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绫几乎是同手同脚地“逃”到了另一个发球区。手里的排球被她攥得死紧,橡胶表面都快要印上她的指纹。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背后那道沉静的目光,像温暖的阳光,偏偏晒得她耳根发烫。更别提场馆里那些看似训练实则竖着雷达的视线,尤其是宫侑宫治那两个方向,灼热得几乎要在她背上戳出两个洞。
烦躁,前所未有的烦躁!
她猛地深吸一口气,试图把那股无名火压下去,结果吸进去的全是橡胶地板和汗水的混合气味,更憋闷了。她烦躁地抓了抓后脑勺,精心打理的马尾辫都被她扯得有点歪。
“前辈!传球练习!” 宫侑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拔高的、狗腿子般的殷勤,远远传来。
望月绫头都没回,没好气地吼回去:“练你的去!少废话!” 声音不大,但那股残余的煞气还是吓得宫侑缩了缩脖子,旁边的宫治默默捂住了他的嘴。
不行,再待下去她怕自己会忍不住把球砸向天花板。得出去透口气,把这股邪火散掉。
她把手里的球随手往器材筐一扔,发出“哐当”一声响,惊得附近几个一年级生一哆嗦。她看也没看,径直走向场馆侧门,脚步快得像是在逃离什么洪水猛兽。
侧门通向一条僻静的后廊,连接着仓库和员工休息室。午后刺眼的阳光被廊檐切割成一道道光柱,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和旧木头的味道,倒是比场馆里那股子汗味儿清爽不少。
望月绫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冰凉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训练服传来,让她沸腾的血液稍微冷静了一点。她闭上眼,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脑子里乱糟糟的,藤原那张欠扁的脸,北信介平静无波的眼神,宫侑宫治震惊到脱臼的下巴,阿兰那一声绝望的“完了”……像走马灯一样轮番轰炸。
“啧。” 她烦躁地咂了下嘴,手习惯性地摸向运动裤的口袋。指尖触到一个硬质的小方盒,她动作顿了一下,随即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飞快地掏了出来。
一盒薄荷爆珠。烟盒在她指间灵活地转了一圈,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她熟练地敲出一支细长的白色烟卷,叼在唇间,又摸出打火机。
“嚓——”
幽蓝的火苗跳跃,映亮她线条略显冷硬的侧脸。她微微低头,凑近火苗,深吸了一口。辛辣又带着强烈薄荷凉意的烟雾涌入肺腑,刺激得她轻微地咳嗽了一声,但那股淤积在胸腔的烦闷,似乎真的随着这口烟被强行压下去了一点。
她靠在墙上,仰头缓缓吐出烟雾,白色的烟圈在光柱里袅袅升腾,模糊了她眼底残留的戾气。手指无意识地捻着烟身,指尖微微泛白。
就在这时——
“咦?望月前辈?”
一个带着浓浓困惑和不敢置信的声音,像一道惊雷,在她身后不远处响起。
望月绫身体猛地一僵,烟灰差点抖落在衣襟上。她缓缓转过头。
廊道的拐角处,宫侑和宫治两兄弟正站在那里,手里还抱着两个排球,显然是刚才借口捡球偷偷溜出来的。此刻,两张一模一样的俊脸上,表情精彩纷呈——震惊、茫然、世界观崩塌后的碎片感,还有一丝发现新大陆般的、蠢蠢欲动的八卦之光。
宫侑的视线死死黏在望月绫指间那点猩红的火星上,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完整的橘子,眼珠子瞪得快要脱眶。宫治稍微“稳重”一点,但脸上的肌肉也在不受控制地抽搐,眼神在望月绫、她手里的烟、以及她脸上那来不及完全收起的烦躁之间疯狂游移。
空气死寂。只有那点火星在沉默地燃烧,发出细微的“嗞嗞”声。
望月绫看着他们,面无表情。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爱咋咋吧
她没说话,只是又吸了一口烟,动作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随意,白色的烟雾从她唇间逸出,模糊了她此刻的眼神。
宫侑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手,指着望月绫手里的烟,声音像是从生锈的铁管里挤出来的,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前……前辈……你……抽烟?”
