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波浪小住几日,做神仙眷侣远遁江湖,重回中原时竟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前后心境大变,没了天命催逼,看什么都觉格外顺眼。
中原风光比东海更胜景如画,玄鸣涛和绯羽手挽手漫步武林,再不必害怕苦境最危险的小树林,也不用烦恼半道上会被不开眼的反派截杀,他们一路游山玩水,一路救助受战火波及的灾民百姓。
中原的消息听个七七八八,当前局势一片大好,圣阎罗彻底败亡,问天谴接掌地狱岛。随着仙灵地界封闭隐遁,地狱岛依循历代规矩,同时封印全岛,等待下一次百年再开。
轩辕不败亡于自己的亲儿子之手,倒是六祸苍龙和他的真龙妙道意外存留下来。
中原没有因几位大反派领便当而就此安定,识界潜藏的力量早已渗透武林,危机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不过这次六祸苍龙和素还真都活着,识界幽厉五神之一的魇龙或许无法轻易苏醒,目前只用提防识界之主玄貘即可。
算起来,中原确实能拥有一段难得的,较为安逸的太平时光。
原先在剧里,神州血劫开启前那段时间,各方打得强强滚,阴谋算计昏天暗地,强者高人地裂山崩。孰料现在,在天命者的操纵下,居然出现和平时期,哪怕在几天前,玄鸣涛自己都不敢相信。
到水净云天探望过小女儿,必然还得去疏楼西风向大女儿报备一下成亲之事。
前往疏楼西风的路上,玄鸣涛跟绯羽讲述当年被托孤的往事,说起来就发生在他们醉梦湖分别后不久。
故人旧事,依稀恍然如昨,原来自己也曾是那故事中的人,感觉真是奇妙。
玄鸣涛说得起劲,却忘了介绍义女的脾气好恶,性格特点。仙凤在他面前一贯贴心温顺,恭敬谦和,玄鸣涛理所当然地认为善良如凤儿,定能马上接受绯羽这样美貌绝伦又温柔似水的义母。
自幼双亲俱丧的凤儿被龙宿娇惯着养大,从小锦衣玉食没受过半分苦。近来刚刚认回义父,兴奋劲还没过,现下突然多了个‘义母’,这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自懂事起,仙凤就不断被师父教导灌注她的义父有多么完美。在仙凤心中,那素未谋面的义父,分量只比师父龙宿少那么些许。
后来屡逢劫难,义父留下的两样护身符多次救仙凤脱离危险。亲生父母遥远得连模糊的影子都聚不起来,而义父,是自己的生父为她定下的亲缘,名分在她满月之时就注定好了。
义父仿佛才是仙凤天然就该拥有的父亲,这种感觉在见到义父本人后,变得更为强烈。
前几个月听说义父还认了一名‘义女’,未识得如月影之前,仙凤心里还犯嘀咕,好不容易才与义父团聚,难道这么快就要与不相识的人分享父爱?
得知如月影是天命所定的无罪之人,并且寿数将尽,仙凤对如月的态度变成怜悯疼惜,没了吃醋排斥之意。
可眼前这所谓的‘义母’……完完全全的陌生人……还是个半路插足他们生活的陌生人……
玄鸣涛与绯羽携手上门拜访时,默言歆惊讶地冲进院中禀报,龙宿和仙凤匆匆出来一观究竟,他们都像瞧外来物种似的上下打量玄鸣涛。
还是龙宿率先反应过来,邀请玄鸣涛两人入内,招呼仙凤奉茶。
玄鸣涛将婚事提说一番,端茶来的仙凤在亭外顿住了脚步,她与龙宿不约而同,目光‘唰’地集中到绯羽身上。
“原来这位就是名动中原的蛊后。”龙宿扫了眼绯羽,礼貌地颔了颔首。
“玄郎的朋友,也是绯羽的朋友,打扰龙首先生了。”绯羽礼仪齐备地还礼,收起只在玄鸣涛面前表露的小女儿娇态,端坐石凳落落大方。
“不打扰,这疏楼西风有一半属于玄君,汝与他既定鸳盟,来此便无需客套。”龙宿掩扇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别听他瞎说,吾可没有这么大的家业。”玄鸣涛连忙否认,转头安慰绯羽道,“过两天吾带你回道境,见识到湛天峰上的茅草屋,别嫌弃吾一穷二白就好。”
绯羽浅笑着摇摇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道士坐草庐。”
