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的节奏，就像一夜之间被人按下了静音键，从喧嚣热烈的校园生活，骤然切换成了各自家中循规蹈矩的日常。
哪吒一回李府还没坐热沙发，就被太乙真人揪着后领拎走，说是要“回炉重修”，头天晚上在后山练功，次日开始晨起打坐，午后修行，傍晚雪地里跑圈。
可怜魔丸一度怀疑他这师父是不是寒假作业成精了，誓要让人身心俱疲。
“你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是怎么回事？”太乙真人手里拎着教鞭，哪吒瘫在蒲团上，半睁着眼懒洋洋道：“这是天赋异禀之人才有的打坐状态。”
另一边，敖丙虽看似过得清闲，实则连轴转。
一睁眼就被自家老龙王拉着走东家串西门，一会儿拜年走亲戚，一会儿给姑姑家的三表妹兼职老师，下午还要带着弟弟妹妹去参加什么“龙族少年书法研学班”。
两人一个被修仙，一个被“孝顺”，各自被安排得满满当当，唯一的喘息时刻，只剩下晚上躺在被窝对着手机的那点时间。
他们之间的聊天内容也从最初的寥寥无几，变成了生活碎片的交换。
「敖丙」 21:16
【作业写完了吗？】
「不是藕粉是莲藕」 21:17
【刚写一半，还有一堆化学题没动。】
【我妈今天做的辣子鸡】（图片）
「敖丙」 21:20
【确实是有点想念殷夫人的手艺了，不知道李大人和师伯最近身体怎么样了？】
「不是藕粉是莲藕」 21:21
【想知道？自己来看。】
「敖丙」21: 23
【好的，等我这两天准备一下。】
【现在正在带我小表妹看《冰雪奇缘》，她以为我能召雪。】
「不是藕粉是莲藕」21: 24
【你确实挺冷的。】
「不是藕粉是莲藕」21: 32
【气质上的那种冷。帅的冷。】
「不是藕粉是莲藕」21: 52
【。】
「敖丙」21: 54
【刚刚在看电影，没注意到信息！】
【哪吒，你生气了吗？】
「不是藕粉是莲藕」21: 54
【我是那种小心眼的人？】
哪吒一贯爱发语音，三句话两句懒得打字，直接一段语音甩过去，有时候一边嚼东西一边说，听得敖丙忍不住在对话框打字回他：“咽了再说。”
反观敖丙不太爱发语音，也极少使用表情包，且打字风格极其中规中矩，像是在认真写一篇日记：
【你被骂的时候不要顶嘴，不开心了可以和我说，情绪过去再解释会好很多。】
【出门时记得戴好围巾，今晚温度会更低，注意保暖。】
【今天辛苦了，早点休息，晚安。】
哪吒看着手机那一行行规规矩矩的文字，会忍不住想象敖丙发消息时坐姿端正、眼神专注、认真用两根手指点键盘的样子。
他们身处不同的热闹场景，却始终将一根无形的线牵在彼此手中。
就像是在人潮翻涌的街头各自走散，隐隐约约之中也会有一根看不见的红线牵引。无论走多远，都能循着那股微妙的牵动感受到对方的存在。
每晚临睡前，简短的晚安消息都会准时出现在对话框里。
「不是藕粉是莲藕」23: 16
【明天还得早起继续陪我哥，晚安，敖丙。】
「敖丙」23:16
【晚安，哪吒。】
有时候哪吒会发一张“梦里见”的表情包，敖丙则看着手机，嘴角止不住上扬，回了一句“做个好梦”。
入夜后的几句对话，总像一扇轻轻敞开的门，悄悄把彼此带进对方的世界。
——
除夕夜的李府，张灯结彩，红绸灯笼高高挂起，门口两边红底金字的春联贴得端端正正，上面写着太乙自封的“佳句”。
院子中央摆着一个大火炉，哪吒则缩在一旁剥着橘子，一边听着李靖唠叨今年陈塘关的预算情况，一边被太乙拉着念咒准备迎新。
还有些带着孩子的乡亲们来拜访李府，手里拿着小灯笼，笑声和鞭炮声此起彼伏，整个李府都沉浸在团圆、热闹、祥和的节日氛围中。
哪吒吃完年夜饭，太乙真人盘腿坐在桌子旁，大口吃着酱牛肉，酒杯一次次地续上，被李靖夫妇调笑了几句也乐呵呵，醉态可掬。
李靖和殷夫人也忙着招待亲朋好友，因此没人注意到院角那一抹偷偷摸摸的身影。
哪吒穿着黑色羽绒服，拉链没拉到顶，能看出里面穿的红色卫衣，帽子歪歪地扣在头上，耳朵冻得微微泛红，嘴里咬着半串糖葫芦，另一只手攥着打火机。
他悄悄把藏在柴堆后头的烟花拿出来，蹲着点燃。
李靖不让他点烟花，说是危险，又扰民。
