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城乙女,全文4k,端午节加古尔邦节超长假期的限时回归?
大院的老槐树,叶子绿了又黄,黄了又落。高城觉得,自己每次穿着笔挺的军装回来,看到的程澈,似乎都和记忆里那个小小的、苍白的影子重叠在一起,没什么变化。
或许时间对她并不起什么作用。
她总是那么安静,穿着她最爱的月白色长裙,空灵,脆弱,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诡异的镇定。
小时候,高城是大院里最咋咋呼呼的那个“小混蛋”,爬树掏鸟窝,带着一群孩子冲锋陷阵,而程澈,永远是那个坐在角落,或者远远看着的孩子。
她很少说话,声音轻得像羽毛,风一吹就散,眼神总是淡淡的,像隔着一层毛玻璃,看不真切里面的情绪。
大人们说,程澈身体不好,让孩子们别欺负她。
高城自然不会欺负她,只是觉得这个小姑娘有点“怪”。她不像其他女孩那样会哭鼻子,会撒娇,也不会像他一样浑身有使不完的劲。
她就像个精致的、易碎的玻璃摆件,存在着,却又仿佛游离在他们那个充满喧嚣和活力的世界之外。
记得有一次,他和人打架挂了彩,额头破了道口子,血流下来,有点疼,也有点委屈。他气鼓鼓地坐在台阶上,程澈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块干净的手帕。
她没说话,只是蹲下来,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碰了碰他伤口旁边的皮肤,动作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高城当时愣住了,忘了疼,也忘了生气。他看着她苍白的小脸,看着她长长的、微微颤动的睫毛,看着她那双似乎能看透一切却又空无一物的眼睛。
她开口了,声音还是那么轻,像水滴入湖:“按受伤程度折算,你的伤口比重仅占5.6%,只是皮外伤。假设你组织修复能力正常,过几天就会结痂愈合。”
她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科学事实,没有丝毫的关切或担忧,只有冰冷的、精准的分析。
那一刻,高城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程澈和他们是不同的。她能看到他的痛苦,甚至能分析它,但她感受不到,也无法给予他想要的那种“你疼不疼”的安慰。
那年夏天,高城带着程澈一起去了水族馆——
高城扯了扯衬衫领口,汗湿的布料黏在后颈。程澈却依旧是那副轻飘飘的样子,浅蓝连衣裙的下摆几乎不曾晃动,苍白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水族馆冰凉的玻璃墙,像是在触碰某种虚幻的边界。
踏入水母展区的瞬间,世界突然安静下来。幽蓝的光影在程澈脸上流淌,她停在一个巨型圆柱形展缸前,整个人仿佛被吸进那片泛着荧光的水域。
缸内的太平洋海刺水母正舒展着半透明的伞状体,十二米长的触须如丝绸般在水中摇曳,那些橙红的斑点随着水流明灭,宛如深海中闪烁的星子。
高城看着程澈的倒影与水母重叠,突然屏住了呼吸。她苍白的脖颈延伸出的线条,恰似水母优雅的伞缘;她垂落的发丝在气流中微动,像极了水母柔软的触须……他才终于明白,程澈是一只水母,一只幽灵水母。
所以他们注定是不同世界的人——他生活在陆地上,而她生活在大海里。
后来,高城去了部队,摸爬滚打,从一个毛头小子长成了钢七连的高连长,意气风发,骄傲得像只开屏的孔雀。
他偶尔会想起大院里的那个“幽灵”似的女孩,想起她那双没有温度的眼睛,像想起一个遥远而模糊的符号。
毕竟陆军里绝对碰不到一只水母。
如果有,那也一定是在梦里。
再次见到程澈,是他难得的一次休假。他穿着便装,在熟悉的大院里走着,阳光很好,洒在身上暖洋洋的。然后,他就在那棵老槐树下,看到了她。
她还是那么瘦,穿着一条素净的长裙,坐在长椅上,手里拿着一本书,但目光并没有落在书页上,而是望着不远处池塘里的水。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身上,竟让她那本就苍白的皮肤显得有些透明,仿佛下一秒就会融入这光影里消失不见。
