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实际上心里打鼓。
对峙关系，我处在弱势。桉木阳菜大可以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一走了之，但她现在却像是受到了冲击。
她胸膛剧烈起伏了两下，居然冷笑出声：“这才是你本来的样子吧。”
我：？
“也好，你不装了，那我也没必要跟你再演戏了，装成那种开朗性格真的累死了，在青城没品的学长面前，一边忍受他们直愣愣的视线，一边端茶倒水，我为什么要受这种罪啊，就算是为了侦查轻敌，我付出的未免也太多了。”
阳菜捏着鼻子，像是发自内心的嫌恶。
“我可是桉木家的二小姐诶，离开白鸟泽就算了，还跟家里大吵了一架，还要在满身臭汗的男孩子堆里……我就是为了看你而来的，第一次见面你知道我有多失望吗，单看外表你就是个漂亮花瓶，性格又柔弱，我真是……我怎么会输给你这种人啊。”
“……”
“但现在，你终于不装了啊。”她撩了一下头发，倨傲的看我，“怎么样，你才肯离开牛岛同学？”
我啊了一声，“你不是喜欢及川彻吗？”
“及川同学明显就被你套牢了吧，我为什么要不自量力啊，”她啧了一声，“而且按照家族的安排，我当然会和牛岛同学在一起。”
“在看到照片之前，但我是真没想到那个雷打不动的牛岛同学居然会对你有意思，”她打量着我，“难道说……牛岛同学喜欢这种反差角色？”
白鸟泽的领队老师探头催促我们两个，他明显是认识阳菜的样子，一边跟她打招呼，然后视线落在我身上。
“这位同学是青城的吗？”他问，“该下车了哦。”
他似乎是新来的老师，但那视线有些莫名有些狎昵，阳菜亲切的喊他浅井老师，又转过头看我。
“你不用故意激怒我，在我面前提牛若同学什么的，”阳菜压低声音，“我压根不会让你接近他的。”
我说：“嗯，这样最好。”
“及川同学跟你在一起可真是浪费呢，虽然我失败了，但是如果换成我姐姐来可说不定……你最好小心一点，我姐姐可是刚拿下高中排球界最强双胞胎呢，没有她攻略不下来的男生。”
我垂下眼睛，轻声说：“嗯，都随便吧。”
“你……”阳菜咬着牙，却突然笑了，“我们以前见过一面，小美大小姐，你不记得了么。”
“那时候的你，被父母爱护着，你可以高冷的面对所有人，看我们的眼神如看白痴，那时候所有男生都在偷偷看你，但你不理任何人……但现在似乎不一样了呢。”
“高岭之花跌落泥潭，任谁都可以轻易染指。现在你这样，真的是，”她笑了笑，指着我身下的轮椅，“真让人失望啊，完全一团糟嘛。”
“哦对了，浅井老师，麻烦推一下小美同学呢。”阳菜朝那个领队老师招呼道，那男老师立刻搓着手上车，他似乎感叹着轮椅做工的精巧，那粗糙的手顺着轮椅把手滑下，然后轻易的碰触到了我的肩膀。
“小美同学，平时吃的很少吧，”他说，“捏起来好瘦啊。”
“不用了，”我小声说，“我自己来把。”
“哎哟，老师都上来了，就是要帮助行动不便的同学啊，”阳菜像是没看见老师的动作一样也跟着附和，她甚至嬉笑着走到一旁，那男老师的手在我肩膀上游移，几乎碰到我侧颈，我皱紧眉头刚想挥开，却听见门口突然传来声音。
“你们在干什么。”
那老师的手迟疑了一下，才在来人的视线压迫下讪讪的松开。有人一步步的走过来，脚步声沉重。明明才高一，身高却比成年人老师高了一头不止。
“牛岛同学……”
“老师，帮助行动不便的学生的时候，似乎不用这么亲密，轮椅把手是用来扶的，而她的肩膀不是，”牛岛若利淡淡道，“该到列队的时间了，监督在喊您。”
“哦哦对，是该下去了哈哈……”他挠着后脑勺，“小美，剩下的就交给若利同学吧……”
刚上车的牛岛若利像是代替领队老师无声接管了一切。在那双沉而晦暗的眼眸下，我看见阳菜却在激动的颤抖。
“牛岛同学……”她说的话却突然卡壳了。
准确的说，是当她发现牛岛若利上车后，自始至终视线都停在我身上时，她的话似乎说不下去了。
