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舒想想汗阿玛威严的样子，再想想朝堂上一茬又一茬的朝臣，便不再对四阿哥的做法产生怀疑了。
两人乘着马车回了宫，又过了一个时辰，庄嬷嬷才安顿好了那兄弟俩孤身回来。
看了眼坐在自己房内不肯离去的四阿哥，舒舒问庄嬷嬷：“真像那男孩说的那样？那个育婴堂真就那么藏污纳垢？”
见四阿哥也认真的看向自己，庄嬷嬷点点头说：“回爷和福晋的话，我向育婴堂周围的人打听过了，他们那儿的孩子长到九岁多十岁就再见不到人影了，不是没人问过，育婴堂的人都说他们是被赶出去自己找活路了。周围人自己都生计艰难，听他们这么说怕家里被人赖上，便没人去多管闲事。
这处育婴堂更反常的是，别处都是雇佣了住在附近的女人来育婴堂帮工，而这一处育婴堂却总喜欢远远的买了妇人过来帮着干活，据说那儿干活的人还总是换。
奴才怀疑那些被买来干活的妇人也被他们偷偷捉去卖了。”
舒舒听罢，直接就在心里给这处育婴堂判了刑。
她在心里骂了这育婴堂背后的人千百遍，问庄嬷嬷说：“那现在这处育婴堂还有多少个孩子？有几个孩子快到十岁了？”
庄嬷嬷有些不想让自家福晋再去管这件事儿，看了四阿哥一眼见他没拦着，才在舒舒的催促下迟疑地说：“这处育婴堂里还有七八十个孩子，快十岁的除了咱们买走的那两个男孩儿，还有五六个女孩。”
舒舒问庄嬷嬷：“女孩儿他们会怎么办？收些聘礼半卖半嫁出去吗？”
庄嬷嬷想着话都说到这儿了，要不就把能说的都说了吧？虽然被四阿哥听见了可能要被打板子，但想了想那几个小女孩的年纪和眼巴巴看着自己的眼神，她还是鼓起勇气说：“奴才听说扬州那边盛行瘦马，如今运河通畅，这些女孩怕是，怕是要被卖去扬州的。”
瘦马？！
舒舒听觉罗氏鄙夷过的，她说扬州那边总有些商人喜欢买调教好的瘦马送给官员行贿，这种风气如今京城也有了。但她没想到自己会在庄嬷嬷嘴里听到瘦马这个词。
男孩便卖去做优伶，女孩便卖去做瘦马……
这些孩子又做错了什么？他们才和自己差不多大，后半生就已经毁了！
这世上竟真有人这么坏？！他们连牲畜都不如！不！不应该拿他们跟牲畜比，这简直是侮辱牲畜了！
见舒舒恨得银牙紧咬，手也紧紧的握成了拳头。四阿哥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一边掰开她的握紧的拳头拉住她的手防止她的手心被指甲伤到；一边问庄嬷嬷：“那其他的育婴堂呢？你打听过没有，他们那儿有没有这种事儿？”
庄嬷嬷见四阿哥没有怪罪，心里偷偷松了口气。她忙回道：“奴婢打听好了这个育婴堂就赶紧回来了，其他的育婴堂还没来得及打探。”
四阿哥点点头：“好的，辛苦你了。嬷嬷先出去，我和福晋说些话。”
见庄嬷嬷走了，四阿哥对舒舒说：“好了，别气了。你把自己气坏了也没用，事情总是要解决的。”
舒舒说：“可是，可是我就是气不过！那些被卖去做瘦马，卖去做优伶的孩子也是人啊！真被卖了，他们的一生也就都毁了。
我之前只觉得瘦马这二字听上去便让人恶心鄙夷，可我没想过那些女子是怎样才变成瘦马的，更没想到她们竟是这样来的！”
四阿哥安抚道：“这不是你的错，你别难过了。我也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会有人把良民强卖入贱籍！这件事我一定会禀明了汗阿玛，让汗阿玛为这些人主持公道。”
听四阿哥又一次这样承诺，舒舒心里这才舒服了些。
她问四阿哥：“等你手中有了实权的那天，你能不能想想办法让大清再没有这种事？”
四阿哥知道舒舒说的是什么，她所说不是让天下再没有人敢把良民卖入贱籍，她说的是让大清再无被强卖的优伶与瘦马。
可这又何其难？！
除非大清再不能买卖人口，否则永远难以抑制。可对他，对汗阿玛来说，大清的所有人都是他们家的家奴，想要这样做，便是要先刨大清的根基。
他不能答应也不敢答应，可看着舒舒逐渐写满失望的眼神，他还是说：“我只能尽力。”
看着她眼里失望进去，充满信任与期待的看向自己，四阿哥又觉得承诺她会尽力去做这件事是值得的。
等舒舒心情平复下来，四阿哥却在舒舒看不见的地方皱紧了眉头。
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站到朝堂之上？这样遇到什么事儿都束手无力，只能求助于汗阿玛的感觉真是太糟了。
这或许不是四阿哥第一次想要进入朝堂，却是他近几年来最想要得到权利的一刻。
两个人心里都想着今天发生的事儿，就这样静静的对坐了一下午，吃过晚饭之后才各自分开。
转天舒舒照常去陪伴皇贵妃，也是听她说起，舒舒才想起没几日便是中秋了。
见舒舒和自己说起中秋来有些怅惘，皇贵妃就知道她是在想自己的父母亲人了。她想起自己在舒舒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有些怀念。
