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要不是安吉拉接到了警局的电话,康斯坦丁就差点忘了眼前这位年轻的女士是名警察。
康斯坦丁当然不知道斯凯尔顿想要跑到哪里去,准确的来说,也没那么想知道她要到哪去。自己本没责任去照顾她,而且他也并不相信神父会惨遭毒手,那条项链会保护神父才对。可当康斯坦丁回想起发生在这女孩身上的诸多不可思议的事时,他又忽然怀疑了起来——难道一年前的那次驱魔确实有什么自己忽略的细节?本就灵力不足的她根本用不了灵视,又怎么会看到地狱的场景?难道是加百列的那番话?
也许是焦虑,也许是烦闷,不管怎么说,康斯坦丁只是一支又一支地抽着闷烟,他简直不敢相信。可自己又已经设想到那副画面了——是啊,大名鼎鼎的约翰·康斯坦丁又害死了他的一个朋友,而那个佯装成熟的白发女孩被幻觉刺激冒冒失失前往,恐怕也会惨死恶魔手中。
这让康斯坦丁忽然回想起令他不快的记忆了。
他曾经痴迷知名乐队的表演,所以组织了一支自己的乐队——黏膜,并在英国纽卡斯尔市的夜总会中举办了首场演出。可他却在那犯了一个大错——他错误地召唤了恶魔,导致小女孩阿斯特拉的灵魂被拖下了地狱。这成了他心头永远挥之不去的负担。
诱人的魔法。
——把这宇宙耍得团团转,让它拱手送上免费的午餐,让人们看到我们想让他们看到的。
要是玩得太过火了,就会发生非常糟糕的事,牺牲会十分巨大。
康斯坦丁说不上对斯凯尔顿这人的想法,但有一点能肯定的是,他先开始的确不太喜欢她,也并不觉得她值得信任。这倒是让他想起以前在宾夕法尼亚州结识泽德的时候了。即便两人在后来成为了搭档,但泽德当时给他的印象就是一个几近疯狂的人,因为这个神秘的女人一直在幻觉或是梦境的折磨之下疯狂地画着他——约翰·康斯坦丁的肖像。
该怎么形容?傲慢?无助?迷茫?总而言之,这状态就和年轻时的他如出一辙,而且也是这个年龄段的青少年必须经历的一个成长过程。在她还未自我介绍前,康斯坦丁就已经知道她的名字了。起初他还有点奇怪为何她要选择和魔法为伍,为何要选择驱魔这份工作,因为一旦发生不测,这两者中的任何一种都不是她所能控制的。
不过,他转念一想,关于魔法,有一点很是有趣。
——你是否明白那些代价并不重要,你是否被它一次又一次地灼伤并不重要,你心爱与珍视的一切是否都一点点地被当做祭品也不重要。因为魔法的感觉真是不可思议,想象一下那种快感——你能成为宇宙中最聪明的混/蛋,能把整个宇宙糊弄得团团转,世间所有的悔恨和愧疚都不能破坏这种快感。
你简直无法放弃这种感觉。
即使你失去了你曾爱的每一个人、曾珍视的每一样东西,即使你因为伤痛和羞愧变得痛苦、纠结并且堕落。
你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吗?
那时候你才会开始变得真正强大。
而康斯坦丁很好奇为了它斯凯尔顿究竟舍弃了什么。
当然,前提是她自己没玩完。
利用感应术能轻松地搜寻他人,安吉拉执意要跟上来,尽管康斯坦丁认为她并不能起多大作用。
公寓离医院不远,他们至少能在十分钟之内赶到那儿。
可噩耗远比康斯坦丁想象中来得快。
虽然他事先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到了现场,心中仍抵不住一阵郁闷——真是郁闷极了。也许当初不该拜托赫尼斯去调查这档事,也许是他有点强人所难了?他从未设想过事情会这样发展,而且是发展到这地步。况且赫尼斯有那条项链——凯尔特三角护符,恶魔不能对他造成直接伤害才是。所以,究竟是哪里出错了?
“警卫发现他在摸索尸体,然后他又跑去了街对面,进了这家店,把柜子里的酒都喝了一遍,一分钟之内就酒精中毒死了……”一位中年男子很遗憾地说道,“本可以成为我兄弟会的一员的。”
安吉拉仔细地听着这个男人阐述事情经过,又在神父的尸体旁观察了一番,然后就去询问自己的同事除死者外还有没有发现一个女孩。
报警的是这家店的收银员,他正在和警察描述当时的具体情况,注意到安吉拉的询问后就告诉她有个女孩和死者都进了店,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女孩就忽然跑出了店没了踪影。
真是令人担忧的回答,安吉拉想,不过她感觉到的恐怖胜过了担忧——为什么斯凯尔顿能预料到死亡?斯凯尔顿她也会像神父这样死去吗?她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安吉拉没敢多想。
康斯坦丁在神父的外套口袋里取出了一条项链,同时还注意到了神父手掌上的标记——康斯坦丁倒是弄懂了,项链确实保护了赫尼斯不受到直接伤害,所以蛊惑者出现了,最后他才酗酒而死。康斯坦丁捡起地板上几块还未融化的碎冰擦干净神父手掌上的血迹,然后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来按在那个标记上——赫尼斯最后留下的信息。
事态变得越发严重起来了,康斯坦丁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地打电话给了毕曼,将标记的形状描述给他后就让安吉拉带自己去伊莎贝尔的死亡现场看看。
……………………
「这里有些事没人愿意提起。
在这座城市,不,应该是说每一个魔法使用者都有一个明显的共同特征。当然,不包括那些走投无路别无选择的人,比如诅咒家族的后裔、鬼魂、或者是被变形的人。
那就是都蠢得认为自己比其他人更加聪明。」
斯凯尔顿正“享受”了一次“美好”的待遇。
在冰冷的手铐要铐上她的那一刻,她劈手把那手枪给夺过来,可她没想到这警察完全是个胆小鬼,被这一下吓到后他慌得手指都在颤抖,因此一不留神枪就走火了。子弹擦过斯凯尔顿的脸颊、打穿她的头发直接射在墙壁上,血溅在了她的鼻子和眼睛上,再加之先前她的脑袋撞到了墙壁,她现在感觉头和脸疼得要命。
斯凯尔顿已然顾不上疼痛,她眼疾手快地拽住他的一只手将他摁在地上,为了不让他那么快恢复又使出吃奶的劲扭伤了他的胳膊。另一名警察见状连忙掏出手枪来瞄准她,但斯凯尔顿已经认准了他不敢开枪,所以她就先发制人将他的手枪给打落,紧接着给他面门来了一拳,又往他肚子上踹了一脚才罢休。
这可比她之前见过的警察逊多了,斯凯尔顿想,毕竟多的时候她能一个月进三次警局,一大半的格斗技巧都是从他们身上学到的呢。
不过现在不能浪费时间,因为她真正的麻烦不是这个。
她真正的麻烦是,在自己找到任何机会开溜前,恶魔就会率先干掉自己。不是被什么人,而是被恶魔,被普通人一辈子都不能见到一次的东西给悄无声息地干掉。它们的感官都很灵敏,所以才能这么快嗅到了自己的气味,才这么快地追了上来给她带来这么多麻烦,就像诅咒一样。
大概是动作太剧烈,斯凯尔顿的鼻子流血了,要准备开溜之时,她才发现自己没有鞋子穿,幸好她及时找到了一双雨靴。唉,她已经拼命抑制了这种该/死的“诅咒”数十分钟,她尽力了,而结果就是自己要累瘫了,浑身无力,腹中翻江倒海,同时还头痛欲裂。
此刻斯凯尔顿由衷地希望麻烦事能慢点找上门来,至少在她远远地逃离这条街前警察和恶魔都不要过来。
然而却总是事与愿违。
……………………
「你可以不劳而获,但你要付出代价。
你的恐惧,你的愧疚,你的悔恨,都将随着你的脉搏跳动。
你总要付出代价的。」
康斯坦丁一般不使用魔法,因为他所经历的事都告诉了他——魔法往往都伴随着巨大的代价出现。尽管如此,许多人仍抵挡不了强大的能力的诱惑,着了魔似地去献祭灵魂与恶魔契约,用平凡的视力换取魔力成为疯狂的魔法师·······但不管怎么说,在去看伊莎贝尔的死亡现场前他还是用魔法寻找了下斯凯尔顿,结果和他预想的一样了无踪迹,就跟死了一样。
也许就是这样,又一个无辜的人死去了。
也许只有放弃这种额外的内容他才能查到整个事件的真相,就像只有放弃指针才能得到表盘一样。不管怎么样,只有弄清楚恶魔的目的所在才能不牺牲更多无辜的人。
至少康斯坦丁是这么说服自己继续前进的,而不是浪费时间去惋惜。
来到医院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
“降神会,通灵板,通灵…爸爸觉得她只是想得到关注,她也确实得到关注了,”安吉拉身后是伊莎贝尔坠楼掉进的水池,她对斯凯尔顿的去向总有种不详的预感,所以她没敢多问康斯坦丁的想法,只好先讲起伊莎贝尔生前的情况,“她把看到的那些东西告诉了所有人,把我妈吓得半死,后来差不多有一年她都没有说话。”
“所以你把她送进了医院?”
