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里的景象十分奇特。
一方，少年周边空空荡荡、干干净净。另一方，靠墙的那一圈，却是乱七八糟地堆满了各种杂物和人体。
八个尚有气息的活人瘫软在地上，身体痛苦地小幅度打着抖。
小弟们还好，毕竟都进化过身体素质，不至于这么一下就给撞成重伤。可他们个个都是混社会的人精，见识到季昔尘刚才那一波攻击的架势以后，现在谁还敢站起来冒头？
装不了死也要装成个残废啊！那才好瘫在地上浑水摸鱼嘛。
而常明远就是真的半残了。
他没有进化过身体，刚才受到攻击时又是处于最中心，这下子已经意识不清地瘫在地上，连刚吃完的早饭都从嘴里呕出来了。
差距。
这就是异能者之间的差距——此时所有小弟的脑海里都冒出这个想法。
安静的休息室里响起一阵脚步声，是季昔尘站了起来，朝着常明远走去。
红色鸡冠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扯起，往上提拽，青年眉头动了动，因这强烈的不适感而清醒过来。
一睁眼，就对上了季昔尘那双含着冷意的眼睛。
常明远猛地打了个颤。
全身的重量都集中在头皮上，显得他的表情惊恐扭曲极了。
“恐吓我？”季昔尘嘲讽般勾起嘴角：“还想杀我？”
回想起晕过去前的记忆，以及身体上的剧痛，常明远惊骇极了，他不明白，从进来休息室到现在才过去多久？少年的觉醒速度怎么能这么快？！
形势比人强，他抖着唇，嘴里含糊不清地吐出几个字：“哥……大哥……求……”
为了活命，他当然能屈能伸，要不是受身体限制，都恨不得立刻跪下去给少年磕头求饶。
但求饶季昔尘就会给他机会吗？不可能。
以现在的形式，无论是为了杀鸡儆猴、私人恩怨还是任务所需，常明远都必须要死。
“来，我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恐吓’。”
听到少年的话，常明远立即闭上眼睛避免对视。
可惜这个抵抗方法没用，在刚才觉醒异能的那个瞬间，季昔尘就明白了对方所谓的‘恐吓’其实根本不算是异能，而是类似于玄幻修仙小说里的‘威压’。
是强者可以向弱者施展的、一种单方面的精神压迫。
觉醒以后，他自动领悟了两个能力，一个是刚才用过的念能力，另一个就是精神威压了，两者的使用方法很相似，再加上之前有过‘透视能力’的经验，让季昔尘一觉醒就能顺利将新能力使用出来。
无形的精神力释放，狠狠朝着常明远碾压过去——
刚开始，常明远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只感觉自己开始莫名头晕胸闷起来，身体受本能驱使，他疯狂挣扎着想要脱离无形力量的桎梏，然而却只是徒劳。
脑袋像是在被什么东西凶狠攻击着，继续这样下去他一定会死！
于是常明远本能地睁开眼睛，垂死挣扎般对季昔尘使用了最大输出的‘恐吓’，决定拼死一搏。
两股无形的力量对撞，震得空气出现了一瞬间的扭曲。
旁人对此毫无察觉，常明远却是猛地瞪大双眼发出一声惨叫。
“啊啊啊啊啊啊！！！”
趴地上的小弟们听到自家大哥这动静，心猛地一跳，悄悄抬起头来偷看，便见到常明远七窍流血、四肢痉挛、双眼翻白……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
虽然都能猜到季昔尘不会放过他，但就是这个死法，未免也太——
惨叫声戛然而止。
接着常明远脑袋一歪，失去了声息。
看见自家大哥软倒在地的身体，小弟们齐齐打了个寒颤。
杀人了，比起之前的钱明，季昔尘这次更有一种‘我杀了人’的真实感。
不等他从恍惚中回过神，视野里就忽然弹出一道熟悉的蓝色弹窗。
【提醒：您完成了一项任务。】
【入门任务：扮演（1/1）次疯批、杀死（1/1）个人。（已完成）】
【限时：1小时（剩余5分）】
【奖励：绑定人设扮演系统、觉醒异能并清除病毒（已发放）】
【*恭喜您成功绑定系统！】
【［人物属性］已激活】
【［系统功能］已激活】
【［宿主须知］已激活】
【*请点击查看详情】
季昔尘松了口气，刚杀死常明远就显示任务已完成，看来之前对陈萱的那一通表演还是成功了。
随后他试图用意念操作弹窗，没想到就算已经绑定了系统，也依然无法用意念交流……
还剩下‘扮演守则’和‘设置’没有激活，意念操作这种东西，或许要激活了‘设置’以后才行吧。
季昔尘挥挥手让弹窗散去。
现在不是研究系统的好时机，因为……