“程澈?”高城走过去,声音带着点不确定和久别重逢的讶异。
她缓缓转过头,看到他,眼神里似乎有了一丝极淡的波动,像水面被投入一颗小石子,只漾开一圈几乎看不见的涟漪。
“高城。”
她轻声唤他,声音依旧是记忆里的模样,轻柔,带着一种水样的、缓慢扩散的质感。
“你……还好吗?”高城在她身边坐下,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眼前的她,和部队里那些充满血性和呐喊的场景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还好。”她回答得很简洁,目光又落回了池塘,“天气不错。”
“是啊,”高城看着她的侧脸,那线条纤细而柔和,却又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这么多年了,你好像一点没变。”
“时间对每个人的作用方式不同。”她淡淡地说,“对你而言,是勋章和伤疤;对我而言,可能只是心跳次数的累加。”
她的话总是这样,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客观性。高城一时语塞,他习惯了直来直去,习惯了热血沸腾,程澈这种冷静到近乎冷漠的思维方式,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你……还住在这儿?”他换了个话题。
“嗯。”她点头,“这里安静。”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高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还有远处孩子们嬉闹的声音,一切都充满了生机。而身边的程澈,却像一幅静止的水墨画,只有淡淡的墨色,没有浓艳的色彩,也没有鲜活的气息。
“高城,”就在高城觉得有些坐不住的时候,程澈忽然又开口了,她转过头,那双清澈却又空洞的眼睛直视着他,“你现在……很厉害。”
高城愣了一下,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还行吧,瞎混。不如你,听说你现在都已经读到博士了 ”
“不是瞎混。正读博士。” 她点了点头,话题跟着她的思绪突兀地转折,“我要回家了……你要去做做客吗?”
高城忽地很感慨,“小水母,你长大了。”
程澈家里,高城正随手翻阅着她的书籍,密密麻麻的数据看着就让他头疼,忍不住好奇地问了一句,“小水母,你最近在研究什么呢?”
此时的高城眼睛亮亮的,爽朗的笑容让程澈想起大院的夏日阳光。
程澈记得这个笑容。她六岁时第一次见到高城,他就是这样对她笑的。那时其他孩子都叫她“女鬼”、“玻璃人”,只有高城乖乖叫她“小程妹妹”,还给她看自己捉到的蜻蜓。
“我想做一个实验。”程澈突然说。
高城挑眉:“什么实验?”
程澈向前一步,现在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足十厘米。她抬起手,轻轻放在高城胸口。
“看见你后,我的心跳每分钟次112。”她说,“相比于平日已经属于异常。”
高城的手覆盖住她的:“或许这叫心动,小水母。”
程澈的睫毛快速颤动了几下:“心动会导致血液中□□水平升高,产生类似轻度躁狂的状态。有趣。”
她抬头直视高城的眼睛,“我想进一步研究这种现象。”
高城的手指轻轻摩挲她的手背:“怎么研究?”
程澈思考了片刻。她的大脑像一台精密的计算机,快速检索着所有关于人际关系的文献和数据。最终,她找到了一个自己能理解的模型。
“你愿意成为我的小狗吗?”她问,声音依然轻柔得像水中的气泡。
她的声音压得更低,一字一句,慢条斯理的,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感。微微倾身,靠近了他一些,空气中似乎都弥漫开她身上那股淡淡的、像是海水的味道。
时间仿佛凝固。高城听到自己血液冲击鼓膜的声音。“什么?”
“小狗。”程澈耐心解释,“忠诚,服从,会摇尾巴会龇牙,也会保护主人的有趣生物。研究表明,宠物与主人之间的情感纽带比多数人类关系更稳定。”
说实话,高城的第一反应是愤怒,觉得自己被冒犯了。
他高城是谁?是钢七连的连长!怎么能被人比作小狗,还要被“圈养”观察?
