实证明莱戈拉斯的担心是多余的，阿罗忒斯在雪地里可以说得上生龙活虎，她很快就用积雪摞成一个小堆，推着它在雪地中一路狂奔。
“等等……！阿罗，阿罗忒斯！”
很难想象无法像精灵那样步伐轻盈的她，能这样灵活地在快达小腿肚的厚雪中来回跑动，莱戈拉斯都没能拦下，只能站在一旁看着她埋头不停卷雪。
“雪人不是这么搭的……慢点，别摔倒了！”
“那该怎么搭……不管了，你就等着看我的作品吧。”
她将雪堆一脚踹到院子中央，手上拿着一些从地上捡的树枝，开始搭建雪人的底座。
阿罗忒斯忙前忙后的动静很大，吸引了不少精灵驻足观望，她正忙着用树枝在大雪堆上镶出翅膀的图案，莱戈拉斯看过去，说是雪人其实倒像是一只林鸮。
“这又是在做什么？”
“阿罗说是要堆雪人，但是——”
“怎么看都不像是雪人吧，她是从哪学来的，跟河谷镇丰收节上那些人类做出来的柳条偶像一模一样……？”
“我也是说……”莱戈拉斯叹了口气，和刚结束一早巡逻的陶瑞尔站在空地上。一会没注意，阿罗忒斯已经踮起脚尖，用小石子做好了林鸮的眼睛。
她上下端详着这座怪异的“雪人”，极为满意地后退几步。
圆润的林鸮蹲在白亭泉附近的庭院中央，瞪着黑色眼睛直直凝视前方，硕大的瞳孔充斥着天真的傻气，和阿罗忒斯回头时望向他们二人的样子颇为相似。
“陶瑞尔！你回来了，那我们可以接着继续打雪仗了。”
她兴冲冲地奔来，手里还攥着雪团，莱戈拉斯看到上面有一枚可疑的缺口。
“打雪仗……？你不会着凉吗？”
“你看我还像是之前那样虚弱嘛，我可不是雪做的，一摸在手里就要化了，我已经很久没有在外面活动过了，没什么大问题的。”
她手里把雪球攥实，可怜兮兮地望着她。“拜托拜托……”
“好吧……不过只能玩一会。”陶瑞尔将弓放在雪人底座下，也开始搓出来一个雪球，“让莱戈拉斯看看我们的实力。”
“这就组好队了？”莱戈拉斯哭笑不得，“好吧……虽然你们是女生，我也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先说好，不准照脸上砸，也不准往雪里包石子，不准夹杂私人恩怨。”阿罗忒斯表情严肃，身后已经堆起来好几个雪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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堪堪低头躲过一枚雪球，趁着陶瑞尔朝着莱戈拉斯正面丢雪球，她俯身快速从地上抓了一把雪朝着他背后砸了过去。
“还从背后偷袭？”莱戈拉斯毫不示弱，头发丝上挂着一些雪屑，也反手朝着她丢去一个雪球。
“打雪仗还讲究这个？不会你开始力不从心了？”
“我还没有使出全力呢，可别大意。”
阿拉贡正刚从森林边散步回来，路过白亭泉，看到阿罗忒斯带着两位精灵在互丢雪球，停在路口处。
“打雪仗？难得看到你们玩上一些符合年龄的事情。”
“你要一起玩吗？”阿罗忒斯没在乎他话中明晃晃的调侃，只是笑着冲他招手。
“不了，”阿拉贡谢绝了她的好意，“我还是看看就好——”
一个雪球从阿罗忒斯身后飞出，虽然她停下了丢雪球的动作，但并不代表后面的两精灵也暂时停战。那枚在混乱之中丢出的雪球就这样冷不丁的招呼在阿拉贡的肩膀上，成功误伤了他。
“……”
“不是我砸的，”陶瑞尔无辜地举手双手，左手中还有一团没有搓成球的雪。后面的莱戈拉斯有些欲盖弥彰的扭过头去，与庭院中央巨大的林鸮雪人沉默对视。
阿拉贡无奈叹气，俯身攥紧一团雪，
“莱戈拉斯？”
“抱歉，阿拉贡……！？”
一枚未成形的雪球随手丢向他，落在莱戈拉斯的锁骨处，溅出的雪屑他的窜到衣领里，突然的凉意让他一瑟缩。
“好吧……看来这是同意的意思，那我也不客气了！”
阿罗忒斯的身体因为刚刚躲闪莱戈拉斯的攻击时出了不少汗，她将过长的外罩用身上的腰带扎成短款，一只手捞起一团雪，随便捏把就朝阿拉贡借着丢过去，被他侧身一闪。
“阿罗，在战场上永远都有一个第一要素，就是不要轻敌。”
空地上雪团飞舞，在阿拉贡加入后也有不少路过的精灵应阿罗忒斯的邀请加入了雪球混战，或者直接被她拉到场地中，冬日里的密林打破了雪天的寂静再次热闹起来。
最繁忙的应该也是她，确认阿罗忒斯无碍后，大部分精灵最先朝着她丢雪球，需要她时刻提防不知从何处来的白色攻击物，饶是这样，衣服上也挂了一些雪痕。
“不行……！不带这么玩的！怎么就逮着我一个人！”她弯腰躲过一记，又勉强抬腿，一枚雪球擦着小腿肚，落到身后的空地。
阿罗忒斯气喘吁吁，弯着腰，双手按在膝盖上，站在一片狼藉的雪地里，“我投降……唉我投降。”
“累了就休息吧，正好也快到饭点了”陶瑞尔拍掉肩上的雪花，抬腿将靴子上的雪抖落，背起自己的弓。“我陪你回去换件衣服，要是再染上风寒就不好了。”
她和陶瑞尔往房间走，路上又想起那个古怪的雪人。
“阿罗，你怎么想起来把雪人堆成那样……？”
“啊，这个啊……我是在《了解不同种族入门》里看到的，有些地方会用枝条编成巨大的动物然后再烧掉换来丰收”阿罗忒斯嘴角带上古怪的笑容，“雪做的不是一样会化掉，在某种意义也算得上一种祭祀献祭呢。”
陶瑞尔复杂看向她，现在她很确信阿罗忒斯真的完全恢复了，她的说话方式又回到了之前的思维中。
进入卧室，她将外面的袍子卸下挂在壁炉附近烘干，又脱下手套，转头看向书桌。
听到里面不小的吸气声，陶瑞尔站在门口往里探头。
“怎么了？！”
“我的蛋……不对……它，呃……”
阿罗忒斯慌乱地看向她，书桌上的狮鹫卵已经裂开，只留下了碎成块的蛋壳，自己好像又踩到什么东西，低头望去，是一块块蛋壳碎片，一直延伸到床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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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来打雪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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