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现在能吃什么？”
“一些肉干，鸡蛋，还有培根，我也不知道该喂它些什么……”
阿罗忒斯腿上的小狮鹫盘踞着大部分地盘，两只爪子叨起她胸前的披风系带撕咬，被她轻轻拍开。
“坏猫，不能扯。”
“它应该不能笼统算成猫吧？顶多也是只……呃”
“可是它现在翅膀上的毛都还没长出来……不就是一只猫吗”
阿罗忒斯拉开狮鹫的翅根，被它不适地挣扎，眼疾手快挪开手掌，躲开它的后蹬腿。
近些日的雪似是停了，但依旧寒冷，今天她是裹着厚毯子带着狮鹫出来透透气。密林宫殿还有一处房间，也像是莱戈拉斯在藏书阁的休息室，地上做成了镂空雕花式，能让正午的阳光恰好能够倾斜而下，室内最暖和的地方也只有这里。
密林的精灵不像是幽谷，依照宫殿居住，基本都是在密林中四散着居所，这偌大的宫殿在她没有带队归来之前只有瑟兰杜伊一人，真是有些——
阿罗忒斯想不出词形容，目光又放回到小狮鹫上，它开始撕扯自己的袖子。
她扬起眉毛，直接用毯子将它裹起来。
“真是个捣乱鬼，这样不安分。”
莱戈拉斯也停下手里翻书的动作，随着她捣腾的动静，注视她和狮鹫的对峙，啧啧称奇地笑起来。
“……我却有种预感，说不定你会和它很合得来呢。毕竟有一句话叫——物随主人。”
“咦？莱戈拉斯，不要学你父亲的口吻说话，”阿罗忒斯从与狮鹫的打闹中抽空睨了他一眼，“要是我哪天安静下来，该头疼的就是你们了。”
“………究竟该如何说你才好，阿罗，有的时候你真的是让我无计可施……”
“哼——毕竟是我。
“……不过看这个小东西倒是很有精神，”她捧起小狮鹫的头，用指腹刮抚它的黄色喙，“刚刚孵化的时候居然爬到我的被窝里去了，那么小一只……我还以为它会死掉呢，你可以要乖乖长大，我还指望你给我送信呢，”
她不怀好意地笑起来，心里早已盘算好。“不指望你能长到火龙那么庞大，最起码也得和我的床差不多吧。”
“阿罗忒斯。”
她听到另一个声音顿时一激灵，沉默地将头扭过去，正坐在长椅上看书的莱戈拉斯也瞬时站起身，背着双手。
“Ada？”
瑟兰杜伊看着突然一齐凝固住的两人有些无语，“我的声音听起来很让人害怕吗？”
“没有！只是……”莱戈拉斯心虚地摸摸自己的鼻子，深知已经溜不掉的阿罗忒斯只是佯作乖巧地抱起狮鹫，站在一边。
“怎么了，王上？”
“你先跟我离开，”他看着阿罗忒斯将裹着狮鹫的毯子拢紧，颇为无奈。“放下你手里的……你的宠物，没必要也把它带上。”
“……好吧，”她有些遗憾，将狮鹫送到莱戈拉斯的怀里，同时认真嘱咐道“当心别被这只坏猫伤到了，还有他的爪子。”
——————————
瑟兰杜伊一直带着她走到书房中，桌面上有一封已经被拆开查阅后的信件，他走过去，手指点在桌面上。
“洛斯罗立安自上次在你生病后的回信终于寄回，对于你的症状，加拉德瑞尔夫人只有在当面确认后才能下定结论，”瑟兰杜伊扭头，深邃的目光从上到下扫视她，最后定格在阿罗忒斯那双独特的竖瞳上。
“不过现在也有一种可以稍微遏制你力量外泄的方法，”
他之前察觉后就开始疑惑，第一次见面时，阿罗忒斯身上居然散发着一种奇异的压迫的精神力量。同时，她也不像是能够自由使用它的样子，更类似无意识的外泄。
如果按照这样来估算的话，估计是她从刚刚诞生就无法学会收敛积蓄，才会出现晕厥昏睡的现象。也不知是该感叹她是福大命大还是天赋超群，竟没有力竭而亡。
“从今天开始，你跟着我学习如何正确使用这种力量，自第三纪开始，诺多精灵逐渐退出中洲后很少还会有精灵会使用这些……不过你……”
阿罗忒斯半天没听懂，只捕捉到貌似要开始上课了，老师还是瑟兰杜伊。心里一紧，慌乱地在背后绞着手指。
他看着黑发勇者无知的天真模样，叹息一声。
说是精灵，没有精灵的基本样模，说是人类，她的行为举止更像是在模仿人类。
“……算了，”他捏动酸涩的眉间，“每日课程都在上午，晚上我会来检测你的练习程度。直到你能控制好自己的精神力。”
阿罗忒斯从书房被放出来后，再次回到阳光房中，莱戈拉斯正抚摸着狮鹫的后脊，纤细的手指翻动书页，一派平和的气氛。
她迈步走过去，有些恼怒，“胳膊肘往外拐的坏狮鹫，它为什么不咬你？我想摸一下都难。”
气势蔫蔫地坐在一旁，她双手往后一撑，几乎要在长椅上化成一滩水。
“怎么了？ada和你说了些什么？”
