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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一周目回忆篇(1)

1

云海仙门,九天玄尊死讯已散,肃穆气氛之下人心惶惶,唯有年少的弟子不得不担起大任,承接领导之位维系仙门运作。然此间,更有一道愤极而去的身影,立下不斩真凶誓不罢休的决心。

另一处幽暗深渊之地,佝偻老者蹲坐在巨大的冰棺旁,任岁月悠悠,不曾动摇一分。冰棺之中,一名素裳不掩绝色的女子安然沉睡,怀中更是一名气息微弱、面色紫青的婴孩。

忽然黑暗的空间微明,夜空之中一颗明星闪耀,尽纳周方星辰之光。如同枯朽古树的老者似有所感,撑着落尽灰尘的木杖,脚步颠簸来到巨大冰棺之前。他目光柔和看着冰棺中的女子,枯枝般的手伸向冰棺,却在即将接触之际停下。近乡情怯许是如此,然多年等待就是为了今日,哪怕心中万分不舍,老者的手依旧触碰到了冰棺。

随即,巨大轰鸣声响起,紧接着冰棺碎裂化作细微粉尘,连带着冰棺中的那名女子一同化作一片莹白光点消散人间。

“景和……”

长久不言,如今嘶哑的声音已念不清那人的名字,而他却看见那片光点之中冰棺女子一身蓝衣向他回首颔首,笑颜一如当年那般好看。她恋恋不舍看向已经在老者手中的孩子,最终还是转身离去,背影与光点一同消失。

早已度过的生离死别不,想再次遇见依旧泪流满面,老者拿着麻衣的袖子随意在面上抹了两把。他紧紧抱着怀着眼角缀泪的幼儿,撑着木杖,一步一颠,脚步坚定而缓慢地走出那片无光的山谷。

异世界时空中,小姑娘一边补剧一边哭得稀里哗啦的,剧中云魁劫红颜大梦初醒,不及见爱子之喜,出门却是,满目萧然,没了,都没了。云海仙门没了,那个她亲手带大的孩子也没了,被她亲手从死神手里抢回来的孩子也没了,一切都没了,她不经怀疑自己是不是睡得太久了,久到自己珍视的那一切都已经消失,灾厄过后却是故人不归。

被揭露的真相,遗忘的过往,曾经立下守护一世的云海仙门,如今子弟已寥寥无几,因果轮回几番,最终还是……梦醒人失,依旧不忘初心。

看了那么多退场都没哭,唯独看到劫红颜对着曾经的云海仙门,现在的乱石堆垒。小姑娘似感同身受,看着之后寻不到奇梦人的倚情天哭着更大声了,嘴里骂着大笨蛋,面上却是诚实得哭个不停。直到未死意琦行和复生的小澡雪怀抱在一起重复了片头曲那一幕少女才稍稍暂停,愤愤不平要见证那个混蛋女帝的落幕,却关键剧情卡在下一部第一集的憋屈,看着片尾曲的习烟儿,联系到自称非常君的冽红角,“觉君一往无悔,我,陪你不归”,一句台词是忍不住的悲伤想哭。

完全没有一点自己已经变成哭包意识的少女还在愤愤不平想要见证女帝之死,却不想未曾见证别人的死亡却是眼前一黑。遗憾终究变成遗憾,恐是小哭包都没想当此时的执念竟能延续千年之久,只因曾经的执念早已成,化不开的怨恨。

乡村野地,一声久违的婴孩啼哭,在外耕地的人手中锄头掉落于地,是惊惧,还是惊喜?数十年的守候,双手颤抖,轻推木门,木床上的婴孩面容红润,不见分毫死气,就如同寻常出身的婴孩一般无疑。应是寻常之举却也是毕生所愿,老者快步上前,却又是慌乱无错,不知从何下手任由婴孩放声大哭。

“莫哭莫哭,瑾儿莫哭!”

终在婴孩的哭声中醒悟,老者小心翼翼抱起自己视若珍宝的婴孩,嘶哑的声音满含柔情,一举一动尽显珍视之意。

然而在老者未曾知晓的意识之境,两个面面相觑的人影,原本脸上还带着未干泪痕的少女看见面前那个陌生却又熟悉如同心理阴影的人影第一反应竟然是,被吓哭。婴孩身体感同身受一起啼哭,原本还想出口询问什么的人看到面前少女的反应,一体双魂自然感觉得到身体的举动,可谓是自己已经数甲子都未曾遇过的尴尬场景,不由面上一黑,这更是把原本情绪异常的少女吓到了,哭得更加凄惨了,真可谓是恶性循环。

2

“你并非此世之人。”

白胡子老爷爷一手抚须,一手负背,完全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你怎么看出来的?”

外在身体已经被老者哄入沉眠,意识空间之内恢复正常的少女自觉不好意思低下头,却在对方笃定的话语中疑惑发问。

“这具婴孩的身体性别为男。”

“啊?!”

第一秒没反应过来,第二秒瞬间炸毛,少女活了近二十年头一回碰到这种事情满脸懵逼,一腔震惊不知向谁诉说。然而,再震惊她也不可能向九天玄尊吐槽的好吧,别以为她总是跳剧补见识少,九天玄尊这张连她可是错认谁都不可能错认九天玄尊的,因为她伟大的冥冥之神就是先被这个家伙坑,在被他弟弟坑,一家坑啊,死都不能安息的地冥老师呜!

“所以我现在该怎么办?”少女炸毛不过三秒就在大佬的注视下怂成一团,眼巴巴看着这位传说级人物等着对方出主意。

怎么办,你难道不知道怎么办?九天玄尊心中乱七八糟的阴谋论刷屏一顿,以狐疑的目光打量着这个来自异界的少女,最终得出的结论就是,这个丫头果然是个小傻子。

被大佬戳章盖印小傻子的傻白甜少女乖巧看着大佬等结果,虽然这个大佬有点不靠谱还是有名的教育界毒瘤,然而比起让完全新手小白的自己摸索,少女毫不犹豫选择抱满级神装大佬的大腿。

“可将身体主控权交与我一观?”

“好啊。”

完全没心机不知道主控权重要性的少女毫不犹豫把主控权丢给九天玄尊,让原本准备了一肚子话准备说服对方的九天玄尊也有一瞬的茫然,再次确定了对方是个小傻子的事实,同时心中也隐隐升起一丝对自家孩子太傻太好骗的恨铁不成钢。但很快九天玄尊就发现,这个小傻子哪里是没心机,根本就是完全不需要心机,因为这个身体主控权根本就不是她可以随意可以交与他人了。

预感自己无法掌控这具婴孩躯体多久,九天玄尊自然先是探查这具身体情况再准备查看周遭环境,却不料探查体内情况之时竟意外触及身体之中的封印,灵魂受创之余,甚至是直接被怼回了意识空间之内。

灵魂没有血可吐,但是白胡子老爷爷却是以一副子肾亏模样倒退数步。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身体主控权不过一会又回到自己手上的小傻子完全懵逼,堪称惊恐看着老年版白胡子老爷爷以肉眼可见速度变年轻,变成了一个黑发的帅大叔,看上去和仙踪差不多,但是远比仙踪有气势,哪怕是闭着眼睛都有一股子教导主任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原本就有老师恐惧症的小傻子更怂了。

“你是谁?我又为何会在这?我记得,我好像死了。”

疑似忽然傻掉失去了记忆的中年版九天玄尊缓缓睁开眼睛,脑中记忆乱成一团,但是还是能勉强拼凑出大概事实,但得到的消息还是过于稀少可以说屁用没有,更多还是需要询问旁人。然而没能得到老年版对少女印象的中年版九天玄尊完全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坑货,实际上完全被教导老师气场镇压半失智状态的少女第一反应竟然是……

“老师好!”挺胸抬头,乖巧问好。

“你是我的弟子?”中年版玄尊上下打量着少女。

“是。”说谎不打草稿,完全靠本能行事的少女这样回答到,在关键时刻本着说谎就要能把假话当真的优良品质,少女竟然一时蒙骗了灵魂受损导致失忆混乱的中年版玄尊。

只见中年版玄尊打量完少女后眉头紧皱,吓得少女心惊胆颤的,最终才见他缓缓开口:“虽然不知我当时是如何看上你收为弟子,罢了罢了,我既收你为徒自当好生教养。”

一句话为小傻子未来立下无数要死要活的flag,目前只有瑾儿为乳名的少女、未来的少年就这么拜师成功,尽管未来他无数次悔不该当初,但一碰到搞不定的事情就习惯性找师尊,这让恢复记忆却依旧认这个徒弟的九天玄尊无数次在把徒弟踢出门的边缘跃跃欲试。

3

事实证明九天玄尊不仅坏了脑子记忆有损,连心态都年轻不少,不然不会揪着小傻子在背《三字经》。天地良心,为什么就是区区简体字到繁体字的过度她就变成文盲了,这不应该啊!

在外界老者看来就是自家瑾儿特别喜欢读书,深感欣慰,同时心中的大石也能稍稍落地了。粗糙的大手虚虚扶住快要摔倒的幼儿,老者看着幼儿的眼中带着温存、不舍与决然。

景和,你等着,我快来陪你了。

对于外界变化感知迟钝的小傻子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凭着共感发现了什么的玄尊也没有说,他正在教育小傻子背各种启蒙书籍。要知道作为一个穿越后除了自带玄尊以外没有任何金手指的穿越者,小傻子自然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但是玄尊有啊,看过一遍在意识空间拿出一本一模一样的《三字经》教他识字背书,不是轻而易举吗?

但是,为什么这个玄尊这么负责任呢?小傻子百思不得其解,只能乖乖跟在自家便宜师尊身边认真读书,完全不知道自家师尊的心态是与外表截然不同的年轻,沉稳的教导主任外表下是一个跃跃欲试的搞事心,看着小傻子的目光都是带着谜之慈爱。

可是玄尊万万没想到竟然还有魂体被身体同化这一出,如果不是那天小傻子破天荒地早起一次抱着他衣袖哭,玄尊都没发现自己认真教导的女儿竟然变成了儿子,到现在玄尊都觉得痛心疾首又心塞满满,想好好养个女儿就那么难吗?