“没错。”
在检查完水池后,他们就回到了伊莎贝尔的病房。那是一间单人房,布置得还算讲究,看上去要花不少钱,只不过现在伊莎贝尔死了,房间里也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就像没人住过一样。安吉拉仿佛回想起了伊莎贝尔在的时光,她心情沉重地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
“她的病情时好时坏,最近尤其严重…那个死去的家伙手上刻的符号,跟这件事有关系吗?还有那个女孩的失踪?”安吉拉目不转睛地盯着康斯坦丁翻箱倒柜,“约翰,你别忘了我是一个警察,你要知道失踪案是很严重的,尤其还是像她…看起来还只是个中学生!”
“一个人不可能什么都没留下就从屋顶跳下去的,也许我们在这里找到了某些东西就能把事情解决了。”康斯坦丁又伸手去摸置物架上的东西。
“她留下的东西都在那个箱子里给你看过了,不过你随便找好了。”
康斯坦丁碰碰运气似地说:“也许她还留了别的,警察找不到的东西……”
“只留给你的东西。”他的语气变得肯定起来,“你们是双胞胎,安吉拉,双胞胎往往会心意相通。”
“我跟她不像。”安吉拉想都没想就否定了。
“但你们曾经相像。你们还是小孩子的时候,你们每时每刻都待在一起,你一句话刚说出口她就能接完,你受伤了,她会哭,这种联系不是说消失就会消失的。”
安吉拉下一秒又是下意识地出口否认,康斯坦丁见状直接来硬的了,他抓起安吉拉的手臂把她拽到了房间中央,然后按着她的肩膀强迫她站好并思考:“她就是在这计划自杀的,她就是站在这儿想出来的,就在你站着的位置,她知道你会来,她指望你能见其所见,感其所感,知其所知。”
“她做了什么,安吉拉?”他问。
“我不知道。”安吉拉重复着这一句话。
可每当她回复“不知道”时,康斯坦丁就一遍又一遍地用更加严厉地语气反问她——“她做了什么,安吉拉?”简直像个疯子!都疯了,包括自己!她一个活人怎么可能知道死人在想什么?更何况她和伊莎贝尔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她又怎么会知道自杀者的真实想法?安吉拉受不了了,她感到崩溃,趴在窗台上重重地一口又一口地喘气。
良久,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抬起头来:“当我们还是小女孩的时候,会给对方留消息,对着阳光,呼一口气…就在玻璃上。”
她对着窗户玻璃呼了一口气,上面很快显现出了一大串英文字符。
很好,终于有线索了。
所有希望都指向了——哥林多前书第17章第1节。
………………
夏季的清晨来得很快,而且并不热,反倒是一阵寒意降临了这座城市。斯凯尔顿躺在垃圾箱上动弹不得,她昏了有一两个小时,醒来后发现天际白光乍现,她这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在她昏过去之前,她还在大口喘着粗气逃离警察的追捕。万万没想到,那两个该/死的警察呼叫了增援,更让斯凯尔顿觉得离谱的是,大事没见他们这么积极,反倒是对这种小事积极得不得了——来得这么快!
斯凯尔顿马上顺走那两把手/枪用于防身,当然,她不会蠢到用枪打伤他们,要是稍不留神人死了她一辈子都得毁在这上面!还有那可恨的罪恶感,最好别黏上自己!
路灯忽明忽暗地闪着,正向她预示恶魔即将发动下一波袭击——他们能从任何地方来,像通风管啦、下水道啦,甚至是随处可见的阴影之中。实际上她就是想用手/枪来提防它们的,但她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没有圣银子弹,于是只好气愤地将手/枪扔掉。
啊,没时间跟你们纠缠!
斯凯尔顿感觉自己实在没有体力了,她只好慌不择路地选择躲进巷子,希望能借此机会喘口气。可流弹却不合时宜地击中了她的手臂和大腿,这让她狠狠地摔了一跤。在好不容易要爬起来之时,水洼中忽然延伸出几只触手绊了她,这又让她摔个狗啃泥。她拼命往后蹬腿,终于爬起来后只能瘸着步子继续逃跑。
跑、跑、跑!
伤口在隐隐发痛,可情况不允许她多做思考。尽管每一次呼吸都让她痛苦万分,但她却不敢停下脚步,一直在夺命狂奔。
在跑过一堆垃圾箱和废弃的笼子后,斯凯尔顿尽可能忽视任何可能给她带来绝望的东西。她知道身后的那些东西、那群人不会给她留一丝机会,但她还是抱着些许侥幸。而想要自己不至于绝望,那她就只有全力奔跑,那怕自己已是全身脱力的状态。
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铆足劲顺着消防梯爬上了某栋楼的楼顶,然后她蜷缩起身体,一遍又一遍重复着驱魔的咒语。楼下的动静很大,无外乎是谩骂她的声音,对此,斯凯尔顿选择捂上耳朵,同时希望自己受的枪/伤不至于严重到让自己落下残疾。
这就是你的引导和帮助吗!?骗鬼去吧!尽管斯凯尔顿表面上正在胸口画着十字祈祷,实际上她心里早就骂起人来了。好不容易确认了那群该/死的警察和恶魔离开后,斯凯尔顿才忍不住哼出了声,受伤处传来一阵麻/痹感,她感觉自己都快动不了了!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去检查了下伤口,直觉告诉她伤口并不深,虽然血都流到手腕和脚踝上了,但至少没有伤到骨头——能被流弹射到两次,多差的运气啊!
