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之中，所有人的视野都受到了限制，这对装备没那么精良的居民们是个好消息，他们的枪支没有消音器，在黎明前那段深沉的夜里，布鲁斯瞅见了第一发火光，紧随其后的又是让人目眩的闪电，他抹了一把脸上源源不断的水，在心里计算——距离蝙蝠车把他的制服送来还有一分十七秒。
“这是哥谭最老的城区，你能听到多少，超人？”
“百分之四十，或许更低一点。”
“足够了，你只要负责挡住子弹就好，我会把他们所有人都找出来，他们想瞒着蝙蝠侠解决这件事，做梦。”布鲁斯推了一把搭档的背，人类的手心滚烫，克拉克疑心他又开始发烧了，超人收敛起表情，显得有些凶狠。
尽快解决，他在心里来回嚼动这两个词，降落到了哥谭的街道上，蝙蝠车的轰鸣越来越近，仿佛下一秒就要撞上他的脚踝，超人接住了蝙蝠侠远远抛来的绳索，把地上倒成一片的人捆在一起——他的速度确实很快。
“你下手太轻了。”蝙蝠侠说这句话的时候，从屋子里拽出一个被击晕的小伙子，他的靴子在地上轻巧一踏，刚刚还在对着超人骂脏话的那几个□□分子便啪地闭上了嘴，克拉克收紧手指，感到一种如出一辙的疼痛。
“好吧。”这个年轻人小声嘟嚷，接住蝙蝠侠丢过来的人，他们还没有抓到凯特森，也没有抓到企鹅人或者黑面具两方的小队长，克拉克深吸一口气，闻到的只有雨的凉意。
情况不太妙，布鲁斯想，或许是刚刚那瓶跟着蝙蝠车一起到来的解毒剂起效了，一种引人虚弱的热从他的腹腔升起，蝙蝠侠加快动作踹开了一间店铺，里面紧张焦虑的居民无差别地朝闯入者射击，子弹撞在披风上，发出沉闷的响。
“蝙蝠侠！”布鲁斯喝道，那个还在射击的男人便因此停顿，打开了手电筒，他犯了错，于是赢得了骑士仍然力道沉重的一击，解决掉这个敌人后，蝙蝠侠终于可以借道翻进那间始终没有灯光和声响的汉堡店。
“搞定了吗，超人？”他的声音隔着雨幕，显得过分潮湿，克拉克看着地上一捆一捆的人抹了把脸，他的头发已然湿透，紧贴着脸颊，说话都有些不太清晰，“我不确定有几个人跑掉了，还有些人躲在屋子里没有动静，但枪已经停了，你那里要我帮忙吗？”
话音落下，汉堡店陡然亮起一盏灯，在黑色的街区里点上一笔突兀的白，蝙蝠侠转身凝视坐在位置上佯装镇定的凯特森，披风在地板上拖出一圈水痕，他皱起眉头，嘴角却扯出点上扬的弧度，挤出个满是嘲讽意味的笑——他要为企鹅人的出现做一个小小的试探。
“很遗憾，凯特森的信任给错了人，你知道今天企鹅人也在场吗？”
很显然，蝙蝠侠又猜对了，男人的脸一下变得苍白，强撑的冷静在义警的注视下飞快崩塌，凯特森记得只有那个叫温斯特的黑面具走狗找上门来，他也同样把剩下的货都给出去了。
只有制药人能做出实物再和企鹅人做交易。
“......黑面具派人找我问威廉在哪里，我没有说，我也不想把配方交给他，这肯定惹怒他了，我们都做好了爆发冲突的准备。”凯特森弯下腰，朝蝙蝠侠伸出手，“他是个聪明的孩子，我相信他，逮捕我吧。”
不奇怪，在东区这种环境里，互相扶持的小团体总能诞生出一些顽固的义气与温情，蝙蝠侠面具上白色的目镜微微收缩，凝固成一个可怖的表情，凯特森移开目光，他着实是个大胆的人，这种境况下居然笑了一声，“得亏及时开了灯，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蝙蝠侠，你救过太多人了，也包括过我，可惜我们依然如此。”
外头雨势开始减弱，解毒剂带来的副作用越来越明显，布鲁斯微微偏过头，憋下喉咙的一声咳嗽，他观察了一下凯特森的神情，知道短时间内撬不开他的嘴，只掏出绳子把他绑在了凳子上。
