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方锐每天早上走进集训饭堂的第一句话是：“哈哈哈哈哈，想死的一天又开始了。”
为了维持生命体征咽下最后一口晚饭，离开饭堂时他两眼无神仿佛灵魂被抽干：“好想死啊。”
这个口头禅在某一天变成了“谁叫我命不好呢”。
那天一枪穿云用荒火崩掉了海无量最后的一点血丝荣获当天MVP，周泽楷晚饭喜提青椒牛柳和肉末茄子那一刻，方锐单方面宣布他和周泽楷的五期同期情从此恩断义绝。
好在天无绝锐之路，他在行李箱的犄角旮旯里翻到了最后一小包库存榨菜，一路上灵活使用闪避技能安全抵达小厨房，打算看看还有没有口剩的米饭来凑合。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他们那位文能做搞数据分析，武能修电脑设备（杨工紧急辟谣：我们程序员真的不会修电脑），国家队掌管小厨房的唯一真神在给肖时钦开小灶？她甚至因为肖时钦比起饭更喜欢面还特地给他烫了面！肖时钦这个看起来人模狗样的竟然背着他们偷偷吃软饭！
道德在哪里？底线在哪里？我那素未蒙面的女朋友又在哪里？
方锐浑浑噩噩回到自己的房间，浑浑噩噩躺下睡觉。在第二天模拟训练肖时钦作为己方战术指挥来关心他状态时，幽怨的眼神把肖时钦盯得心里直发毛：“呵……谁叫我命不好呢。”
当然伟大的气功师并不会被这点困难打倒——直到他后知后觉发现自己那包珍贵的榨菜不见了。
方锐：……天杀的是哪个小偷我要把你们鲨了！都鲨了！！
幸好在方锐发疯前榨菜及时被好心人找回来了。
——是杨皙昨晚在厨房门口捡的。
在此之前方锐和杨皙满打满算只讲过一次话，两人只能勉强说是面熟，但杨皙很符合他对技术人员不喜欢主动跟陌生人说话的刻板印象。
可她犹疑再三后还是选择为肖时钦澄清——她并没有偷偷给肖时钦开小灶，只是把自己的晚饭换给了他而已。
她歉然地露出一个浅笑，或许还包含了请求保密的意味：“只有昨天那一次而已。”
方锐一时竟分不清是有人给肖时钦单开小灶对他的打击更大，还是在遵守公平规则的前提下有人愿意把自己唯一的饭让给肖时钦更让人嫉妒。
这两个人，真的没有在谈吗？
肖时钦那个蜂窝煤不会是怕别人举报他们搞办公室恋爱所以假装单身吧？
方锐恍恍惚惚：好想死啊，但又觉得该死的另有其人。
14.
正式开始比赛的倒数第二天，伴随着喻锦鲤抽签抽到了个好赛区，还有一个好消息——他们千申万请的厨师终于到了。
其中艰难不再言表，至少接下来可以吃顿正常的了。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也包括杨皙，这几天做饭把她仅会的那几道贫瘠的菜色都榨干了。
张佳乐自来熟，杨皙只是跟他碰过几次面，现在已经可以聊得上天了，他夸她做的那碗粥至今依旧是他的top1。
在专业厨师的对比下她的厨艺格外普通甚至有些惨淡，杨皙知道这是来自张佳乐细心的安慰，但其实她并没有什么心理落差。
早在喻文州为了两个病号来拜托她的时候她就强调过，“我做饭挺一般的，真的，不信你问时钦。”
喻文州把这话跟肖时钦复述了一遍，本意是想分析她那自然而然脱口而出的称呼。
但肖时钦似乎想起了什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以前她有想过要不要特地钻研提升一下厨艺，是我劝她不用的。”
喻文州认识肖时钦七年了，他有预感肖时钦接下来的话可能不是他爱听的，于是及时止损跑路，躲开了肖时钦那句“反正我会”的暴击。
留下无辜的张新杰独自承受。
不过张新杰很有良心，对此不作报复性评价，而是拍了拍肖时钦的肩膀说：“拿个冠军，然后去把人追回来吧。”
15.