“呃，就是……”阿罗忒斯一只胳膊挡住了脸，声音有些失真，闷闷开口，“洛斯罗立安那边的信里说，我之前会晕倒…还有前几周的昏睡，都是因为我无法掌控自己的力量，一直在耗费自己的精力。所以，你的父亲要给我上课了……说是要学会怎么使用它。”
“唉……上课，”她又紧接着叹气，这下是直接滑到了地上，脸趴在椅座上，双目失神。
“我连写字都是后学的，上课……得有多难熬啊。”
“对你来说百利无一害，而且ada他……也是很好说话的。”
阿罗忒斯只是蒙着头，喉咙里挤出郁闷的咕噜声，配上她毛茸茸的黑发，就像是闹脾气的猫咪。
“可是我就没有时间玩了……”
“阿罗……”莱戈拉斯牵住她的手腕，将书和起，
她抬起头，依旧是懒散地望过去，对上莱戈拉斯在阳光闪亮亮的蓝眼睛有些愣神。
对方只是紧抿嘴角，“如果你能够控制好力量自然也是好事，就不会再次昏睡了，我真的很害怕，你会永远无法苏醒……哪怕是为了你自己，好吗？”
“呃……呃！”她有些结巴，只知道呆愣地眨着眼睛，立即在莱戈拉斯的注视中败下阵来，
“好吧……我会努力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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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实践起来确实很有难度。
刚开始瑟兰杜伊的课程主要是如何让她学习如何去驱使这样的力量，她信誓旦旦地觉得自己可以直接跳过了。
“什么？”
瑟兰杜伊看起来有隐隐发怒的作势，他再次皱眉。
“你说之前无意识地使用过这种力量？控制住了一些奥克？”
“……嗯！它们吓得都跪在地上不敢动了。”阿罗忒斯有些洋洋得意，心里等待接下来的夸赞。
“真是呆雀……简直就是乱来！”瑟兰杜伊再次叹气，“你是如何驱使的？”
“就是……”
她只是将手背在身后，原本挨训后慌乱的眼神立刻向上直直凝视他，身边的再次凝聚出阴狠的狠厉气势，竖瞳不断收缩，直至崩成一条狭窄的裂缝。
眸光黯淡，她微微侧脸，从胸腔里挤出的声音浓杂嘶哑，甚至让人觉得说话间都未曾抿动嘴唇。
“打开书桌上的书，翻到第一页。”
瑟兰杜伊极其不自然地垂起手臂，在空中硬生生拐了一下，最后伸出手掌，带点力气地点动她的额头。
“笨鸟！我只是让你描述，不需要你实践。”
“欸……！”她捂着额头，不解地反驳，“可是不给您看一下，我也完全不知该怎么形容啊？”
瑟兰杜伊面色一沉，他有预想过阿罗忒斯的力量不会弱到哪去，没想到竟是这样的霸道无章，毫无防备之下差点让她得逞。
看来还是得加大训练力度。
“现在开始，每天你都要冥想至少半个下午，不准睡过去，按照我说的方法，自上至下地尝试让力量流动全身。”
「不然的话，我就让厨房这几日都给你做些蔬菜汤下去。」
瑟兰杜伊并未开口，声音却突兀出现在她的脑海里，阿罗忒斯不知是被这声音突然一惊，还是因为他话里的后果害怕，吓得一缩脑袋。
“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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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练习她也没有打算亏待自己，毕竟没有比上课更折磨人的事情了——犯困还会被瑟兰杜伊敲醒，不能迟到不能早退，晚上还有抽测。
阿罗忒斯在白亭泉附近的庭院中找到一处阳光充足的好地方坐下，附近能感知到来自维拉乌欧牟的祝福，能让自己很快就能静下心来。
心里想着瑟兰杜伊说的方法，调整好呼吸后她展开手掌，开始努力放大感知。意识像一张网逐渐延伸在密林各处。
她开始感受到树叶间的北风，以及冻土地脉下枝络努力生长，以及泉水中汩汩流淌的光明气息。她又继续催动精神，往更远的方向探查。
手掌也似乎跟着温暖起来，最后阿罗忒斯深深地再次吐出一口气。
“阿罗？”
自己的意识还沉浸在心流状态中，被从背后传来的突兀呼唤吓到汗毛倒立。蹭的一下，阿罗忒斯从喷泉边手脚并用爬起，瞬时往后一闪。
“呼……哎呦——陶瑞尔？”她抬起袖子擦掉额头刚刚吓出的细汗，“吓死我了……怎么了？”
“我就这么可怕，把你吓得这样一惊一乍的？”看到她脸上少有的，可以说得上惊骇的表情，陶瑞尔哭笑不得。
