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进入厨房顾蓁就听到口风琴吹出的优美旋律。
徐进哄孩子确实有一手，乐乐吃饱后本来就爱睡觉，听了他吹的轻柔悦耳的催眠曲很快就睡着了。
顾蓁接过乐乐笑着道谢，不知道沈玉沉他们什么时候说完，闲得无聊问道:“徐同志有对象吗？”
徐进听到这话脸一下就红了，有些腼腆地说:“还没有。”
“家里没给你介绍吗？”
“有，只是要送弟弟妹妹读书，婚事可以迟一点，反正我有工作，不着急。”
“你弟弟妹妹现在在哪儿上学？”
“已经高中毕业了，弟弟在将军的介绍下进了交通局，妹妹现在在医院当护士。”
一家子都有工作，沈老爷子倒是对身边的人挺照顾，安排的工作也没什么危险，只是上升空间有限。
不过这样已经够好了，现在城里的高中毕业生找不到工作的一抓一大把，自己这个大学生曾经也为找工作发愁呢！
顾蓁:“你弟弟妹妹现在都已经有了出路，那你也该找对象了。”
“家里有找人介绍，只是还没遇到合适的。”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徐进的脸红如滴血，有些吞吞吐吐的说:“我，我，我也不知道，长得清秀，人品过得去就行了。”
顾蓁抿嘴。
这样的条件不算高，按道理应该很好找。
“说得好听，你不就想找个长得白净好看的。”沈玉沉悄不生息地来到厨房门口插一嘴。
徐进被戳穿了心思，当着顾蓁的面羞窘得很，耳朵红得都能滴出血来，恼怒道:“你不也是，好意思说我！”
“是啊！我已经把最好看的娶到手了。”
沈玉沉十分坦诚，顾蓁被他说得脸上有些发烫，瞪了他一眼。
美人羞恼时瞪人都格外好看，徐进看着有些发愣。
沈玉沉眼睛微眯，哼了声:“想要媳妇自己去找，少盯着我媳妇看，不然挖掉你那对招子。”
徐进白了他一眼，又有些不好意思。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只是单纯地欣赏，对有夫之妇生不出半点不好的心思。
沈二未免看得太紧了，比狗护食还要厉害。
“原来你喜欢长得好看的，老二媳妇你还认不认识条件合适的介绍给阿进看看。”沈老爷子站在门口出声说。
本来他打算找人给徐进介绍的对象，但又担心他太过遵从自己的安排，找的对象不是他自己中意的。
突然被点名的顾蓁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自己闲得无聊随便找人聊天打发时间会被赶鸭子上架成媒婆。
不过徐进的综合条件确实不错，人长得高大，模样端正，家里弟弟妹妹已经有了工作，家庭关系应该比较和谐，作为沈老爷身边的人品应该没问题。
她仔细想了想，说:“倒是有几个，是我以前的学生，年春一起结伴到村里看我，那会说是还没谈对象，不知道现在家里有没有给她们介绍。”
孙媳妇以前是高中老师，教出来的学生至少高中毕业，有文化，在老师有难时没有远远避开，反而去探望，可见人品挺好。
沈老爷很是满意，直接拍板决定:“如果有学生家里还没给介绍对象，你当个中间人，找个机会让他们到茶楼里相看。”
顾蓁点头说好。
徐进也没客气红着脸说:“那就麻烦顾同志了。”
“不客气，如果能成也不失为一段好姻缘。”
梁静抿着唇，没想到几句话的功夫老爷子就拍板决定让儿媳妇给徐进介绍对象。
前世可没这一出，从闺女那得知儿媳妇身体不好不能生产，先敲打了程梓潼再叮嘱徐进不要让程梓潼接近老爷子，然后自己找人打探得知儿媳妇的身体确实很难再有孕后心情不虞，参加了酒席后匆匆离开，没有发生被石头砸到的事。
老爷子也没这么快认可顾蓁，一家人聚在一起是在老二要把闺女和程梓潼一起弄到农场的前夕，那时徐进家里已经给他介绍了对象，相看过后还算满意。