“哈,”玄鸣涛满眼爱意地瞅着绯羽,止不住脸上笑容。
亭外驻足良久的穆仙凤将一切收观眼底,她捧着茶盘出现在众人视线中,打断玄鸣涛两人继续秀恩爱。
“这是主人珍藏的百年龙井,请怨姬姑娘品尝。”仙凤面无表情地泡了一杯滚烫的龙井端给绯羽。
绯羽微笑着接下,不动声色地将烫手的茶瓷置于石桌上,不想让身旁的玄鸣涛看出分毫异样。
不确定这是儒门特别的待客之道,还是穆仙凤心里不待见她这个空降的‘义母’,绯羽决定暂不声张,多观察观察,试试看能否与这个以后将有母女名分的姑娘多拉近些距离。
然而绯羽不知,穆仙凤与宁静淡泊的如月影截然不同,仙凤将龙宿一身的自负傲然学了个十足,连傲娇的性格也一脉相承,着实不容易攻略啊。
她们俩暗中相互观察着对方,同样的一身红衣,同样的青丝如墨,只是绯羽比仙凤更多了几分岁月沉淀的成熟气韵。
“好友,下个月等一页书他们返航,我们会在道境的玄宗总坛办亲事,你与凤儿言歆一定要来参加。”玄鸣涛没注意到绯羽和仙凤的小眼神,顾自乐呵呵地对龙宿说。
“那是自然。”龙宿爽快答应,“是说好友,汝何时与蛊后有了情意,得到这样一名美娇妻,瞒得密不透风,吾身为汝之挚友,竟然一无所知。”
“实际算起来,应该是十二天前。”玄鸣涛玩笑道,转头再次温柔地看向绯羽,“但她已不离不弃等吾千年,只怪吾复生得太迟,错过无数岁月。”
“这样一来,凤儿不仅有了义父,即将再多一位义母,算得上父母齐全了。”龙宿瞧了眼仙凤,发现那丫头正用犀利的目光审视绯羽。
玄鸣涛也察觉出绯羽似乎有些局促,他却神经大条地以为绯羽初来乍到,面对陌生的朋友与义女,或许是感觉尴尬吧?
他刚想调解缓冲几句,龙宿抢先开口:“近日西域进贡了一批新的佛典,好友陪吾去书房一同鉴赏如何?”
“义父,凤儿觉得那批佛典粗制滥造,恐怕有许多错处,还请义父帮忙勘正。”穆仙凤立马附和。
“也好。”给绯羽和仙凤留出单独相处的空间,就像在水净云天那会儿一样,凭绯羽的温和聪慧,定能很快与仙凤打成一片。
玄鸣涛看了看绯羽,眼神示意她抓住机会。
……
哪有什么佛典,龙宿把玄鸣涛诓来书房,原来是有话要说。
“汝当真要成亲?”龙宿一改方才的淡定从容,满脸不可思议地问。
“是啊,难道说你要帮吾筹备聘礼?”玄鸣涛轻松调侃。
“女人是致命的毒素,修道者娶妻,无疑废功判死,吾实不愿汝误坠泥淖,悔之晚矣。”龙宿恨铁不成钢地苦劝道。
好耳熟的一句话……玄鸣涛无语扶额。
“素还真不也活得好好,而且妻贤子孝,一家和乐。虽然确实有许多功夫不能再练,但不至于将女人说成虎豹毒虫。天命已经完结,未来吾将退隐道境,深厚的修为不过锦上添花,若是没有,也无甚要紧。”
“唉,看来汝动了真心,吾劝不了汝了。”
“你还是帮吾劝劝凤儿,就算成了亲,吾也还是她的义父,只不过多一个人疼她,吾绝不会娶了妻,忘了儿。”
“哈哈,汝自己去劝,如果哪天后悔,别来找吾商量如何摆脱麻烦。”
“她不是麻烦,不是毒素,她是吾的未婚妻——”玄鸣涛反驳道。
“是是是,汝喜欢就好。”
龙宿看好戏一般斜眺玄鸣涛,悠然摇扇走出书房,说要去后厨炖莲子羹招待他。
玄鸣涛望着龙宿的背影叹了口气,他怎么会愚蠢到试图去说服龙宿娶妻是件多么美好的事情,那群大先天们哪个不是千年万年的不近女色,跟他们谈论娶妻相当于对牛弹琴,还不如直截了当发请柬请人过来喝顿喜酒痛快。
不知西风亭里的‘母女’戏演到哪一出,玄鸣涛百无聊赖地在书房欣赏龙宿的最新画作,偶然翻到龙宿抄录的儒门旧律,内容还是千年前玄鸣涛编纂的那套。
玄鸣涛内心吐槽腐儒食古不化,不知变通,哪有一套律法用上千年,一条都不带更改的。
左右闲来无事,他干脆磨墨提笔,根据当前武林局势,先将初版中不合理的条款圈出来,想着回头去儒门天下亲自走一趟,实地考察后,再思考如何修订一套全新的儒律。
算算时间大约过去半个时辰,不好叫绯羽一个人应对太久,玄鸣涛收拾手稿压在镇尺下,起身去西风亭查探情况。
怎料亭中只有绯羽一人,凤儿那丫头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绯羽不敢在别人家里到处乱走,以免坏了礼数,教仙凤和涛兄的至交龙宿先生对自己产生不好的印象,愣是在西风亭赏花观景,枯坐了半个时辰……