这时候玄尊悉心教导的后遗症就出来了,在中年版玄尊有意无意的放纵和颜值渲染下,胆子养肥的小傻子已经有勇气拿着自家师尊的衣袖抹眼泪,依稀可以看见以后著名的“师尊QAQ”大招的雏形。尽管灵魂被身体同化了性别,但是小傻子哭起来依旧一股子小姑娘的既视感,简单来讲就是娘们兮兮的。

养女儿梦破碎的中年版玄尊冷漠脸抽走了自己的袖子,满脸嫌弃看着眼睛里写满了扣唉扣的小傻子,但是怎么说也是自己认下的徒弟,再坑也只能继续教着。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危险边缘转了一圈的小傻子还没能继续抱回师尊袖子嘤嘤嘤,就被糊了一脸《千字文》,一天就要全篇背诵完毕的要求简直丧心病狂,但对上自家师尊的黑脸和被他蹂虐得不成样子的袖子,瞬间进化成听话懂事的乖宝宝努力开发一边嘤嘤嘤一边背书的技能。

一亩农田,两棵桑榆,一间草庐,这就是一亩三分地的全部。连世外桃源都算不上的清贫农家,在最初的最初仅仅是一个美好的愿望,远离尘世风波的避风港,那曾是一对放弃过往一切的夫妻全部的世界。只可惜梦终究是梦,一切到最后都是空想与虚妄。

佝偻老人倚着木杖坐在田边沟渠边的草丛,望着天空闪烁的明星,身后草庐里熟睡年幼的孩童。他在想什么呢?是怀念过往夫妻相伴的幸福岁月,还是悼念同样化作光点的亡妻,他叹了一口气,满怀悲哀与忧愁,他在为无知孩童的未来担忧,他在替那个即将失去父母的孩子悲伤。

景和,你看到了吗?瑾儿他那么乖巧好学,他和你一样漂亮,我希望他能带着我们的那一份幸福快乐的活下去,不涉江湖是非,做一个凡人幸福快乐的活下去。

是我对不起他,抱歉,瑾儿。等我,景和,这一次绝对不会再让你独自一人承受了。

孩童安眠于美梦,他不知未来的风雨,亦不识此刻父母的期待,他所愁恼的只有当下。不曾失去的人不会知晓人间的愁苦,也不曾留意身边点滴。=,直到很久以后,他在某个时间蓦然回首,才发现原来不曾注意的过往片段满载温情,原来始终忽视的身世之谜是怀抱温馨与苦楚,原来自己也是在父母的期待下诞生的珍宝。那么多的原来,只显出自己的无知,那么多的不曾,沾满自己的悔恨。

只可惜,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来不及的最后一眼,来不及说出口的称呼,原来最后一声“父亲”“母亲”都没能让他们听闻,这是欠着一辈子的恨。

4

“瑾儿,你可想入学堂?在那你能学到比在家中更多的知识,看更多不同的书籍,可以交到知心的好友……”

“那,阿公呢?我走了阿公怎么办,阿公一个人会寂寞的!”

无知幼童轻蹭着老人满是老茧的手心,天真的话语却是直戳人心。老者原本抚摸着孩童脑袋的手一顿,低头正对上孩童过分清澈的眼,如同被看破心底秘密的无措和愧疚。老者无言,只是紧紧抱住孩子,好似下一刻就是不得不发生的生离死别。

“瑾儿。”

如同叹息的话语,孩童第一次将惶恐露于言表拽着老者粗糙的麻衣手上被划出一片红痕也不顾分毫。

“阿公,我想,瑾儿想……”留下来陪您。

未能出口的话语掐死在了咽喉中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无形之物阻隔了两人,孩童像是牵线的木偶般一动不得动弹被老者交到另一名带着胭脂色面纱的红衣女子手中,然后一步步头也不能回的离开曾经居住许久的草庐。

“倒是我疏忽了,忘了问 你的名姓为何?”走出一大段路程蒙面女子方才如梦初醒一般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含糊过未知的人名,向自远离故土就一直垂直脑袋不言不语的孩童发问。

“有榆,是,君有榆。”这是孩童第一次开口,有着第一次离家心情低落作为借口,中年人未曾发觉孩童神情中的异样,以及其中隐藏的欲盖弥彰的意味。

“东隅已逝,桑榆非晚,是个好名字。”

蒙面女子温声夸赞,却未能察觉身后孩童口中无声念叨的却是:“山有枢,隰有榆。子有衣裳,弗曳弗娄。子有车马,弗驰弗驱。宛其死矣,他人是愉。”

他们的背影在夕阳下越来越长,直至……

梦醒了。

入目是一双纤长白皙的手,不似年幼时候肉嘟嘟的爪子。君有榆盯着自己的手看了很久,才逐渐回过神来,自己正处奕德熙天下属的学堂,距离离家已经快十年了。他仍记得阿公在他临走前的话语,千叮万嘱让他一定要学成了再回家。而如今他也早已成为翩翩少年郎,虽然看上去才只有十五六岁,脸嫩怪他咯。

用力搓搓自己的脸,君有榆才借着痛感真正分清现实与虚幻,虽然不知道自家阿公是怎么认识凤儒前辈并突发奇想把自己托付给他的,但是这些年他可真所谓过得忙忙碌碌,大有不知年岁的意味。

然而梦也只是梦罢了,年少不知愁,走的时候连句再见都未能说出口,一口气答应的喜悦,哪有梦里那么多忧愁,就连不舍都不曾残留几分,当真是没心没肺。

“师尊,你说我回去还能看得到阿公吗?”低声自语,带着十成的失落,若在旁人看来定是个自言自语的傻子,而君有榆却知晓这是只有他一人听得到的答案。

【你心中已有答案,何必他人多言。】

意识空间之内,棕衣道者冷言以对,端着的是高深莫测的架子,对于君有榆来讲却是早已习惯的日常景象。

“师尊,我想家了。”

【那便回去。】

“可我还回的去吗?”

【事在人为。】

“那我去找前辈请假!”

得到重视之人的肯定,君有榆便不再有其他顾忌,收拾收拾东西,就准备找自己目前监护人请假回家探坟。兴致之高,完全看不出之前某人思乡思得抑郁到就差抱着玄尊的袖子哭一场以解自己思乡思念故人之愁的模样。

明白自己八成是被这个臭小子骗了的玄尊冷笑一声,以正师风,就看着意识空间里某个不要脸的小傻子围着自己一口一个“师尊最好了”“师尊超棒”“师尊么么哒”。两耳不闻马屁声,说的就是现在的玄尊,天天不分白昼给人补习,结果好事情不找他,每次一要甩锅就“师尊来,师尊去”的,真当他这么好哄吗!

“师尊,我留完书了,我们跑路,呸回家吧!”

【字写的还行,仍需勤加练习。】拿着自己的字给小傻子当真字帖强逼对方向全能大佬进化的玄尊微微颔首,话语中暗藏着几分不着痕迹的夸奖之意。

“都是师尊的字好。”君有榆习惯性吹一发师尊,要知道他的笔迹一直都是临摹的师尊的笔迹,在九天玄尊的大佬速成班中光被纠正握毛笔姿势就被打了不止十几下,天天练字的成功就是现在君有榆的字迹和他师尊的已经有了八成相似,最后那两分还是因着这个傻子被打了那么多次都改不过来的小细节导致的差异。按玄尊的话来讲就是,自己写字没什么长进的一团浆糊,仿他人笔迹倒是在行,对此君有榆不仅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无脑吹师尊。对于这样的小傻子,就是记忆已经恢复不少的九天玄尊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习惯性放纵这个傻孩子乱来,总归是自己养大的孩子,就算是出了事情还有他在呢。

5

他错了,真的错了,他早就知道阿公从来不骗人,为什么还要因为想家这种笨蛋理由跑回家,结果最后被困在家里了。谁知道自家竟然有只能进不能出的阵法的,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意识空间,辛辛苦苦十年培养出来温润儒生形象,在这种猝不及防的打击之下一朝回到解放前,君有榆死死抱住自家师尊的袖子,满脸委屈心酸到眼泪都要掉下来。这都是什么事啊,哪有那么坑自家孩子的,他还是在行冠礼之前回来了这下好了,冠礼是绝对来不及回去了,别说回去,离开都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离开,等前辈知道自己一定会被前辈骂死的!

事情为何会到这个地步,时间倒回一天前,恍然间十年已过,当年无知幼儿现在都已至及冠之年,想到一出是一出的就是君有榆。因为夜深忽梦少年事就思乡之情大发,于是当夜留书一封就屁颠屁颠跑回家看望八成已经死了的阿公,自我安慰是师尊赞同,实际上早就知晓这个倒霉孩子本性的玄尊只是冷眼笑看,就准备看这个小傻子倒霉回去被监护人骂。

结果别说回去见监护人了,小傻子那时只顾着回家探望孤寡老人,但玄尊却是在小傻子踏入老家地界的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空间波动,果不其然臭小子栽了,栽在自家门口的阵法上。君有榆百思不得其解,为啥老家门口竟然会有这种阵法,直到看到那封与木桌一同积灰的没有署名的信。

[吾子瑾儿启:

如见此信,想必已是学成归来,恕余失言未能等到汝归家便已临归。江湖偌大,人皆纷扰,即使是三教之内,也非寻常。余同亡妻景和今生所愿,唯汝一生平安。谅余将汝困在此处,此阵乃汝母亲设下,本意是为护汝一世长安。是余更改阵法核心,只望汝能安居于此,不被尘世所扰。

答应余,莫要涉及江湖纷扰,好好固守一亩三分田。余已为汝备好余生所需,粮食种子皆备谷仓,寻渠而上可见溪流,其中鲜鱼肥美。此间虽非世外桃源,但田园风光不予外人可知。

瑾儿,若汝真坚持,那么余只要求汝一件事,无论何时莫忘初心。

顺祝

字示白谕

一亩三分田]

人言字见其人,阿公向来佝偻少言,字却是方正不阿,比起自己刚学时那一手歪歪扭扭的蚯蚓字好上不知多少,可惜自己却始终未曾见过阿公写字。不,已经不是阿公了,或许该称之为爹亲?心思紊乱间,君有榆并未发现纸张背后还有字,完全沉浸在原来将他养大的阿公是他此间亲爹和我爹竟然老得像我爷爷等乱七八糟的想法中。

倒是玄尊看着这手字迹若有所思,趁着小傻子又在不知道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的时候,接过身体主控权来到一亩三分田的地界边缘,伸出手控制微薄真气探查阵法情况,手按在虚空却是按到了一层透明的薄膜,真气无阻,人却是出不去,再细细探查确实发现了意料之外的东西。有趣,似是为了证实心中想法,玄尊转身想要回去草庐找寻答案,却不料时间已到,直接被踢下线,强制上线发现自己莫名奇妙来到屋外的君有榆满脸懵逼,还好及时收回思绪智商上线想起自己体内还有个师尊,八成是师尊发现了什么。