剩下的小弟们见少年‘脸色阴沉’地站在原地，似乎是在‘思考’该怎么处置他们这些人，于是七人在眼神交流了一番后，纷纷从地上爬起来，双膝着地、弯腰、磕头求饶。
“大哥！您是我亲大哥——”
“大哥我特别勤快，您收我做小弟吧，我什么都愿意做！”
“季哥！我愿意为你当牛做马——”
……
七嘴八舌，吵得季昔尘有些脑瓜子疼。
“闭嘴！”
休息室里顿时安静下来，几人连呼吸声都放轻了。
“我不收小弟，”季昔尘说完，感受到几人瞬间紧张起来的氛围，又赶紧补充道：“也不会随便杀人。”
毕竟无冤无仇的，他又不是什么真的疯批……
话音刚落，眼前就忽然冒出一道弹窗：
【提示：您有新的任务（3）】
【普通任务：消灭（0/50）只丧尸】
【普通任务：杀死（0/1）个人】
【限时任务：扮演（0/1）次疯批】
【*请点击查看详情】
季昔尘：……
如果现在再说还需要杀一个人可以吗？他好像依稀记得，那个光头自告奋勇说过要弄死他来着？
对此一无所知的小弟们正感恩戴德、喜极而泣：“谢谢季哥！谢谢！您真是个大大的好人！”
季昔尘：“……”
好吧，他其实很容易心软。
挥手将小弟们打发出去后，季昔尘立即点开任务面板查看详情，只见弹窗上依次排着‘普通任务’、‘限时任务’、‘随机任务’、‘交易任务’总共四个分类。
【普通任务（2）限时任务（1）】
【普通任务：消灭（0/50）只丧尸】
【奖励：激活［背包］】
【普通任务：杀死（0/1）个人】
【奖励：激活［商城］】
【限时任务：扮演（0/1）次疯批】
【奖励：激活［扮演守则］】
【限时：三天（剩余71时57分）】
【超时惩罚：随机抽取】
季昔尘：“……”
他觉得这个系统有点废物，说好的‘获取在末世生存的能力’呢？结果这都什么奖励啊，真的别太抠门了，玩游戏都还有新手礼包呢。
耐着性子，他退出任务面板，又点开了人物属性。
【姓名：季昔尘】
【属性：精神力变异（Lv.1）】
【技能：精神力扫描（Lv.1），念能力（Lv.1）】
【扮演完成度：0.1％】
看到这里，季昔尘的心跳终于快了几分——竟然还有等级划分，感觉这末世越来越像个游戏了。
见等级（Lv.1）旁边有个展开详情的标志，他伸手点开，却得到一个灰色弹窗：【升级进度（未激活）】
季昔尘：“……”好小气。
他只好返回，又继续往下，点开【系统功能】。
下面并排写着‘背包’和‘商城’，但目前都处于未激活状态，所以这个‘系统功能’激活和未激活并没有什么区别……
最后，他点开宿主须知：
【宿主须知】
【1.不允许严重ooc！*给出三次ooc警告后将施以惩罚！】
【2.不允许透露系统的存在！】
【3.不允许钻系统任务的漏洞！】
【*若违反以上规则，将承受小到电击，大到死亡的惩罚！】
季昔尘：“……”
奖励很垃圾，惩罚倒是够吓人的。
剩下的‘扮演守则’和‘设置’都还没有激活，至此，他也算是把系统的用处给摸了个遍。
其他的功能光看字面意思倒是可以理解，但就是那个扮演完成度……
季昔尘重新点开【人物属性】，试着开口询问道：“系统，这个扮演完成度达到100％会怎样？”
眼前的弹窗出现了变化：
【扮演完成度每提高5％，解锁一份奖励，达到100％可选择与系统解绑。】
原来是可以解绑的——看到这里，季昔尘大大松了口气。
最初的入门任务是让他扮演一次疯批，以至于他单纯地以为这个系统所谓的‘扮演’，就是像做任务一样按次数来算的。
然而在看了那个‘宿主须知’后，他才知道自己还是想得太简单了，系统竟然是要逼着他时时刻刻扮演疯批，并且还不允许他做出ooc行为！
季昔尘已经开始后悔了，懊恼自己被末世吓得慌了神，草率地就接受了这个未知的系统。
可末世初的他并不知道自己现在能够觉醒异能，因此而轻易地答应了绑定系统也是情有可原的，虽然后悔，但也不至于苛责自己。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走进洗手间，季昔尘稍微清洗了一下脸上的血渍。
抬头看向镜子，肿起的脸颊已经恢复如初，手臂上的伤口也完全愈合，只剩下黏糊糊的血痂——果然是“满血复活”。
难怪，之前‘看’到常明远身上会连旧伤都没有。
随后季昔尘摸了把刘海，感觉硬硬的，虽然头发在打斗的过程中散开了，但是之前用过的啫喱水效果还在，导致头发丝黏成一缕一缕的，摸起来像是刺头。
他没有洁癖，但也受不了这样的一头发型。
超市里条件有限，于是他决定再回趟家收拾一下自己——好歹也是个异能者了，表面上的逼格不能丢。