也许现在不是该乱动的时候,斯凯尔顿却只是稍微缓了口气——她没这么脆弱,只要不是残疾一切都好说,当务之急是回到安吉拉的公寓找到他们,他们应该回去了,也许康斯坦丁能和她一起干碎巴尔萨泽。希望自己还记得路怎么走。
于是斯凯尔顿又尝试回到消防梯上,可对她来说上来容易下去难,一个不合时宜的踉跄直接让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的半个身子几乎都要悬空了!年久失修的护栏摇摇欲坠,上来时她都没有注意到!幸好她抓住了另一边才勉强稳住了重心!可没等她松口气,整个消防梯直接断裂,她重重地砸在了下面的垃圾箱上,虽然垃圾箱上有很多废弃的纸板作为缓冲,但过大的冲击力仍让她整个人疼得昏厥,等到睁眼时已经是清晨了。
“……我完了。”
在心底默念了无数遍“完了全完了”之后,斯凯尔顿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眼睛前也是一片红色——血,又是血。她想伸手抹掉,可肩膀和背痛得不行,自己估计一整天都要躺在这儿和蟑螂、老鼠为伴了!一想到这她就恶心得浑身发毛,手臂上也起了一大片鸡皮疙瘩。可不管怎么说,她还有自己必须要去做的事,也许现在还能赶上,所以她只能拼命挣扎着爬起。
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出现在斯凯尔顿的眼前,她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来者,反而感动得快要哭出来了!天!是查斯!虽然不知他为何会这时候出现在这里,但对斯凯尔顿来说他简直是个大救星!她抽动着嘴角,强忍心中的喜悦,装作不耐烦的样子抓住那只手才费劲地坐了起来。
“……天,鬼知道我经历了什么,不过好在你来得真是时候…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斯凯尔顿的肩膀抽痛起来,疼得她龇牙咧嘴,就算这样她还是忍不住要抱怨几声。
“我还以为你已经知道了呢!”查斯一边说一边脱下夹克衫给斯凯尔顿套上,“我在别的地方打点零工,不然我请你吃东西的钱哪来的呢?…话说你还能走路吗?”
“……那是当然。”斯凯尔顿倔强地甩开查斯的手从垃圾箱上跳下来,脚刚一碰地却险些跌倒,幸好查斯及时扶住了她。
查斯见状只得摘下帽子把它扣在了斯凯尔顿头上,然后无奈地抱起了她,尽可能忽视她的窘迫让她不要乱动。“你再不去医院指不定得落下什么毛病,所以,别乱动了。”他这么一说,斯凯尔顿总算肯安静下来,她涨红了脸,尽量不让自己的视线落在查斯身上。
……………………
「魔法,它会让你长醉不醒……
你也许能从中学到点什么。
比如被命运玩弄,化作小丑死去。」
约翰·康斯坦丁的大多数朋友都死了,他走到哪儿都会留下一路尸体,这该死的宇宙之力好像在告诉他——他不配活着。
康斯坦丁从地狱将地狱圣经给偷了出来,这本另类版本的圣经被交到了毕曼的手上,而没能将康斯坦丁的灵魂撕碎的恶魔正在咬牙切齿地辱骂他。
他又咳嗽起来了,在想着这是不是他该付出的代价的一部分。有时候他真的想离开这里,他想回纽约好好休养一番,毕竟这世上没有一个魔环能将他困住。可是他还没有将麻烦解决,至少现在他还没有完胜那群该死的恶魔。
但斯凯尔顿的出现给了他一点……信心?
这个世界是疯狂的,毫无秩序可言,也许他该承认这个女孩的特别,在她身上就好像看到了过去的自己——也许应该试着去信任她。
而毕曼的死让他更坚定了这一点。
撒旦之子玛门要重返人间,有天使在暗中协助他,至于天使是谁,他暂且有了眉目。可不管怎么说,他还是得先去解决掉巴尔萨泽——那个害了赫尼斯的臭婊/子,同时要逼问出玛门的所在地,好把他们都送回那该死的地狱。
计划有了,但事态的发展并不在康斯坦丁的掌控中,他反倒觉得整个事件会变得愈发严重和不可预测起来,他不能再让安吉拉不能再卷入其中;至于斯凯尔顿,康斯坦丁总会不由自主地联想起那个为了避免父亲长期虐待而召唤出地狱凶兽保护自己的小女孩——阿斯特拉,以及自己年少沉迷于各种神秘事件和魔法研习时的样子。他的直觉告诉他,自己应该重新认识一下斯凯尔顿,也许他还得像以前帮助提摩西·亨特那样为斯凯尔顿指明一条路——若她要选择魔法之路,那么她必须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必须要足够了解迷宫,才能走出来真路穿越它。即便不能和提摩西一样成为出色的青年魔法师,她也必须得在其他人为她展现的所有道路中选择一条正确的属于自己的路。
康斯坦丁回到公寓,他打开窗户站在阳台上一口又一口地抽着烟,十分郁闷地看着洛杉矶繁华的街道,他的脑海中盘旋着毕曼的死和斯凯尔顿几乎是急不可耐地抢过查斯的手机告诉他的那些话。良久,他钻进了屋子,拉好百叶帘,决定就此散伙。
"回家吧,安吉拉,你不会想知道外面有什么东西,相信我。"康斯坦丁说。
他不需要安吉拉再蹚入这浑水,也不需要斯凯尔顿搅进来,以她现在的能力还不足以应付那些恶魔,没把命搭进去已经是好运气了。所以他决定自己去会会巴尔萨泽,对付这个混蛋对他来说简直是绰绰有余,顶多带上查斯搭把手——他不是一直抱怨没学到什么东西么?这次倒可能如他所愿。
"不止是伊莎贝尔,我以前也能看到些东西……"然而,安吉拉如此反驳他,"但是,你已经知道了,是吧?我比伊莎贝尔要更加强大。"
水是一个通用的渠道,它能帮助人们在不同的世界级进行穿梭,如果想要速成,那就必须得濒临死亡。
在安吉拉恳求下,康斯坦丁只能这样帮她激发灵力——让她整个人没入水中。在将要窒息的那一瞬间,安吉拉就明白了那种死亡的感受,紧接着就忽然知晓了一切——自己其实一直都知道他们的存在,一直都知道该怎么找到他们,往哪里瞄准,往哪里闪避……她一直都知道。
「一旦开始了就没有回头路。
你能看见他们,他们也能看见你。」
不止是安吉拉,斯凯尔顿也懂这个道理。
她全身上下都挂了彩,光是治疗擦伤就用了不少创口贴,更别说那几处枪伤了,通通都打上了绷带,脑袋上也缠了一圈厚的。打了几针抗生素又吃了几片止痛药后斯凯尔顿才觉得好受多了,在此之前查斯就差要推个轮椅给自己坐上了。虽然知道他确实是个烂好人,也是真心想要帮到自己,但她始终无法放下内心的疑虑,心中始终有什么东西悬在半空中,就像一根紧绷着、随时可能断裂的绳子——所以,她只能装作厌烦和嫌弃拒绝查斯的好意,况且她真的不需要轮椅。
不过,在将自己所知道的事告诉康斯坦丁后,斯凯尔顿不禁思考起驱魔、甚至是有关于自己的魔法的意义起来了。
她的确不喜欢驱魔,至于是为什么不喜欢,只是因为她对那尚远的未知感到恐惧——她是在最近几年才察觉到恶魔存在的,从透过窗户看到那个怪人开始,就一直没有结束过。起初她还庆幸自己能活下来,能离开自己所厌恶的地方开始新生活,可当她坐上长途客车后,她却看见了它们——已经完全渗透进了人们的日常生活,无处不在,它们也能看见她,并且总是用那双像鸟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仿佛随时要取她性命。于是,她害怕了,身体也在不受控制地颤抖,而当她回想起在街区发生的事件时,她更是觉得恐怖至极,害怕得哭了出来。所以,在来到洛杉矶前她只好一个人躲在某个偏僻的修道院里寻求庇护,而驱魔的知识也是在那儿学到的。
