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抱抱。抱抱。”
朝旭刚出厨房，迎面就看见正在和孙登玩的陆抗，自从知道陆抗是他“同母异父”的小弟之后，孙登现在总爱带着他玩，休息时间就拉着他的手晃悠，他对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们都没有如此的耐心。
陆抗看见她出现，立刻从孙登手里挣脱，张开双手朝她跑来。
最后几步甚至不跑了，直接飞扑，还好朝旭蹲下的及时，才接住了他。
“子高和你玩什么啦？”
“子高哥哥教我抓蝴蝶！可是我一只都抓不住。”
“娘。”
孙登也朝他走来，今日的他也是休息日，伴读们都不在身边，理论上他应该在陪周徹和他刚出生的儿子孙璠，可他却带着陆抗在抓蝴蝶。
“子高，你今天休息日，怎么没陪着太子妃？”
“娘，这个是因为......”
“我知道。”陆抗和邀功一样、迫不及待地说，“嫂嫂不想见他，也不让他碰大侄子，所以他才来陪我玩。”
“闹矛盾了？”
“......孩儿想不起是做错了什么，她也不肯告诉我。”孙登的表情一下变得闷闷不乐，和刚才那个陪弟弟抓蝴蝶的孙登截然不同。
“子高，你听我说，女人刚生完孩子，身体还没恢复好，会很需要安全感，可能会变得黏人、爱撒娇，可能会希望你能随时陪她。这期间如果你因为忙做不到，也应该好好告诉她，至少不能在休息日还逃避。有矛盾很正常，重点是怎么解决。”朝旭的语气温和，仰视着早已比自己高出一些的儿子，“我和你爹也会起冲突，对吧，但我们最后也都能和解。你是我们骄傲的儿子，肯定也能做到，和她好好谈谈，好吗？”
“孩儿谨遵母亲教诲。”
孙登行礼后就准备离开，朝旭赶忙叫住他，把陆抗塞到他怀中：“小抗，娘晚上陪你，现在有些事情，你先和哥哥玩，或者去找你虑哥和晟姐。子高，你看看谁有空，就先帮个忙。”
言毕，朝旭快步朝着孙权的书房走去，她是真的等不及要告诉他，自己的新发现了。
......
“此话当真？”
“是，周围也都看见了。周太守在郡府门前，剃去头发认罪。(1)您看这......”
“哼，当初我是因为信任他，才让他来处理鄱阳一事，鄱阳至于大吴的重要性，他又不是不知道，这个时候还给我整这些。”
孙权手中的茶杯重重地砸向书案，茶杯里的水猛烈摇晃，撒出大半，书房内工作的小吏们各个瑟缩得不敢出声，在各自的角落里正襟危坐。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这些都是计划，朝旭恐怕也要吓一跳。
“主上，现在有空吗？”
“王后？”孙权的情绪瞬间收了起来，“今日不是休息吗？怎么来了？”
朝旭从他的脸上读到了宠溺，他甚至已经在自己旁边给她让出了位置，抬手遣散了在面前汇报的郎官。郎官从朝旭身边离开时，沉沉地叹了口气。
“我发现了个好东西，等不到晚上，现在就想给主上看看。”
“什么好东西？”孙权的手放在她的身后，让自己的身体靠近她。
朝旭从袖袋里取出卷好的果子丹：“给我挪个位置？”
孙权听话地把她面前的卷宗放到另一边。
“这是由之前厨房采买的山楂制成的便于保存的零食，叫果子丹。”朝旭伸手拍掉孙权准备拔个角下来吃一口的手，“先别吃。我们之前出发去是仪家前，我看见孙虑在吃，就要了一卷放袖袋里，然后就忘记了。今天才想起来，丢了也可惜，我就研究了一下。
“我发现这个果子丹薄如纸，还能吸墨，字能够写在上面，而且墨水不容易散开，关键的是，我在厨房找更多的果子丹时，刚写了几个字，就被厨房的鹅吃了，厨娘说那本来也是今晚的伙食，就让她杀了，没想到才一会儿功夫，果子丹的字迹就看不清了，而且残缺不堪，纸被吞进肚子都没办法这么快被消化掉。(2)”
朝旭越说越兴奋，孙权的眼睛也越来越亮。
“我在想，这是不是可以用于密信传播！”朝旭说出自己的结论，“字直接写在上面，如果被敌人抓住，立刻吃掉，敌人就算立刻刨腹取密信，也看不到上面的字。山楂又是交州特产，只有我们才能使用果子丹！”
“妙！真是太妙了，夫人也太聪明了！”孙权说着就搂住她，飞快地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底下本来在偷看的小吏，纷纷垂下眼眸，假装自己忙的不得了。
“我让厨房留了一只本来今晚准备吃的家畜，夫君如果想检验，我们就去厨房。”
“好，甚好，有这么聪明的夫人，我还有什么索求的呢？走，我们现在就走。”
孙权拉着朝旭的手就从地上站起来，牵着她大步朝厨房走去，走到半途，他才想起另一个事情：“为什么厨房会大规模进山楂？还吃不完？我记得我们的食物一直都是按照宫内人的需求进，可能会有多一些，但怎么会多这么多？”
“听虑儿说，是因为山楂吃起来是酸的，民间说法吃酸生女儿，于是宫内就有了很大量的需求，所以才进购了很多。没想到所有吃多了山楂的孕妇，不是早产就小产。很快就没人敢吃了。听说太子妃会小产，也是因为被吃了山楂。可是这个食物厨房自己也吃，没有人出事，他们自己吃不完，丢了也浪费，这才想到了做成果子丹的办法。”朝旭回答道，“抱歉，我也是刚刚想起来，之前虑儿其实和我说过。”
她光顾着研究果子丹，完全忘记要去调查这件事，她应该去调查的。
“没事，”孙权的声音听起来在压制着什么，“夫人能想到密信就是最好的结果。况且，王后不住在后宫里，不知道这些事情也正常，没事，我们做我们的研究，不用管这些。”
真的不用管吗？
朝旭的眼睛从孙权的脸上扫过，那看起来可不像是没事的表情。
......
几日后，孙晟从后宫回到别院，一边用椰子肉沾蜜饯，一边和朝旭简述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也不知道孙权和步夫人说了什么，这几天后宫里一直在秘密整顿，被强制引出宫的有数人，被调离原岗位，去干脏活累活的宫女仆人又是数人。
而果子丹，从朝旭告诉孙权这个用途的这天之后，再也没有出现在餐桌和零食中，彻底成为了军事物资。
时间，快速地流逝着，来到了八月。
（注释1，参考文献：《三国志卷六十·吴书十五·贺全吕周钟离传第十五》：鲂初建密计时，频有郎官奉诏诘问诸事，鲂乃诣部郡门下，因下发谢。）
（注释2：山楂确实能做成果子丹，就是山楂条。不过最早的记载是出现在清朝的七言诗《果子丹》。从诗句来看，可以理解为是记录，也可以认为是他的想法。果子丹的技术并不需要特别现代科技，而且山楂最早出现于西汉年间。所以本文设定为三国时期就作为军事密信使用，只是当时交通不发达，山楂在常温下只能保存3-4天，加上交州开发程度较低，所以没有被大规模使用，完全是机密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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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4章 第十四回：果子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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