推开休息室的门，外面七个小弟唰地齐齐站起身来，猛地弯腰九十度鞠躬：“季哥！有事您吩咐！”
季昔尘：“……”
这短短的几分钟里，他们究竟都干了些什么啊？
“没事，都少烦我。”他说着，准备去拿自己背来的包和掉在地上的棒球棍。
小弟们面面相觑着，似乎是想上前来狗腿一下，但又没那第一个吃螃蟹的胆量。
然而还是有一个小弟站了出来，赶在季昔尘弯腰之前，积极地把背包递到了他手里，接着又去捡起地上的棒球棍，把上面的污秽往自己衣服上擦干净后，又递过来。
季昔尘先接过背包，随手往里面装了些吃的，然后才接过棒球棍，抬头，看到那小弟竟然是位留着寸头，耳朵上戴了四五个耳钉的青年，此时正对自己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笑容不算那种难看的谄媚，也可能是牙齿够白，让他意外地觉得看着挺顺眼的。
觉醒异能之后，季昔尘本就强悍的记忆力又好了许多，细细回想了一下，便发现这位之前在常明远那里并没有什么存在感，就跟个凑数的背景板似的，连搬凳子和点烟的‘戏份’都没抢过。
这么看来……比起常明远，这个青年似乎更乐意给自己当小弟？
或许人都是这样，会为在和其他人的某方面比较中获胜而感到高兴，就连季昔尘这个淡人也不例外，内心不受控制地小小暗喜了一下。
主要是青年的气质也还不错，比起混混还要更显成熟，整体看上去不是很让人讨厌。
而且刚才也只是给他递东西，没有其他越界的行为，还算有分寸吧。
“你叫什么名字？”于是季昔尘问。
青年的笑容又灿烂了几分：“我叫林许。”
季昔尘点头：“你跟我一起走吧。”
说不上有什么目的，或许他只是不太想一个人而已。
林许眼睛一亮：“好的，季哥！”
“不用叫我季哥。”
季昔尘话音刚落，眼前就出现一道半透明的红色弹窗：【ooc警告！】
他：“……？”
林烨点点头：“好的……”
“算了，随便你怎么叫。”季昔尘立即改口。
林烨不理解但尊重：“……好的？”
【ooc警告！】
梅开二度。
季昔尘闭嘴了：“……”
虽然这个弹窗出来得有些突然，但仔细想一想，他刚才说的那些话的确不太符合疯批的人设。
不管是语句还是语气都有些温柔了，要是他把那句话改成‘别叫我季哥’，然后语气再恶劣一些的话，大概就不会ooc了？
复盘了个大概，季昔尘暗自下定决心，以后还是少说话的好，他可不习惯对别人态度恶劣。
于是当其他小弟全都出来毛遂自荐时，他立即就挥手拒绝了。
然而，有了林许这个先例在，小弟们大概是发现季昔尘脾气挺好，又或是刚才的恐惧已经消退，此时慕强心理便占据了上风，竟然跟推销似的全都围了过来，生怕自己会错过一条金大腿。
“季哥，您看我！我什么都会做！”
“我会做饭洗衣服还会打架——”
“季哥——”
既然肢体语言没用，季昔尘想了想后便开口说道：“滚。”
少年面无表情的样子还挺唬人的。
小弟们顿时缩着头噤声了，这时倒又想起眼前这位异能者的凶悍来，赶紧后退几步让路。同时纷纷用羡慕嫉妒恨的眼光瞪向林许——这青年正笑得春风得意，招人嫉恨。
季昔尘莫名有种自己成了皇帝，正在观看后宫争宠戏码的即视感，顿时心情复杂。
这就是实力带来的好处了，要知道在两天前，他还被季承业贬得一无是处呢，可惜对方已经看不到这打脸式的一幕了。
最后在几双眼睛的目送下，季昔尘和林许离开了超市，其他小弟们只有眼巴巴望着的份，一个敢跟上去的都没有。
而此时超市的角落里。
正在努力缩小自己存在感的中年妇女瞪大眼睛，一头雾水地看完了小弟们堪称狗腿和谄媚的全程举动。
刚才在休息室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些人只不过是进去了又出来，为什么就突然对少年这个态度？那到现在都还没有出来的季承业和常明远难道是已经……
回忆起之前听到的那些响动，张丽云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她突然猛地抬头看向门口，那里，剩下的几个小弟正在重新把杂物堆在门后——来不及了，季昔尘已经走了。
张丽云垂下头，懊恼极了，她现在无比后悔自己刚才为了自保，而选择缩在角落的行为。
明明这些人当中，她才是和少年相处最久的那个，如果刚才能站出来的话，或许就……
可惜已经没有或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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