【去找那封信,看背面。】

虽是一头雾水,但是自知智商不够格的君有榆唯一的好处就是有自知之明,师尊让他做什么绝对不会反驳。然后他就在信纸背面找到了出门的办法,只要有一外人进入就能将他带出,看上去很简单,然而荒郊野岭的哪来的外人?这里最近的城镇都要一天的路程才能到达,一亩三分田还是位于谷地,这种要求就是专门考验他的人际关系。

本着就近上学原则,君有榆虽与同窗交好但是因为近有什么时候可以就近碰见说,加上有榆是认真学习从不上课开小差传纸条的乖孩子,导致的一个结果就是,他一没有特殊传信手段,二不会什么传信的术法。这就很尬尴了,离开的方法摆在眼前然而自己却就是出不去,就像是空有钥匙的幼儿,你够不着锁孔有钥匙也是白搭。

所以到最后君有榆唯一的办法就是,有问题找师尊。

外挂师尊看都不看准备开始嘤嘤嘤的君有榆一眼,直接把人丢出意识空间让他好好修炼不然等着被饿死吧。外界修为不达标还未能辟谷的君有榆看着谷仓里已经发霉坏掉的粮食种子陷入沉思,他终于想起来之前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了,忘记的是,粮食种子可以存放几年还能有用。

我,儒门学士君有榆,师从九天玄尊,一代蓬勃生长的小树苗今日死于被老爹困死家中饿死。

6

自从被困在老家地界出不去,君有榆就过上了起床修炼研究做饭修炼睡觉的日子。然而人类的惰性是不可避免的,在一次幸福的赖床之后,君有榆就越发爱上了睡眠这一项省时省力的活动。于是九天玄尊从一开始自持身份喊徒弟起床不成,被小傻子的充耳不闻逼得进化到直接放弃师尊架子直接揪着小傻子的耳朵起床。

赖床危机是暂且度过了,但是君有榆是谁?标准事精,玄尊的小灶都拦不住这个臭小子蠢蠢欲动搞事情的心。这不,没安分几天就闲的没事就在家里犄角旮旯里钻,说什么找宝藏看看自家父母有没有给他留点啥玩意,本质就是修炼久了脑子有点坏了。

结果还真给他找出来了点东西,指着十年前早被风干的抹布硬说是藏宝图,执意拿着儒门制式佩剑要在自己门口的百年老桑榆树下挖坑。意识空间九天玄尊冷眼旁观自家傻徒弟搞幺蛾子,就连接下来几个月的日程都排好了,然后他徒弟真的挖到了一个大箱子。东西倒出来零零散散的,真是什么都有,小至风干的果核,大到花纹古朴的剑匣,等等似乎有什么不对……

君有榆兴致勃勃翻着箱子里面的东西,花样老式生锈了的簪子,疑似定情信物的玉佩,一叠纸张泛黄保存良好的情书,是自家老爹写给亲妈的,原来阿公年轻时候也有那么浪漫啊。然而翻着翻着君有榆就发现不对劲了,比如这本《鬼族基础术法大全》是什么鬼?还有《伏氏秘法集合》,《鬼狱秘辛》,他不是一个人族吗?脑壳疼,这次是真的脑壳疼。

君有榆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情况,玄尊却早就看明白了,这些二十年来零零碎碎的记忆碎片已经够他拼凑出自己失忆的真相,还有之前探查反馈得到的结果阵法中的困只对身负鬼族血统之人有效。再加上那封疑似遗书的信中的含糊其辞,事实很简单,小傻子其实是人鬼之子。照顾小傻子的阿公、他那所谓的父亲身上并没有活人的气息,却有着术法留下的痕迹,恐怕是早已死亡的人靠着邪术强制滞留在世间,偷来的时候总归无法长久,更甚者还有付出严重的代价。

再联系小傻子身体的封印,九天玄尊隐约有了一个猜测,这是不该活着的人。偷天换命的求生,连他也在无意间被算计入这一局之中,是天命,还是人为,尚且不知。近二十年的相处,九天玄尊已然摸透,以小傻子的智商绝对撑不起那么大的局,单看那个阿公的言行也不像知道他所谓瑾儿身体中还有另一个灵魂的存在,所以难不成真的是天命?

九天玄尊不知,也不需要多纠结这些事情,他现在的存活本就是钻天道的空子。若小傻子的情况真的是他所想的那样,他们也是互利互惠的关系,根本没有必要拆穿对峙什么的。虽然他每次可以掌控这具身体的时间有限,时间间隔还很大,但他有预感,只要小傻子努力变强,界限就会被削弱,上线的时间间隔也会剪短。然而这一切的首先前提是要,君有榆认真学习好好修炼。

君·一天不打上房揭瓦·每天都在逃课边缘跃跃欲试·有榆根本不知道自家师尊仅仅看到这点东西,心中思绪又绕了几圈,就连对自己的生死都没多大实质概念的熊孩子根本不在乎自己身世多曲折。他所有的心思都被另一样东西吸引住了,不,当然不是他老爹的佩剑,而是另一样,可以说是乐器,很通地气的乐器,唢呐。

这时候就不得不提起小时候君有榆的奇葩爱好,不知为何就喜欢听唢呐,可能是因为那是小小的孩子仅有的娱乐吧,天天意识空间被师尊逼着刻苦学习,自家又是住在荒郊野岭远离人烟都地方。于是每年过节去城镇游玩的日子就成了年幼孩童最为强烈的期盼与愿望,尤其是春节时候街上艺人吹的唢呐,那尖锐富有民族特色的画风如同破晓的曙光,划破了被诗书经文布满的黑夜。说起来当时他还难得向阿公提了次要求,央着阿公给他买了把唢呐,虽然他并不会吹在家丢了积灰好久,等他大点能试着吹的时候就找不着了,没想到在这找到了。

君有榆惊喜万分,当下也不多顾忌,拿着抹布擦擦灰,吹吹灰,就很干脆的直接上手用力吹了一声。那尖锐**的声音,把未将听觉的共感关闭的玄尊刺激了个结实,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对上了一双满含期待的眼睛。

“师尊,教我吹唢呐吧!”

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通晓古今,为天下苍生砍过亲弟杠过八岐,最终死在自家徒弟手里的一代大佬九天玄尊,如今看着自家关门弟子手里的唢呐陷入深思,耳朵隐隐传来的刺痛感让他忍不住在把徒弟踢出师门的边缘跃跃欲试。

7

自从君有榆迷上了唢呐,他的修为就在噌噌噌地上涨,详情可见玄尊日渐难看的脸色和意识空间一日比一日堆积更高的课业。可以说为了阻止君有榆吹唢呐玄尊也是煞费苦心了,对小徒弟仅仅保证面子工程慢慢来的放水课程到现在全能型大佬精英教育培养,其中越度看君有榆越来越少进厨房的次数就能看出。

他,君有榆,终于能辟谷了!

不用做饭真是太快乐了,天知道他从一个连点火都不会的废渣强迫自己变成野外生存小能手,每天吃着自己不爱吃的东西仅仅是为了维持生命所需。现在他终于可以做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呸小仙男,这是历史性的进步,过于兴奋导致礼仪教诲全部都抛之脑后的君有榆如同失智一般凑上去亲了一大口自家师尊的脸,然后就被他家师尊提溜着领子丢出去了。

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又被师尊嫌弃·有榆委委屈屈地拿起了自己唢呐准备发泄下自己的悲愤,所以他吹起了天仙配,才怪,作为一个没有专人教导只能靠自己摸索的小智障怎么能吹出那么高难度的曲子呢。当然是自己按着感觉随便乱吹一通,然后还自觉吹得很好,没事还去找师尊点评一下,由于自己对唢呐的强大执念导致君有榆第一件成功在意识空间幻化出来的实物就是唢呐。

可想而知当时玄尊的脸色有多难看,那天之后玄尊就严令禁止他把唢呐在意识空间拿出,并且布置了一大堆的课业力求小傻子没时间在去练唢呐,可以说正是那一次的刻苦学习让小傻子打下了扎实的基础。

原本对于小傻子的亲近嫌弃之余还带着点微妙的喜悦感的玄尊在看见小傻子找出唢呐的那一刻,什么养徒不意的艰辛吾家傻子初长成的欣慰全没了,分分钟切断听觉任由自家傻孩子作也不想管。就在玄尊满脑子都是接下来给小傻子什么课业老让他远离唢呐,最好能去改修琴棋书画这些高雅艺术,然后玄尊就看见小傻子竟然难得放弃了唢呐,跑去霍霍家门口的桑榆了。

完全不知道师尊那一刻的茫然,君有榆在沉迷唢呐孤芳自赏无人理解的孤寂中,他突发奇想想到了其他的打发时间方法。简单来讲就是在闲得无聊思考人生,考虑以后出门的形象和逼格后发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都没有确定过自己的兵器。在这个主流刀剑参杂着各种奇形怪状兵器的苦境大染缸中想要脱颖而出,没有一技之长就需要考虑自己的特色招聘,虽然君有榆没有剑随风那种对于出名的执着,但是骨子里的搞事因子也让他不甘于平庸。

于是在他花了一曲“天仙配”时间联系自己目前情况师门情况师尊情况等深思熟虑后,君有榆做出了决定,他决定给自己配一把木剑,模板就是自己老爹的遗物配件。要知道作为一个行走江湖的侠客没有一把合适结实的武器绝对很掉价,那种用着父母的剑结果还打架武器不如人给断剑的就更丢人了。所以为了环保节约,君有榆终于对自家门口的百年老桑榆下手了。

说实话雕刻一把剑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君有榆小心取了自家门口百年老桑榆的树心就开始对着木条比划。作为一个强迫症,君有榆想要百分百的完美复制自家老爹的佩剑泽雨,其中细节就很令人抓狂了,在君有榆翻来覆去研究剑上每一寸细节和剑的尺寸龟毛到快连玄尊都看不下去的时候,君有榆终于开始对着废木下刀尝试。

其实对于君有榆的武器玄尊也是有考量的,最终在君有榆简洁到令人发指的人际关系和小傻子的性格下败退,况且被困在这个地方也没办法出去找合适的铸剑材料和铸剑师,不如直接由着小傻子胡来

于是在玄尊的默许和君有榆难得爆发的强迫症下,君有榆花了近一年的时间终于可以熟练下刀雕刻,才开始对老桑榆的树心下手,花了三个月才将泽雨连上面的花纹粗细纹路凹凸都完美复制成功。

君有榆确实不会正常铸剑方法,然而苦境铸剑方式千千万万,小傻子耗费心血死磕雕刻,以心神入刀,期间不小心戳到自己的手流血也不在少数次,就是因为这个手上都起了一层茧。也亏的他执着,倒是误打误撞成就了这把木剑,虽然先天不足可以说是平凡,但是在小傻子的心神入雕又在之后以自己剑意淬剑,最后木剑倒是比起原本的剑用起来还顺手。但木头终究是木头,之后君有榆又闲的没事找了一堆杂七杂八的方法给木剑加固,虽然不指望能和原版一样也希望可以尽量弥补不足之处,这种执着倒是让玄尊有些惊讶,连带日常课业都加了一倍。

8

“呜,非常君你真是好人!”

