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淼又看见了黎簇和‘沈琼’在交头接耳,透过她病房的窗户,她看见他们站在医疗院楼下墙角边,靠近繁茂灌木丛一侧,前几日瓢泼大雨让这些葱绿景观更加赏心悦目,连带着站在墙角边的黎簇和‘沈琼’都看起来像风景画一样养眼,但是江淼欣赏不来,反而还有一种想把画从中间撕开的冲动。
他们并不是来看她的,只是汪小媛手头上有一份必须要亲手转达给汪祁的文件,他们在文件交递完成后就一前一后的离开了医疗院。
而照例,汪祁作为她的搭档会按照规定帮她办理一系列的手续从而为她再次出任务做好准备。
“过几天我要出门一趟。”
江淼没有应声,清点了随身物品完好后,脚步向前走了两步,她还能看见黎簇的身影,她必须告诉他关于梁湾的事。
“黎簇也要去。”
她的动作一滞,随后停在门边,转过身,斩钉截铁道:
“那我也要去。”
汪祁没有回答她的话,他的视线依旧看着窗外,良久过后,他面向江淼,做出了一个思考的表情,面上虽然是这样,但是他说话时,实际上脑子里什么都没有想,他的视线被她身后墙上的灰迹所占满,那么一点点的灰,却足够多余又碍眼,让他无法分清内里暴涌而出的心绪是因何而起,是楼下正悠然自得晒太阳散步的黎簇?还是她刚才的那句话?但不可否认,都和面前的女孩儿有关。
挪开目光,楼下的汪小媛看到了他正和他摇手再见,汪小媛身边的人知道他在楼上,可楼下人连眼皮都不曾抬起,他并不相信黎簇所表现出的不在意的模样,之前的数个夜晚,他遵循巡夜人的制度,对管辖的区域进行巡察,而他每次都能在路过医疗院时看到黎簇正透过病房窗户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不管有没有江淼这层关系,他们俩一打照面就相互厌恶。黎簇看不惯他,或者是随便一个姓汪的人(现在的汪西奈除外),他则是看不惯黎簇先前肆无忌惮的做派。
他们是截然相反的两种人,彼此从见面的那一刻就知道了。
“黎簇现在不是被你们严加看管的对象吗?你们居然还破例放他出去?这是出任务吧?”江淼语调听起来诚恳又温顺,连带着表情都真心实意,“什么任务啊?带我一个呗。”
如果她生来就是汪家血脉,如果他在火车上没有被江淼这幅表情骗过一次,带上她的事情几乎是板上钉钉。
“名单里没有你的名字,”这是事实,但原因是他主动向领导层提出将汪西奈的名字剔除,理由很简单,这次的任务至关紧要,他不想埋颗雷在身边。
江淼没再多问,脸上的表情顷刻消失,在汪家呆了这么久,她早已从中摸出了汪家某些运行的程序。
规则就是规则,多说无益。
再次下楼时,楼下已经空无一人,黎簇和汪小媛的身影消失在栅栏那头,江淼感觉心里头堵的慌,再三确认了病历本上写着的是‘康复’二字,她依旧无法找到这股诡异情绪的来源。这股不知名情绪带着她的心情越加躁郁。
或许应该去打两下沙包。江淼想。她回到汪西奈的宿舍,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监控设备的遗漏后,她换上一件训练服里衣,里衣是一件黑色的长袖衫,袖口和腰身都比较宽松。虽然她以前比较喜欢这类型的衣服,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下,宽松的衣服对于近战来说简直就是累赘。
汪西奈的宿舍是她单人住,所以她并不担心会因为生活习惯跟汪西奈不同而被人看出破绽,就是汪西奈的睡衣也太朴素了些,清一挂的全是惨白惨白的长裙。
江淼拿上汪西奈的身份卡,视线向下,停在了她提过来的包里,蹲下翻了翻,在包的夹层中找到了一把蝴/蝶/刀,她面无表情的盯了一会儿,转指开刀,刀身刻满暗纹,刀背清晰成线锋,通体雪银,刃上打磨如镜般透亮,不难看出这把刀的原主人相当爱惜它。江淼顿了几秒,接着收刀将它藏进后腰,在汪西奈的房间里找了一圈,从床底下找到了她的一根头发,把头发夹进门缝,她带上门出了宿舍。
她收拾的很慢,天已经完全黑了,这个时间还在往外走难免会被人注意,经她身边的每一个汪家女孩儿都会扫她一眼,原因无它,她现在是汪西奈居然还带着‘江淼’的人/皮/面/具,而且她还有一个发现,她原以为汪西奈的睡衣是她个人爱好,结果原来每个擦肩而过的汪家女孩儿穿的都是和汪西奈一模一样的,白的比孝服还白的睡裙。
在汪家基地,训练营非常醒目,她可以轻而易举的找到它,训练营的外观看上去是一座巨大的体育馆,这和他们原来高中的体育馆很相似,但汪家训练营至少比他们高中体育馆要大两倍左右,训练营总共有两层,第一层是靶场,分为定点射击和移动射击,第二层是近战搏击场,搏击场全被单独隔开成小房间,每个房间都有教室那么大,没有人在上课时,这些房间都能随便使用,她走到了二层的走廊尽头,抢做人先的汪家人是不会光临无人问津的末尾段,出于礼貌,她在进门前还是敲了三下门,门里无人回应,她才推门进到教室。
房间非常小,就像她们高中体育馆的道具间一样小。墙上有一扇换气窗,四四方方的嵌在头顶上方位置,透过换气窗,她可以看见墙外头漆黑一片的夜色,暖黄色的灯光下有灰尘漂浮,空气中有发霉潮湿的气息,她难受的皱起眉头,这不是就是高中道具间吗?