但那天一起看烟花的场景还在脑子里晃，他记得敖丙眼睛里的光，也记得两个人肩碰肩坐在摩天轮上蔓延的情愫。
“呲——”一声轻响，火线闪着金星一路窜上天。
“砰！”绚丽的色彩如同一幅展开的画卷在黑夜铺展开来，霎时染亮了整片夜空。
他仰着头，脸上映着光，眼里满是满足，掏出手机，拍了段视频，又顺便镜头翻转，把自己拍进去一部分，笑的意气风发。
将视频发了出去，附上一句话：
【快看！是不是比你上次元旦看到的那个更好看？】
还不忘加了个敖娇的小表情。
龙宫比不上人间热闹。
他看到哪吒的信息时，正安安静静坐在角落里，一边陪着弟弟妹妹吃糖果，一边低头翻手机。
视频里哪吒笑得耀眼，火光在他脸上打下跳动的光影。他不稳地晃着镜头，最后转向了自己：“敖丙，我放的烟花是不是炸得贼好看？”
敖丙不动声色地弯了弯嘴角，指尖迅速敲打：
【你离烟花远一点，小心被炸到。】
哪吒飞快地回了句语音，听背景音看样子正被李靖追着打：
【要是我被烟花炸丑了，你还认得我吗？】
敖丙忍不住地笑出了声，认真思考了哪吒满脸乌黑，一头爆炸头的模样，最后敲下自己的答案：
【没事的哪吒，我可以靠声音认人。】
看到聊天框顶部的备注一直是“正在输入中...”，对方终于发了一句话：
【你就说丑不丑吧？】
敖丙犹豫了几秒：
【是有点丑，但也很可爱，并不影响你是个很好的人。】
哪吒那边顿了半天才回了一句“你真是个怪人”。
说是这么说，敖丙却重新把刚才那个视频看了一遍又一遍。
视频的最后，烟花炸开的一瞬间，视频的人冲着镜头笑得灿烂，嘴角几乎扬到耳根。那一秒，他忽然觉得，此刻的寂寥都被这场隔空的烟花填满了。
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一些，黑屏倒映出他的脸，眉眼清冷，唇紧抿成一条线，他忽然心头一酸。
好想现在就出现在他身边。
想站在他旁边，一起仰头看那些炸开的梦幻；想听哪吒笑着说“快看快看那个像不像我上次画的小龙”；想在哪吒满身火药味地朝他跑来时，伸手替他捋好被风吹乱的头发，说一句“小心一点”。
可他现在只能低头，回一句：“你那边冷不冷，小心不要着凉了。”
指尖在通话界面上徘徊。
他想打电话，想听听哪吒的声音，哪怕只是几句调侃，可又怕打扰到哪吒放烟花。
就在他犹豫着把手缩回来时，手机开始震动了起来，来电显示弹出，单字“李”的备注跳跃在屏幕上。
敖丙一愣，迅速按下接听键，喉咙一紧，声音卡在喉咙地“喂”了一声。
电话那头风有点大，哪吒的声音模糊地穿过来，“好在我爹先放了我一马，赶在新年前打了电话。”
敖丙也跟着松了口气，“看来你和李大人的关系好很多了。”
“算了吧，我爹揍我可不留手的。”
敖丙笑着没接话，静静地听着哪吒继续说：
“你那边热闹吗？”哪吒问道。
“嗯，算是吧，陪着几个小孩看烟花呢，”想到哪吒发来的烟花，敖丙补了一句，“没你热闹。”
“那你得赶紧来啊，”哪吒打了个哈欠，“等你来，一起放烟花，我请你吃糖葫芦。”
敖丙笑着回了句：“那你记得给我留位置。”
“放心，给你留最中间那块空地。”
风声在电话两端交换着沉默，像是预热，也像某种默契在慢慢升温。
“新年快乐。”敖丙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像藏在深海的心跳，隐隐绵长。
“新年快乐，”哪吒忽然低了些语气，像是做了什么决定，“我想去找你。”
短短几个字，却像一枚小石子落入水中，敖丙心头顿时漾起涟漪。
“别来。”
“......？”
“我的意思是，”语气里罕见地带着点真切的慌乱，“等我去找你。”
哪吒噗一声笑出来，侧过头咬着指节：“行，别让烟花白费了啊。”
电话那头短暂的安静仿佛将两人都拖进了某种无形的静夜漩涡。烟火的尾音仍在远方炸响，照亮少年眉眼的轮廓。
“敖丙，”哪吒忽然喊他名字，语气认真起来，“明年也一起吧。”
通话被切断。
那一刻，他的心像是被破开一条缝，有什么东西悄悄发芽。
这场跨越时空、藏匿心意的奔赴，已悄然行至半路。
攻略进度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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