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
直到最后，她也卖着关子没告诉张佳乐她说的那个人是谁。
张佳乐本想追问，但很快就被苗邈笑着几句话给带偏了话题。
话题跑偏也是无可厚非的，因为苗邈临时接到了一通电话，她离开包厢，出门讲了半天，回来就告诉他们，嘉世战队要对外出售了。
包厢里的四人震撼了一小会儿，很快也都表示可以理解了。
“你会接手出售嘉世的工作吗？”韩文清问。
“不会哦。”苗邈吐吐舌头，“我上次在肖时钦合同里埋线的事情，陶轩肯定发现啦，他不会再用我的。是有收购意向的客户找上门了，我们老板才联系我的。”
“陶轩那家伙确实不可能继续做嘉世的老板了，是要换战队老板吗？”林敬言问。
“谁会愿意接手？”韩文清反问。
一句话，一桌人就都沉默了。
张新杰喝了一口水，冷静开口：“苏沐橙肯定要转会去兴欣的。肖时钦呢？”
苗邈回答：“肖时钦也会离开，按之前转会合同里的补充条款，严格来说，嘉世还需要赔偿他转会一年的损失呢，赔偿款至少得七位数。”
林敬言说：“还剩孙翔，和一叶之秋。”
听到这个熟悉的账号名，竟然和战队出局、出售联系在一起，嘉世的老对手们又是一阵唏嘘。
“你们觉得重点是选手和账号卡吗？”苗邈有些不理解地蹙眉，“嘉世不会只是换老板这么简单哦，它会被打散卖掉，彻底消失的。”
“为什么？”韩文清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语气还这么肯定。
“或许是我的职业视角和你们不一样吧。在我看来，优秀的选手和神级账号卡，这些或许是比赛胜利的关键，但绝不是一个战队能否存续下去的关键。”
“那关键是什么？”
“是粉丝。”苗邈很认真地强调，“一个俱乐部能否存续下去，最重要的是它的粉丝群体的数量和质量。说得俗一点，粉丝才是你们的衣食父母。”
这段时间饱受粉丝怒火折磨的张佳乐，听到这句话，猛的低下头揉了揉脸。
苗邈继续用平静的口吻叙述，就像和她的客户分析得失一样——
“如果只是战败、出局，粉丝或许会骂，但不会散。但是嘉世这次不一样，叶秋先生，或者说是叶修先生，作为战队灵魂人物，已经成为了嘉世对外的一个符号，但是这样的人却长期受到亏待，甚至因领导层的私人恩怨被驱逐出队，进而导致战队一路俯冲出局。而且现在，他已经建立起新的战队重回赛场，不会再回归嘉世。这样的情况，我们一般会视为企业文化的崩溃，信仰的崩溃。他们会失去一直热爱和信仰嘉世精神的粉丝。这在文娱体竞领域是致命伤。换作其他企业项目，我们也会给出‘破产清算’或‘企业重组’的建议。因为你们这类行业，没有粉丝，就没有经济。”
“企业文化的崩溃。”韩文清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次这个词语，然后问，“那霸图呢？你觉得霸图树立起了这样的企业文化吗？”
“你在开玩笑吧？”苗邈看向韩文清，方才那种平静到有些冷酷的表情消失了，她笑眯眯地说，“你们战队是我见过的所有战队里，把文化符号立得最好的一个啦，你们的粉丝应该也都是相当死忠的吧？”
“为什么这么说？”张新杰对于苗邈这种从商业视角来看待他们行业的思路很感兴趣，追问，“你觉得霸图的文化符号是什么？”
“嗯……”苗邈认真思索了一会儿，才犹豫着说，“说实话，我看你们的比赛并不多，只是在搜集资料的时候看了很多采访和网上的粉丝讨论，怎么说呢，你们战队给我的感觉应该是，怀着初心，一往无前吧。”
刚刚说完，苗邈感到手心一热，是韩文清在桌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苗邈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他的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仍然神色淡淡的沉默着。
于是她补充解释：“我不知道我表达的准不准确哦，大概就是，在大部分人会选择停下的时候，你们却会选择继续加速硬冲，最后一搏——这样的感觉。”
听完她的话，张新杰轻轻叹息了一声。韩文清将她的手又握得紧了些，看着她微笑了一下。
林敬言和张佳乐也是垂着眼，默默微笑。
房间里的气氛忽然有些沉闷，苗邈有点后悔说这么多了，她不喜欢自己所在的局上出现这样冷场的情况，于是为自己的发言结了个尾：“只要一个企业的文化图腾不倒塌，这个企业就永远不会倒下。即使面临选手和账号卡的更新换代，也总会有怀抱相同信念的新人加入，总会有支持这一信念的粉丝簇拥。我大学时有一个老师常常说：文化不倒，信仰不灭，即使再贫瘠的土壤，也能继续生生不息。”
115.
