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都腹部流血不止,还狂吐鲜血,全身都快被血染红了。他靠着座椅扶手,慢慢地滑到底上,不动了。
郭芙道:“他死了。”霍都几次对她下手,还出言轻薄调戏,她早就想杀了他,但霍都真的死在她的手上,他温热的血流到她的手上时,她只觉得恶心想吐,心中却无太多喜悦之情。
杨过探了探霍都的鼻息,确认他死透了,才彻底放心。
郭芙见霍都死了,眼睛还死死地瞪着她,心中恼怒异常,又补上一脚,猛踢过去,说道:“这下让你知道本小姐的厉害了。杨哥哥,你把他的眼睛闭上。”
杨过道:“好。”他抹下霍都的眼皮。
郭芙和杨过逃过一劫,刚杀了人,两人紧绷着脸,神情严肃,紧紧地握着彼此的手。
很快,杨过先镇定下来,说道:“我去看看外面的情形。”他刚撩开门帘,就吓了一跳,忙退了回来。
郭芙一颗心又吊到嗓子眼,忙问:“怎么了?”
杨过不禁皱起眉头,道:“金轮法王和达尔巴过来了,应该是来找霍都的。”
郭芙短促的“啊”了一声,她立马捂住嘴。她想也没多想,把杨过拉到屏风后面先躲着。她小声道:“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要不杀出去吧。”
杨过想了想,道:“金轮法王是藏人,若是能说动他放我们走,避免和他交手,自然是最好的。”
郭芙道:“他是蒙古第一国师,能放我们走吗?”
杨过道:“不试试怎么知道。”他屈屈手指,郭芙附耳过去,他一阵低声耳语,说了他的办法,郭芙将信将疑,不知是否可行,还是点头认可了。
这时,屏风外传来动静,他们进来了,随即听得金轮法王和达尔巴惊呼一声。他们看到了霍都的尸体。达尔巴性情忠厚老实,霍都虽是师弟,但自来端着王子的架子,对达尔巴这个师兄从无尊重,经常呼来喝去,但达尔巴从不计较。他见霍都惨死,全身都是血,当即痛哭起来。
屏风后的两人听见他的哭声,对视一眼,心想这个藏僧还挺重情重义的。
金轮法王叫达尔巴起来,他说的是藏语,郭芙和杨过听不懂,只听见达尔巴止住了哭声,随即,传来极轻的呼呼声响。电光火石之间,郭芙拉着杨过从屏风后跳出来。就在这一刻,一个金轮飞速袭来,屏风瞬间四分五裂。
郭芙和杨过暗自心惊。杨过心道:“要不是芙妹反应快,碎的就不是屏风,是我们两个人的脑袋了。”
郭芙和金轮法王交过手,听到过他的金轮飞出来时的声音。当时在那间客栈,她也是在命悬一线之间,这声音便深深地印在她的记忆中。
金轮法王怒目而视,说道:“是你们杀了他!”他苦学汉话,大有长进,虽还有些口齿不清,但已能听能说。
郭芙心头怒火重燃,恨声道:“你凶什么?你的好徒弟把我掳走,还想杀我,我们是不得已才动手。这叫自作孽,不可活。”
金轮法王听了这话,愣怔片刻,待想明白了这话的意思,几乎气炸了胸膛。他的汉话本就不精,恼怒之下,更说不过郭芙。他用藏语命令达尔巴动手,杀了杨过,活捉郭芙。
金轮法王和达尔巴同时动手,金轮法王冲向杨过,达尔巴去捉郭芙。但杨过和郭芙早料到他们会动手,视线一直注视着他们。郭芙闪身躲到杨过身后,杨过挥动玄铁剑,剑气如排山倒海,金轮法王和达尔巴连退十余步。
见金轮法王被杨过的玄铁剑震慑住,郭芙跳出来,喊道:“法王,你看。”
金轮法王看向她,问道:“看什么?”
就在他张开嘴时,郭芙使用弹指神通,一颗药丸向金轮法王飞去。其实,金轮法王反应极快,郭芙一出手,他便想到快闭上嘴,但弹指神通威力无穷,即便郭芙只学得几成功力,也足够用了。金轮法王还是慢了一步,药丸在他闭上嘴的那一刻已飞入他的口中,顺着喉咙滑下去了。
郭芙笑道:“成了!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金轮法王那张黝黑的脸更黑了几分,咬牙切齿道:“什么毒药?”