听舒舒说起过她能吃螃蟹，皇贵妃便叫膳房那儿蒸了些新献上来的螃蟹哄她开心。
听说皇贵妃这里早膳就叫了螃蟹，康熙下朝之后便赶了过来。
他有些担心的问皇贵妃：“你这身子怎么敢吃螃蟹？”
皇贵妃指着桌上拼到一半的螃蟹壳笑笑：“我没有吃，我是在教儿媳剥螃蟹呢。”
康熙这才发现，原来舒舒也在皇贵妃这儿。
皇贵妃还在继续说着：“我记得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是表哥你手把手的教我怎么用蟹八件，怎么剥螃蟹肉，怎么把螃蟹壳拼回去，那样快活的日子好像就在昨天一样。”
康熙随着皇贵妃的话，也陷入了回忆。
不仅是皇贵妃一个人怀念当初，就连康熙自己也怀念当初那段回不去的日子。
见康熙陷入回忆，皇贵妃问他：“表哥想起了谁？”
康熙笑笑：“朕想起了皇祖母，她喜欢汉学，这吃螃蟹的手法也是她在汉人的书上学来教给朕的。”
康熙的话皇贵妃一个字都不信，若真是想起太皇太后他的脸上又怎会是这副表情？！
说到这里康熙不愿再多说，转而说起了舒舒：“这孩子倒是孝顺，每次来你这儿我都能碰到她，她是日日都来陪着你？”
皇贵妃点点头：“是啊！舒舒这孩子很孝顺，自嫁进宫日日都来陪我。我想去赏花，她便陪我去赏花；我想御花园逛逛，她也跟着我御花园逛；我想在屋子里歇着，她也愿意陪在我身边听我讲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
康熙闻言赞赏的看了舒舒一眼，又和皇贵妃聊了几句之后见她真不打算吃些太医不让吃的糟蹋自己身体，便又回去处理公务了。
就在舒舒以为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的时候，就在这天下午四阿哥也在阿哥所的时候，她收到了康熙让人赏下来的玉如意。
四阿哥打量着桌上的玉如意好奇的问舒舒：“你今天做了什么？汗阿玛竟然赏了你玉如意！大嫂和三嫂可都没有过这份殊荣。”
舒舒说：“我什么都没做，是皇额娘夸了我好几句，可能是因为皇额娘夸我汗阿玛才赏了我吧？”
舒舒让人把玉如意好好的收了起来，又拿出了给四阿哥准备好的竹子香囊，一边系在他腰带上一边问他：“宫里往年怎么过中秋？”
四阿哥也是听舒舒说起，这才惊觉原来又到一年中秋了。
他一边和舒舒说着往年宫里中秋时的趣事，一边在心里想着要让人出去给皇额娘和舒舒买些什么。
等到了第二天早上舒舒送走了去尚书房读书的四阿哥，到了皇贵妃身边的时候，惊讶的发现大福晋和三福晋已经早早等在承乾宫了。
看到她俩她才惊觉，那柄小小的玉如意在他人看来不是一般的赏赐，代表着的是皇上的心意。
皇贵妃应付大福晋和三福晋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见舒舒来了，也不好让她俩都回去，想了想提议道：“今天天气不错，咱们去御花园让南府的人过来唱上几折子戏如何？”
大福晋和三福晋都没想到跟着皇贵妃还能有这好处，不年不节的还能看戏，连忙应了。
舒舒有些担心皇贵妃的身体，见她对自己点点头示意无事，这才放心。
皇贵妃派了人去通知南府的人先去布置，自己拉着舒舒用过了早膳这才带着三个儿媳妇慢悠悠的往御花园去。
四个人坐在绛雪轩的二楼往下看，楼下的旦角咿咿呀呀的唱着缠绵悱恻的故事，见皇贵妃听得昏昏欲睡，三福晋凑到舒舒身边对她说：“你是做了什么才让汗阿玛赏下玉如意的？快教教我！”
舒舒见皇贵妃被被她的声音惊醒，小声说：“是皇额娘对汗阿玛夸了我几句，汗阿玛这才赏的。”
舒舒说的是实情，三福晋听了却一个字都不信，荣妃不是没在皇上面前夸过她，怎么皇上从来没单独赏过她？！
三福晋还待再问，就见一个小太监从御花园外急匆匆的跑到绛雪轩下，着急的想要进来。
皇贵妃被楼下的争执声惊醒，问道：“楼下是怎么了？温嬷嬷，你去看看。”
舒舒看着楼下唱着戏的旦角，心里不知为何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不一会儿温嬷嬷上来，她迟疑的看了舒舒一眼说：“是四阿哥让人传来的消息，费扬古大人病情加重，已经一日一夜水米不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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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 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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