苦境某处小城镇的酒楼中,君有榆幸福喝着黑米粥向他对面那位黄衣青年道谢,此人这是未来boss也是现今终于将小傻子从自家老家捞出来的人觉非常君。

“举手之劳罢了,只是,看你的样子似乎许久未曾吃过外面的东西,光光一碗八宝粥可够?”非常君看向君有榆,目露几分关切之色,完全一副为新认识的好友着想的样子。

“好友说的是,劳烦店家直接来一锅吧,记得要多加点糖。”

意识空间原本看见非常君还想和自家小傻子交代几句的玄尊见状,毫不犹豫切断了味觉的共感,先前是没注意才被坑了,老人家可不喜欢那种甜腻腻的味道。

于是因为口味冲突导致玄尊放弃和自己徒弟谈谈,君有榆完全不知道师尊曾想要提醒他提防人觉非常君,不过不用师尊提醒拿着剧透的君有榆也知道,才怪,指望小傻子不被骗不如指望非常君良心发现。一心以为离剧情还早,所以不用提防非常君的君有榆表面活泼有礼,实际上内心已经欢脱成了二哈,对新认识的朋友别说是防备心了,就是越骄子现在来请他做事情,他当然不会答应,他的朋友是人觉非常君,也只是非常君。非常君有多少阴谋野心关他屁事,既然君有榆是非常君的好友,那么在未来需要之时君有榆必然不会推脱。

安安心心给自己为了立下flag,君有榆一边美滋滋喝着八宝粥一边暗自盘算着未来如何搞事情来报答这一饭之恩,然后就被察觉到他的小心思的玄尊揪着耳朵回去背书。

现况说完了就该回忆过去了,这是三天前发生的事情,论做饭小傻子不仅是个废物还爱挑食,因此他强迫自己尽快辟谷。但这并不代表小傻子不爱吃,事实上他只是挑食,很挑,然而作为一个不会做饭的笨蛋,他最拿手的食物就是,烤红薯。没错,就是最简单无技术要求好上手,居家旅行野外求生必备手艺烤红薯,当然前提是你要能找到红薯。

小傻子凭着满格的幸运值找到一堆山芋,在全部都丢进火里烧烤尝试后他终于分清了芋头和山芋的区别,并且有了白心山芋红心山芋黄心山芋三个品种的山芋可以吃,真是可喜可贺。要知道在未能辟谷的时候,小傻子的餐饮基本就是烧热水烤山芋,辟谷之后他依旧喜欢烤山芋,并在一次次烤山芋的尝试中摸到了诀窍。

人觉非常君就是被烤红薯的香气吸引来的,彼时非常君心血来潮到野外散步,正值饭点,一股奇香飘来,引导人的食欲。顶着美食家人设的非常君自然不会错过这等美食,就正好被吸引见到了在地界边缘烤红薯的君有榆,两人一见如故,仅对于红薯的美味和做法进行了深入探讨,最后是由非常君邀请君有榆一同游历为末尾。正好打瞌睡有人送来了枕头,君有榆仅仅背上放着木剑的剑匣和另一个布包就表示可以走了,速度之快令非常君震惊。

当然等君有榆离开一亩三分田路上和非常君解释后,非常君深表对好友有个坑儿子老爹的同情,并提出愿意带着好友去酒楼吃一顿好的。结果没想到的就是伪养生选手君有榆根本不吃鱼肉然而沉迷八宝粥,还是加糖加糖再加糖的那种,让非常君仅仅尝了一口就露出礼貌的微笑主动把剩下粥全让给好友,全吃下去先天高人都有蛀牙的危机感了。

“既然已经摆脱困阵,那有榆你今后准备如何?”

“自然是先要回儒门向前辈请罪,”吃饱喝足的君有榆放下碗筷不假思索回道,之后却是沉吟思考了一番才再次开口,“若是可以我想开一家甜品店。”

“好友开店,非常君自然要去捧场,那我就提前祝贺了。不过关于儒门,我近日正准备去拜访德风古道一趟,好友可否介意一同?”眼见对方眉头紧皱似有难色,非常君随即开口相邀。

“那就,麻烦了。”回想当初正好是凤儒尊驾将自己推荐入奕德熙天,君有榆心知凤儒映霜清就是掌门慕灵风,与其回奕德熙天有可能无人识得不如直接去昊正五道找前辈道歉来得快捷,要知苦境虽然灾祸不断但是若是定居在德风古道周围就算未来天灾**也能有德风古道的庇护,倒是个开店的好去处。

君有榆心里盘算着未来退休老年生活,面上却是不显,收敛心神,倒是有几分儒门学士的样子了。

“既然都是朋友了,又是何来的麻烦。”

“好友,此行一同。”心下已定,便不再推脱,君有榆起身与非常君一同上路。

9

幽深小树林之中,寄昙说楚天行二人遭遇三方截杀,寄昙说即刻对上天魔茧玉梁皇二人,楚天行一力担下精灵一方。战斗一时僵持,不料精灵一方竟现增援,玄脉怜者加入战局,楚天行顿感局势不妙,正欲举起掌气将战场一分为二,却是忽然远方袭来一道刀气震退玄脉三怜者。

不知来者何人,战局中众人皆是手下一顿,就闻一道桀骜的声音尽显来者傲慢之态。

“吃最好的点心,定最贵的价格,风雨无阻和芳斋外卖已按时送达。请订者给予五星好评。”

现场气氛瞬间为之一轻,就见蓝衣青年一手拖着刀一手捧着一个精致木盒缓步踏入战局,直接来到楚天行面前。

“咦,那么快吗?我明明的定的一刻钟后……”楚天行先是一愣,被提醒之后方才忆起又是满脸惊讶之色。

“今个赶着回家看弟弟,麻烦快点签收好评。”蓝衣刀者满脸不耐,更视周围硝烟气息为无物,一身凛冽刀气劈开这场乱局。

“我虽欲但……”

“哈哈哈哈,这就是为自己准备的送行饭吗,寄昙说!”

“看来连你的好友也看出,你之命数已尽。”

夔禺疆强行打断楚天行未尽之言,挑衅寄昙说欲将被打断的未尽之战延续。玉梁皇手执冥帝之枪,今日誓终结梵天命数。

“你们,是当我不存在吗!”磅礴刀气强行分开三人站位,蓝衣刀者一身傲慢夹杂怒火,将木盒强塞进楚天行怀中,缓步走至寄昙说身边。

“想要终结我五星外卖员的传说,你们还不够格!”

一声厉喝,出手却显露武林传说中的刀者最高境界刀龙开眼。

昊正五道附近一家小店,黄衣青年有一下没一下地摇晃着手里的折扇,下巴搁在木桌上,一副颓唐的样子。就见内堂帘幕被推开,一蓝衣女子气势汹汹冲到黄衣青年的面前,“啪”的一声巨响惊醒了还在半梦半醒之间的黄衣青年,竟是把人一下一个坐稳直接摔到了地上。

“和·芳·斋!”

“哈事,云溪?”

虽然摔在地上及时护住脑袋,但是还是近乎正面承受了自家大厨的河东狮吼,和芳斋本人还是相当懵逼的。然而疼痛没办法抵消河东狮吼之后的眩晕状态,作为一个懒到骨子里的人,和芳斋在预测到自己悲惨未来之后,很咸鱼的直接躺在地上懒得起来了。

“给我起来!”

看着自家懒洋洋屁用没有的老板,真名玉箫现化名云溪的大厨就气不打一处来,当年她怎么会以为救她的先天高人是什么神秘大佬。现在,去她的神秘大佬,现在她只想揪着自家老板的耳朵,把他提溜起来像抖被子一样抖抖。

“不揪耳朵?”看着怒火冲天今日却意外没有直接把自己揪起来的大厨,和芳斋脸上露出少许诧异之色,话语中毫不掩饰惊讶让云溪的怒火更旺。

“不揪。”云溪按捺住内心怒火,快速回道。

“不打人?”

“不打。”

“不……”

“起不起来!”

眼见大厨怒气值即将爆棚,和芳斋终于停止了自己无谓的作死行为慢悠悠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就被云溪不知拿拿出的筷子猛地一戳脑袋。

“那单是你让无形去送的?”

“痛痛痛轻点,无形正好在店里就让他上了呗,难不成还让随风再回来跑一趟,那多浪费时间啊。”

“就这样!你就不怕无形遇到危险!那可是楚天行,和寄昙说形影不离的挚友,万一无形去送外卖的时候遇上麻烦怎么办!万一他受伤了怎么办!万一……”

“安啦,刀无形好歹也是一代boss的儿子,实在不行还有刀龙之眼。”

“闭嘴,你说我就更担心了,万一无形碰到他爹旧仇人怎么办?万一无形碰上变态觉得他眼睛好看要挖他眼睛怎么办?”云溪忧心忡忡,满脑子都是万一万一万一,和芳斋倒是不以为意地打了个哈欠,然后就遭到了筷子攻击。

“上次剑随风给天迹送外卖,你都没那么关心,现在又做给谁看啊,而且我们和芳斋的外卖员因为送外卖被坑去做临时正道栋梁的次数还少吗?你想想莫寻踪,想想黑色十九……”

“闭嘴吧,你个专门忽悠出道新人的无良骗子,坑了多少武林幼苗来给你送外卖。”

“和芳斋品质外卖,风雨无阻,外卖员更是颜好武功高,送外卖途中更自带无敌buff,是你值得拥有的……呜。”

“闭嘴吧,别打小广告了,无形的五星好评已到账,幸好他没事,不然你就等着有事情吧。”云溪反手掷出筷子,稳稳砸在了趁机打小广告的某无良商家脑袋上,转身进入后厨房准备下一份订单。

“我都说过了,卖身契没出问题,人怎么可能有事情啊。况且我哪哄骗了,就当年风仔一个,其他哪个不是救人还命啊。”和芳斋捂着自己留下红印的脑门叹气,又回去趴回桌子上,给自己喂了一口凉茶,一副病恹恹无精打采的样子。

10

我,和芳斋,一个长的不英俊潇洒武力值不合格,除了会做饭什么用处都没有的化体。没错了,我就是被主体丢出来甩锅求生的化体,可以说我除了被交代坚持不懈哄好凤儒尊驾的任务就是去死。每到这个时候我就不得不吐槽,为什么主体想要解除封印想到的馊主意就是转移封印力量死化体呢?