但他看着程澈那双眼睛,那里面没有嘲讽,没有恶意,只有纯粹的、近乎天真的好奇和一种冰冷的客观。
她不是在羞辱他,她是真的这么认为,真的对他这种“充满生命力”的存在感到好奇,就像科学家观察一种稀有的动物。
这种认知让高城的愤怒突然泄了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怪的感觉。他看着眼前这个苍白透明、如同幽灵水母般的女人——她美丽,却也危险,她冷静,却又似乎在寻求着某种与这个世界的连接,哪怕这种连接方式如此怪异。
“程澈,”高城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正常一点,“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她点头,语气肯定,“我在问你,是否愿意让我‘观察’你,或者说,与我建立一种……基于我对你的‘兴趣’的联系。你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像现在这样,偶尔出现在我面前,让我看到你的‘活力’就好。这对我来说,很新鲜,我也很喜欢。”
程澈的话语清晰,逻辑“严谨”,但内容却荒诞得让人难以置信。她的逻辑自成体系,残酷而直接。
高城看着她,忽然觉得,这场对话就像一场他从未经历过的战役,对手不是敌人,而是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游离于常规之外的思维模式。
高城挺直了腰,身高差迫使程澈微微仰头。他应该感到被冒犯,但某种更复杂的情绪在胸腔膨胀。“我不是实验动物,程澈。”
“当然不是。”她点头,“小狗是伴侣动物。根据研究,与宠物互动能降低人类血压和——”
“停。”高城抬手,突然感到一阵荒谬的笑意,“你真是……”他找不到合适的词。
程澈等待着他的回应,表情平静得近乎冷漠。但高城注意到她无意识地在揉搓身上的布料——她紧张时的老习惯。
“如果我答应,”高城慢慢说,“会有什么变化?”
程澈的眼睛亮了起来,像黑暗中的水母发出生物荧光。
“你会戴上这个。”
她从旁边的抽屉里里取出一条黑色皮质项圈,中间挂着一个小金属牌,上面清晰地印刻着“程澈的小狗”这五个大字。
“我很早之前就想要一条小狗了!”
高城莫名地从程澈的话语中品鉴出一丝罕见的欣喜。
盯着那条项圈。他只觉得这太荒谬了,太越界了。怎么能这么轻易地答应她呢,他可是将门虎子,是——
“为什么是我?”他听见自己问。
程澈的手指轻轻擦过项圈边缘。“数据表明,你在我的存在下表现更稳定。而我在你身边时,神经网络活动模式会出现异常波动。”
她罕见地犹豫,“……你是最特别的那一个 ”
高城的心脏重重跳了一下。
他伸手接过项圈,皮革触感冰凉。“这不是服从,明白吗?”他声音低沉,“是……我想看看你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
程澈点头,眼睛里闪烁着科学家的狂热。“你会是一个完美的样本。也会是最棒的小狗”
高城苦笑,将项圈放进抽屉。“明天开始。现在去睡觉,博士。这是命令。”
“小狗不应该命令主人。”程澈指出,但已经转身向门口走去。在门槛处她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晚安。”
当房门被彻底带上,发出"咔嗒"的轻响时,高城突然意识到自己正盯着那道缝隙发呆。抽屉被猛地拉开,黑色皮质项圈在台灯下泛着哑光,金属铭牌上的刻字边缘还残留着程澈的指纹温度。
他的手指在碰到项圈时微微发抖。当冰凉的皮革贴上喉结的瞬间,高城恍惚听见程澈的脚步声去而复返。
想象中的触感如此真实——她微凉的手掌抚过他刺短的头发,像小时候奖励他完成实验那样轻轻拍两下,带着消毒水味的气息拂过耳际:
“Good boy——”
这个幻觉让项圈突然变得滚烫。高城猛地扯开搭扣,却在金属碰撞声中捕捉到走廊尽头真实的、渐行渐远的脚步声——轻盈得如同水母在深海中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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