驱魔这种活对她来说很危险,可面对丰厚的报酬,斯凯尔顿不知道铤而走险了多少次。恶魔,它们会蛊惑你,在你内心脆弱或是信仰动摇之时趁虚而入,然后伤害你和你身边的人,面对驱魔人,它们更是恨之入骨。长满霉菌的房间,满是脓包疮口的身体,绿色的呕吐物,浑浊的声音,它一下又一下地用小刀扎着自己的大腿,家具随着它的动作毫无秩序地漂浮在半空中,圣水灼烧它的皮肤,念诵圣经让它备受煎熬,于是它会给你制造幻觉,变成你在乎的任何人诱惑你或者让你感到痛苦和愧疚,然后悄无声息地干掉你或者采取自/杀的方式杀死宿主,真是极其狡猾。斯凯尔顿努力保持谨慎不让自己中招,可每个人都有失手的时候,她唯一的一次就差点害死了所有人,以至于房间里充斥着鲜血的气味,那个可怜人则被恶魔折磨得奄奄一息。
可自己并没有吸取教训,只在郁闷几天后继续索取高额的报酬干活,对自己能力持有的自信延续到了今日,只不过现在反思已经迟了,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加百列先前告诉过她“天赋所在是上帝赐予自己的恩赐”,可这句话并没有给她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反而让她疑惑了起来—— 这些究竟是她想要的东西吗?她现在的人生轨迹已经偏离正轨太多太多了,自己的理想应该是去好莱坞当模特、演员,成为一名明星,过上养尊处优的生活才对……为什么自己会走上一条这样的路?到处逃跑受伤,小偷小摸苟且地活着,而且还和英雄、义警这些不相关的人扯上关系……通灵、魔法,不管斯凯尔顿怎么绞尽脑汁地思考,她还是只能想到康斯坦丁一人。不知为何,她忽然就很想了解康斯坦丁了,她想知道他究竟对拥有的能力持有什么样的态度?他认为这是一种“诅咒”吗?他一直在怎么做?或者说这些能力是他想要的东西吗?
怀抱着心中的这些疑问,斯凯尔顿拍拍脸颊决心要振作起来,她尽量让自己抛弃悲观的想法,至少现在要对自己的魔法有信心,更何况,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才怪。
事实证明能好起来才怪。
安吉拉觉醒的灵力很强大,再次见面时双方都吃了一惊,斯凯尔顿是惊讶于这强大灵力带来的威压,安吉拉则是惊讶于斯凯尔顿目前浑身挂彩的状态——她在逃离恶魔追捕的途中究竟经历了什么?真是可怕。
斯凯尔顿看到康斯坦丁正在准备“讨伐”巴尔萨泽的武器,于是提议自己也要跟着去,可他却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她。
“照顾小孩不是我的义务,而且我也不需要多一个鬼魂跟着我。”他把话说得很难听,继续自顾自地摆弄着枪械零件。
斯凯尔顿不会去跟康斯坦丁争论,更不说自己绝对不会拖后腿,因为这样听起来像是在给自己找理由辩解,即便她认为他说话越来越难听了,但她只是闷着脸站在一边,无聊地摆弄着架子上一些新奇的小玩意。直到斯凯尔顿不小心晃了下装有尖叫甲虫的盒子,康斯坦丁才略带不满地看了她一眼。
“呃,对不起?”她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放下甲虫,“不过,你要是打算去杀了巴尔萨泽的话,反正多我一个不多——它们要取我性命,你知道的,对吧?”
康斯坦丁没有说话,斯凯尔顿知道他在想什么。安吉拉对她的大难不死表示十分震惊,而且目前两人的处境都是惊人的相似——那些东西会一直追着她们不放,除非先手干掉它们。而康斯坦丁正准备这么做。他也顾不上什么平衡不平衡之类的东西,事实上,当那个狗/杂/种/杀掉自己朋友的时候,平衡早就被打破了,杀了他刚好就恢复了平衡。
于是他们驱车来到某栋大厦的地下停车场,安吉拉想要跟康斯坦丁一起上去,但康斯坦丁让她待在车里。斯凯尔顿也是一样。临走前康斯坦丁扔了一盒儿童牛奶给她,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他在偷偷地在笑。既不是姜汁可乐也不是软糖——这两样东西起码还在她的接受范围内,而儿童牛奶…故意的吧?绝对是故意的。想是这么想,但斯凯尔顿还是秉着不浪费食物的原则咬着吸管把牛奶喝完了。她忽然觉得其实不跟上去也挺好的,虽然不能看到康斯坦丁使用魔法,好吧,对于这方面她也没抱太大的希望,但她这幅挂彩的样子,好像也帮不到什么太大的忙?尽管之前她还信誓旦旦地承诺自己会帮助康斯坦丁和安吉拉…啊,想这么多干嘛!反正自己多多少少帮了一点吧?总之,只要解决完巴尔萨泽和玛门就不会有恶魔主动来骚/扰她,世界也会重新恢复平衡,能让别人代劳又何乐而不为呢?况且她这几天已经够累了的。
可安吉拉不这么想。她应该是在烦躁康斯坦丁让她待在车上这档事,所以一直在不耐烦地用手指敲击着方向盘,实在耐不住了,她才关掉车灯选择下车。
“你要上去?”斯凯尔顿见安吉拉将外套扔在驾驶座上,又把手枪上好膛,于是连忙下车问道。
“「待在车里」,男人。”安吉拉先是不满地念叨了一句,随后回复道,“我的妹妹被杀死了,我恨不得死的那个人是我,我认为我等不了这么久……”
“没有圣银子弹可对付不了恶魔,我就是吃了这个亏,”斯凯尔顿叹了口气,然后伏在车盖上撑起脑袋说,“难道康斯坦丁没有告诉过你?你应该换成那把火枪,和他带着的那把差不多,缩小版的,好像也是黄金做的。记得吗?就是我试过的那把,射程有好远呢。”
“好吧,但不论怎样,我都得过去,你呢?”安吉拉已然进入了备战状态。斯凯尔顿虽然很想躺平不干,但估计是没戏的,因为看安吉拉这幅模样她就知道自己想拦也拦不住,所以只好跟着她一起上去。当她们到达对应的楼层时才发现,走廊尽头的那扇大门早已被康斯坦丁以一种物理方法给“敞开”来,令人奇怪的是房间内没有传出任何声响,因此安吉拉让斯凯尔顿躲在她后头,而自己则一点一点小心谨慎地靠近,就在她进入房间之时,奄奄一息的巴尔萨泽忽然就笑了。
“你笑什么?”康斯坦丁皱起眉头问。
“她才是我的目标,而你把她送到了我们面前。”
话音刚落,康斯坦丁就举起枪给他来了一个爆/头,紧接着带着安吉拉和斯凯尔顿急急忙忙地向外走去,尽管他很想埋怨她们为什么要跟上来,但他觉得现在不是讨论这件事的时候。
“走得这么急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安吉拉问。
“耶稣并不是被钉死的,他死在一个士兵的长矛下。”
“命运之矛,”安吉拉没辙了,她幽怨地看着康斯坦丁,然后按下了电梯按钮,“我是个天主教徒,约翰,我了解耶稣受难的故事。”
“好吧,毕曼说玛门需要借助神力来进行穿越,我想我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了。”说着,康斯坦丁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张画纸,斯凯尔顿在他身后踮起脚来看,她这才发现这张画他们先前就已经看过了——红色的背景,在中心的是一把黑色的匕首。
他是什么时候拿走的?斯凯尔顿不禁心生疑惑:“莫非神力就来自于上帝独子的鲜血?”
