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嘛还在打嗝？”苏万偏头问了一句。
齐繁抚了抚跑歪的线帽，趴在小山包后掏出手机打字，虽说齐繁在他们面前暴露了她会说话的事实，但是十几年的习惯她一时间还改不了，她举起手机怼到苏万眼前：
‘大爷爷做的川菜，味道棒呆，’苏万看见齐繁煞有介事的竖起大拇指，‘我干了两大碗米饭下去。’
苏万真心夸赞了一句真能吃，刚饱足力气还挺大的齐繁反手就给苏万一记肘击。
他们的争闹很快就消停了，苏万这次出来多拿了一副望远镜，分给齐繁后两人就开始密切注意陈家的动向。
陈家院子是中式风格，高高竖起的雪白围墙中间是古棕色木质大门，大门口还放着两只镇宅石狮，围墙里飞檐绿瓦的仿古式建筑错落在青石铺筑的道路边。
苏万是进去过一次的，于是他友情给旁边的齐繁讲解道：
“陈家围着一座山建的根据地。”苏万露出一副艳羡的表情，“好有钱啊。”
齐繁撇了他一眼，苏万继续说：
“看见那人工湖旁边屋子没？”
苏万指向靠近前院的人工湖，齐繁点点头，刚打下‘看见了’时，忽然间，陈家大院里所有灯光俱灭，齐繁赶忙熄屏手机，视野出现短暂致盲，她适应黑暗还需要一段时间。
“老齐，”苏万语调颤颤微微，手却摸上她头顶的帽子，被她一掌拍开，
“…我好像瞎了。”
“瞎你大爷，”已经能看清点东西的齐繁回了他一嘴，“是陈家关灯了。”
“吓死我了，我还没打算现在继承我师傅的衣钵…”
“别说话。”
长舒一口气的苏万刚要放松下来被齐繁勒令闭嘴，才看见点东西，苏万注意到齐繁正盯着白天的垃圾箱聚精会神的看着些什么东西，于是他也看了过去：
仅有星辰和月光照耀的垃圾桶——还是个垃圾桶。
他好像看见了什么，又好像看了个寂寞。
“你看见什么了？”
“感觉垃圾桶，”齐繁歪了歪脑袋，疑惑不解，“它好像在往外冒东西。”
苏万被齐繁的一席话惊到。陈家内院里逐步亮起的手电光束和拔高的人声又迫使他们抬起的头趴回了小山包后边，苏万到底也没看见垃圾桶里冒出什么东西。
齐繁笃定了垃圾桶有古怪之处，摸着黑轻手轻脚的往前挪动，苏万紧跟着齐繁的步子，他们的脚步极轻，前方时不时传来齐繁闷着嗓子的嗝音，但这其中居然还夹杂着苍蝇煽动翅膀的声音和一点蚊子音？
大冬天的哪儿来的蚊子？
走在前边的齐繁突然不动了，接着转过头来，一脸惊恐，推着苏万就往回走，苏万刚想说些什么，齐繁却猛地一推，加快脚步跑了起来，苏万还是觉得奇怪，转过头就看见垃圾桶外冒着星星点点的光亮。
就像是夏夜森林中的萤火，时明时暗，静静悬浮在空中。
过了不消片刻，萤火动了，发出的声音就是刚才苏万听见的苍蝇和蚊子声的结合。
齐繁一溜烟的已经跑回了白天所在的小山包，睁大一双眼睛时刻注意着那团萤火的动向，苏万也伸长了脖子看着陈家，他不知道齐繁在注意什么，但是跟着她一起准没错。
他们看见那团萤火飞跃陈家的墙，像一团雨云走走停停，陈家人正忙着抢修线路，到处乱晃手电光束吸引了萤火的前行。
躲在山包后边的齐繁和苏万老远听见陈家人的叫骂：
“卧槽！好多虫！”
“你他妈去找杀虫剂啊，愣着干什么！”
没有动静了，刚发出声音的两个人像是被突然静音，苏万探出头去，那两个人连带着动作都被按下暂停键，只见源源不断的萤火攀附在那两人身上，躯体在黑夜中发出幽暗的蓝光，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苏万感觉它们的光好像比之前更亮了一些。
三分钟过后，聚拢的萤火离开两人的躯体，刚才还在说话的陈家人霎时间倒了下去，身躯像没有骨头，歪歪扭扭的躺在地上。
他们死了。
萤火却还在前行。
目睹有人在眼前死亡的震撼让齐繁和苏万长久都未有交流。
齐繁的嗝吓的不打了，连头上那顶红色又喜庆的毛线帽都像失去了色泽。苏万久久盯着陈家人的尸体不说话，脸色是少有的慎重。
“给杨好发个消息，”齐繁缩回小山包之后，“告诉他陈家遇袭。”
她又沉默一小会儿，说道：“让他尽量躲在门窗封闭的房间，不要开灯，这些虫子趋光。”