“唉，这几天在完成陛下布置的任务……也就换句话来说，我开始上课了。”
“真是稀奇，你居然有这样的耐心。”
“什么话……我现在开始怀疑我在你们心中的形象了。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她伸手掸去袍子背面的灰尘，走到陶瑞尔跟前。
“最近的雪季已经过去了，再用不到多时就能到狩猎季，所以，今晚是伊尔碧绿丝的星辉再次闪耀的时候，也就是……密林有一场宴会，你可一定要来。”
这前后有什么联系，阿罗忒斯不解地腹诽，不就是找个借口喝酒？
“……好，”她点点头，嘴上还是应声。小狮鹫扑闪着刚刚才长齐的羽毛朝她直直飞来，落在她肩膀上时却将要歪歪斜斜地倒下，她伸出手，一把捞入怀里。
“这小家伙倒是长得快，一周不见翅膀上的飞羽都已长好了，看来饭量也不小。”
“这时候才害怕它会把密林吃垮了？”
“哼，就算来十只狮鹫密林也是养得起的，”红发精灵伸出手摸摸它已经开始褪去黄色的喙，狮鹫亲昵地啄了啄她的手指，惹得她不禁嬉笑起来，眯起翠绿的眸子。
“怎么遇到一个精灵就喜欢一个，真是……只要我一伸手就想要咬我，是不是饿上你几顿就老实了。”
她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怀里的活物，一只手带上点力气，敲敲它的脑袋。
“算了……等你长大了，再好好教你也不迟。”
——————
宴会定在了今天后的夜晚，临开始前阿罗忒斯还在瑟兰杜伊面前展示自己的学习进度，她现在已经能够掌控好力度，不会再像之前那样毫无意识的散发力量，但是这样无时无刻的还要分出精神去控制，实在是让她有些束手束脚。
心中一阵郁闷，她擦掉额头上的汗，一旁的瑟兰杜伊不知在沉思什么。
“阿罗忒斯，”他又转过头，“你最近身体恢复的如何了？”
“呃……好多了，很久没有之前那样昏昏沉沉的感觉了，前一周起我已经把那些精灵们留给我治疗的物品都换回去了……”她低头看向脖子上的那枚白宝石项链，被仔细打磨成狭长的菱形，底座上镶嵌着碧蓝色的碧玺，周围的银丝缠绕成树枝的样式，将宝石包围住。
“这个项链——我也还给您吧。”
“你留着吧，”瑟兰杜伊低吟，也看向那条项链，目光又随之落在她懵懂的脸庞上。
“我的夫人，莱戈拉斯的母亲，她的一部分的力量余留在其中，庇护着他直到跟随埃莱萨在南方云游，现在又交于到你的手上。”
破天荒的，他伸出手揉揉她毛茸茸的脑袋。
“无论身处何处，阿罗忒斯，务必保护好你自己的安全。”
还在房间里思考起瑟兰杜伊为何会把项链赠与自己，她伏在信纸上写信的姿势一滞，房间另一端的木门被敲响。
“阿罗？我能进来吗？”
“可以！”
莱戈拉斯往书房一瞥，看到她认真埋头奋笔疾书，旁边的信封整齐摞放成厚厚一沓。
“又在给幽谷写信……？”他语气酸涩，“你究竟在那里结识了多少精灵。”
“嗯……？也没有很多啊，只是没想到越写越多，”阿罗忒斯抱着手臂，转头看向那些信件。
“我给埃尔隆德领主还有林迪尔写了，因为我也给埃尔拉丹和埃洛希尔写了，但是最先我想写给的是阿尔玟，但是——我写给她后，那对兄弟也肯定会知道，如果没写给他们，下次见到我后肯定又是一顿念叨，我就想着不太合适，继续写了一封。但是！我就又想，双生子知道了，领主也必然也会知道……然后——呃，接着是谁来着……”
她掰着手指说了一大通，成功把自己绕晕，
“哎呀不管了……所以，我就越写越多了。”
莱戈拉斯被她那类似绕口令一样的话逗笑，他站在书桌旁，眼尖的看到她脖子上的项链。
“这条项链，还在你的身上……”
“……嗯，我说要还回去的，”她闷头继续一笔一划地用辛达语写着信，“但是陛下拒绝了，把它留在我这里了。”
“是吗？”莱戈拉斯心底油然冒出一股欣喜，语调上扬。
“好了，等我写完最后一封就可以去宴会了，还请你稍等一下。”
“这封又是给谁的？”
“那位金花领主的。”她落下最后一笔，将信纸塞入信封叠好，用一旁的蜡封合。
“格洛芬德尔领主？你什么时候与他这样熟稔了？”
“呃——这个就有来头了，他还和我提出要加入到我们的队伍里，不过这就是在我们启程离开密林之后的事情了。”
莱戈拉斯只是蹙眉，心中又浮现出莫名的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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