明明倒下的是嘉世，而霸图一切向好。
但不知为什么，分析完这些内容，苗邈的心情却悲伤了起来，她不想再说话了。
她觉得自己，有点羡慕韩文清了。
甚至是有点嫉妒他。
不负初心，一往无前。
谁能不羡慕这样的人呢？谁没有初心呢？谁不想追逐理想呢？
但是，又有几个人能像他这样幸运，将这样的信念贯彻到最后，甚至成为一个战队的灵魂符号。
真羡慕啊……
116.
苗邈提前离开了那场饭局，这是很少见的事，说是因为嘉世那档子事，她今天又要加班了。
离开前，她还提醒他们：“今天联系我咨询嘉世资产收购的人，是某个战队的经理哦。叫你们的老板也反应快一点吧，免得好东西都被人抢光了。”
韩文清二话不说就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了。
“一叶之秋。”他对霸图老板强调，“首要目标是一叶之秋！”
不管有没有出现合适的操作者，买下一叶之秋是关键。如果能将孙翔也收纳进霸图那是最好不过了。等韩文清或林敬言退役，他正好能补全霸图首发阵容的一环。
117.
这一场饭局最后草草结束，他们快速填饱肚子就出发返回战队，准备找领导层开会了。毕竟他们提前得知了嘉世将出售的消息，可不能错过了这个先机。
由于一行人数多，他们选择餐馆本就离战队不远，几个人走着也就回去了。
在返回战队的路上，林敬言看着韩文清，欲言又止了几次。
“有话就说。”韩文清冷冷催促。
“哈哈。怎么说呢，咱们这次出来最开始的目的不是认识一下你的女朋友的嘛。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不知该说不该说……”
“那就别说。”
“……老韩你啊……”
“我知道我知道！”张佳乐却跳出来接话，“我也有种奇怪的感觉！”
“什么感觉？”
“我不知道哇。”这个情感细腻的双鱼男无辜摊手，“我就是感觉奇怪，但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你们两个……”韩文清无语。
“是很奇怪。”张新杰在旁边走着，目视前方，一语道破关键，“苗小姐她，对不同的人说话和做事的态度，是完全不一样的。”
“哦对对对对！”张佳乐拍着手说，“就是这种感觉！她跟我说话，跟张新杰说话，跟老韩你说话，完全不是一种感觉，好像一直在变来变去一样！”
“而且她不喜欢接我的话。”林敬言神神秘秘地笑，“因为她一下子没看穿我是什么类型的人。没办法，我就是这么神秘。”
“你们是什么意思？”韩文清皱着眉头，不解地问。
“意思是。”作为开启这个话题的人，林敬言露出耐人寻味的表情解释说，“老韩，你的女朋友跟你，就和跟我们一样，好像还并不熟啊。”
118.
没有熟到能袒露出真实面目的程度。
所以才会在你面前，和在其他人面前一样，总是戴着面具说话。
在韩文清面前是温柔甜美的小女人，和张佳乐互动时会变成活泼俏皮的中性风格，和张新杰对话时又文静理性了起来。
她很快就看穿了一个人的性格与喜好，并且用对方最喜欢的方式与之对话。
这是很了不起的能力。
但是，如果在自己最亲近的人面前也这么做，那是不是就能说明……
韩文清，并不是她认可的“亲近的人”。
“她跟我不熟悉、不亲近？”韩文清皱着眉头，并不认可这种说法，“那她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么多事？”
“她是在……”林敬言衡量着轻重，说，“她是在讨好你吧？”
119.
讨好这个词语，确实命中红心。
韩文清顿时清醒了。这么长时间以来，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终于得到了解答。
为什么苗邈外面给足了他面子，他还是会不太舒服。
为什么苗邈每次为约会精心打扮，他会不开心。
为什么那天在沙滩上，她会露出那样冷漠的表情看着烟火棒。
原来，她到现在都还只是在讨好自己。
而苗邈真实的情绪呢？
韩文清一次都没有见到过。
120.