“是的,长矛上的血渍。”
“也就是说他们已经得到了长矛,”安吉拉若有所思道,“……他还需要一个强大的灵媒?”
如同电击,斯凯尔顿又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不再是令她害怕的注视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她脊背发凉的、属于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的存在感和违和感。就好像透明人,可以在所有人无法察觉的情况下存在于任何一个人的身边……
斯凯尔顿忽然觉得鼻子有些痒,想要打喷嚏,这种感觉像是有头发或者羽毛从她脸上轻轻抚过一样。康斯坦丁还在说着什么,可此时斯凯尔顿却一句话也听不进去,她止不住地浑身颤抖——啊,是啊,我知道他是谁,他才是整个事件的主导,他就在…我的旁边……
动作仅仅发生在一瞬间。这个念头刚划过斯凯尔顿的脑海,那个他就捂住了她的嘴,在她耳边发出嘘声,紧接着她看见安吉拉的衬衣上凭空出现褶皱——他环住了安吉拉的腰,这就是他所需要的强大的灵媒!
安吉拉感受到了一种要把她整个人往后拉的拉力,随后,墙体、钢筋、电线甚至是那一整片办公区域都被尽数破坏,当她回过神时,自己整个人已经被拽至高空中了!而就在刚刚,就在他要掳走安吉拉、解开对自己的控制的那一瞬间,斯凯尔顿几乎是下意识地拉住他的手——看不见,但摸得着!啊,我早就该想到是你!
“啊啊啊啊!康斯坦丁——”斯凯尔顿几乎是本能地尖叫了起来,她费力腾出一只手想要抓住康斯坦丁,奈何他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康斯坦丁就算用尽全力也无法追上!玻璃幕墙碎了,康斯坦丁想举起枪射/击,可他早已飞出了射程,真正令康斯坦丁紧张的是斯凯尔顿——那个东西在妨碍她,在努力要将她甩下来,她看起来快坚持不住了!真是太冲动、太莽撞了!
强风拂过斯凯尔顿的脸庞,她可真受不了这种气压,因为这让她感到头晕、想吐。哪怕就算这样她也只能紧紧抓住他的手,虽然自己不惧怕这种高度,但不慎掉了下去,她又得死一次,而且死相将会更加难看。也许是她疯了,她忽然就抑制不住地兴奋了起来,此刻她的心情有如找到了最终答案那般——答案就在她眼前,她不能放手,这几天受的委屈都是他干的好事,自己不该被这样对待!
“加百列!我知道是你!”斯凯尔顿涨红了脸喊道,以安吉拉的视角来看就是一副面红耳赤的样子,而且呼吸急促,可能是有什么地方让她感到难受,“疯子!你这样是不会得到上帝宽恕的!你没有资格这么做!…去帮助恶魔祸害人间!他们都是无辜的!”
该死,要是还有魔法就好了!斯凯尔顿想,用火焰烧掉他的羽毛,再用冰冻结他的翅膀,最后用束缚咒捆住他,让他动弹不得,啊!真是该死!
斯凯尔顿感觉体力不支了,她的身体控制不住地软了下来,在加百列强烈地晃动和干扰下,她已经快要抓不住了。尽管安吉拉从惊慌失措中回过神来,正竭力提住了她的胳膊,竭力叫她别放手,可仍阻止不了她的身体在缓缓下滑——然而,安吉拉最不想看到的情况还是出现了,以至于她忍不住惊声尖叫了起来,斯凯尔顿还是掉了下去!
“不!不!不!斯凯尔顿!”安吉拉伸手想要再次拉住她,可距离不够,而且她也无法挣脱加百列的控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斯凯尔顿不断往下坠落。
斯凯尔顿的身体本能地抽动了一下,这明明是事关生死的事,可她却并不觉得紧张,整个人反倒是格外的冷静,思路也是格外的清晰,如同感冒痊愈后的那种清醒——她忽然就回想起了很多事,迷幻、朦胧,仿佛置身于温暖奇妙的美梦中,又仿佛被一只黏黏糊糊的记忆水母给包裹住,整个人沉在过往的回忆里。那些曾经自己独自钻研魔法,独自调查神秘事件;研习晦涩难懂的咒语以及光怪陆离的法阵和术式构造;诵读经,双手合十虔诚地向上帝祈祷,这些事她都历历在目。
啊,这个世界是疯狂的,是毫无秩序可言的,斯凯尔顿确信如此——因为在那么一瞬间,她的脑海中掠过一大串自己曾学过的魔法咒语,像城市魔法、元素魔法和空间魔法,这种神秘的力量从最开始就选中了她,而她的心底也一直在渴望着它们。于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她被推入了一个颤抖着的暂时的世界。她于其中看见了太阳和月亮,神伟岸的身姿就出现在她面前。神之光辉撒在她的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上,那里就如同宝石般折射出耀眼的光彩。此时她只是一个出自上帝之手、被创造出来的概念上的生命——按照自己的模样塑造未来的权利。
在这里,无恶,无善。
无罪。
生命唯一的义务就是生存。
我们所有人皆为神或魔——运用意念之能量将自然那混沌的创造力挤入我们自己的形象。
古板的纪念碑纪念的只有我们想象力的贫乏。
所以,活着。
拥抱思想,去思考。
思考你是什么——你想成为什么。
构造未来,把现实装进一个合意的模子里。
然后,一往无前。
知觉。
颤动着的神经元,令人陶醉的电流。
像是有什么东西回来了一样。
淹没在光辉与荣耀之中,她回到了和夜空混合在一起的漂浮的地方——洛杉矶。
——下坠。
故地重游。
金,黄金。
视线之内的建筑物都被金所覆盖,然后分散,重组成可以扭动拆解的魔方,它们咆哮着,组成天梯阻止她下坠。是水晶吗?似乎有什么东西拔地而起,哦,原来是树,它抽出枝条接住了自己。
混乱,又有着奇妙的快感。
究竟……发生了什么?
……………………
康斯坦丁气愤地闯进酒吧,给守门人迎面来了一拳。查斯忍不住笑出了声,然后兴致勃勃地研究起了斯凯尔顿的……魔术棒?——这种东西她到底怎么弄来的?哪有像她这样总是板着张脸的魔术师?
“难不成你要转行变魔术?我觉得这个想法还不赖,毕竟驱魔对于你来说还是太危——”尽管斯凯尔顿知道查斯在故意开自己的玩笑,但她还是忍不住掐了他的手臂让他闭嘴,结果这一下直接让他吃痛了好一会:“好疼…这是个玩笑,我发誓,只是个玩笑,难道你听不出来吗?”