“我不负责逮捕你，警察才是，到时候和你的好孩子在黑门互诉衷肠吧。”
蝙蝠侠没揍我？
微妙的坏预感从心底升起，凯特森张了张嘴，开始觉得最近那个“蝙蝠作风变温和了很多”的传言确实有可取之处了，然后他看见一张红披风从门口钻了进来，超人当着他的面拍了拍蝙蝠侠的肩膀，贴过去说了几句话，凯特森陡然有种不忿的感觉，这个土生土长的哥谭人瞪大眼睛，表现了对外地人的不满。
“gcpd已经到了，接手了那群人，两方的带队人都在，之前就被我绑到一起了，戈登警长也来了，是他认出了那两人，黑面具的道格和企鹅的菲利普。”
“唔，今晚就到此为止了，你的任务结束。”布鲁斯冷淡地点了几下臂甲上的屏幕，抬脚越过绑着人的椅子往楼上走，克拉克撇了一眼他的手，看见一个移动中的小红点。
有外人在场，超人没有立即开口，他拎着那把椅子走出去，听到蝙蝠侠低声和戈登来回交流几句，在对方钻进拐角时当机立断抱着男人飞了起来，像抓一只即将躲进洞里的流浪猫，动作又快又狠，克拉克往高处飘，蝙蝠侠挣扎着抬起脸，极远处仿若烈焰般的晨曦措不及防冲进他眼里，和浓厚的阴云划线而治，布鲁斯顿时失语，组织好的语言被洗刷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两个单词悠悠然从模糊，或者说过于清醒的脑子里冒出来。
——红色的天空，蓝眼睛……克拉克。
“你喝了解毒剂吗，又在发烧了，B，我请求和你一起去，拜托了，今晚结束了但是案子还没有呢。”
又是这样的“请求”，布鲁斯越过克拉克看向越来越近的晨曦，轻轻叹了一口气，带着浓重鼻音开口刺他一句：“下次你可以直接说要求，而不是请。”
“哥谭通往外界的那座桥每隔半个月会有一次维修，十五分钟限行，今早的列车和飞机因为大雨停运，按露娜的说法，他会在今天找机会离开。”
解毒剂真的有用吗，还是说现在代谢速度加快反而加强了效果呢，蝙蝠侠又加大力气挣了挣，选择性忽略了超人脸上的笑容，“放我下去，肯特。”他用力磨了磨牙，撑着克拉克肩膀的手越发滚烫。
“好的，好的，我们去抓那个逃掉的人，伟大的侦探，我可以帮你分辨出他的气味。”
说完，克拉克脸颊飞快红了一下，他才意识到下意识把自己比喻成了狗，年轻人抿了抿唇，难得不自在的神色给了布鲁斯一个隐晦而无觉的讨好。
布鲁斯闭了闭眼，生生捱过一阵不自然的冲动，在降低到安全高度后飞快从超人怀里滑开，落进蝙蝠摩托里的姿态显出点落荒而逃的姿态来，他由西往东，向那片涌动的晨光奔袭，红披风远远缀在他身后，好像是这个富家少爷荒唐地用摩托在哥谭城里放飞风筝，亦或是天空赠蝙蝠侠一盏明媚的纸飞机。
车轮在沥青撵出飞旋的浪花，蝙蝠侠沉静地听着风在耳边的呼啸，超人的声音在某个间隙里突破进来，向他传达一个讯息。
“找到了，在前面，左边，那辆小货车，小心些，里面还有别人。”
不得不承认，有超人作为帮助，事件确实变得轻松了些，蝙蝠侠脚下用力，俯身，瞄准，勾爪枪擦过空气，发出一声尖锐的哨音，明显的拖拽感传来，布鲁斯就势往上一弹，宽大的披风展开，他迅速靠近那辆提高速度的货车，将携着哥谭夜色的雨珠甩在了掀开后备厢的打手脸上。
黑洞洞的枪口微抬，蝙蝠侠微微一沉，脚尖上挑擦过持枪者的手，同时拧过腰，偏离原定轨迹的子弹擦过那个可以制造出来的小空隙，落在紧随其后的超人手上，炸得氪星人指尖麻了一下。
蝙蝠侠一脚飞踢，其中一个人往后倒下，另一个人已然慌了神，布鲁斯随着惯性滚进车厢，抬手精准肘击在他的侧颈，不过几十秒，整个小货车的后背厢便只剩下两扇在风中来回拍打的门，克拉克根本无从插手，但他占据了最好的欣赏位置，又有足够好的眼力，这场短暂而流畅的战斗大概一辈子都不会从他的记忆里褪色。
