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乐献音20岁生日的前一天。她一个人跑到离家很远的省份上学,买了第二天的车票准备回家。
她走在路上,和妈妈撒娇,“明天我生日,你们要给我买蛋糕,一定要很多水果的。”
“又要水果蛋糕啊,你每年生日都吃还没吃腻?要不给你换个黑森林的?”
“不要嘛,我生日蛋糕当然要我自己决定啦。”
妈妈只得无奈道:“好好好,水果蛋糕。明天你几点到家啊,你爸爸亲自给你下厨做长寿面。”
“应该中午十一点落地,你们要来接我吗?”
“你表哥会去接你,到了给他打电话。”
“好耶!”
她又和妈妈闲聊一会便挂了。她心里想着明天的生日蛋糕,竟没注意到这条林荫小道上灯光昏暗,人烟稀少。
那个人接近地悄无声息,迅速地用沾了迷药的布用力捂住了她的嘴。一个训练有素的成年男性的力气根本不是她一个缺乏锻炼的大学生可以匹敌的。
在毫无还手之力的情况下,她被化学试剂迷晕带走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浑身都被绑得严实,货车上下颠簸不知道开去哪里。”乐献音双眼盯着桌面,逐渐失去焦距,“车里还有一个和我同龄的女孩子,我们两个试图解开绳子,但动静太大马上就被劫匪发现。被打了一顿后,我们就怕了,只是互相靠着,等待地狱的到来。”
货车车厢里很暗,在里面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她只能通过劫匪给她送餐的次数推断应该过了一天一夜。
她再次接触到地面时,太阳升到头顶,四周都没有了城市的痕迹,遍地黄土。劫匪和买家交流过后,她们再次被转移到三轮车上。
她们全程被捂着嘴,绑着手,恍惚地被带到付兴村。
“付兴村地处偏僻,又群山环绕,难以开发。一开始被卖到这个村子,我以为会是新闻报道的那样,落后村庄买卖人口,把女孩买来繁衍后代。就是这样,已经是我觉得最恐怖的事了。”提到付兴村的人,乐献音的脸上不再麻木,讽刺、愤怒、恶心等等负面情绪全部涌上心头,让她的表情一时扭曲,害怕女儿看到,她低下头。
一进村庄,她和另一个女孩就被分开带走了。她被一个大婶带到一间昏暗的土坯房,屋内只有一张桌子一个炕床和一扇狭小的厚厚的难以触及的玻璃窗。
嘴上的胶带终于被撕掉,她立马质问大婶:“你们这是绑架,是犯法的!”
大婶的表情变得很奇怪,说不出是怜悯还是悲伤,最后什么也没有便将门锁上了。
“我被关在那间屋子里,时刻祈祷着有人能来救我。……没有人来。”
在屋里被关了不知道多久,门外发出声响,巨大的恐惧淹没了她。
“我没让那个人得逞。我拼命反抗,咬破了那个人的嘴。从来不知道我还能有这么大的力气,将一个男人踢飞出去。”乐献音轻呵了一声。
尽管因为恐惧,泪眼止不住地流,但看到那个男的满头流血,恼羞成怒地破口大骂时她还是忍不住得意地笑起来。
她被颜面尽失的男人拽着头发殴打,几乎快要失去痛觉。
五月份的天还有点凉,山里的夜晚更是寒风刺骨。她的衣服被撕毁只能抱着自己蜷缩在角落。
第二天,那个大婶进来给她送饭,她抓着大婶的手,恳求她放她走,她要回家。
大婶又用那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她,悲伤怜悯,还有愧疚,只是说了一句对不起便离开了。
“我当时以为她愧疚只是因为无法放我走,没想到……”乐献音抹了一把脸,“饭里被下药了。”
药效刚起作用的时候,门被打开了,进来的还是昨天那个被她打了的男人。
男人脸上全是自得的笑。
野兽在大笑,小花在颤抖,风儿在哭泣。
乐献音从不会让自己忘掉那一天,“我记得那天的天色很好看,黄昏是热烈的红色,慢慢变成了我最喜欢的粉紫色。”
男人走后,她毫无遮蔽地躺在炕上,一动也不动,像一个布娃娃。大婶进来给她送衣服,却是抱着她哭了一顿。
“我麻木了很久,每天看着太阳东升西落,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乐献音抬头看着女儿难得的笑脸,也不自主露出一些笑,“直到有一天我开始出现妊娠反应,大婶说我怀孕了。”
这对于她来说无异于噩耗。她才20岁,她还有大好年华,她还有光明未来,她不要在这个地方为一个不认识的畜牲生孩子!