“是啊,真好笑。”斯凯尔顿心不在焉地回复道,随后忧心忡忡地夺回了魔术棒。恢复了魔力固然是件好事,但同时,她也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莫名其妙的与神啊、上帝啊扯上关系;自称全知全能的怪人,既害了她又在一定程度了帮了她。在她挂在树枝上、好不容易从混沌中清醒过来之时,那块缠绕在掌心的布条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根细长的、由黑色与金色构成的魔术棒。斯凯尔顿能清楚地感觉到,它属于自己的。它是从自己身体中被强行剥离出来的一部分、它是在自己所拥有的力量之中抽丝剥茧而组成的,正是因为这样,她才能够重新使用城市魔法和元素魔法,她甚至觉得施法的过程都变得轻松了许多……
可这样真的好吗?
斯凯尔顿忽然就矛盾了起来,内心处于纠结当中,同时越想越觉得恐惧,理性和感性正在进行斗争,使得她痛苦不堪——自己应该把遇到的事告诉康斯坦丁他们吗?「这个世界」、平行宇宙、电影、本质……真是太疯狂了,以至于她直到现在还无法彻底消化这些信息,她觉得这只是场梦,可那真实的痛感却无时不在提醒自己——这不是梦。本来是打算调查完一年前的事就直接远走高飞的,而且她也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如果真的像康斯坦丁所说那样,那她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啦。她不算笨,总有办法能在城市中活下去的,活着总比死了好,努力挣钱买下一间小屋,然后想办法再把赫蒂接过来一起生活。然而,斯凯尔顿却认为自己又被卷入了一个更大的漩涡中,一年前发生的那档事果真有蹊跷,同时她也不敢确认收拾完玛门后就不会再看见那个人、那个怪物——悄无声息地混入日常生活中,在她无法察觉的地方一直监视她,她的所有动作都被尽收眼底,天啊,她会疯掉的!
可现在,斯凯尔顿根本不知道该拿这个突然出现玩意怎么办,一定是J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脚,所以她才能有惊无险地恢复了魔力。「全知全能」?太扯了点吧?他一定在谋划着什么,故意制造这样似敌似友的情况以混淆试听。也许自己已经落入了他的圈套,正按照他的剧本被一步步牵着鼻子走……真是太可怕了,斯凯尔顿不敢再继续想下去,她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不再去想这方面的事。正巧这时查斯厌倦了等待,于是就强行拉着她往里走,誓要见到那名大人物不可。
最终还是如了他的愿。他俩在一间放满杂物的屋子里见到了午夜老爹,查斯按耐不住心中的喜悦叫了一句“见鬼”,可康斯坦丁正虚弱地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这立马让他们感觉到了不对劲。
医院,正是伊莎贝尔死去的那家医院。
兜兜转转,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为决战做准备,康斯坦丁熔炼了黄金,在午夜老爹和查斯的帮助下又将其铸成了子弹。
“你准备怎么靠近并用这些子弹杀死他们?他们可不会乖乖的束手就擒。”午夜老爹问。
“他们肯定会严密看守她,”查斯一边做着手上的活一边回复,这个“她”指的正是安吉拉,“当这些混血恶魔的皮肤被圣水腐蚀后,就会变得十分脆弱。只要持有圣物……”
“比如伊斯塔利亚双十字架中的一个?”斯凯尔顿终于插上了一句话,她似乎明白了查斯的计划,至少在这方面她还是略知一二,所以语气中不免带有兴奋,“我懂你意思,因为即使不是圣职人员,使用这个十字架也能将普通的水,甚至是雨水,转化成圣水。”
查斯向斯凯尔顿挤了挤眼睛,斯凯尔顿立马心领神会,她连忙对午夜老爹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不是吗?我想,您这的橱柜不会刚好有那个附魔十字架吧?能不能让我们带上?”
午夜老爹在笑,不知是在笑她的小聪明还是在笑她的天真,总之,唯有康斯坦丁是一脸不情愿的样子,他不需要再有人过来做牺牲品,安吉拉已经是一个例子了。玛门抓住了她,会通过降生仪式降临这个世界,情况不容小觑的同时康斯坦丁也不确定他们能否帮上自己。
“听着,约翰,我无意冒犯,可是你想单枪匹马,你知道的,靠一个人的力量去拯救世界,我只是觉得你这么做不明智。我不知道老爹是怎么想的,但是那……”查斯越说越没底气,最后默默地闭上了嘴。但斯凯尔顿认为他至少是勇气可嘉的——冒着可能马上会被康斯坦丁收拾一顿的风险。
“带上他们,约翰,回来再来好好收拾一顿吧。”午夜老爹咧嘴笑道,他抿了一口酒,把十字架交给了查斯,“如果你们能活着回来,我会给你们办一张会员卡。”
他在为他们祈祷。
“放心,我们会活着回来的。”查斯拍了拍斯凯尔顿的肩膀,信誓旦旦地说。
……………………
活着回来?
其实查斯自己也不太确定,一路上他在焦虑着十字架究竟能不能起到那样的作用,康斯坦丁并没有安慰他,反倒说“和书上写的不尽相同”,这让他变得更加焦躁不安起来。
如果没有被加百列揪住脑袋往水池里摁的话,斯凯尔顿这时候绝对会安慰起查斯来,只是现在她自顾不暇,“活着回来”大概率成了一个无稽之谈。
可恨的地狱语一直在斯凯尔顿的脑海中盘旋,他们在进入医院后决定分开行动,她和查斯去水房准备圣水,康斯坦丁则去对付那群混血恶魔。水房无人看守,任务顺利到查斯都快抱怨起自己明明带了一把□□却丝毫派不上用场了。斯凯尔顿见状便想要那把□□,因为在出发前他们只象征性地给她一把手枪,查斯却打趣这后坐力绝对会把她的胳膊给震断。
原路返回。
他们和康斯坦丁一起来到伊莎贝尔死去的水池边,水面上正浮着一具尸体——不是安吉拉。玛门已经附身到了安吉拉身上!康斯坦丁意识到了事件的严重性,他注意到了身后的动静,就在他转身之际,安吉拉忽然从水中冒出掐住了他的脖子,这种超乎常人的力量直接将康斯坦丁摁进了水底。
“快来,用力拉!”查斯朝斯凯尔顿大喊道,他连忙扔掉□□过去钳了安吉拉的胳膊,面对这种情况斯凯尔顿也不敢怠慢,她费力将康斯坦丁从水下拉了上来。在康斯坦丁缓过来之后,她就和康斯坦丁就一边念着驱魔的咒语,一边在查斯的帮助下合力将安吉拉拖了上去。安吉拉目前还是被附身的状态,她不停地蹬着腿,用低沉的嗓音粗鲁地吼叫着,皮肤下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斯凯尔顿使出浑身解数才勉强压住了她的一只胳膊。
“就不能快点么?我快坚持不住了!”她抱怨道,然后又不敢停歇地念起了咒语。
眼看安吉拉的动作越来越猛烈,康斯坦丁只好摁住安吉拉的头强迫她看向自己,在驱魔咒语的加持下之下,安吉拉终于停了下来。她的眼睛、皮肤渐渐恢复了正常,在意识回来后,她喘着气,茫然无措地看着康斯坦丁。
“安吉拉?”康斯坦丁试探性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斯凯尔顿抹了把脸,她的头发贴在脸上,不停往下掉的水总是模糊自己的视线,让她都快看不清了。很快,她又像想起来了什么似地去检查伤口,没有什么问题后才长舒了一口气。就在她以为大功告成、已经完事的时候,安吉拉突然神色紧张,惶恐不安地大叫了起来:“快把他给弄走!”