最可怕的是当我好不容易才克服心理阴影大胆尝试自杀十八式后,我才很悲剧的发现,为什么这个该死的封印能锁死我的血条强制一血!所以我之前做的那些壮举全都变成白费工夫,这真是,太太太悲伤了,悲伤到不能自己。

于是我做了一个伟大的决定,我决定在苦境开一家甜品店。就在我开店招工的第一天,一个精通东西甜点的小姐姐加入了三无甜品店,第二天我在路边忽悠了一个看上去就很傻很好骗的少年来做店小二,从此以我名字命名的苦境第一家包外送的甜品店终于成立了。

“咳咳咳。”

低声闷咳,黄衣人影趴在桌子上,赫然是和芳斋之主,白色的手绢上染上暗红的血丝。店内静悄悄地,血闇结界刚破天火之灾又至,百姓流离失所自顾不暇,哪有心情和闲钱来吃昂贵的点心,店铺内也自然没有客人。

不过这也正好顺了和芳斋的意,不用躲藏在房间里是好事,他先前搬来昊正五道开店,一是为了方便每日给凤儒尊驾的赔礼外送,二则是为求一个安稳。大树底下好乘凉的基本道理和芳斋还是懂的,而且就他现在这个身子到处搬家也太难为他了。

和芳斋之主有一副好心肠,苦境灾难之时屡屡救济百姓,然而要知道和芳斋不仅帮助百姓,还热衷于捡重伤之人回家来填补店内人手不足,尤其是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和芳斋不会医术救人,但是精通奇诡术法,还有着被锁死的血条,于是常年转移伤势于己身,正常情况下就没多出过一滴血,身上叠加的各种内伤buff更是超乎常人的想象。和芳斋每个外卖员都能活蹦乱跳的苦境到处跑也是因此,九成九的伤害都被老板分摊了,要是自己还那么没用那就真的辜负自己这条被老板从仙山捞回来的命了。

“吃药没?”

阴影临身彻底遮住那一丝光明,云溪去而复返就看见自家不省心的老板又在咳血了,心知恐怕是无形出门遭了麻烦对方明知又不肯明说,只是全数担下。相处几百年时间,自然是瞄一眼就能判断出对方干的什么浑事,但是她又能怎么办呢?自家老板只能自家宠着了。

“你看我有力气吗?”

有气进没气出,说的就是现在的和芳斋,不得不说虽然和芳斋品味独特,热爱樱粉色,如果不是店内几个大老粗爷们联手抗拒粉色系,和芳斋这个肖仔还真有可能一套全粉刷下来,粉色装饰粉色餐具粉色制服。但合芳斋唯有一点好处,那就是不会演戏,假的一批,和芳斋不会说谎,当年不会,现在也一样。

所以云溪一眼就看出来这次和芳斋是真的不行了,虽然经历过多次也知道最后和芳斋一定会没事,但是心下还是多了几分担忧。表现就是云溪将和芳斋平日里三天的丹药一次给人喂下,同时把某个竟然会蛀牙的先天高人的餐点通通换成和谐的绿色食品,就连点心都是啃草,实在是难为人。

“不行了,溪仔,再没有肉我就要死了。”

果然不出三天,已经半血的和芳斋活蹦乱跳地抱住大厨云溪的腰嘤嘤嘤。

虽然有吃人豆腐的嫌疑,但是作为和芳斋唯一的大厨,和芳斋百年的好友,云溪一声冷笑,提溜着和芳斋的领子往外走,同时塞人怀里一个木盒,然后毫不犹豫把人丢出大门。

“出去送外卖去,别想在家混日子。”

然后大门“砰”地一声合上,和芳斋外挂上了休业的牌子,就剩下一人一盒萧瑟的风中茫然。

所以,他还能怎么办呢,就连送达地点订者信息都不给一个的。和芳斋拎着木盒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随即转身脚步踏出不存丝毫犹豫,既然不给信息,那他也只好看看这武林上是哪里热闹,就去哪里。

11

深夜时分,天火之灾未解,精灵大军忽至,论侠行道猝不及防,一时危在旦夕。东门玄德挺身上前,不惜性命只替乱侠行道群侠争取一线生机,只见狩宇旸神提纳真元,一掌击出,直取东门玄德性命而来。危急时刻,远方忽而传来四道剑气,层层削弱逆神旸掌势,最后更是一神秘身影飘然而至,助东门玄德接下这一掌,竟是毫发无损。

“论世板荡悯苍生。”

“侠风振奋聚群英。”

“行义诛邪誓无悔。”

“道心不死烽火平。”

随着四道不同的声音,支援已至,寄昙说楚天行剑随风蝴蝶君四人前后来援,精灵大军撤退。

“东门玄德在此谢过诸位,还有这位……”

未待舒了一口气的东门玄德向诸位援军一一道谢,就见身后那位帮助,或者应该说是替自己接下逆神旸最后掌劲的侠士忽然嘴角留下一道血痕,手中木盒落地的同时,自己也一样倒下。

“这位侠士……”寄昙说快一步上前,一手扶住那位黄衣人,一手稳稳接住对方脱手的木盒,虽不明身份,但是看那个熟悉的木盒八成是和芳斋的外送人员。想到上次帮助自己解了围杀之局的刀无形,再看这次帮东门玄德接招的侠士,顿时寄昙说心中就升起了一种和芳斋的外卖员各个都身怀绝技、一心为苍生正道的错觉。

“等等,这是老板!”剑随风疑似看到一抹熟悉的背影,好奇探头看去,结果下意识惊呼出声。

“剑随风少侠,你认识这位侠士?”见剑随风似乎与这位帮助了自己的陌生少侠认识,东门玄德及时发问。

“当然认识,这可是我们和芳斋的老板啊。”剑随风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回答道,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不对劲,扳着手指开始絮絮叨算人头,“你们定了和芳斋的外卖?不对啊,就算是外送轮谁也轮不到老板啊,我记得我休假前形仔还在啊,不对,算算日子他也该回家看弟弟了……”

“喂,风仔,风仔!”

就在剑随风好不容易得出答案之时,蝴蝶君终于看不下去剑随风丢脸行径,直接一个爆栗敲在剑随风脑袋上。捂着额头的剑随风方才回神,一脸诉控地看向蝴蝶君,开口就想数落蝴蝶君的罪行,可惜蝴蝶君先一步堵住了他的话题。

“风仔你怎么不找说你在和芳斋打工过?你老板现在这是什么情况?话说,如果我以后去和芳斋买点心风仔你能内部优惠价吗?小月可喜欢和芳斋的糕点了。”

“慢点慢点,我都快被你的问题绕晕了,优惠价没有,不过小月喜欢哪个?我能叫云溪姐多做点送给她,老板从来不管这个。”

“免费!剑随风,好兄弟!”

见两人话题越来越偏,忽然就开始称兄道弟,就连旁听的楚天行都摇头看不下去,出声提醒:“你老板现在看上去似乎不怎么好……”

“没事的,不用担心,习惯就好了,”剑随风无事三连,上前拿过寄昙说手里的木盒慎重转交给东门玄德,难得一副正经的样子,开口却是公事公办的话语,“吃最好的点心,定最贵的价格,风雨无阻和芳斋外卖已按时送达。请订者给予五星好评。”

全场一时肃静下来,就听东门玄德一人开口:“早闻和芳斋外送人员各个年轻有为,都是未来正道栋梁的好苗子,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不,不是,我们是正经送外卖,不包括正道栋梁服务,都是素还真的错啊!和芳斋猛然从噩梦中惊醒,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硬邦邦没有他床一半软的木板床上,身旁是不久前才请长假满怀雄心壮志想要出名的和芳斋第一任外卖员,剑随风。

“老板!”

中气十足的声音让和芳斋忍不住想要捂住自己耳朵,一个多月不见,果然剑随风还是和以前一样有活力。

“有帮我给云溪发消息了吗?”喝着温水混入丹药,咽下满嘴的血腥味,和芳斋混沌的思维才逐渐运转起来,慢慢想起昏迷前的事情。他好像是被云溪丢出门送外卖了,因为店里小伙子都休假没人只好自己顶上,然后是论侠行道的外卖,送到的时候正好看到下单人快被人打死自己就本能上前给人顶锅,然后内伤爆发,刚半血又被刷成强制一血。和芳斋感觉着自己体内愈发严重的内伤,无奈叹了口气。

“云溪姐说,只要老板你没死就不要再给她发消息,她最近在闭关锻炼厨艺。老板你不用伤心,其实云溪姐还是很关心你的,回信时候还给你送了一月份的丹药。”

自知店内两大大佬又闹矛盾的小天使剑随风一如既往做着老和事,但私下还是很戏精地悲伤着自己又在承受自己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重任了。平心而论剑随风还是希望云溪姐和老板能够和好的,尽管他们平时吵吵闹闹但是关系还是特别好,像连门都不给回,这还是第一次。

若是说地冥给予了他生命,风大叔教会了他做个正道和正常人相处的模式,那么在和芳斋内他感受到了真正的亲情,明明没有血缘关系大家却亲如一家人,远比原本他那扭曲冷漠的父子关系来得亲切。

“云溪啊,罢了,该起身了。”

察觉到云溪似乎在躲避什么的想法,和芳斋也不欲多管,反正有的事情是无法回避的,有些事情还不是他能掌控的,不过他这次出来确实是准备干件大事的。

“可老板,你的伤……”看见自家老板一起身,衣领处缠着都绷带可以清楚看见一阵粉色,剑随风虽知晓对方没事但还是关切发问。

“你看我身上的伤什么时候好过。”

这倒是,想想自从自己第一次见到自家老板之后就是三天两头吐血,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完全不知道自己被老板绕晕的剑随风在目送自家老板离开后去找隔壁还等着自己的蝴蝶君,准备下一步的成名路线。

12

时不待人,寄昙说等人急欲补全神州,谁知竟是关键时刻遭人围杀,众人一时危在旦夕。就在此时,四方接来援助之人,君奉天为护天迹而来只身挡下地冥。却不知在山壁后的小树林中正有一人,隐藏于阴影之中,于高崖之上俯视整片战局。

“师尊。”

无人回答,意识空间一片寂静,玄尊沉默注视战局不欲理会自家傻徒弟,奈何小傻子早就习惯,自说自话技能完全满点,吐槽更是直戳重点。

“地冥老师虽然看起来很讨厌法儒尊驾的样子,但是打起来就像在光明正大划水。如果天地人法都是一条线的武力值,为什么法儒尊驾无法打退的身上还有留招实力不全的地冥老师?他是在顾忌天迹?”