郭芙道:“不错,你竟还知道是毒药。是七虫七草七花毒。”
金轮法王怒目圆睁,喝道:“少骗我,从没听说过这种毒药。”
杨过道:“你常年不涉足中原,孤陋寡闻了。郭大小姐的外公东邪,名讳药师,最擅长炼药。”
金轮法王听得黄药师大名,身躯一震,说:“东邪的名号我是知道的,仰慕已久,一直无缘相见。”
郭芙道:“既然知道我外公是谁,你应该清楚我没撒谎了吧。这七种虫子,七种草,七种花,我都可以告诉你,你可以自己去制解药。”
金轮法王急问:“当真?”
郭芙冷声道:“我的话还没说完,你急什么?”
她见金轮法王吃瘪,心中偷笑,继续说道:“这些虫、草、花在炼药时都是有顺序的,解药必须逆着顺序来,只要有一种放错了,这药非但不能解毒,反而会加重毒性,死得更快。至于什么顺序嘛,只有我外公才知道。要是你想去找他老人家讨解药的话,我劝你别想了,我外公云游四方,连我们都不知道他在哪儿,而你呢,每一日都会毒发一次,七日后就会毒发身亡。”
“我只有......七日可活了?”金轮法王两眼亮得吓人,面色阴沉无比,“既然如此,你们就给我陪葬吧。”
他一抬手,只见一个银轮,一个铜轮分别飞向郭芙和杨过,朝他们的脑袋砸去。他有金、银、铜、铁、铅五轮。
郭芙和杨过慌忙向左右两边闪避,两轮砸了个空。郭芙起身,怒道:“你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我死了,你就真的死了。”
金轮法王听出她话里有话,心头一喜,又慌忙掩住喜色。他冷声道:“你说吧。”
郭芙瞪他一眼,“哼”了一声,不说话了。金轮法王焦急万分,连声说道:“你说还是不说?快说!”
“你急什么!我总要喘口气吧。”郭芙等气息平复下来,才开口,“我身上就有解药。你想要的话,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金轮法王呵呵笑道:“想让我放你们走?”
杨过也笑起来,说:“法王你真是善解人意。你虽然为蒙古效力,但终究是藏人。这是我们宋蒙之间的恩怨,你何必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呢?”
郭芙道:“我们也不为难你,我们出了大营的门,无论蒙军是否追来,我都会把解药给你。”
达尔巴听不懂汉话,不知道他们三人在说什么。他只是想着师父为什么不继续动手。他问金轮法王什么时候给师弟报仇。金轮法王用藏语告诉他稍安勿躁。
金轮法王思忖片刻,突然扬声长啸。数个蒙古兵冲了进来,营帐外面还有数十个蒙古兵重重包围。
郭芙和杨过靠到一起,杨过握住她的手,让她不要害怕。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凝重。他们原本想着用毒药控制金轮法王,加以威逼利诱,或许能说动他,但是金轮法王比他们想的更忠心。他们都明白事到如今,他们走不掉了。
郭芙暗暗打气:“我是郭靖黄蓉的女儿,我是郭芙,不能露怯,让鞑子看了笑话。”
杨过凝视着郭芙,见她神色从惊慌挫败迅速转为镇定,他也心头大定。他心想:“芙妹都不怕,我怕什么?大不了我把他们都杀光,豁出命也要护住芙妹。”
郭芙盯着金轮法王,冷笑道:“你真是忠心,连死都不怕了。”
金轮法王哈哈笑道:“四大王礼贤下士,尊老衲为国师,老衲怎能背叛他?你们中原人也讲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再说了,拿住了你,还怕没解药吗?”
这时,忽必烈的亲兵来报:“四大王请郭大小姐前去王帐。”
郭芙心头一慌,杨过小声道:“我跟你一起去。”
她指着杨过,对那亲兵说:“他也要去,不然我不去。”
那亲兵道:“四大王说了,郭大小姐随意。”
郭芙道:“你带路吧。”
蒙古兵们哗哗啦啦地站到两边,让出路。郭芙从金轮法王身前经过,停下来,笑着摇头,说道:“可怜啊可怜。”
金轮法王沉下脸,喝道:“谁可怜?”
