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请问这张纸？食物？您还要吗？”
当宫女从朝旭拿去换洗的衣物里，掏出一卷果子丹时，朝旭才想起来，她去了是仪家一趟后，就彻底把这件事忘记了。
“留给我吧。”
“是。”
朝旭拿回果子丹，将其展开，依然与纸一样，模样上倒是没什么变化，也没有食物腐烂后会出现的斑点或者纹路。
但吃肯定是不敢吃了。
她把果子丹放回房间里的书案上，盯着果子丹反复思考。
这一天是她的休息日，不需要去书房，孙权依然是一大早就回了书房处理公文，夏末秋初，又到了沿海地区狂风大作和暴雨倾盆的时间，炎热与潮湿并行，呼吸都变得困难。孙权要阅读从各个地方提交上来的灾情报告，脚不离地，一整日都可能在书案前批阅公文。
早上他起床时，想要和她撒娇赖床，不想去，和她腻了好一阵子，才被她以“太热了，不要再靠过来了”推离床板。
“像纸一样，能不能写字？”
她的毛笔上还有一些残留的墨水，写不了几个字，作为测试倒是足够。
反正也不能吃了，先试试又何妨？于是，她起笔在果子丹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之后，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字迹顺利透过了滑腻的果子丹，并且快速停留在上面，没有像纸一样偶尔会有墨水扩散的风险。至于写起来的感觉，似乎也比普通的纸要舒服一些。
如果不是这份果子丹放了太久，她现在甚至想试试沾了墨水的果子丹是什么味道。
对了，孙虑说厨房做了很多，现在虽然天气炎热、食物容易变质，但为了避暑，吴王宫也存了不少冰，冰和食物放在一起，反而让食物坏得更慢。
想到这里，她快速从案前起身，等不及去找宫女来拿，自己就走向了厨房。
“还有果子丹吗？”她一到厨房就开门见山，以为自己犯了什么错的小厨吓了一跳，又一看朝旭脸上的兴奋，很快也意识到大概不是出于要责罚，就领了命去取来剩下的果子丹。
朝旭也不想再走一次炎热的连廊，直接就袖袋里掏出笔墨，不想打扰厨房备菜，她就走到附近的家畜区，找了个空旷的地方，往地上一蹲，又把一盘果子丹交给侯在她身边的比她年幼一些的厨娘手中。
“你叫什么名字？”朝旭询问厨娘。
“回殿下，我叫步鸢。”
“姓‘步’？和步夫人同族？”
“算不上同族，我不过是和家人一起逃难到海边，后来姐姐嫁人了，我不想拖累姐姐和姐夫，就想着去哪里讨个生活，步夫人听说后，给了我找了份在厨房里帮差的工作，还把自己的姓也给了我，我混了几年也成了厨娘。”
“嫁人了？”
“那是自然。我家孩子得到主上和步夫人的许可，也留在宫内帮忙。”
她的语气里满是对孙权与步夫人的感激之情。朝旭仔细一看，她长得也算漂亮，如果再年轻个十几岁，估计也不会来厨房，而是直接去选秀了。
“yuan是哪个字？”
“纸鸢的鸢。”
“你还识字？”朝旭有些欣喜。
“不识，我进来的时候，步夫人和我说的。”
朝旭在果子丹上写下“步鸢”两个字，打量了一会，准备吃掉，就在这时，家畜区作乱的鹅迈着人畜不分的步伐，叫着就走了过来，然后一口咬住朝旭手中的果子丹。朝旭根本抢不过鹅，三两口就被它吃进肚子。
“唉，这鹅怎么回事啊！”
“殿下若是介意，可以把它先杀了，本来也是今晚要给您和主上准备的晚饭。”
“真的吗？”
“是。”
“那杀了吧。”
正好看看这么点时间，那字迹能消化多少。
但步鸢并没有立刻行动，而是有些尴尬地说：“殿下，那个，您要不然先回屋？我杀完把纸找出来给您拿过去？”
“我在这里看就行，不麻烦。”
“这杀鹅，还挺血腥的。”
“我见的伤员死者也不少，真的。”朝旭并不是很想回忆这些，她上一次看到也已经是六年前的夷陵之战，之后的江东忙于处理内政，她又找了陆议，更没有再去过战场了。
步鸢接下指示，吆喝着从厨房里拿来菜刀，一手捏住那大鹅的脖子，大鹅拼命拍打着翅膀想要挣脱，却被她死死地按在地上。那鹅的力气很大，挣扎的动静也很大，周围的其他家畜都被赶到边上，挤作一团。
只看她手起刀落、献血四溅，大鹅就断了气，空气瞬间被血腥味填满。而后，步鸢把大鹅扭了个身子，将其肚子抛开，一阵摸索，从中掏出了一张残缺不全的果子丹。
“怎么已经碎成这样了？”
才一会儿时间，连纸都不会消化得如此迅速，可果子丹已经只剩下碎片般的样子，更别说她刚才写的字，模糊不清，根本看不出写了什么。
“殿下，您看这、这可——”
“没事，不重要。”
短短的时间里，就能让字迹消失，又很好写字，再加上本身是食物制作而成，厨房都当成零食在吃......
这简直是做密信的绝佳材料。
正巧近日周鲂与孙权的计划正在秘密进行，孙权已经好几次派郎官携诏书去问责，他们每次都要担心信笺在寄送途中被截获，机密一旦泄露，这个计划就会全盘泡汤。如果这个果子丹真的能用于密信上，那对大吴的情报网来说，简直是再完美不过的东西。
特别是在对魏国的事情上，山楂是交州的特产，吃起来酸，曹丕又喜甜，所以孙权之前也没给他们送去太多，那很有可能这就是只有吴国才能使用的密信材料。
她迫不及待就想把这件事告诉孙权，一刻也等不了。
她越想越兴奋，眼睛里好像出现了光芒那般，步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试探性地问出一句：“殿下，您这是，现在就想吃鹅肉吗？”
“迟点，另外，今晚如果还有要杀的家畜，留一只给我，我晚上应该会和陛下一起过来领。”
步鸢一头雾水，但王后发话，肯定有她的道理，于是便答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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