【你为何称地冥为老师,看你的口气似乎很了解玄黄三乘。】

“哈哈哈,师尊你看那边的孤星泪好惨啊,邪天子划水也太明显了,竟然一个天下第三人就被挡住了。待遇连被论侠行道拯救的大漠苍鹰都不如,你看……师尊我错了。”

不及意识空间在玄尊教导主任注视下怂的一匹的小傻子向师尊认错,地冥第二招血闇吞天就把好好一座山毁了,拆迁本事让猝不及防被暴露的君有榆一脸懵逼,应该说还好他出门是用的和芳斋的身份吗?

“法儒尊驾。”恭恭敬敬向法儒尊驾行礼,试图无视永夜剧作家投来打量的目光,君有榆,暂且叫和芳斋吧,觉得自己很稳,面对三方试探,身形不动,稳如泰山。实际上小傻子满脑子都想捶地痛哭,抱着师尊的裤脚管嘤嘤嘤抹鼻涕眼泪,然而内有玄尊质问,外有君奉天和永夜剧作家的试探,和芳斋已经彻底被迫的佛了。

反观剑随风那边,对于来势汹汹的兄弟傀一,他只恨自己没有长出四只手来怼人,无可避免的兄弟之战顷刻就要爆发。此时,一道刀气自远方而来直直攻向傀一,傀一连退数步。

熟悉的出场,熟悉的口白,熟悉的人。

“吃最好的点心,定最贵的价格,风雨无阻和芳斋外卖已送达,请订者五星好评。”刀无形一手便当盒一手拖着刀,灯光落叶,吹起的发丝。

“无形!”看着许久未见的同事,剑随风的泪水溢满眼眶。

“不好意思,为了我的休假,剑随风不能死。”刀无形眼中亮起蓝光,周身气势猛然暴涨。

“没想到,你离家那么多年竟然还有这样底牌,倒是我小看你了。”傀一一如既往用着阴阳怪气的语调讽刺着自家小弟,不见分毫兄弟之情。

“还有我!”

招随声出,击退傀一之后还顺手摆了个pose,莫寻踪完全没有刀无形的高冷形象包袱,习惯性想要去拍剑随风肩膀。快碰到的时候才想起对方不能分心,感觉收回手,改去拍刀无形的肩膀。

“怎么样,风仔!我是不是超帅!”

“出场能不带洋葱吗?”

‘如果我说是因为冥冥之神好看,师尊您信吗?’强撑场子的小傻子试图学习某高手心理学靠说赣话来转移话题,然而内焦外患之下,屁用没有。

“呵,我说是谁呢,又是你,和芳斋。”

和芳斋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我会被地冥老师针对,和芳斋满头问号面上依旧冷静,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的问题所在。和芳斋第一次和地冥搭上关系似乎是在他拐骗了离凡之后,他被打了个半死,最后还是被云溪捡的“尸体”回去。

“原来是地冥前辈,多年不见,前辈风华依旧。”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吹一波冥冥之神的美貌为先,隐藏属性地冥无脑吹的小傻子瞅着永夜剧作家的盛世美颜就想冒粉红泡泡,差点绷不住和芳斋深藏不露的废材老板形象。

“算你有眼光。”似乎是看着天迹倒霉的样子很开心,永夜剧作家难得一次轻松放过和芳斋,没有直接上手。

“你们认识?”不等和芳斋松一口气,君奉天骤然出声询问,君奉天认识和芳斋,不准确来讲他认识的应该是当年挑战昊正五道的君有榆。昊正五道挑战者不计其数,然而自从君奉天镇守第一道之后就成了闯关者面前不可逾越的大石。君有榆是少有能闯到第二关的人,他的目标也很明确就是凤儒尊驾,只为一个道歉。

君有榆是个奇怪的人,也一度是君奉天的重点观察对象,连带着日常给凤儒开小灶的和芳斋都被关注了。要说君奉天为什么那么关注君有榆,还是那一次闯关,那个时候君有榆的气场真的很像教导主任时候的九天玄尊,而不是之后行为举止愈发怪异满心愁绪的玄尊,再加上玄尊之死疑点重重导致君奉天真对君有榆上了心。在找凤儒谈心确定对方身份不是自家老爹的私生子,君奉天其实还是松了口气的,然而接踵而来的是同情与沉重,人鬼之子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君有榆的身份确实是大有问题。

“我们和芳斋上至云朵厚片,下至叉烧包全都卖,地冥前辈是常客。”菜单诈骗百试不厌,和芳斋可以很大方承认他就是故意的,就是想看冥冥之神的盛世美颜,结果最后吸引地冥注意力的竟然不是菜单而是被他骗来打工的剑随风,唯一幸运的是总归还是骗来的地冥这位常客,虽然是外卖常客。

“最近外面比较乱,出门时候多加小心。”君奉天皱眉看着一举一动都透露出自己不是好人气息的永夜剧作家,想要劝人离对方远点的话语最后还是化为一句叮嘱。

“诺。”

习惯性俯首受训,差点忘了现在身处修罗场,还好天迹及时成功,将所有人的心神都吸引到他那边,和芳斋才暂时松了口气,抓紧时间及时告退跑路。完全没发现君奉天看向自己时带着怀疑的目光,倒是被和芳斋先一步抢了放狠话时机的永夜剧作家一声冷笑,把和芳斋吓的跑路速度都快了一倍,天迹却是很遗憾想要留人蹭顿饭。

然而能逃离现实掉马修罗场,小傻子却逃不过意识空间的玄尊,有些事情耽搁了那么久还是需要说清楚的,尽管有些东西连小傻自己都不清楚,比如关于他的身份问题。在另一边真正的和芳斋正同自己捅出来的麻烦大眼瞪小眼。

13

阴暗小树林之中,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倚着树干闭目轻瞌,好似完全不担心半路来个仇家被截杀一样。实际上,意识空间里小傻子垂着脑袋站在自家师尊面前,满脑子乱七八糟的东西就是不知如何说起,到最后也就一句低低的“师尊”。

“好友?”

忽然被人惊醒,和芳斋完全懵逼,仅仅是下意识抬头看向声源处,哎呀,好像撞色了,咦,这个撞色的人怎么这样眼熟?

“好友……有榆?”

“人觉,非常君。”和芳斋终于回过神,依稀辨认出了这个应该是自家店里店中常客的人,然而对方刚才喊他什么,他……

“我还担心你是傻了呢,”见对方终于回神,非常君舒了口气,露出一个同往常那般温和的笑容,“多年不见,竟是差点认不得人了,有榆这可是你的过失啊。”

“人觉先生是否认错了,在下和芳斋,并不是你口中的好友君有榆。”伪·和芳斋真·君有榆抱着自己摇摇欲坠的马甲坚决否认,却只得到自家好友不怎么和善的笑容。

“好友莫不是认为多年相处,我竟连老板和你都辨不清?”

非常君话语依旧温和,君有榆却觉得自己老好人的好友面部好像多了几分反派的阴影,一定是这片小树林太茂盛了,非常君那么好的朋友怎么可能是坏人呢。强行遗忘自己好友就是本部剧关底boss,好友滤镜八百度的君有榆终于放弃了自己捂的并不严实的马甲,有些泄气地发问:“我的演技就那么差吗?”

“你们不一样。”

如愿以偿摸到自家好友的头,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心中感叹不知是人是物,非常君笑容却是真实了些许。

“哪里不一样?”君有榆执意想要打破沙锅问到底,明明都是一个人,素还真就不会掉马啊,还能两个化体互杠。

“你不想死。”

君有榆头顶问号看向非常君,对方也不多解释,拍拍君有榆的肩膀,转而邀请君有榆去明月不归沉一叙。盘算着天地相会肯定少不了人,君有榆欣然答应同往,正好黏着非常君不会错过玄黄三乘会面。

“同往?”

“此行一同。”

“好友,如此信我,就不怕我哪天将你卖了?”非常君看着一如初见好骗的好友,心下感叹,脸上却不显露分毫,话语中带着笑意,就好像这句话只是朋友间的普通玩笑,并非暗藏试探。

“那可要将我卖个好身价,千万不能亏本啊。”

玩笑之语自然是以玩笑应对,只是谁有知道其中藏着几分真心几分实意。

君有榆与和芳斋都是不畏生死的人,然而和芳斋却是身处生者之境试探死者界限的人。君有榆心知肚明,却是谈笑不语。

“好友啊。”非常君无奈叹气,看似是为好友的天真忧愁,实际眼中却是暗藏算计。

补完神州地脉,和寄昙说等人打过招呼,剑随风蝴蝶君刀无形莫寻踪四人,就在周围找个地方就地分食。刚干完活自然是累的,此时友人在侧,自带小食,找个湖光山色的地方吃东西休息休息也是好的。可这人一坐下来也不能光吃,不熟的人自然需要介绍,一个想熟的过程,两壶桃花酒下来大家也都熟了。

剑随风兴致勃勃拉着小伙伴讲述自己出名过程,刀无形年少气盛想要挑战传说中北域三大刀剑传说之一的阴川蝴蝶君。莫寻踪不甘示弱拎出自己当初反邪教的英勇事迹,结果被蝴蝶君拒绝挑战生闷气的刀无形嘲讽如果不是老板当时及时把熊孩子拎回家,今天的莫寻踪早就成了逆海崇帆三十万人血祭路上的无名尸体。剑随风拿出自己潜入精灵天下毫发无损的战绩骄傲炫耀,结果被莫寻踪一语道破女装真相,还被告知自己女装的事情已经被老板通知家长了,连同女装影像一起送过去了。

天崩地裂莫过于此,剑随风回忆起之前邪说怼他丢冥冥之神的脸原来说的就是这事,所以现在老爹还没把他提溜着领子领回家打一顿是不是代表,剑随风猛然觉得背后一凉。

另一边的小树林,和芳斋奋力急急奔,嘴上却是怒骂某个不负责任的破麒麟,没事扯他干嘛,害得他被地茧追杀,天知道他只是路过了一小下,听到有人在呼救就手贱了一发,哪知道会惹上这么个牛皮糖净给自己找麻烦的牛皮糖。

“谁是牛皮糖,我可是你们伏家的守护神兽!神兽!”