随手带上门,狭小空间敏锐让她嗅出一丝异样,背对着讲台,把过长的衣袖收拢向上挽,宽大的腰身捏住两角扎了个结,转过身,装做不经意的环视了教室一圈,左侧堆满了废弃的、缺角少腿的桌椅,右侧是锈痕满满的铁柜。
那么,人会藏在哪里呢?
回答她内心疑问的是左侧突然传来的一声闷响。
她的动作似弩/箭/离弦,一个身影却不慌不忙移步向右侧闪出,他现在的身手无法与江淼匹敌,只能智取,她的反应迅速,出手还击,躲开她从头顶扫过的腿,横滑至她的身侧,江淼看出他的想法,还未近她身就被她跳脱开来,她的乘胜追击便是一记记的踢脚,虽说江淼在认出他的身形后本想停手,但他的挑掌却在告诉她只是想比划比划点到为止,江淼有了动作,出手收了力道,但地上掀起的灰还是说明了如果他实打实的挨了一脚,可能明天走路都有点问题,在地上滚两圈躲开她的攻势,江淼不依不饶,眼看着就要被逼到角落,忽然手下猛然发力,握其脚踝,江淼惊呼一声,抬起另一脚反击正好着了他的道,年轻人算准她的动作,双手扣住她的膝弯把她也拉到了底下,两人抱成一团滚了好几圈,难分难解地僵持让他们都汗透衣衫。
他的手掌牢牢按住她的腰,小腿抵在她的腿间,身下女孩儿的面上沾了灰,表情上却是副稳操胜券的模样,他正觉得古怪,刚要起身,江淼抓住他的领口往下拉,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到身下年轻人可以闻到她身上的沐浴露味道,
“可以呀黎簇,身手不错啊,”她眨了眨眼睛,黎簇一时间失了神,那双眼睛像是揉了碎光,说不出的清明澄澈,
“不过嘛,教你一招。”后脖颈处的冰凉让他出走的思绪瞬间归回原位,
“凡事留余手。”
只是对了一招,却招招都是能置人于死地的招数。收刀回鞘,江淼手上是把开了刃的蝴/蝶/刀,在看到这把蝴/蝶/刀后,黎簇眸色一沉,他见过汪祁在训练场内投掷蝴/蝶/刀的模样,而那把刀的样式和江淼手中的这把,一模一样。
他看不惯汪祁,同理,汪祁的东西他也看不惯。
不适感涌上眉梢眼角,下一秒江淼就把刀塞进了他的手心,“送你了,”
示意黎簇从身上起开,江淼也不在乎身上已经沾满了灰,席地而坐,她在想事情,于是单手支着下巴,黎簇学着她的样子也和她一起坐了下来,视线随意的看向头顶上方的换气窗,
良久的沉默过后,江淼开了口:
“我妈让我跟你说一句抱歉。”
黎簇疑惑的看向她。
“把你牵扯进来,我妈也有份,”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信纸,是当初吴邪带给她的,江妈妈亲笔信,“你可以看一下,这是我一直随身带着的,藏的很好,你看完以后,记得烧了它,她现在正在为你找能够修复你鼻子的东西,但是能不能找到,我不敢保证,而且…”她停了停,
“原不原谅她是你的事情,会不会罪及亲属也是你的事情,”她继续说着,“我相信你不会,我也只能说他们让你变成这个样子,我一开始并不知情,如果可以,我更希望是我。”
“而且从进入汪家的那一刻我就决定好了,”江淼擦了擦自己的手心,“我妈把你卷进来,我带你出去,”
“我会无条件信任你,不会怀疑你做的任何决定,全力以赴的帮你,如果能是双向帮助自然更好,”
她站起身,伸出擦拭干净的右手,手掌和地面垂直,手尖微微向下,这是一个合作握手礼,
“现在你还不准备告诉我吗?你堵我在训练室,又试探我的身手,隐瞒关于你出任务的内容,是想让我帮你完成什么事?”
时至今日,他早就不一样了。再去纠结过去,已经没有意义了。黎簇不想看信,也没有看信的打算,按下打火机,等到信纸被火舌舔舐烧尽,等到过去种种皆化作缕缕青烟时,他握住了江淼的手站起身。
“我想要你帮我去汪家档案室记一份档案,”
江淼听到他的话,神情恍惚了一下,黎簇没有放开她的手,像是看透她想法般的,“或许你之前早有计划,”
江淼错愕,她知道黎簇的下一句是什么了,
“记一份我父亲的档案。”
“记一份你父亲的档案。”
他们几乎异口同声。
“我不能呆太久,明天这个时间,我在这里等你,”走到门边的黎簇身影忽然停滞,握住门把的手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回过身来,他没有多做解释,为什么他想要她父亲的档案,“我不想你以身犯险,所以你明天一定要来,因为我告诉你的,都是能让你平安的方法。”
“好。”
江淼的回答轻如细蚊,微不可闻。
新年快乐!各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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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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