“做得好，超人。”布鲁斯飘飘然坐在了副驾驶上，欣赏司机苍白又不甘的脸色，自顾自地夸奖起让事情变简单的超人来。
“打算带我去大都会旅游吗，还是说你只是想重温校园时光，威廉·法米斯特？”他在难得的好心情里重拾了打击犯罪时说冷笑话的习惯，紧接着下达了另一个命令，“来把我们的新晋制毒师送回家，超人，记得顺便回收我的车。”
闪烁着红□□的警车迟迟到来，终于结束了这场持续了一晚的闹剧，蝙蝠侠把罪犯移交给警方时，身体上的不适终于突破了精神，让他在重新跨上摩托的时候歪了下身子。
“我记得我提醒过您，服用药物后继续行动很大可能会引发强烈的副作用。”阿尔弗雷德毫不留情的刺了一句，而布鲁斯毫无反驳之力，自顾自地检查被无情抛下的可怜载具。
事件已经解决，蝙蝠侠对着超人的态度又收了起来，克拉克看着布鲁斯毫不留情的背影，犹豫几秒还是没有跟上去，反而盯上了那个已经被缉捕的罪犯——他想以调查记者的身份采访威廉·法米斯特。
“潘尼沃斯先生？”克拉克拿出那颗小小的通讯器，微笑起来，“请原谅我的冒犯，是这样的……”
“感谢您的帮助，今晚您直接过去就好。”
空无一人的蝙蝠洞里响起回答，阿尔弗雷德挂断通讯，摘下眼镜擦了擦，他面前电脑的屏幕上放着毒藤女新花粉的解析报告，老人抬手拖到页面最底，对着那句“情绪放大，类吐真效果”笑起来。
回到洞穴里的蝙蝠所有的反应也确实如老人所料，阿尔弗雷德贴心地给面对真相的中年人留下了私人空间，布鲁斯在一地散开的制服中，**裸地面对了自己所有的心思。
鉴于那些针对花粉的刻板印象，蝙蝠侠当时在艾薇说出“礼物”的时候就做好了面对□□的准备，但现在这份解析报告彻底让他陷入羞恼当中，什么叫“轻微的情绪放大”作用？
意思是那些不可控的亲吻欲都是他的心理作用——它们本来没那么强烈，只是我以此为借口放开了限制——这份**并不源自于花粉，而是我自己。
“……这还叫我怎么…真是…”韦恩深感丢人，躁怒地点掉了这份文件，然后又打开，层层加码，程度直逼超人类档案，随后他又眼不见心不烦地把桌面上这份纸质文件——绝对是阿福刻意打印出来的东西丢进了碎纸机。
明天下午还要和他去医院慰问，周日还有我答应的采访，布鲁斯长叹一口气，脸上气恼的红晕渐渐淡下去，他双眼一闭，开始认真思考怎么才能避开这两天，紧接着再逃过戴安娜的真言套索，躲过阿尔弗雷德的嘲讽和嚼之无味的餐食，蝙蝠侠得出结论：在这之前他就会被阿福意味深长的眼神逼得在家呆不下去，然后前往瞭望塔，在碰见超人的时候出于应激下意识伸出拳头。
感情危机会造成正义联盟解散，所以按兵不动才是最好的选择。蝙蝠侠撑着下巴，上半张脸藏进阴影里，他忍不住扯动嘴角，又叹了一口气，布鲁斯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才十几岁，像个愚蠢又冲动的青少年。
但是克拉克，他又想到克拉克，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理性分析，这两天蝙蝠侠和超人的合作确实提高了效率，而另一方面，他不得不承认看到活生生的氪星人确实让人满足。
一声轻笑从嘴角逸散，布鲁斯无奈地垂下眼睛，他仍然坚持那句对戴安娜说的话，他对此，对现状感到快乐，并不要求更多。蝙蝠侠飞快从那种几乎要让人妥协的情感中抽离出来，打开了威廉·法米斯特的资料，紧接着打开东区的规划方案，经此一役，他觉得韦恩和那些盘踞在小帮派突然有了点合作的空间。
