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把主要战场从赤壁迁至南郡后,陆逊便带兵返回了吴郡的都城吴县。他因为婚事与家族闹得很僵,无法再带王顾回陆家住,便在城里赁了一处宅院,供二人暂住。
船行经吴侯府,拐入附近的一条水巷,泊在一户人家门口,王顾提起衣袂,踩着长满青苔的石阶上了岸,经过车道,便是大门。
陆逊用一把黄铜钥匙开了锁,推开府门,见迎面是一块照壁,绕过影壁,是一大片池塘,上有小径通向堂榭和正厅。
陆逊领着王顾在府里转了转:“这处宅邸原是张昭的旧居,他临危顾命,升任吴侯长史之后,吴侯赐了他更大的宅邸,这里就空置了,我托朝中的关系便宜租了下来。”
整间宅邸分里外三进,最靠外的一间是正厅,中间的是中庭,最靠里的是一排卧房,三进之间夹着两处庭院。虽然远不如陆逊在陆家所住的正院宽敞,但只有他和王顾两个人住,已经足够了。
走到卧房门口,陆逊又对王顾道:“我还是那句话,行昏礼之前,我不会对你无礼的。中庭和后院都归你住,正厅离前门近,出入见客方便,我住前厅。”
王顾点头应下,陆逊又从袖中拿出一张纸递给她:“对了,这个给你保管。”
“这是什么?”王顾好奇地接过,见是一张华亭县的地契。
“我用近些年打仗攒下的钱,在华亭置了一块地,等那边的房子盖好了,咱们就搬过去住。华亭虽不如都城吴县繁华,但地处长江入海口附近,出行方便,我行兵时曾在彼屯驻过几次,觉得那里很不错。等得空了,我带你去华亭看看。”
次日,因着搬家忙乱,王顾一早就起身了,在后屋的卧房里忙着归置行李。
午上时分,府里的仆妇进来禀报道:“夫人,吴侯来了,在前厅。”
王顾略觉意外,她洗了手,换了身衣裳,来到厅中,只见孙权正独自坐在亭榭中饮茶,亭外立着两个带刀侍卫。
孙权穿了身深色便服,头戴垂缨冠。他转头看见王顾,碧绿的眸中划过一丝久违的惊艳,却顾左右而言他:“伯言呢?”
王顾垂眸道:“伯言不在,吴侯既是要来,何不提前知会一声?妾身也好有所准备。”
孙权道:“他不在便罢了,我本也是临时起意来的,略坐坐就走。”冲侍从示意了一下,侍从走上前,将一个乌木礼匣放到了案几上:“听闻你们从陆家搬出来另立门户了,我特来恭贺乔迁之喜,匣子里是一套珊瑚摆件,不值什么,望你收下,也好为新居增色。”
王顾道:“既是如此,妾身便替伯言收下了,谢吴侯赏赐。”
孙权又不经意地问起:“说起来,你与伯言怎么住在一起?你们已经成婚了么?”
王顾道:“未曾成婚。伯言曾向琅琊王氏提过亲,但族兄不允,陆氏对我们的婚事也颇有微词,婚事便搁置了。”
“原来是对苦命鸳鸯。”孙权半真半假地笑道:“若是你们的婚事实在难办,寡人倒是可以给你们赐婚。”
王顾一时摸不准他是真情还是试探,便没贸然接话。孙权起身道:“侯府还有公务未完,我就不等伯言回来了。”
王顾把他送到门口,孙权临走之前又道:“明日我要去西郊踏青春狩,你若无事,不如随我一起去吧?”
王顾想推脱,孙权已料到了她的托辞,先一步道:“不准推辞,去的都不是外人,到时候我亲自驾车来接你。”便请她留步,自己带着侍从离开了。
同一时刻,陆逊正在陆家的正院里看着家中的下人往船上搬运书箱。他的庶弟陆瑁听到动静,来向他问安:“大哥带兵打仗刚回来,又要出远门么?”
陆逊道:“搬家。我在城里赁了一处宅院,离侯府近,平时上朝方便,以后就不回来住了。娘那边你代我向她多多尽孝,族里的账务就交给你打理了,各项出纳务必核对仔细,不可出了差池。”陆瑁称是。
过了一会儿,东院也派人来,对陆逊道:“族长有请。”陆逊便让陆瑁看着下人搬运行李,自己去见族长陆绩。
刚进东院,他就察觉到院内的摆设略有变动,便知道叔父又在院中设置了阵法试炼自己。
他小心地踏入阵中,沿路打乱了几堆山石,拔除了几株苇草,阻断了一处流水,顺利地来到了正厅,向陆绩行礼:“见过叔父。”
陆绩道:“不错,竟然破了我的阵法,这是坎阵。看来你行兵打仗之余,并没有因此而荒废族学。”
陆逊道:“侄儿不敢。”
陆绩走到主位上坐下,论年纪他其实比陆逊小四岁,却不失一族之长的威严。
孙策当年攻打江东的时候,曾与陆氏有过一场决战。孙策为人暴虐嗜杀,经常屠城灭族,当时,陆氏族中的成年男子都被孙策屠杀殆尽了,陆绩和陆逊因为当时年纪还小,才逃过一劫。
战后,作为族中年纪最长的孩子,陆逊便不得不承担起了管理家族的重任。
陆绩道:“伯言,听闻你在城里另立门户了?那家族里的事你以后都不管了?”
陆逊道:“吾弟陆瑁已长成,可以独当一面了,他的母亲宋氏也有意让他管家,不如让陆瑁试一试。若有什么不妥,我可以指点他。”
陆绩道:“我知道你因为婚事对家族心有怨怼,但你毕竟是陆氏的人,想自立门户是不可能的。近来族学里教骑射的师傅告假归乡去了,无人代堂,正好你带兵回来了,就去代几堂骑射课,也好教族里的孩子们学学武艺。”
陆逊道:“既是族长的吩咐,侄儿从命。”
回到家中,已经是傍晚了,王顾吩咐厨下做了许多菜,摆在亭榭中,等陆逊回来吃饭,都是他平时爱吃的太湖鱼、青河虾。
席间,陆逊依然恪守用餐的礼仪,不言不语,倒是王顾说个不停。
陆逊已经习惯了她活泼话多,只是微笑听着。直到王顾提起:“今天白天你不在家的时候,孙……吴侯来了。”陆逊才放下筷子:“他来作甚?”
王顾道:“他听说咱们在城里另立门户了,来恭贺咱们的乔迁之喜,为此还送了一套珊瑚摆件来,我放到你书房去了。”
陆逊垂眸凝思:“他怕是冲你来的,以我在朝中的官职,还不配让他亲自上门来道贺。”
王顾道:“他还请我明日和他一同去西郊春狩,不然我就告病不去了吧?”
陆逊道:“你去吧,正好明天我也要出去一趟,族里教骑射的师傅告假了,我得去给孩子们代几堂骑射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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