苏万把手机亮度调到最暗，边打字边回齐繁：“你怎么不发？”
“他是你兄弟又不是我的。”
“可你不是…”喜欢他吗？
顶着齐繁那再敢多说一句就弄死他的表情，苏万没说完的四个字被他强制咽下，他转移话题，
“你怎么知道这些虫子趋光？”
“我看出来的，”齐繁翻翻白眼，“你有问的时间倒不如多观察观察。”
手电和射灯晃到他们所在的小山包，齐繁猫腰躲的更低了，惊叫一连串响彻了陈家院子。齐繁不愿看不想听，把脸拧向另外一边看着茂密幽深的树林。
“关灯！所有人全部关灯！”苏万听到有人在喊。
瞬时间，照亮半座山的灯光全部熄灭。鼎沸的人声停了，周围静的只可以听见盘旋在空中失去光源的虫子煽动翅膀声。
齐繁和苏万同时被陈家人的操作迷惑，借着苏万的夜视望远镜看到了陈家人分散在院子的各个角落，手里带着防身的器械，他们尚不清楚袭击他们的东西是什么，全院静默下来。
“你消息发出去没有这么慢。”齐繁吐槽。
“早发出去了。”苏万回。
齐繁和苏万都不清楚陈家人的应对措施，万籁俱寂中，他们好像听到重物被拖曳的声音。
“这什么声音？”苏万疑惑。
齐繁摇了摇头，想到如今漆黑一片的环境苏万也看不见，于是她道：“不知道。”
他们原以为陈家人会和那群虫子一直这么对峙着时，从陈家院子外扔进来的照明弹瞬间照亮了陈家院子上空，他们看见虫群盘旋在陈家上空，密密麻麻，而陈家人此时也看清了入侵他们院子的东西。
虫子在光亮下找到了食物分群四散，陈家人的枪械走火，哀嚎遍野。
苏万和齐繁此时也意识到，蹲守在陈家外的人，不止有他们俩个。
两人相视一眼，苏万见齐繁从随身携带的小布包里摸出一把极具杀伤力的真家伙时，他默默从口袋里掏出他下午时从他师傅老人家抽屉里顺的——水果刀。
“你不是吧，”齐繁看表情是真的想骂人了，“你准备死之前给他们削苹果吗？”
“诶，”苏万赶紧躲到了齐繁身后，狗腿道：“别这么说嘛老齐，这不是有你在吗？”
院子里的拖拽音停了，陈家人的惨叫声并未受影响，照样此起彼伏。
惨叫声中，突兀传来锡罐中的滚珠经过摇晃而上下碰撞的声响，照明弹此时已经没有了作用失去光亮。
虫子又重新聚拢在一起等待着下一次的攻击。他们听见放气声和滚珠的声音相互配合。
在下一瞬，冲天的火光照亮整个院落，点燃杀虫剂焚灭大部分的虫子，烈火的中央，站着一个齐繁和苏万都分外熟悉的人。
——杨好。
“不愧是好哥，这都能想出来。”苏万从齐繁背后冒出个脑袋说着。
隐隐有种不太好的感觉在齐繁心头狂跳不止，她刚想说‘既然没事，那我们就走时。’变故突生，高高竖起的围墙挡不住那些身着黑色劲装训练有素的队伍，他们翻越围墙，没有死透的陈家人被补了枪，还活着的少部分人拿起武器奋起反抗，避免被屠宰的命运，而在院子正中央消灭了大量虫群的杨好，此时只有一把射程范围不足几米的火枪。
你想要亮光，那就给你火，但身处光亮的中心，又何尝不是个靶子。
陈家的大门被入侵者从里打开，好似在炫耀着他们已经占领着地界。
门里火光滔天，门外的人踩碎烧焦虫群的死尸走进院落。
走在末尾的年轻人停在门口注视着门里的惨状，不需要借助望远镜苏万都能看清黑夜中的状态，而那位年轻人即刻吸引他的目光，苏万骂出了声：
“靠！是黎簇！”
“瞎说什么呢？黎簇会在这？”齐繁白了他一眼。
“不会错的，”苏万沉下脸道，“他走路姿势那么嚣张，我绝对不会认错的。”
谁能想到昔日好友的再次相聚居然在这样的情况下。
一个端了另一个的老东家，而他，还蹲在外面随时向第三方汇报消息。
——真有他们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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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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