玻璃房的监控缩成小小一个点缀在右上角，一楼平台空无一人，布鲁斯瞥了一眼，开始敲打键盘，沉入那篇文档之中——事实证明，韦恩家任何一个人想要瞒过家庭成员总是有办法的，特别是对于阿尔弗雷德来说，他站在平台上，向徐徐降落的超人递出一张纸，上面是探访威廉的许可，手写，底下盖着一个蝙蝠。
“戈登警长会明白的，期待您的收获。”老管家颔首，“听说您要写一篇关于哥谭的报道，预祝成功。”
“谢谢您。”克拉克在阿尔弗雷德面前总有些拘谨，特别是现在他俩瞒着布鲁斯偷偷联系，他总有种做了坏事的心虚感，都不敢踩在地板上。
“布鲁斯还好吗，他有些发热。”
“要我说，好得不得了，或许您也很快有机会知道。”想到解析报告，阿尔弗雷德还是没忍住露出一个微笑，“我该感谢您，克拉克老爷，众所周知蝙蝠侠不欢迎外来者，但我得说，这次合作相当精彩。”
来自长辈的肯定让克拉克露出笑容，这个年轻人不知所措的样子逗笑了阿尔弗雷德，老人理了理袖口，正式发出邀请：“欢迎您再来，其实老爷他每次都很高兴。”
再多说布鲁斯就要恼了，阿尔弗雷德并不惧怕韦恩的怒火，但点到即止是管家的原则之一，更何况他深谙自家洞穴爱好者的习性，逼太紧只会让那个不善言辞的中年人又缩回去。
“好的？”克拉克歪了歪头，全然一副疑惑但快乐的模样，他有点忍不住用透视穿过地下，注视布鲁斯此刻的神情。
电脑的白光打在蝙蝠侠脱下面罩脸上，氪星人扫过对方的眉眼，视线在颧骨上那颗痣打了个转，落到鼻尖再往下，停在微抿的唇上，布鲁斯做这个神情的时候，总会透露出一种微妙的委屈感，克拉克不敢再往下看人类**的上半身，匆匆瞥一眼打开的电脑页面便收回视线，一闪而过字眼唤醒了记者的职业素养。
“咳，我还有件事想了解，布鲁斯和我提到过，关于哥谭向外界传达信息的渠道。”克拉克抬手比划了一下，“我希望可以成为一个小小的窗口，这么说好像有点自大，或许是，嗯，一柄锤子？”
“克拉克老爷。”
一声悠长的叹息钻进氪星人的耳朵，阿尔弗雷德似是欣慰，又是鼓励般开口：“您和韦恩在周日有约，我很乐意为这场难得的交谈准备一天的甜点茶饮，至于能不能撬开蝙蝠侠的那张嘴，就看您了。”
“我会加油的。”
莫名的情绪融化了，克拉克留下这句话，没忍住，在离开前又偷偷瞧了一眼蝙蝠侠，他已经没在看电脑了，舒展身体往后倒，丧失了部分警惕心的人类没有察觉到这份注视，睁着眼睛发呆。
他会想什么呢，克拉克的好奇心又膨胀起来，短暂两天的经历并不能满足这个多思的年轻人，他总是想知道更多。
最好…最好什么？
模模糊糊的答案沉在心底，克拉克噙着笑和阿尔弗雷德道别，若有所思地离开了，另一场和威廉的交锋还在等待，他要为此做些准备——布鲁斯为他准备了大都会大学的学生证，某种意义上这确实可以当作是真的，克拉克溜进去当过两个月的旁听生，现在正是重新拜访教授的最好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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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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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chapter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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