此时，牛岛的视线才像是顺着我的视线发现了阳菜。他说：“既然转学去青城，现在就算是对手了，招呼还是留着球场上打吧，你现在是青城排球部的经理不是么。”
牛岛最后看向我，伸出手——那只宽厚而结实的左手。
他说，“小美，又见面了。”
-
我没有动，我实际上在给阳菜使眼色。
但刚才还口口声声放狠话的阳菜却像是受了打击，双眼空空。而牛岛的手迟迟不放下像极了威胁，就在我两眼一闭准备伸手的时候，却突然有声音凛冽道。
“小牛若，刚才不是还说要到球场上决一胜负么，现在就欺负我们学校的人，是怎么回事啊。”
我很明显在阳菜眼中看到了什么，就像有道光划过她的眼睛。
而我，莫名也松了口气。抬起的手很自然的牵住了及川彻的衣摆，阻止他跟牛岛充满敌意的对视。
“小及，”我轻声说，“走吧。”
“哼，小牛若气势汹汹的想干什么啊，”及川彻像是一点没再怕的，如果是猫的话，一定是浑身毛都炸起来的警戒状态，“在这里的两个女生。一个是我们青城排球部的经理，已经从白鸟泽转学了，然后小美……”
及川彻声音似乎蓦地拉低了，藏着一丝愠怒，“小美怎么样，都跟你没关系吧。”
“我只是想跟她打招呼。”那副镇定的样子却像火上浇油。
“小美压根不想跟你打招呼，”及川彻打断道，“她对除了我跟小岩之外的男生都不感兴趣。”
“所以小牛若现在准备怎么样，要强迫她吗，”及川彻追问，甚至显得有些咄咄逼人，“强迫一个行动不便的女生，明明不感兴趣，却要碍于社交礼仪跟你打招呼？”
简直像在无理取闹啊。我暗想。
但毕竟对方是牛岛啊，数次战胜不过的对手……三年间的失败，促成了似乎只要站在对方面前，就会有莫名的劣等感。
只有我看见了及川彻捏紧在身侧的手在颤抖。
我刚想伸手，但有人比我更早的伸手，桉木阳菜此刻像是情不自禁，只想阻止及川彻的追问，“及川同学，你误会了……牛岛同学没有欺负我们。”
“但是，谢谢你这么担心我们。”她的脸莫名有些绯红。
但及川彻只看着我，他像是眼睛都有些发狠的红，他问我，声音却有些沙哑，“你们，真的没事吧。”
我却觉得，这句“你们真的没事”，是在指我跟牛岛若利。
我收回了想要碰触他的手，也点点头，我努力扬起笑脸，“真的没事，小及你误会了。”
下车的时候，我们谁都没有说话。
牛岛若利收回了手，像是习惯了，并没有再说什么。他回到了白鸟泽的队伍里……那些排球部的男生们似乎自觉拥簇在他身边，甚至包括那些三年级。
我看见红头发的天童站在牛岛身边冲着我们笑，他的口型是，“哦~若利的女朋友也来了。”
我身体本能的一僵，我下意识看向及川彻，幸好对方在跟岩泉一说话。再一看，只见天童揣着兜，居然有朝我们这边走来的意思。
“你，你还认识天童觉？”阳菜捂住了嘴巴，居然没有声张。
不知道为什么，阳菜此时跟我统一了战线，她也看了眼及川彻，我看见有淡淡红晕染上了她的脸颊。
我皱了皱眉。
而那边，随着牛岛低声说了什么，然后天童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居然脸一转，就装作不认识我的样子。
我：“……”
阳菜：“……”
“牛岛他……是在维护你吗，”她虽然蹙着眉头，却没了最开始的愤愤不平，“你们真的有什么，对吧。”
“然后你们……一起瞒着及川同学？”
我感觉指尖陷入手掌，现在撒谎似乎没了意义。阳菜很聪明，她已经猜到了部分真相。
“所以，”我问她，“你会说出去吗。”
“你说出去，及川彻也不会信的，”我努力保持平静，我学着及川彻那种若无其事的表情，“除了让你在他心里印象变差之外，什么用都没有，小及只会相信我的。”
桉木阳菜很明显被我气到了，她瞪着我，脸颊有些涨红：“真该让及川同学听听你的话，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他还会喜欢你吗。”