她不停地敲打自己,试图让这个不应该出生的孩子流掉。大婶很快就拦住了她。
她几乎是颤抖着抱着她,“别这样伤害自己,他们不会为你治疗的,听话一点吧,求你了。”
乐献音的双手被制住,她只能崩溃大哭。
“我不知道大婶叫什么,不知道她曾经是否遭遇了和我一样的事,我还没来得及了解她,她就去世了……”她沉默了一会,“被活生生打死的。”
小朱震惊地弄掉了手上的果子。
那天晚上,大婶下了一个决定。
凌晨两点,付兴村几乎家家都进入了深睡眠。她背着乐献音,带着另一个女孩往山里走。
“我当时昏昏沉沉的,只感到一阵颠簸。清醒过来的时候,大婶把我们藏在了一个洞穴,告诉我们下山的路怎么走,自己却回到了村子里。”
她在洞穴中醒来,只看到了大婶急匆匆往回赶的背影。
“山里的夜晚真的很冷,我和昭昭只能互相靠着取暖。”
“昭昭?”几乎所有听众都发出了这个疑问。
乐献音露出近乎柔和的表情,“她叫沐朝晞,小名昭昭,是昭昭若日月之明的昭昭。”
沐朝晞生于单亲家庭,但她是在充沛的爱下长大的。她妈妈去世地早,爸爸既当爹又当妈,拉扯着她长大,父母两边的家庭也都很爱她。虽然偶尔会思念妈妈,但她的童年是完整且快乐的。
“她说她爸爸是爱哭鬼,她上小学、初中、高中、大学的时候她爸都会掉眼泪,要是知道她被绑架一定会哭死的,所以她一定要好好地回去,然后很酷地告诉她爸,她干倒了那些坏人。”乐献音忍不住笑起来。在黑暗里,沐朝晞是她唯一可以接触到的温度,女孩开朗的声音驱散了夜晚带来的恐惧。
这个比她还小两岁的女孩用那双遭受凌辱后依旧明亮的眼睛盯着她,紧紧握着她的手,声音那么坚定:
“等我们逃出去,我们就报警,把他们都抓了。我陪你去医院把孩子打掉,然后养身体,我们一定会成为最好的朋友。让这一段经历都见鬼去吧。”
她的眼睛像是闪闪发亮的钻石,没有人不会为此心动,不会被她感染。在那个夜晚,昭昭燃起了乐献音求生的意志。
天刚破晓,两个女孩便搀扶着往山下跑。但是她们低估了山林的危险性。四周树木林立,她们很快就迷了路。
但是从小长在山里的村民却能很轻松地根据她们留下的踪迹找到她们。
说到这里,乐献音突然沉默。
看着她的神情,张淮突然意识到后面肯定是发生了什么非常恐怖的事。
乐献音看了会低头认真的女儿,压抑住声音里的颤抖,“他们拿着斧头铲子将我们团团围住,昭昭挡在了我前面,试图和他们交流。”
“你们这是违法行为,要被抓进去坐牢的!”
“我们买下了你们,你们已经是我们村里的人。”
“放屁,买卖人口就是犯法的!告诉你们,我已经报警了,如果你们现在放了我,我们就不会追究,你们就一点罪都没有!但是如果你们还要抓我们回去,你们都要坐牢!”