郭芙道:“你啊,还能有谁?我是骗你的,七虫七草七花毒根本没解药,你就是让人搜遍我全身,也找不到解药。你现在身上是不是很痒,小腹开始疼了?今天是第一天,不出两个时辰,你就会开始吐血。”
金轮法王登时感觉双臂像有蚂蚁在爬,奇痒无比,小腹如同被针戳一样,一阵一阵的刺痛。
他原本怀疑那颗药不是毒药,郭芙和杨过为了逃出去而骗他的,但眼下他真的感觉到了痒和痛,这才惊觉他是真的身中奇毒。
郭芙见金轮法王脸色几度变换,一时震惊,一时懊悔,她哈哈大笑,总算出了一口恶气。
其实那颗药是毒药,却不是剧毒,只是会让人疼痒,吐血两日后就解毒了。七虫七草七花这个名字也是郭芙临时乱编的。以金轮法王的武功,用内里催逼出毒药,自可解毒。郭芙故意说得更严重,让他在七日里惶惶不安,寝食难安,慢慢受折磨。
金轮法王不料郭芙有这般心思,他只道是自己快死了,他苦修武学几十载,成就大宗师地位,在西藏和蒙古都受人崇敬奉承,却没想到阴沟里翻船,败在一颗小小的毒药上,输给了一个黄毛丫头和臭小子。他还未练就“龙象般若功”,怎能就这样死去?
金轮法王深感屈辱愤怒,越想越不甘心,哪里还顾得上忽必烈的命令。他只想杀了郭芙和杨过泄愤。
杨过和郭芙随那亲兵去往忽必烈的王帐。杨过突觉一股强劲的掌风击来,金轮法王发掌袭击。
杨过一把将郭芙推开,挥动玄铁剑,两股力量相撞,“砰”的一声巨响,杨过和金轮法王各退三步。
两边的蒙古兵被波及,矛断戟折,数人被抛至半空,跌落下来活活摔死。一时间,蒙古兵乱作一团。
那亲兵见状不好,大喊:“国师,你在做什么?四王子有令,不得伤及郭大小姐。你快住手。”
金轮法王置若罔闻,心道:“我都要死了,还管得了什么三王子,四王子吗?”他拿出铁轮和铅轮,使出全力向杨过砸去。杨过提剑相抗,二人斗得难舍难分。一旁的蒙古兵也不知该不该帮金轮法王,站在旁边,举棋不定。
郭芙见局面乱了起来,心想这是他们逃出去的好机会。她当即夺过那亲兵的刀,将他一刀砍死,一转身,又杀了两个蒙古兵。
这时,又有一个将领模样的人从忽必烈的王帐中出来,挥动旗帜,顿时响起击鼓之声,蒙古兵在眨眼之间由混乱变得齐整,两个百夫队朝郭芙和杨过围了上来。
郭芙不由得眉头紧皱,心里慌乱不已:“忽必烈果然治军有方,短短片刻,这些蒙古兵就变得井然有序。我们襄阳的守军也是纪律严明,但是大宋其他地方守军就.......唉!”她转念又一想,“不行不行,怎么能在这个紧要关头泄气?”
郭芙一挥剑,又杀了几个蒙古兵,但敌众我寡,蒙古兵越来越多。
另一边,杨过和金轮法王斗了两边招,杨过隐隐占了上风。金轮法王虽想着和郭芙杨过同归于尽,但他到底是想活着,他不敢催动全部内力,怕加剧毒液扩散。他出手有所保留,露了命门,这就给了杨过可乘之机。
杨过向他的腹部疾刺数剑,金轮法王用铁轮和铅轮轮流阻挡,护住命门。
突然,杨过听见郭芙“啊”的一声惨叫,急忙回头,只见郭芙右臂中了一刀,皮肉炸开,隐约现出白骨。
杨过心头大痛,顾不上和金轮法王过招,慌忙要去救郭芙。金轮法王砸去铁轮,杨过挥剑砸断,却不料金轮法王同时又掷出铅轮,重重地砸在杨过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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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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