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儿梨花带雨,果然更加动人。”杨圭露出了邪恶的表情,一巴掌拍上了董嫣的脸颊“原本我还不信呢,今日见了二娘子,才真明白了这话是什么意思。”
“杨圭,你找死吗!”
正当杨圭沉醉之时,一声断喝打断了他,将他吓得双手一松。
董嫣趁机迅速挣脱了束缚,直直扑到那声音的源头身上,“阿姐!”
董姮连忙扶起妹妹,她见妹妹哭成这样,头发散乱着,细嫩的皮肤上还有杨圭因用力而留下的红痕,她心疼的恨不得立刻杀了杨圭。
“董姮?你不是走了吗?”杨圭见是董姮回来了,心里怕了一瞬,立时便又不怕了。
她是董嫣的亲姐姐,难不成还会把妹妹险些受辱的事情说出去吗?她该比自己更怕别人知道此事。
董姮强压下怒火,居高临下地扫视杨圭,“你唤我什么?”
杨圭乐了,“唤你什么?董娘子,在陛下身边待了两天也学会摆架子了?不就是侍奉陛下么?那一水儿的宫女哪个有你这么狂?”
董姮身后的宫女厉声喝道:“你这奴才究竟是何人?见到董贵人,怎敢这般无礼!”
杨圭这才注意到,董姮身后的那两名宫女,分明是服侍董姮的!她的衣着打扮因在外行走奔逃而不显华贵,可与身后宫女的穿着还是有明显的区别。
若换做平时,杨圭不可能这么莽撞地没看出来。
“董......董贵人?”杨圭这下也有些傻了,董姮在刘协身边待了不过短短十天,怎么就成贵人了?她究竟怎么蛊惑的陛下?
可这些话......她若只是董姮,杨圭想也不必想便说了。
如今,一句“董贵人”,她便立时比“董承的女儿”要尊贵了数十倍。
杨圭愣了数秒,却还没有不知分寸到这等地步,他缓缓向董姮作揖行礼,“臣杨圭,见过董贵人。”
其实说话时,杨圭已是冷汗直流。他清楚董姮若真成了陛下的枕边人,那么无需将今日之事公之于众,只要随意找个罪名便可以治他的罪。
如今父兄皆不在身边,他手里又没有兵权,无人可以保他周全。
这时董嫣也差不多缓过来了,她理了理头发,走到杨圭面前。
董姮并没有拦她。
妹妹自己的事情,本该由她自己来决定怎么处理。
“杨圭,若我没有记错,你家是弘农杨氏的旁支吧。”董嫣见杨圭不答,继续道:“我并不是个宽宏大量的人,今日你意欲对我行不轨之事,不论成与不成,你与你的父兄都会因为你的此等行径而永远蒙羞!”
杨圭惊愕地看着董嫣。
听她这意思,竟然不怕此事对她一个未出嫁的女子影响更大?
董嫣在董姮耳边耳语了几句,董姮眼睛一亮,点了点头,便使唤了身后的一名宫女出去。
不多时,一位五六十岁、文人打扮的老者随着那宫女匆匆而来,身边还跟着一名二十来岁的青年。
杨圭见到来人,眼中的神色从惊愕变为了害怕。
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心中想要大骂董嫣,却因为此人在场,口中的脏话一个字也不敢吐出来。
董姮与董嫣皆恭敬地行了礼,董嫣道:“杨太尉,您看此事该如何处置?”
董姮派宫女前去请杨彪时,已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杨彪,因此这位弘农杨氏的族长,才如此匆忙而来。
董嫣可是董贵人的妹妹,那便是陛下的亲戚!
“贵人,董二娘子放心,交给老夫。”
杨彪向二女还礼已毕,整了整衣冠,指着杨圭呵斥道:“汝乃我弘农杨氏之后,却妄图以龌龊之念污人清白。此等行径,实乃天地不容、人神共愤之极!”
“我杨彪,恬为杨氏一族族长,今日便代先祖之意将你削籍除名。从此之后,你杨圭与弘农杨氏再无瓜葛,生死祸福,悉听天命!我大汉天子也不需要你这样的人沿路护送,你走罢!”
杨圭浑身战栗,如同掉入冰冷的漩涡。
在这个世道,没有了弘农杨氏这棵大树,他杨圭又算得了什么?谁会看得起他?
莫说是他了,就连父亲,倘若被削籍除名,顷刻间便也会沦为天下笑柄。
董嫣冷冷地站在一旁,看着这个狂妄的败类如今嵌入掌心的指缝哪怕中渗出了鲜血,也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他深知,狡辩没有用。
没有一个女子会用这种事来陷害一个毫不相关的人,况且有董姮在这儿,杨彪作为三公之首,知道该怎么做。
杨圭缓缓起身,离开营帐前,他死死盯着董嫣,那眼中的恨意似乎要把她千刀万剐。
而这一切,都被杨彪身后的那个青年看在眼里。
杨圭走后,杨彪便向董姮和董嫣引见了那名二十来岁的青年,“贵人,二娘子,此乃小儿杨修,老夫本不欲叫他知晓此事,可是......”