韩文清有心想要和苗邈好好谈谈，但季后赛的压力来袭，他暂时没有时间和精力去解决这件事了。
他告诉苗邈，这段时间自己会住在战队。
苗邈表示理解，嘘寒问暖地提醒他照顾好自己，不要太累。
韩文清心里闷闷的，嗯了一声。
然后就听苗邈说：“我这阵子也要离开一段时间。”
“什么？去哪里？”
“我回一趟老家。”
“怎么？”
“嗯……上次跟张佳乐聊了下老家的事，有点想念了，准备回腾冲看看。”
“这么突然？”
“哎呀，我知道你马上打季后赛了会很忙，所以正好趁这段时间回去一趟，不打扰你嘛。”
——不应该是这样。
韩文清心想。
——你应该说，等我季后赛结束，带我一起回你的老家去看看。才对……
这才是一对亲密的恋人该做的事，而不是说着这种看似乖巧懂事的话，做着生疏的事情。
但韩文清决定暂时不和她讨论这些事，于是他“嗯”了一声，一笔带过：“那你路上小心。大概多久回？”
“半个月左右，要想我哦～”
“好。”
“我在老家也会关注你的比赛的～加油！期待你的第二个冠军！”
“……好。”韩文清还是忍不住，看着通话背景上苗邈的照片，露出了一个笑容。
121.
她轻柔甜美的声音，像蜜糖一样，总能太轻易地融入他的心中了。
122.
季后赛一二轮，霸图打得并不轻松，每一轮都打满了三场。
疲惫与压力，开始在战队内部蔓延。
每个人都神经都绷到最紧，为最后的决赛冲刺。
——累。
每个人都累到极限，累到气都不敢大口喘，只怕身体里的那股气泄掉，就再也找不回状态了。
韩文清也把自己的精神力压到了极限，同时还要关注队员状态，防止有人突然崩溃。
这时，他接到了一个奇怪的电话。
陌生的号码，在决赛前一天的中午打到他的手机上。
在这种决赛前的关键时刻，他本不该接这种不安全的陌生电话，避免影响自己的竞技状态和心情。
但韩文清莫名地选择了接通它。
“韩文清！”来电人是个年轻男性，声音有些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是谁，上来就火药味十足地骂道，“你他吗的现在——”
啪。
那边传来一声轻响，像手机摔在地上的声音，然后通话断开了。
他困惑地皱着眉，点开通话记录。
那串号码下标注了来电地区——云南。
云南。
苗邈现在在云南。
会有关联吗？
他不是一个喜欢胡思乱想内耗的人，立刻一通电话拨到了苗邈那里。
“喂？怎么啦？”苗邈的声音柔柔的响起，还带着点困意的样子。
“没事，你在做什么？”
“在睡午觉呢，被你吵醒啦～”苗邈撒着娇说，“怎么了？想我了吗？”
韩文清松了一口气，放松下来的瞬间，苗邈那柔软甜蜜的声音又迅速软化了他的心：“嗯，是有点想你了。”
“嘻嘻。”苗邈的笑声闷闷的，韩文清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她将脸埋在枕头里，软软微笑的样子，“我买了四天后的机票，既然这么想我，那可以期待一下你戴着冠军戒指来机场接我吗？”
“当然。”
123.
云南。
那通电话的来电城市还是让韩文清很在意。
晚上，训练结束后，他找到张佳乐，问他借一下手机。
“做什么？”张佳乐一边问一边已经将手机递了过去。手机壳上还挂着一个猎寻的小挂件，碍手碍脚地晃悠着。
韩文清没吐槽他的审美，打开他的通讯录说：“刚刚接到了一个云南打来的奇怪电话，查一下是不是你认识的人。”
“卧槽韩文清你有病吧，怎么奇怪的电话就有可能是我认识的人打的呢！你当百花是什么不正经的地方吗！”张佳乐各种炸毛跳脚地骂道。
话还没说话，韩文清已经在他的手机里找到了这串号码的主人身份，愣住了。
“干什么？还真是我认识的啊？？？”张佳乐狐疑地凑过去，眼睛顿时瞪大了。
唐昊。
张佳乐的通讯录里跳出的，是这个名字。
上一章有重要修改。老韩带苗邈放烟花的那一部分大修了哦。算是一段很甜的剧情了。
无奖竞猜：糖糕和苗邈是什么关系？
下集揭晓（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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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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