冠军啊……
肖时钦当然想要冠军。
电子竞技的残酷在于，所有人都堵上梦想拼尽了全力，但最终的赢家只能有一个。
肖时钦不甘心。
他并非天资愚钝，但离卓尔不群又差半步运气。
所以连其他人都会为他不甘心。
恍如忽然落入水中，视野被粼粼的波涌扭曲，人的身影似水草摇摇晃晃，声音是隔着一层屏障传来的，被过滤掉了词义，只剩音节的波澜，连带着胸腔处心脏的剧烈鼓动，寂静又喧扰。
直到他被人狠狠地箍住了脖子，肖时钦才从深水中猛地探出头。
喧嚣声争先恐后，与苏黎世场馆内的盛大金雨一起落下。
屏幕上GLORY大大的字眼烙在他眼中。
“卧槽肖时钦你发什么呆，”眼眶泛红的李轩努力压抑喑哑的鼻音揽住他，“我们赢了！中国队是冠军！！”
这句话像是个开关。
一瞬间，磅礴的情绪从心口涌出，如火山喷发，滚烫的岩浆顺着躯体筋脉蔓延到他的指尖、咽喉、眼睛。丰盈的情绪像是个浮空的技能，使得肖时钦飘飘乎乎，脚下踩的是云团做成的毯子，直到从比赛的场馆离开、坐上大巴、回到酒店，他依旧感觉恍若梦中。
疯狂震动的手机从口袋滑落，肖时钦弯下腰打算去捡，伸出的手指或许是因为刚刚最后那场比赛的爆发，或许是因为无法克制的激动，还在微微颤抖。
有一只手比他更快。
他似乎被人轻轻地推了一下，从善如流地陷进了柔软的沙发椅里。
旁边窄小的床头柜上还散乱放着赛前做最后一次战术安排的草稿纸、眼镜盒、水杯以及药瓶，杨皙五指搭住手机把屏幕转向他，凭记忆划开了视频通讯的绿键，站在他面前，尽职尽责地做一个安静的人形手机支架。
小小的手机屏幕塞满了人，接通的那一瞬间雷霆爆发出兵荒马乱的欢呼声，从老板到战队成员到工作人员，连食堂的李婶还有保卫室的阿伯都在排队，每个人都要挤到镜头前跟他说两句话，气氛比过年更热闹。
他一一回应，不厌其烦。
即便很多人反反复复说的也只不过是最最简单的“我们队长/小肖世界冠军，牛*”。
手机本就不甚富裕的电量闪烁着宣告终结。
雀鸟般唧唧喳喳的声音和兴奋的面孔被寂静的黑屏取代。
肖时钦伸手去接那个已经自动进入休眠的手机。
他的掌心是滚烫的，连开足了马力的空调也无法冷却，连续工作的手机也在发热，那一瞬间却触碰到了略带温凉的手指。
他微怔，抬眼看向她。
夏季的苏黎世日光直到晚上**点对人间仍有留恋，房间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晚霞般的灯光落在她身上，形成一圈橙黄色的柔软光晕。
杨皙眨了眨眼，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般，克制不住的笑意从她的眼角盈盈溢开，“时钦，祝贺你得偿所愿。”
得偿所愿。
——可若他的愿望不仅只有冠军呢。
肖时钦鬼使神差地想起了张新杰当时半开玩笑的那句话，手不自觉地收紧了。
手机被吓了一跳，砸落在地，声音被隔音的地毯瞬间吞没。
人们会用葱根来形容好看的手，但肖时钦觉得，杨皙的手更像是花。
指尖是很淡的粉色，又带着与生俱来的柔软，循着花瓣的纹路缓缓往上，便碰到了纤细的花萼，稍微用力，就能轻易折落手中据为自有，但这样花会害怕，于是改用拇指指腹慢慢摩挲抚弄，仅仅这样花也难以承受，轻轻颤抖着，试图将自己蜷缩起来。
肖时钦站起来，利用身形投下的影子隐秘地把花圈入自己的领地。他在那双干净的眼瞳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发型因为刚刚十几个人的拥抱变得有些散乱，呼吸逐渐变得缓慢而粗/重。
莫名其妙的感觉攫住了他，胃在疯狂抽搐，喉咙被灼烧，就像野外饿了三天三夜的捕食者忽然遇到了荒野中唯一的猎物。
白皙，软绵，可口。
克制和隐忍在生存的本能面前几乎一败涂地，他像被饥饿感蛊惑了一样，不受控制地低头向她凑近。
没有及时逃跑的猎物被困在墙角与躯体构筑出来的一隅之地，她似乎被吓坏了，迷蒙地抬起头来望着他，红色的唇瓣像花蕊，被手指压迫后弥漫出香甜诱人的气息。
温热轻颤的呼吸即将贴到一起时，房门忽然被人推开了。
“小事情你在房间磨磨蹭蹭干什么？手机也打不通，冯主席打电话让所有人……卧槽我不是故意的！！！！！”
杨皙回过神来，几乎是从他的怀里跳了起来，给了没来得及反应的肖时钦一记结实的头槌。
门被人在外面狠狠地关上，发出一声巨响。
“他们在找你……”杨皙磕磕绊绊地说，“你去吧。”
肖时钦没顾得上自己挨了一下的额角，慌慌张张松开手，下意识举起来又放下了，“杨皙我……”
她把发烫的脸扭过去，试图藏进阴影里，声音有点抖，又像哀求，催他：“你快去啊。”
这章的内容提要虽然只有两个字，却写满了三个人的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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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孙翔回的是自己屋（他俩抽签分到的一个房），但是——翔崽扣大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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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人日常精神状态——
上班：想死的一天又开始了
加班：好想死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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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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