“从今天起你的名字就叫牛皮糖了!闭嘴,牛皮糖。”

“你才是牛皮糖。”

“我是和芳斋,不姓伏。”

“我可是守护神兽,才不会认错呢,你就是伏家的崽子!你妈还是我看大的。”

“你,认识我妈?”

就在和芳斋迟疑之时,身后危机既然到来。

“找到你了,哪里逃。狂魔炼狱·罪罚之章!”

14

和芳斋是一个背锅侠,那种特别好用的背锅侠,那种不仅能背一个锅还能把所有锅一个人全部抗下还没有怨言的背锅侠。

但这并不代表和芳斋可以浪费三天三夜被人追杀小树林急急奔,脑子里还有一个话唠一心给他科普他爹妈谈恋爱的二三事。港真这种事情不应该讲给他本体听吗?他只是一个血肉催生出的化体而已,他本体都不知道自己的来历爹妈背景,为什么他一个化体要了解的一清二楚,搞得好像未来他能替代本体存在一样,他要是想搞事情怕不是本体先给他一个向天借剑好吧。

和芳斋满脸生无可恋,他敢打包票要不是地茧无限被一封来历不明的信叫走,他绝对会被追杀到天涯海角,最惨的是作为一个背锅侠,他还真没认识什么能甩锅的死党。不对,好像有一个,但是,要他为了甩锅跨洋越海去北海灵洲,恐怕会直接被某人讽刺当年在海里泡久了连脑子都化了。这么一想其实被鬼麒麟絮絮叨老爹老妈的爱情故事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才怪,冲着倚情天那双漂亮的眼睛他都愿意被骂,而不是被一个会说话的动物科普那些三流言情剧本。

“我是神兽,神兽!不要把我和那种低等生物混为一谈!”鬼麒麟大声抗议。

“知道了牛皮糖,闭嘴牛皮糖。”和芳斋咸鱼躺在海边的沙滩上,连一巴掌糊鬼麒麟的力气都没有了,没错,他还是跑来海边差点就准备往北海灵洲跑了。如果不是怕被永夜剧作家针对,话说他不是早就被记上永夜剧作家的记仇小本本了,为什么还有那么多顾及?

“因为你傻。”鬼麒麟老气横揪的接茬。

“没你主人傻。”和芳斋随口回道,结果半天没有鬼麒麟的回答,一时耳边好像过于清净了些许,有点不习惯,然后他就听到鬼麒麟难得严肃起来的语气。

“……半斤八两。”鬼麒麟在深思熟虑后得出结果。

“滚滚滚,一边去,找你的主人去,别来烦我。”被鬼麒麟的话一噎,再加上这几日跑路跑到自己差点断气,和芳斋说话语气难得的暴躁不留情面,和君有榆相似的面孔上显露出满满的烦躁与不耐。

在鬼麒麟眼中和芳斋这副模样真是像极了当年伏字曦羲辛辛苦苦溜出鬼狱找妹妹结果发现对方搬家许久自己扑了个空的样子,气得牙痒痒却无处发泄,要知道在伏字羲成为伏家家主背负众多压力后很少再有如此鲜明外露的情绪了。

如今想来却是怀念,怀念当年伏家还是天鬼手下忠臣大族的风光,要知道他可是看着伏字羲和伏灵兮长大的,对于伏灵兮当时的举动虽不赞同也未有阻止,反而最后和她的傻哥哥一同默许了此事发生。当时生气后悔,现在看来却是庆幸,至少那个孩子没有和其他族人一起葬送在鬼狱,至少还有人活下来了。

“可我除了你身边没地方可去啊。”

“去找天问碑之主。”

“一眼看过去就是假货。”

“诺,德风古道主事,鬼麒主亲儿子,玉离经。”

“别以为我被封印在释魔录就什么都不知道,德风古道可是儒门的地盘,像我这种一看就是邪魔的画风肯定会被打死的。”

“哦,你还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东西。”

“所以你养我?”

“不约,滚。”

到最后和芳斋还是没能赖得过千年脸皮成精的鬼麒麟,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脸皮还是老的厚。昔日鬼麒主身边的段子手可不是和芳斋这个要死不活的半吊子可以比的,与其和鬼麒麟逼逼叨,还不如躺在沙滩上多做会咸鱼,不过这时候和芳斋倒是不合时宜的想起了远在海对面的故人,如果上对方恐怕也不会像他这样废物,连怼兽都怼不过,要是被对方知道自己恐怕又要被骂了吧。

明月不归沉,君有榆和习烟儿一拍即合,一到地抛弃多年未见好友,和习烟儿一起跑去厨房鼓捣了。不得不说挑食的人也是有好处的,虽然君有榆不爱吃,但热衷于动手做饭,试吃者,自然是非常君和他师尊了。

君有榆当时刚离开一亩三分田,身上就当年离开奕德熙天那点银钱,还是靠着非常君一路接济,还在明月不归沉蹭住了不短的时间,若非必须他还真不舍得和习烟儿分开。作为一个王牌挑食选手,能抓住君有榆胃硬生生把这个不爱吃饭的喂胖十斤习烟儿当年也是煞费苦心,现在一看君有榆不仅瘦回去还掉肉了,习烟儿顿时升了进厨房给阿榆开小灶的心。

“烟仔!”

“阿榆!”

瞧瞧这两人,叫的比和自己都亲,非常君无奈叹气,真是分不清谁才是这家的主人了。

15

君有榆最终还是提前跑路了,他败倒在大圣果之下,正好比晚来的天迹前一步离开。原本是准备去找断联的和芳斋却在中途得到非常君传信,传信中天迹对大圣果的评价让君有榆好一番幸灾乐祸,然后小傻子就被玄尊打了。

不为其他,因为君有榆那杯大圣果就是玄尊喝的,玄尊当时差点就一个手抖把杯子摔了,若不是他被小傻子坑多了临场应变能力强,让他还记得和非常君客套几句,玄尊不保证自己不会现在就把人踢出师门。等玄尊下线立刻就揪着自家坑货徒弟就是一戒尺,打得小傻子可委屈了,连带着最后道别语气都有点蔫蔫的,让非常君困惑地多看了他好几眼。

不过得到非常君跑去找他不省心的同修暂时不在明月不归沉的消息,君有榆掐指一算觉得,时候到了,他可以准备去搞事情。

窈窈之冥,今日四大高手一会只为天地解招,然而暗处烽烟气息弥漫,圣剑魔刀为杀而来,高峰之上更有不怀好意的阴谋者蓄势待发。

“湖边问路入深云,十载心香一炷焚。不见隐之真隐处,晓风凌露叶初闻。”

清亮诗号传来,无人高峰上一位与下方人觉非常君撞色系的儒者缓步走来,在冒牌鬼麒主警惕的目光下化出桌凳就这么直接坐上去,还很热心的给人倒了茶。

“请。”

“扶摇北海君有榆也会理会这种凡尘俗事吗?”

一声嗤笑,越骄子完全不惧对方盛情相邀下会隐藏阴谋,大大咧咧就直接坐下,举起茶杯时却是动作一僵。

“下方有我的友人,我自然要来拖住你防止他受伤。”君有榆面上笑容不变,直直灌下这一杯的大圣果,并没有去反驳对方称呼问题,反而很情深意切的劝对方喝茶,“不尝一下吗?难得的好茶。”

我信了你的邪,大圣果很好喝,果然非常君的朋友都不是什么正常人,越骄子轻摇白骨扇试图来掩饰自己的尴尬,却始终无法阻挡君有榆灼热的目光。

“真的,不骗人。”

我信你才有鬼了,不对,我本来就是鬼啊。

就在越骄子和君有榆僵持的时间中,天地早已开始解招,察觉事情有变,下方非常君微微皱眉。越骄子似有所感,不再和君有榆扯皮,指使圣剑魔刀上前围杀。君有榆巍然不动,依旧悠闲地喝着大圣果,但当越骄子想要起身出手之时,君有榆一手化去桌上的茶碗,雕纹精致的木剑顶端正好压住越骄子手中的白骨扇。

“慎思。”君有榆语气真挚诚恳,笑容温和有礼,完全没有在非常君面前那种软萌好骗的感觉。

“笃行!焚天苍龙印!”

越骄子一攒杀招,不料对方也是早有准备。

“坠扶摇·青云志!”

极招对极招,越骄子掌心对木剑,锐利剑气直冲云霄,清圣正气冲散邪氛。

却见鬼麒主虚晃一招,身影已越过君有榆,再攒焚天苍龙印直冲解招正在天地二人。不料天地此时竟同时收功,默契合招直击鬼麒主,鬼麒主的身体暴开同时烽火幻境顿消,一切都只是障眼法。

“天迹、地冥、人觉、法儒,总有一天你们会一个一个的死在我的手下!”盗版鬼麒主张狂大笑,强行无视他面前不知为何目光中满是期待的君有榆,然后开黑洞就跑了,跑了。

“麦啊,你的大圣果还没喝呢!”

话语未尽,君有榆敏锐发现黑洞消失似是慢了一分,脸上笑容微淡,心神一敛,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荒野之上,原本准备回和芳斋休息的和芳斋忽然收到传信,几眼扫完,信纸自毁,无奈一声叹气,是哀悼逝去的悠闲时光。

“你换方向了。”

“有任务。”

“你并不像是一个阴谋者。”反而是个老好人,好脾气的一点也不像伏家的崽,然而在这个世道好人通常不长命,鬼麒麟这样想到。

“可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和芳斋倔强地反驳。

“那你现在要去做什么?”