只是后来结了婚，婚后一年他媳妇生了儿子，出了月子没有多久就闹着要他找老爷子帮忙介绍工作给她弟弟，徐进不同意，夫妻关系因此不睦。后来徐进的媳妇借着给他送饭的机会进入大院找上老爷子，被徐进强行拉出去，没过多久两人就离婚了。
过了五年，徐进在亲戚的介绍下再婚，和一个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儿的育幼园里的老师重组家庭，夫妻关系还算和谐，只是因为儿子和前妻不可避免地有往来，免不了会产生一些摩擦。
现在情况发生改变，或许徐进不用经历前一段糟心的婚姻，甚至有可能找到一个合心意的媳妇，倒也算是一件好事。
所有人都高兴，除了沈玉婷。
看着狐狸精高高兴兴地给徐进介绍对象，笼络老爷子身边的人，而自己却被家里人放弃远走他乡插队种地，跟一堆泥腿子混在一起，每天都水深火热暗无天日之中，她心里难受极了，整个人阴沉沉的。
她不明白为什么一颗石头会引发这么大的变故，毫不亚于颠覆了自己的整个世界。
或许不只是因为一颗石头，而是因为顾蓁这个狐狸精。
她就是一个扫把星，对她那么好的宋哥哥和宋爷爷被举报下放到农场，不到半年时间她扭头嫁给了二哥，无情无义，贪慕虚荣，生不了孩子还敢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不要脸到了极点。
要是没有她，二哥就不会结婚，自己不会在新房生气踢石头砸到妈，落到现在这样的地步。
沈玉婷越想越恨，目光渐渐移到挂在墙上的砧板旁边的菜刀上，脚下刚挪动一步，就有一只手抓住了她的左臂。
梁静一直暗暗关注着她，怕她坏事，没想到她会在大庭广众下起了害人的心思。
今天敢生出对讨厌的嫂子捅刀子的念头，并且试图执行，以后说不定还会做出远比前世绑架孩子还要可怕的事情来。
沈玉婷惊惧侧眸，对上母亲冰冷地没有半点温度的眼睛，吓得心里一紧。
“还有东西要收拾，我们先走了。”梁静说完拽着人快步离开。
沈明德连忙追上去。
沈玉沉冷冷地看着三人离开的背影，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攥紧，由于用力手指指节都有些泛白。
老爷子拢眉:“跑那么快干嘛，后面又没有狗在撵。”
他还有话要跟不争气的孙女交代呢！
顾蓁眉头微蹙，总觉得这里头有什么事。
沈玉沉伸手将睡着的乐乐接过来抱在怀里:“不早了，我明天还要上班，先回去了。”
一个个地吃完饭跑得比谁都快，沈老爷子哼道:“滚吧！”
夫妻俩带着孩子麻溜地滚了。
沈玉沉开车出了大门就遇上了前他们一步离开的三人，眸色晦暗至极，胜过窗外的夜色。
没有停下，没有打招呼，反而加速飞快掠过，把他们远远地甩在后面。
顾蓁:“？？？”
你小子这样做真的不怕被雷劈。
被落下的三人神色各不相同。
比起沈明德简单直白的愤怒，梁静和沈玉婷则是被看穿的惊惧。
老二（二哥）何其敏锐，感知能力不亚于一个优秀的侦查兵，要是沈玉婷真的拿起刀子，估计下一刻就会被他折断手。
梁静惊惧完后渐渐恢复平静，平静地近乎麻木。
人的恶念或许会在某一时刻突然冒出来，大多数人可能转瞬忽视，或者用自己的理智和冷静压制住，少数人任由恶意生事，做了小恶，无法遏止，直到做出了大恶，再也无法回头。
闺女在中学时就开始举报顾蓁，那时为她找借口是因为年轻任性，受人撺掇，可是十几岁的人能一点也意识不到举报别人有多大的影响，毁人名声都算轻的，要是换个顶不住流言的人说不定会选择轻生。
在这之后她不断找顾蓁的麻烦，看着她不受影响越来越优秀，跟她爱慕的男人在一起，结婚生女，恨意不断积累，已经深重到起了杀人的念头。
梁静突然觉得很累。
刚醒时天真地以为只要自己狠下心就能将闺女掰直，现在才发现已经养歪的性子想要掰直比登天还难。