斯凯尔顿顺着安吉拉的视线往下看——肚子!她肚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一双手?胎儿?不,应该说是一个完整的人。那是玛门!他在安吉拉的肚子里翻江倒海,迫不及待地想要撑破她的皮肉降临至这个世界。康斯坦丁马上按住了安吉拉的肚子,即便是这样也完全不能减轻安吉拉的痛苦。她不停地在流汗,并且能清楚地感觉到体内有人想给自己来一个开膛破肚,要从内部将自己撕碎。他搅拌着自己的内脏,五脏六腑好像要被拧成了一块,她想吐,但是又吐不出来,因为她感觉到他的手臂就要从自己的喉咙上伸出来了,手指好像碰到了自己的舌头,以至于她现在根本不敢呼吸。恐惧、后悔,此刻她的心情只能用这两个词来形容。
查斯忽然就念起了驱魔的咒语了,康斯坦丁、斯凯尔顿都用一种惊讶的眼神看向他。虽然斯凯尔顿很想说些什么,但她只能先专注于眼下的事——跟着查斯一起用咒语驱逐玛门,这才是稳定安吉拉情绪的最好办法。
异变渐渐平息了下去,安吉拉虚弱地闭上了眼。
三人都筋疲力尽地瘫坐在地上,康斯坦丁率先发话了,这是对查斯的一句夸奖,也是他为数不多的能让人听下去的一句好话:“干得不错,孩子。”
查斯笑了,他兴奋地对藏在安吉拉身体里的那只恶魔说:“干得不错,你听到没,听懂了吗,那是因为我是克莱默,查斯·克莱默,混——”
话还未说完,查斯便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给硬生生地拖走——是加百列,斯凯尔顿知道的。她和康斯坦丁下意识地想要扑上去拽住他,可他们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了,加百列一上一下地将查斯重重地扔向天花板和地面,直到有血从他的鼻子流下才肯罢休。
“你没事吧?!”斯凯尔顿虽然知道这句话很蠢,但她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查斯的声音很小,小到她根本就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奄奄一息,几乎是用最后一口气来发声。康斯坦丁握住了查斯的手,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他。斯凯尔顿再不敢说什么,生命是脆弱的,远比她想象中的要脆弱……她真的受不了,为什么非要说什么“活着回来”啊?
斯凯尔顿现在能做的,只有祈祷,祈祷神会拯救他。
血从查斯的脸庞上流下,他一动不动了,甚至连眼睛都没有闭上。
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么好运气,她应该明白这一点,而且,接下来真正需要担心的人,是她自己才对。
斯凯尔顿没有多余的时间感到难受,因为加百列突然拉住了她的腿,即便康斯坦丁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斯凯尔顿的手臂,她仍逃脱不了被加百列甩在墙壁上的事实。那一下直接让她头痛欲裂,旧的伤口撕裂开来,鼻子也开始流血,剧烈的疼痛感几乎要掩盖她所有感官的感知能力,她毫无还手之力。这还没完,加百列没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揪住她的脑袋就是往水里摁。斯凯尔顿根本憋不住气,她的肺不允许她这么干,因此她只能任由水倒灌进她的嘴和鼻腔,她忍不住咳嗽了起来,感觉自己在吐血,而且就快要窒息了。在根本看不清任何事物的情况下处于一个半死半活的状态,自己好像出现了幻觉,迷迷糊糊之中听到了康斯坦丁在念咒。
而事实上,确实如此。
控制住自己的力量忽然消失了,斯凯尔顿这才能靠着仅存的意识挣扎着浮出水面,因此才获得一线生机。
“你还真是自大,”加百列终于现出原形,他将康斯坦丁踩在脚下,“轮得到你审判我吗,约翰。”
“加百列,预料之中,”康斯坦丁艰难地从牙缝中挤出几句话来,“背叛、谋杀、种族灭绝,你罄竹难书。”
加百列不以为然,他弯下身来掐住了康斯坦丁的脖子:“哦?我唯一的目的只是启示一下人类,你被赐予了珍贵的礼物,对吧?你们从造物主那里获得了赎罪的机会,杀/人犯、强/奸犯和猥/亵者,只要忏悔,主就会拯救你们,将你们拥入胸怀——现在不就有一个吗?”
加百列的视线短暂地停留至斯凯尔顿,但很快又回到了康斯坦丁身上:“在整个宇宙整个世界里,除了人类,没有任何生物有此优待——真不公平。若主慈悲爱至斯,我得确保你、你们值得主我主的大爱。我观察了很久,只有面对恐惧时,你们才能找到高贵的自我,你们本可以如此高贵——所以,让我赐予你们痛苦,让我赐予你们恐惧,然后你们将凌驾于它们之上。”
他揪住康斯坦丁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提起:“经历过地狱的洗礼,若你们能幸存,那才配得上主的大爱。”
“救赎之路,将于今晚铺开,由此刻开始。”
加百列轻呼一口气,康斯坦丁整个人就飞了出去,直至撞碎了玻璃门才停下;这还没完,他又来到斯凯尔顿的身边,蹲下,然后抚摸她的脸庞和血迹:“主是不会拯救你这样肮脏的人的,这一定是个意外。你不配得到主的怜爱,就和约翰一样,所以,去死吧。”
斯凯尔顿被扔飞了出去,她躺在一堆玻璃碎片上,动弹不得。
加百列要重新召唤恶魔之子,现在,已经没人能够阻止他了。
“我知道你的爱从未降临我,甚至教堂也不欢迎我,但求你,给我一点点关注……”康斯坦丁感觉全身的骨头要断了,他几乎是用尽了全力才勉强爬了起来,然后小心翼翼地靠在门上喘息,“我恳求你,至少救救她们。”
“……你…要干什么?”斯凯尔顿几乎快说不出话了,她甚至都不觉得康斯坦丁能听见自己的声音,她看见他解下手腕上的表,捡起一块锋利的玻璃碎片,用尽全身气力向手腕狠狠划去,一次又一次。
“快点来。”
血很快从他的动脉中涌出。
啪嗒,啪嗒……
眨眼间,血液忽然不再流逝,秒针停止了转动,时间滞留在这刹那。
粘稠、黑暗、灼烧——他带着罪恶,降临了这个世界。
撒旦。
“你好。”他沙哑着嗓子向约翰·康斯坦丁问好。
“约翰,你好。”
**。
“你好,约翰。”
渴求。
“你的灵魂,我会亲自收取。”
撒旦不知从哪弄来了一把椅子,坐在了康斯坦丁的面前。
“你怎么来的这么慢。”康斯坦丁丝毫不在意,反倒还责怪起他来,是抱着想要就随他的想法?还是自己另外打着什么算盘?总之,约翰·康斯坦丁现在是一副释然的模样。
“我已经听说过了,所以,你不介意吧——抽支烟。”康斯坦丁颤着手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来。
“干什么都行,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撒旦高兴得拍起了手,见康斯坦丁半天也点不着火,他直接帮了他一把,然后诡异地笑了,“你知道吗,割腕割得太深就会割断手筋,手指就不听使唤了。”
“我不认为你会同一个错误犯两次——你是故意的,对吧。”
康斯坦丁没有接过话茬,反倒问了一句:“你的家人过得如何?”