她恶狠狠道，“你拿别人的喜欢当什么，威胁另一个人的武器吗？你不是他喜欢的人吗，你怎么能这么对他？”
“……我没有。”我却恍然了一瞬。
我伤害及川彻了吗。这样做很过分吗。
我只是不想影响他们的状态啊，这是很重要的比赛，我又怎么可以说那些有的没的来分他的心。
“所以你就可以随便伤害他了？”她用那种尖锐的指责的语气，“你就可以随便跟别人搞在一起了？”
“首先，我没有答应及川彻，其次，我跟牛岛若利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抬起头，很认真的问，“阳菜同学，你又是站在什么立场上指责我呢？”
“你是及川彻的朋友吗，是他的恋人吗，或者，你是牛岛若利的朋友或者恋人吗。”
我看见她浑身都僵硬住，完全没有刚才在巴车上的趾高气昂。她像是被我欺负了，居然连眼睛都泛起红。
比起我，她真像是那个什么委屈都没受过的大小姐吧。
“如果都不是的话……那可以请你先别说了吗，”我声音很轻，我说，“因为让他们注意并且在意的人，可都是我啊。”
“而且，为什么口口声声说喜欢牛岛若利，现在又在维护及川彻，”我的声音像是补上了最后一击，“你到底喜欢谁，有搞清楚吗？”
我看见有几个白鸟泽的女生围了过来，她们穿着短裙，小腿漂亮修长，踩着的漆皮鞋崭新发亮。而我坐在轮椅上，踩着形同虚设的运动鞋。
她们拥簇着眼睛有些发红的阳菜，反而敌对的盯着我，像是我才是欺负人的那个。
我任由她们打量，这种厌恶混合着嫌弃的视线我已经习惯了。我只是看向男生的列队方向。我看见及川彻面对着牛岛——我不知道是谁这么安排的，大概按年级来划分的顺序，总之在两校其他人都伸出手友好握手的时候。
唯独他们没有伸出手。
“不是想跟我们的人打招呼么，”我听见及川彻说，最后是他先伸出了手，“跟我也是一样的吧。”
但牛岛只是看他一眼，几乎是出于极致的礼貌，两人握了手，然后稍纵即离。没人注意到这个小插曲，只有我看到牛岛在低头擦手，而另一边的及川彻正把双手往岩泉一身上抹，换来一顿臭骂。
捂着脑袋的及川彻左看右看，才注意到我们这边的异样。那边大部队开始往体育馆走去，他却跟岩泉一往我们这方面走来，很快注意到眼眶红红的阳菜，“她……”
但是比他的话更先出口的，却是白鸟泽那些女生的指责声。
“及川彻，我们，我们不再喜欢你了。”
“你的朋友欺负人，你都不管管的吗……之前真是看错你了，你未免太偏心了。”
“阳菜她这么好的女孩，她很坚强的，像这么哭肯定是遭受了天大的委屈。”
“即使她转学，也曾经是我们白鸟泽的一员，你们要给我们个说法。”
“喂，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岩泉一被女生的叽喳声吵得脸黑，他朝阳菜大步而去，大有种“你来解释下”的感觉。却像是吓到了阳菜。她后退一步，红着眼指向我。
岩泉一当即皱紧眉头。
他看向我身后的雕像，他疑惑问，“你被雕像砸痛脑袋了？”
桉木阳菜的表情确实很想一头撞向雕像。但及川彻没有笑，我也没有。
“小及，”我问他，我语气平静，“你是相信我，还是相信她？”
这个牛是有夺妻之仇（？）的牛，所以不会执着让及加入白鸟泽
这个及倒是一如既往的讨厌牛，虽然目前被蒙在鼓里，但以“洞察”作为人物特质可不是说说而已
至于小美，精神状态逐渐美丽，但男主们也会逐渐黑掉，所以谁输谁赢也不太好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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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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