“去找一个人,或者说,救一个人。”和芳斋兀地停下脚步看向远方,身上的伤口再次渗出血迹,原本褐色的绷带上染上新红。

“你受伤了。”鬼麒麟话语中不自觉染上几分焦躁。

“旧伤,死不了。”

和芳斋轻轻触碰了一下腹部伤口,明黄色的衣衫上铺开一片浅浅的暗色。应当是痛的,和芳斋却是面不改色继续前行,早已习惯的伤痛,没必要多加关注。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你真是一个奇怪的人。”鬼麒麟如此定论。

“我以为你会照顾伤员,让我骑着你走。”和芳斋略感意外地看了一眼跟在身旁的鬼麒麟,然后便得到了对方毫不犹豫的拒绝。

“做梦。”

16

君有榆的交际圈是乱的,乱到毫无头绪,也很小,小到毫无名气。他虽师从九天玄尊,却从未去过云海仙门,若当年未归家,他可能现在就是儒门的人,现在顶多算是和儒门沾亲带故一点而已。然而师尊却告诉他,他八成是个人鬼之子,那么在确定阿公肯定是人类的情况下,他妈是个鬼族?

不知为何,小傻子的第一联想到的人就是冽红角,原因大概是同病相怜吧,可联系一下自己“寻宝”找出的东西,或许自己和鬼麒主伏字羲有点关系也说不定。回想起之前盗版鬼麒主手里的白骨扇,那上面的鬼气就给他一种莫名亲近之感。若他真的和鬼麒主有关系,他和德风古道的玉离经可该是亲戚,君有榆认真思考着心中却没有丝毫想去和对方认亲的打算,甚至连自己的真实身世都不想深究。

因为传说人鬼之子通常都活得很惨,据说小时候也曾遭遇和末日十七类似待遇的君奉天,人生就是大写的惨字的好友非常君。小傻子觉得其实像自己一样活得糊涂点也好,只是如果不是师尊从蛛丝马迹都推测出自己可能是个人鬼之子,可能自己会被身上的封印蒙骗一辈子,如果没有九天玄尊作为导师,他可能真的会像父母期望的那个做个普通人一辈子。

可是从来都没有如果,若是世间真有如果他甚至都成不了君有榆。可君有榆又是谁呢?仅仅是一个名字,一副躯壳,是一段可以被他人顶上的天命。可他又是谁呢?阿公的瑾儿,还是一个不应存于此世的异界之魂,或许他仅仅是师尊的小傻子罢了。

“师尊。”

小傻子低着脑袋站在玄尊面前,蔫巴巴的望着虚空的某处就像一颗快要枯萎的小草,还透露着一个傻白好骗的气息。

玄尊无声叹了口气,他能怎么办呢,总归是自己一手拉扯大的小傻子啊,打也没用,训也就只能让对方安分一会,没记性的孩子忘性大。这些时日对方一直逃避与自己联系,倒也让他闲下来有时间去理清过往的碎片,异世之人、莫名的熟悉感、君有榆……

直到小傻子那句“师尊”才像是打破了过往的一切迷瘴,直指核心,似乎在久远以前也有这么一个傻子在和他剧透一堆事情后怂巴巴地喊他师尊。那个模糊的身影也是一身明黄色,亮晶晶的,嗯好像还有点得寸进尺是个小浑蛋。只是那个人影出现的时候太短了,仅仅的片刻的交谈就消失了,之后又是玉逍遥身上的邪气,又是奉天迟来的叛逆期,玄黄三乘的教导,未来杀死邪神的策略,导致他早将这段不起眼的往事抛在脑后,若不是他记忆混乱只能一点点理清楚过往,或许他根本都想不起来这事。

“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玄尊难得没有趁此教育小傻子,然而是态度温和纵容地伸出手摸摸小傻子的头。看着已经过他肩膀高的徒弟,玄尊恍然想起在他们初见时,对方还只是一个只会哭唧唧的女孩,现在已经变成一个人模狗样的青年了,岁月真是一个神奇的东西,最初他还是想养女儿来着的,结果还是变成了儿子。

说到儿子,玄尊下意识想起之前小傻子碰到的法儒无私君奉天,不错很有当年我为奉天他们上课时查他们睡觉的气势,然而为什么比起越来越俏的十七,仙气飘飘的天迹,根本没有变化的非常君,他原本帅气逼人的儿子就看上去那么老呢?简直就不像是一个辈分的人,儒门有那么催人白头吗?他儿媳都没有下落呢,儿子就一副中年大叔的样子了,都快有双下巴,玄尊觉得自己有点愁,儿子现在还没黑发的自己看起来年轻。

“师尊!”

就在玄尊思绪已经飘到自己儿子未来生活的时候,小傻子被师尊难得的温柔感动得不要不要的,于是他直接打蛇随棍上,接机提出自己的真正目的。

“我想去天宙之间探查自己的身世!”

“好。”等等你说啥,玄尊看着上文小傻子据说不想探究身世结果下面秒打脸的话语陷入深思。

“有些事情,总是需要弄清楚的。”

小傻子努力保持自己认真牛逼的高材生模样,完全没有暴露出自己只是因为化体被鬼麒麟逼得不耐烦才临时想到找天迹去天宙之间看小电影。其实地冥老师的解密小电影也很好看,只是傀儡戏只有偶能看,写实版的剧本太无趣了,小傻子乖巧听着玄尊的临时补课,一边小声吐槽。

“认真听讲,到时候如果不会用天宙之间别来找我。”回个头就发现傻徒弟又在走神的玄尊,板着脸训道。

“我知道师尊最好了。”言外之意,有问题找师尊准没错,表露意思,在甩锅边缘跃跃欲试。

“呵。”玄尊一声冷笑,表示自己这次决定不会帮助这个倒霉徒弟找东西的。

17

结果最后玄尊还是被沙雕徒弟坑来了天宙之间,要知道玄尊其实并不想帮助小傻子,只是他们来天宙之间看到了一点很神奇的东西。理论上来讲天宙之间,不只是小电影,应当是一个可以颠覆黑白的玄妙之地。

然后玄尊看到了他儿子火烧玄尊陵寝,画面一转,他儿子一招打飞他陵寝的大门,还扬言要把他陵寝改造成学堂。这不是笑容忽然僵硬的问题了,玄尊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把这个逆子打一顿,有你这么对待你爹的遗物吗?先烧再拆,最后直接改造大会堂,儿啊,你咋那么能呢?

小傻子成功哄骗到玄尊亲自下场,自知没有buff加持的自己可能根本使用不了天宙之间,师尊一上线,气势瞬间不一样了。一招“天行日月”,拉开尘封往事的序幕。

开场就是悠闲的田园风光,被老爹坑在家里不知多久的君有榆一眼认出那是一亩三分田,但是为什么,为什么画面中的房子竟然是漂亮的砖房,他不是从小就住惨巴巴的草庐吗?仔细一看,倒是发现方位不对,他的草庐在桑榆树东边,这个小屋却是在桑榆树西边,位置粗略估计应当是和草庐成对应的镜像,这倒是有意思。

画面开始时是一个大肚子素衣女子指挥着一个儒生模样的青年在桑榆树下挖坑,那个青年唤那名女子是,景和。

“景和,这样够了吗?”

颜秋宇看着地上大坑,虽是一心挖坑却也时不时回头看看妻子的状况,生怕对方出点事情可谓是心惊胆战。预产期临近,做丈夫的总是把妻子当做易碎品捧着,倒是景和一点都没有身为易碎品的自觉,闹起来比当时他们相处时还要活泼,一会一个主意。

“不行,好像太深了点,万一咱儿子长大以后挖不到我们留给他的东西怎么办?”

伏灵兮微微皱眉,一手扶着腰一手捧着肚子,就像平常人家孕妇一样的姿态,嘴上指挥起自家丈夫却是毫不犹豫,转身向屋内走去。

“填土,再浅一点,我去准备百宝箱。”

“景和你小心点,放着我来!”

担心妻子磕着碰着,颜秋宇果断放下手上木铲,回去看着自家妻子,又被妻子指挥着搜刮家里的小物件往箱子里塞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包括妻子最喜欢吃的果子的果核(等孩子满周岁时去挖出来说不定还能种出一棵果树),妻子最喜欢的发簪(听说是大舅子在妻子走前给她打包的),代表身份的凤型玉佩(只可惜现在已经没用了),自己年轻时候写的一大叠情书(景和还把她哥给她一堆书籍都藏里面了)。

最后颜秋宇连自己的佩剑泽雨都放了进去,这倒是令伏灵兮都惊讶了。倒是颜秋宇不甚在意,对他来讲能历经波折后和心爱之人长相厮守已是最好的结局,江湖已远,这种东西也就不重要了,就像景和可以放弃自己的身份和家族与他私奔,他也能放弃自己过往的一切,只为和心上人在此共度余生。

最终他们在桑榆树下共同埋下了这个宝箱,这是他们一同留给孩子的礼物,那是一双父母对于未出世的孩子的期盼与殷殷祝福。

“秋宇,若是我生了个女儿……”

“那一定会是我们的宝贝。”

“那是个男孩呢?”

“我会把他教导一个和我一样优秀的人。”

“秋宇你这算不算是自夸?”

“夫人说是便是。”

屏幕渐暗,画面消失,身体主控权已经回到自己手上,可是君有榆却迟迟没有任何动作。意识空间,小傻子沉默着,却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想哭的气息,最后还是玄尊无奈叹了口气,微张开手,然后小傻子很熟练地扑上去,趴在自家师尊怀里,也不说话,眼泪却是沾湿了对方一片衣物。

“师尊,”小傻子哭起来有一个特点很久都改不了,就是不会喘气,导致说起话来的时候都是含糊抽气带着哭腔的,“原来我也是被期待出生的。”

初至异界的惶恐,漂泊他乡的孤独,困守一亩三分田的不甘,他曾对一切都抱有质疑,却又不得不强迫自己去相信。小傻子在某种程度上来讲是一个恋旧到近乎偏执的人,也是一个甘愿画地为牢囚心自困的人。

若非强迫或许他真的能在一亩三分田蹲一辈子,若不是非常君把他从一个人的故居拉出来或许他之后破阵而出也会只是孤僻无言。只是经此一行,或许是释然了吧,他应是一个幸运的人,不该将自己困于不甘寂寞之中。

玄尊拍拍小傻子的背,无声安慰着自家小哭包,一如往昔他数次安慰被噩梦惊醒的孩子一样。只是当时对方才直到自己腰身那么高,现在却已经过肩了,哭起来还是和小孩子一样,玄尊微妙地陷入自家孩子长大了的欣慰和沧桑。

打捞出了旧稿子存档,于是更新下,细节有更改。

当做番外看也无妨。正文图省脑细胞是借用旧设定再编。是我19年写的,如果有bug就bug吧,反正正文实际已经是新世界了。

旧设cp是非常君(问就是主角强行倒贴),和芳斋设定是天命未至如何作都会锁一血的挡刀工具化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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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一周目回忆篇(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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