回到家里，关上门，梁静抬手狠狠地甩在沈玉婷脸上。
啪啪声响起，沈明德连忙拉住她的手，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媳妇一路上不说话，回来就对闺女动手，弄得他都有点不知所措。
“怎么回事？好端端地干嘛打人？”
沈玉婷被打得懵了一瞬，感觉到脸上的痛意，还没来得及哭就听到母亲低声说:“谁给你的胆子，竟然还想杀人，是不是家里的饭吃腻了，想尝尝牢饭是什么滋味。”
沈明德大吃一惊，怪不得先前老二甩他们一脸委屈。
他还不知道闺女和顾蓁之间的恩怨，只以为是兄妹俩因为下乡一事起了争执，瞪着眼:“老二帮不了你，你就要杀他，你是疯了吗？”
梁静眉头紧皱:“你不知道情况别添乱，她还没那个胆子。”
沈明德:“那是……顾蓁？”
“我，我没有……”沈玉婷也是没想到自己一动心思就被发现，有点心虚，又觉得委屈，自己什么都没做就挨了两个大耳刮子，忍不住又要哭起来。
梁静直接戳穿她的想法:“你是没有机会，不是不想，现在老二已经觉察到你那点心思，以后别再想靠近顾蓁和乐乐，不然谁也保不住你！”
沈明德又把人绑好关起来，等着明天一早送上火车。
做完这件事，夫妻俩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怎么会这样？”
他实在是想不通，也无法接受。
老大老二出生时他在外地工作没赶上，只看到闺女生出来从一个皱巴巴的丑孩子一点点长大，长得白净可爱，现在却变得心灵扭曲，面目都有些狰狞了。
梁静叹了口气:“都是家里太过纵容，李家的大闺女从小跟着她爸妈在部队长大吃了不少苦，现在比咱们家老大老二还要出色，都要开飞机了。咱闺女得到的好东西总是很容易，体面又轻松的广播员工作别人削尖了脑袋挤不进去，她却在里头偷奸耍滑混日子，花钱买稿子，闲的没事干就爱和程梓潼搅和到一起做一些损人不利己的事，干的次数多了，心里的底线也越来越低了。”
“那，要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只能让她离得远远的，看这次下乡能不能有成效，如果不能改头换面重新做人，就让她待在南边不要再回来了。”
……
晚上沈玉沉心里有事，没折腾顾蓁，顾蓁乐得轻松，睡了好觉。
第二天一早沈玉沉就去了运输局上班，没去送沈玉婷上火车。
顾蓁上午收到了徐进的母亲送来了一筐樱桃，作为感谢帮她儿子介绍对象的谢礼。
介绍人的谢礼这么早就送过来了，顾蓁自然得尽快把事办好。
她坐公交车到大院附近，将乐乐塞给徐进，然后到市里的百货大楼买了三盒桃酥和摆完酒席剩下的喜糖，前往三个学生现在工作的地方。
首先去的是离她最近的陶雅。
陶雅在粮站工作，之前她和两个学生到村里看自己时还是临时工，现在不知道有没有转正。
这会粮站的粮食已经被抢完了，没有粮食送来的时候员工们比较清闲，三两个凑在一起聊天，听到脚步声头也没抬:“同志，没粮了，改天再来吧！”
顾蓁:“我不是来买粮的。”
“那你……”
“老师！”陶雅兴奋地快步上前，两条乌黑粗长的麻花辫随着步伐晃动，显得格外娇俏轻盈。
“你来城里啦！”
顾蓁莞尔:“我结婚了，现在住在城里运输局附近的家属区，有空来找我玩，这是喜糖。”
陶雅接过喜糖和桃酥，有些迟疑地问:“那个，你丈夫对你好吗？”
她是见过老师先前的丈夫的，面冠如玉，文质彬彬，穿着干净的白衬衫，比电影里的男演员还要好看。
两人站在一起是金童玉女，珠联璧合，看着都觉得养眼。
可惜老师的前夫家里出了事，现在再婚对象肯定不能比，说不定年纪要比老师大不少，长相平平，还有好几个孩子。
陶雅越想越觉得不值，老师这么优秀的人就该嫁给同样优秀的男人，要是宋家没有出事就好了。