乐献音握住了她颤抖的手,她们只能赌。
在听到警察两个字时,他们突然慌乱起来,用她们听不懂的方言交谈了几句。他们说话的表情让两个女孩立马意识到了有哪里不对,有什么她们不知道。
强烈的不安让乐献音几乎是立马就拉着沐朝晞朝远处狂奔。
风粗暴地灌进肺里,她们不敢往后看,不敢有任何停息。只要跑到有人地方,只要跑到有其他人的地方。
身后的咒骂声持续响起,越来越近,乐献音甚至可以听到自己心脏的剧烈跳动声。
突然间,有不同寻常的动静,像是什么东西劈开空气飞来的声音,她不敢去看,但沐朝晞转头了。
磨得锃亮的斧头从远处破空而来,直奔向她。
乐献音是过了一会才意识到自己清楚地听到了利器砍碎骨头,血液喷溅而出的声音。
“原来一个人可以流那么多血,原来一个人的骨头真的可以被那么轻易地砍碎。”乐献音抱着胳膊,整个人都颤抖起来,“那把斧头本来是冲向我的,是昭昭挡下了她。你们知道吗,昭昭疼得立马就说不出话了,那双眼睛,宝石一样的眼睛一下就没有光亮了。”
鲜血溅到了她脸上,世界天旋地转。她第一次直面一个鲜活的生命逝去,为她而逝去,那么轻易,像稻草一样一下就被折断了。
他们很快就追了上来,还想把她杀了,但被人拦下了,她后来想或许是因为她怀孕了。但那个时候她已经什么都不在意了,她只是紧紧抱着昭昭,不停地呼唤她,祈求她别死。
但怀里的女孩只是嘴唇蠕动了几下,没有说出任何话,便合上了眼睛。
尽管午夜梦回已经哭泣了无数次,但再次说起,她还是会流泪,就连呼吸都疼。
昭昭立马察觉到阿娘悲痛的情绪,放下裱花袋,跑过去一把抱住她的阿娘,“阿娘不哭。”
乐献音抖着手撩开女儿头发,抚摸她的面容,忍不住紧紧抱着她,“对不起,昭昭,对不起。”
最是共情的小朱捂着心口,埋在玉燕肩上默默流泪。此时任何安慰都是苍白的,他们只是安静地等待她缓过来。
昭昭小大人一样摸着阿娘的头发,“阿娘乖,阿娘不哭,昭昭陪着阿娘。”
女儿模仿她的语气让乐献音破涕为笑起来。
昭昭也跟着笑,拉着阿娘的手让她看自己装饰的蛋糕,指着上面很难看出形状的图案说:“这是阿娘,这是昭昭。”
“嗯,昭昭真棒!”
张淮变戏法一样有拿出几个色素瓶,又调了几种颜色的奶油,“昭昭可以用着给你和阿娘画上漂亮的衣服。”
昭昭兴奋接过,不过这次却执意待在乐献音怀里。
此时,门外突然进来一道身影,发出的动静让全场看过去,竟是谢毅。
刚结束工作的谢毅在鬼灯前辈的指引下走捷径来到了此间饭店,看着店门口挂着的“暂不营业”牌牌,想敲门,但是手一下就穿透了玻璃门,他尴尬地收回来,不知道该不该直接进去。
他左右看了看,突然发现盆栽后面蹲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他上前仔细看了一下。
这不是老板的宠物羊吗?还会说话嘞。
他疑惑地看着深深自闭的羊,试探道:“哈喽?”
“……”
“你好?”
“……”
“小白?”
缙云韬一下就站了起来,凶狠骂道:“你谁啊,凭什么叫本尊小白,你礼貌吗?本尊是神兽,是神兽!信不信我吃了你!”
谢毅被骂得一愣一愣的,苦恼地挠了挠头。
贺兰听见动静出来,“这不是上赶着当牛马的那位吗?你叫啥来着?”
“谢毅。”
“你来找我们老板有事?”
谢毅不好意思道:“我今天接魂,看到一个游魂进了饭店,有点好奇。”
贺兰了然道:“懂了,来听故事的。你直接进吧,能进去说明你和这个游魂有缘。”说罢,他转身回去接着整理他的振兴大计了。
谢毅听了他的话,便直接穿过饭店门,非常顺利地就进入了。
这是我和那大小女鬼有缘的意思吗?
谢毅往里面走,看到大女鬼的模样几乎要认不出她。
在村子里看到的女鬼形销骨立,眼窝凹陷,看起来有三十多岁。但现在的女鬼眉清目秀,面色红润,看着就是一个年轻的小姑娘。
“是谢毅啊,过来做吧。今天有两个寿星过生日,你来得正好。”张淮招呼他坐下。
谢毅便看到了桌子上被小朋友玩得外观有些着急的蛋糕,忍不住露出些怜惜的表情,强撑着笑说:“生日快乐。”
“昭昭五岁啦!”昭昭举起自己的五根手指,骄傲道。
坚毅如谢毅都忍不住热了眼眶。
张淮给平复情绪的乐献音倒了一杯茶,问:“后来呢?你又被他们带回去了是吗?”
乐献音喝了一口茶,接着讲述这个很长的故事。
哇又来了两个小天使,欢迎光临~~[让我康康]
谢谢霏羽宝贝的营养液,我凌晨打开一下开心得不困了[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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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水果奶油蛋糕(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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