杨彪有些为难该如何解释时,杨修上前一步对二人深深一揖:“贵人莫怪,并非我父亲不知礼数,实是小人见到那位宫女来找我父,言语隐蔽,神色不悦,便已猜到了七八分,是小人硬要跟着父亲来的。”
董嫣瞧了姐姐一眼,对杨修笑道:“杨公子,我和阿姐既然请杨太尉来,此事便不怕你们家的人知道,不会见怪,杨公子请起吧。”
杨修应声抬头,面前的董嫣眉眼间都带着一缕浅浅的笑意,灵动而又生机勃勃。她的眼睛尤其的亮,像一汪清泉,闪着细碎的光。
她险些受杨圭这般羞辱,却能够临危不乱,叫父亲来处理此事,既给了她自己,也给了弘农杨氏一个体面。
没想到董承竟有个如此聪慧的女儿。
杨彪父子二人离开后,董嫣总算能好好和姐姐聊一聊,这些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董姮遣了两名宫女到帐外守着后,董嫣便急忙问道:“阿姐,你快和我说说,连我也不知道,你怎么成董贵人了?”
董姮将右臂的袍袖拉了上去,她白皙细嫩的手臂上,赫然一道清晰的疤痕。
“这个换的,我替陛下挡了一剑。”
“阿姐!”董嫣抓过董姮的手臂,漂亮的脸蛋皱成一团,“还痛不痛?”
“好多天了,早就不痛了。”董姮柔声道:“阿嫣别再摸了,再摸就要痛了。”
董嫣这才把手放开,她呆呆地问姐姐:“阿姐喜欢陛下吗?还是因为阿姐想要做贵人?”
董姮刮了刮董嫣的鼻头,“阿姐是那种争权夺利之人吗?”
“阿姐喜欢陛下。”
董姮说“喜欢陛下”时,那眼底的笑意,是真的喜欢。
因为十几年来。董嫣从未见阿姐这样笑过。
董嫣问:“什么样才叫做喜欢一个人呢?”
董姮抬眸看向妹妹,“是也许只在某一个瞬间,你便认定一生都是这个人了。”
董嫣仍是一脸茫然,她年纪小,不懂什么是男女之间的乍见欢喜,也不明白为什么一瞬间便可以认定,一生都是这个人。
一瞬间只有那么一会儿,可是一生,很长很长啊。
董姮见妹妹的模样,想是没有明白,她继续道:“前几日,陛下要去段煨营寨时,我们都随着陛下车架一道上路了。路上碰到几个饿着肚子的流民,陛下便把随车带的吃食都分给了他们,还邀他们上车。
“陛下呢,就如最平常不过的少年一般,与他们聊着最简单的家常,叫他们放心,他会把天下整顿好。
“那时我便觉得,他有仁心,有远志,是一个很好的人,也能做一个很好的天子。”
董嫣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其实她并不能和姐姐感同身受。她隐隐觉得,若换做是自己,一定不会在这个瞬间便认定陛下。
门外的宫女掀起营帐的一角,对董姮到道:“贵人,杨公子求见。”
董姮眉头一皱,她以为是被赶走了的杨圭回来求情,不悦道:“杨公子?哪位杨公子?”
“是杨太尉的公子。”
姐妹二人对视一眼,都不大明白杨修为何折返回来。
董姮道:“请杨公子进来。”
“小人杨修,见过董贵人,董二娘子。”
以董嫣的身份,杨修本不必如此行礼的,她全是沾了姐姐的光。
“杨公子快请起,不必如此客气。公子回来,是有什么事吗?”
杨修道:“修只是来叫二位放心,那杨圭,我已处理干净了。”
杨修说这话时,抬眼看着董嫣,面上不无得意之色。
董嫣愣愣地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处理...干净了...?”她甚至又思索了一小会儿才明白何为“处理干净”。
董姮比董嫣反应更快,她对这个二十岁的年轻人已经有了一个她鲜少用于评价旁人的看法:狠心而绝情。
然而董姮面上并不显露什么,她用宽大的袍袖遮住下面按着妹妹的手,微笑着对杨修道:“我们知晓了,多谢杨公子特意前来告知。”
杨修并未等到自己期待中的反应,有些许失望。
等他走后,董嫣道:“他把杨圭杀了?”
“嗯。”
“此事本来与杨公子无关,阿姐为何不让我问问他,为什么要杀杨圭?”
董姮抓着董嫣的手这才放开,她知道以妹妹的性子,一定会问杨修为何杀人,“你不要与他多来往,此事也不要再提,全当不知道。我虽还不能完全猜透他为何杀人,但能够把事情做到这一步,此人心肠之狠毒,你我恐怕难以企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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