顾蓁看着她气鼓鼓的腮帮子，有些忍俊不禁。
毕业没多久还是个孩子，相看对象似乎有点早了。
只是大多数人都是这个年纪处对象，村里的姑娘更是十六岁就订下来了，徐进的条件确实不错，如果陶雅没有对象介绍认识一下说不定能看对眼。
“不用为我担心，我现在的丈夫是我中学时的同学，家里情况不错，对我和乐乐挺好的，你呢？处对象没有？”
陶雅听了有些脸红，低声凑到她耳边说:“处了一个，前段时间分手了。”
“有什么问题吗？”
“他有个关系不错的女性朋友，从小一起长大，说是把人当哥们看待，约会时带过来好几回，我不喜欢。”
顾蓁听着‘哥们’两字就直皱眉头:“你做的很对，这种没有分寸勾三搭四养备胎的臭男人就应该像垃圾一样丢掉，谁爱收垃圾谁收，反正我们不能收！”
得到老师的认可陶雅高兴笑起来，露出两个可爱的小虎牙。
“我家里人还觉得是我太小心眼，以后找不着条件这么好的对象，不就一个厂子里的正式工，还只是一个包装工，上头还有一堆组长，组长上头还有好几个车间主任，副厂长厂长呢！”
顾蓁头一回给人介绍对象，没想到头婚市场中所谓的好条件是正式工，虽然这年头工作确实不好找。
想当初王大婶给他介绍的两个工人，一个顶得上半个技术员，一个年纪大点工龄长工资算是比较高的，在二婚市场里应该属于抢手货了。
至于后来的车间主任是她在相看对象的茶楼里遇到的，主动找上门来的。
要是沈玉沉这个恋爱脑没有出现，她可能都不会考虑再婚，老老实实割猪草养包子，等包子长大一点再出去找工作，才不要找个有一堆孩子的老男人将就着过日子。
顾蓁拍了一下女孩的肩膀:“是不用稀罕，一个正式工算什么，你努力工作以粮站站长为目标不断前进。”
陶雅瞪着圆圆的眼睛，暗暗抽了口气:“老师，这个目标太大了，我还没转正呢！”
她都不敢说‘站长’两个字怕闪到舌头。
顾蓁笑眯眯地半是认真半是诱哄:“不想当站长的员工不是好员工，不管能不能做到野心还是要有的，想想一个正式工就能随便挑女孩，你要是爬得更高也能随便挑男人，甚至可以去挑条件更好的优质男。”
陶雅懵懵地点了点头。
两人接着又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聊得有些口干舌燥时顾蓁才想起要给徐进介绍对象的事。
“雅雅，我这边有个不错的小伙子，二十五岁，年纪比你大了六岁，目前的工作是警卫员，长相人品都过得去，家里有四口人，父亲已经过世了，母亲在饭店当帮厨，后头的弟弟妹妹都有工作，你要不要考虑跟他见上一面？”
陶雅愣了，显然没想到话题会拐到给自己介绍对象。
而且还是优雅美丽的老师当介绍人。
虽然觉得怪怪的，但本着相信老师的想法她点头答应。
顾蓁约好相看的时间就道别离开了。
粮站的员工围着陶雅八卦。
“你那个漂亮老师是教啥的？看着挺年轻的，不像是能教出你这么大的学生。”
陶雅十分得意:“高中数学，我老师二十一岁从华京大学毕业，本来是要留校当讲师的，她自己申请到中学教书，教书可厉害了，人长得好看，脾气又好，全校的学生几乎都喜欢她。”
“大学生啊，那她还挺厉害的，看她身上穿的军装挺新的，自行车也是崭新的，家里条件应该不错吧！”
“她是农村出来的，家里条件挺一般的，现在的一切都是自己的本事赚来的。”
小姑子后面的戏份很少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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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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