宫治紧跟着补刀,声音同样飘忽:“还……还是薄荷爆珠?这么……这么冲的吗?”
望月绫没回答。她只是微微眯起眼,看着这对双胞胎,眼神里带着点审视,又带着点“你们想怎样”的不耐烦。那眼神,比刚才在场馆里瞪他们的时候,少了点杀气,多了点……“被发现了那就这样吧”的惫懒。
宫侑被她看得一个激灵,猛地想起了场馆里那记能把地板砸出印子的发球。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咽了口唾沫,求生欲瞬间盖过了八卦心:“那个……前辈!我们……我们就是路过!真的!什么都没看见!治,我们快走!” 他一把拽住还在宕机的宫治,转身就想跑。
“站住。”
两个字,声音不高,甚至没什么情绪起伏,却像带着无形的钩子,把双胞胎的脚步死死钉在了原地。
望月绫的声音带着点烟熏过的微哑,在安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她没看他们,目光落在指尖明灭的火星上,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讨论天气:“看到了?”
宫侑和宫治身体同时一僵,背对着她,疯狂摇头,动作幅度大得差点把怀里的球甩出去。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宫侑的声音斩钉截铁。
“我们眼瞎!刚刚被球砸了!什么也看不清!” 宫治的补充同样坚决。
望月绫轻轻嗤笑了一声,那笑声很轻,却让双胞胎的后颈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终于转过头,目光落在他们僵硬的背影上,慢悠悠地开口:“今天场馆里的事……” 她故意拖长了语调。
“什么事?发生什么事了吗?” 宫侑立刻接话,语气真诚得能拿奥斯卡,“我们一直在专心练习!对吧治?”
“对!特别专心!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 宫治用力点头,恨不得把脑袋点下来。
望月绫看着他们这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怂样,心里的烦躁莫名地散了一点,甚至有点想笑。她弹了弹烟灰,语气带着点玩味:“哦?是吗?那最好。”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威胁,“管好你们的嘴。要是让我听到什么不该有的风声……”
她没有说完,只是又吸了一口烟,然后缓缓地、对着他们僵硬背影的方向,吐出一串长长的、带着浓烈薄荷味的烟圈。
那烟圈悠悠荡荡地飘过去,像一道无声的警告符咒。
宫侑和宫治只觉得后背一凉,仿佛被无形的寒气扫过。两人同时打了个哆嗦,异口同声,声音洪亮:“明白!前辈放心!我们嘴巴最严了!” 说完,像两只受惊的兔子,抱着球头也不回地、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消失在走廊尽头,连滚带爬的脚步声格外清晰。
望月绫看着他们狼狈逃窜的背影,终于没忍住,低低地“嘁”了一声。她低头看着指间快要燃尽的烟蒂,脸上那点强装的凶悍和冷漠褪去,只剩下满满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恼。
又搞砸了。维持形象什么的,在北信介那个呆子面前,好像永远都是个笑话。
她烦躁地把烟头摁熄在旁边墙壁上一个不起眼的、看起来像是以前用来摁灭什么的旧凹痕里,显然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转身准备回场馆。刚迈出一步,另一个熟悉的身影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侧门口,高大的身形几乎堵住了半边光线。
是尾白阿兰。
他显然目睹了刚才双胞胎落荒而逃的全过程,此刻正抱着手臂,斜倚在门框上,小麦色的脸上写满了“我就知道”、“果然如此”、“这下彻底完蛋了”的复杂表情,混合着一种过来人看破红尘的无奈。
他深深地、深深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沉重得仿佛承载了整个稻荷崎排球部的未来。
“阿绫啊……” 阿兰的声音充满了沧桑感,他揉了揉眉心,用一种“孩子没救了”的眼神看着她,又瞥了一眼墙壁上那个新鲜的烟头摁灭痕迹,最后目光复杂地投向场馆内某个角落的方向那毫无疑问是北信介所在的方向。
他摇了摇头,语气是百分百的肯定句,带着点认命的调侃:
“你和北谈恋爱的事,真的……捂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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