“老样子,忙、忙、忙,需要一个假期。”
“是吗?据说你的孩子跟你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龙生龙,凤生凤,他就在隔壁房间——男孩子总爱淘气,和加百列一起。”
“那确实很没有品味。”撒旦狂妄地尖笑着。然而就在听到“命运之矛”之时,他眯起眼睛,忽然就变了脸色,“还是说这又是你的小阴谋?”
“你自己去看看,你都等我20年了,路,又何必怕多等这20秒呢?”
他歪起脑袋,短暂地思索了一会,然后击碎了门上的玻璃,碎片四散开来停滞在空中。他缓缓走向加百列,在命运之矛就要落下的那一瞬间,他将安吉拉的身体拽了过来,时间又恢复了流动。
“迟早,这个世界都是我的,你,加百列,比我们都更懂野心的真正含义。”
“路西法。”加百列往后退了一步,颤抖着声音说。她害怕得缩起了翅膀,尽管如此,他还是出声骂道,“沉沦之子,小鬼之角,不洁之人!”
“我还真挺怀念我的老名字,该回家了,儿子。”
“…你!”
加百列咬牙切齿道,他挥手想给他一拳,可是根本就发挥不出力量。
“看来某人不想给你当靠山了。”
撒旦饱含深意地笑了。
霎时间,强风四起,地板上倒映着地狱的场景,玛门的灵魂被拖了回去,加百列无法抵挡这股风,他的翅膀被业火烧尽,幻觉性地听见了一声长长的叹息——上帝不再需要他,也不会对他敞开怀抱,他被这风给刮倒在水池中,掀起了巨大的水花。
“所以,你打算再拖一会?”
解决完淘气的小男孩后,撒旦要收走康斯坦丁的灵魂了,但在此之前,他还是想让康斯坦丁再享受一会那令人煎熬的弥留之际。
“伊莎贝尔,让她安息,”他还吊着最后一口气,“还有,救救她。”
世人总说,今世的痛苦是为了死后进入天堂,让经受磨难、被痛苦隔绝的他们重回上帝温暖的怀抱。
是这样吧……
他应该曾经见过这个女孩,见过她的诞生、她的成长、她的死亡——偏执却又软弱,善于伪装,自溺也同时自厌,这些都是她辉煌的病历。但见证过神之光辉的她总会步入死亡的,只不过不会是现在。
她证实了真如世人所想,灵魂总会挣扎着回到神温暖的怀抱之中。
应该让人来拯救她,同样的,她也会去拯救其他人——特别的存在。
所以,救救她。
“好吧,成交。”
撒旦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这比交易,毕竟对他而言,康斯坦丁的价值远比她们多得多。于是他来到斯凯尔顿的身旁——她心跳微弱,眼神涣散,整个人侧躺在玻璃碎片上,白色的头发遮住了一半脸,让人看不清楚表情,就像一只可怜的小猫。他盖住了她的眼睛,伤口逐渐愈合,四散的血肉像倒带般,一瞬间就回到了她的身体当中。
“时间到了,约翰。”
康斯坦丁吸了最后一口烟,然后把烟摁灭。
撒旦愉悦地哼起了小曲,粗暴地抓起康斯坦丁的胳膊将他拖走。然而,没等他高兴多久,地板就开始碎裂,无论他怎样使劲,康斯坦丁的身体就是纹丝不动。
“是自我牺牲。”
他发觉自己又被耍了。
天堂的光辉。
上帝要从他手中抢走这个本该属于他的灵魂。
“不,不!这个灵魂属于我!”他气红了眼。
于是,他决定——
“你要活下去,约翰·康斯坦丁。”
“你会活下去的,只有这样你才能证明,你的灵魂永远属于地狱。”
他把手插进了康斯坦丁的皮肉中,在搅拌、抓取着什么,紧接着,一个粘稠的黑色物质出现在他掌心上——是癌。
撒旦又回归了等待,但这有什么关系呢?总有一天约翰·康斯坦丁会和他再见的,只需要一点时间而已,撒旦如此坚信不疑。
康斯坦丁脸渐渐有了血色,恍若新生。随后,他喘着气爬起,感觉浑身上下自在了不少。然后就去查看斯凯尔顿的情况——虽然身体冰凉,但是有呼吸,她睁开眼睛,从恍惚中惊醒,嘴里还咳出了一些水来。
斯凯尔顿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太过惊讶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只能向他道谢。
“不客气。”
康斯坦丁面无表情地回复着她,真是一贯以来都没有好态度,他催促斯凯尔顿赶紧起身,然后找到安吉拉并回收了那把命运之矛。
加百列没有死,他从水池中冒了出来,背后全是被火焰灼烧过的痕迹。
康斯坦丁这时候才有了点情绪变化,他笑了,随后又冷冰冰地看着加百列,讽刺道:“人类?你不配做人类。”
“你想要复仇吗?你现在是不是想着要复仇?”
加百列直勾勾地盯着康斯坦丁。然后如同被蛊惑般,他抱着那把用黄金和十字架做成的枪,缓缓向康斯坦丁走来。
“来 ,”加百列将枪口对准心脏,示意康斯坦丁扣动扳机,“血洗深仇,终结我的生命,动手吧,代行上帝之事——那是你的选择,一直都是你的选择。”
别的先不说,光是这无所谓的态度可真让人来气。
康斯坦丁,约翰·康斯坦丁当然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一了百了?不,他得再吃很多很多苦头,首先,从感受痛苦开始。
比如——
一个用了全力的右勾拳。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拳打在加百列的脸上,不知是从未感受过疼痛还是因为疼痛过于剧烈,加百列被这一下给直接打懵了。尽管牙齿被打落,嘴角破了流了不少血,但过了好一会他才反应过来,才面容扭曲、吃痛地捂住了脸颊,又不知为何,他强忍着疼痛,脸上浮现出喜悦的神色:“约翰,你不知道你做了多么高尚的选择!”
“你可以杀了我,但你没有!多么高尚啊!”
即便被夺走力量成为了人类,加百列仍这样宣扬着他所谓的理念。
没有人理他,他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事实上,他们也不在乎加百列的死活——毕竟他疯狂的计划想把整个世界推向地狱,再者,已经失去主之信赖的他,又能掀起什么波澜来呢?就随他自生自灭去吧。
于是,灰色的烟雾模糊了遥远的星座,眼前的一切都失去了历史和名字。康斯坦丁把命运之矛交给了安吉拉,他嘱咐她将其藏起来,藏到一个甚至是他也不知道的地方——安吉拉痴痴地望向他,晚风拂起她的头发,她笑了,漫不经心地将发丝别在耳后,想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却变成一句:“我们有缘再见。”
带有一点点遗憾。
世界就是这样。
冥冥中一切有注定。
死亡是为了寻找冥冥之中的答案。
就像书中写道,我主行事,自有其神秘风格,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罢了。
世界只是一些影影绰绰的温柔,城市是原来的城市,人还是原来的人。
康斯坦丁看着安吉拉离去的背影,他从口袋中拿出一片口香糖放进嘴里嚼,还顺手给了斯凯尔顿一片,她嫌弃地吐了吐舌头,最后还是接受了这份好意。
至此,这场疯狂的闹剧终于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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