月华花,无名冢,白玉碑,疏楼西风充斥着与玄鸣涛相关的东西,绯羽不明其中因果,只当寻常美景,没有特别留意。
玄鸣涛不知绯羽等了那么长时间,见她只有一个人,立刻快步闯入亭中,趁龙宿师徒不在,小小地偷亲几口。
“怎只你一人?凤儿呢?”玄鸣涛关心问。
“她说去后厨帮龙宿先生。”绯羽柔和地抱了抱玄鸣涛,没有透露半句仙凤把她晾在这里的事。
“一个两个都去煮东西?”玄鸣涛疑惑地皱了皱眉。
刚想拉绯羽一起去后厨看看状况,这时龙宿出现了,他手里托着一个大盘子,在玄鸣涛两人的目光注视中走进西风亭,理直气壮地将托盘中唯一一碗莲子羹摆到玄鸣涛面前。
玄鸣涛呆滞了一秒,挑眉斜了眼龙宿。
龙宿的表情十分和善,笑意盈盈,甚至做了个‘请’的手势,邀玄鸣涛当即品尝。
“避嫌——他是为了避嫌。”玄鸣涛反应极快,迅速打和道,“儒门最重礼教,男女授受不亲,这碗是龙宿煮的,自然不能端给他好友的娘子。”
绯羽倒是没说啥,龙宿居然起哄道:“耶,玄君,不是谁都能让华丽无双的疏楼龙宿亲自下厨招待。”
玄鸣涛碍于朋友面子刚吃了一口,听到龙宿的话差点呛住,极不优雅地剧烈咳嗽数声。
绯羽担心地忙为他拍背顺气,她根本不在乎别人的莲子羹,要是涛兄喜欢,她也能学着煮。
窘迫当口,仙凤来了,她同样端着一只仅有一碗莲子羹的托盘。
玄鸣涛如见救星,眼神跟绯羽交流,表示自己说的没错吧,就是为了避嫌!
“这碗是怨姬姑娘的——”仙凤将自己煮的那碗莲子羹端给绯羽,强调道。
绯羽还以为这是她们拉进关系的第一步,怀着欣慰的心情尝了一口,谁知这碗羹好像没放糖,淡得只剩莲子清香。
玄鸣涛这会儿长了心,仔细观察两碗莲子羹,发觉颜色不同,龙宿这碗略呈金黄,仙凤那碗色泽清透。
他再次打圆场道:“龙宿的厨艺是吾亲手教的,凤儿的不知如何。娘子,也让吾尝尝你那碗。”
玄鸣涛把头凑过去,孩子般张嘴嗷嗷待哺,绯羽笑着用自己的汤匙喂了他一口,恩爱之状令对面那对师徒不忍直视,差点忍不住道破玄鸣涛身为雪芽时,被投喂得口水满流的囧样。
居然没放糖,不过莲子倒是剔了莲心,不像龙宿的整颗下锅。
“嗯——”玄鸣涛煞有介事地咂咂嘴,“清新淡雅,保留了莲子最原始的风味,上品也。”
“凤儿给娘子煮的没加糖,那是怕你发胖,用心良苦。而龙宿给吾的这份,一如往昔的甜腻,意为苦尽甘来,情义不改,亦是良苦用心。”
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向来是玄鸣涛的拿手好戏,龙宿本想怼他几句,奈何凤儿暗中扯住了他的袖子,不想教义父在外人面前下不来台。
……
当晚留宿疏楼西风,绯羽被安排到园子另一边的西厢房,但仍挡不住某人跑去娘子屋里哄睡,直到半夜才回到自己的东厢。
原准备第二天就带绯羽去拜见玄宗的同修师兄们,哪知天刚亮,玄鸣涛竟被默言歆和穆仙凤架走,塞进龙宿的豪华大马车中,一行四人同往儒门天下会见众儒生。
儒律只改了一半,这趟正好能亲眼见见儒门天下的运作状况。玄鸣涛没有推辞,反正现在没有天命拘束,就让教宗的身份完全曝光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路上没忘了给绯羽发一只银翎,去向娘子报备行程。
绯羽留在厢房内绣嫁衣,满心的期待倒是不无聊,疏楼西风还有其他侍者伺候她一日三餐,一应供给有求必应。
儒门天下千百年来起起伏伏,经历多少大小事情,今日乃千年来从未有过之盛事,龙首和教宗竟双双驾临龙门道。
有些提前认识教宗的儒吏们最为兴奋,一场明争暗斗口舌争锋在所难免。
玄鸣涛没让等候的儒生们失望,除了经史子集的书本问题,那些自然有龙宿代他发言,其他不论怎样的刁难,都难不住全能的教宗大人。
这上千年儒道释魔都修过,人生阅历精彩得好几年都讲不完,何惧区区眼界有限的小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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