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这天晚上我留在了别苑。
和顾时夜一同用膳的时候一位侍从寻了过来,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了些什么,然后他站起身,让我慢慢吃,他有些事要去处理。
我已经猜到了是什么事,于是弯了弯眉眼,要他放心去,等吃完了我就自己回房间。
这几天我白天忙夜里熬的,下午又被顾时夜拉着罚了好几次,眼下早就乏了,填饱肚子以后就开始抱着汤婆子打盹,直到顾时夜回来,把我抱回了床上。
“是你做的?”
我瞬间就清醒了。
“四哥说这点心?当然不是我做的。”
顾时夜摇摇头:“刚才路管事说,有人偷偷把户部的罪证扔到了外宅的院子里。——是你派人做的?”
啊不是,他怎么这么快就知道是我做的?不得先查一查,怀疑怀疑,排除一下,蹲个点?
“我闭门不出,并不是闭塞视听。——白鹤商会?嗯?”
我点了点头。
本想着四哥在另一个世界是凤凰神鸟的化身,本想直接叫凤凰的,但这个世界的背景并不允许,所以便想到了顾时夜在碎冰宫中常穿的白袍。——那上面绣着漂亮的白鹤暗纹,便给商会起名叫白鹤。
这支商会在京城不能说是数一数二,但好歹也是有些知名度的,时常往边疆跑。这一来二去的,能运来很多其他商会搞不到的东西,碰巧京城的人又喜欢,肯花银子。物以稀为贵,很快就混起来了。
“四哥是怎么知道的?”
“直觉。——也不难查。”
“嗯,我说过,我想让四哥当皇帝。现在的皇子里,大皇子平庸,二皇子痴权,七皇子乖戾,只有四哥最优秀,也最适合。想必等四哥归京,皇帝会对你委以重任,长此以往,太子之位很快就是你的了。”
我抓过顾时夜的手捏了捏,随后想到我这个二皇子夫人的身份,叹了一口气。
“估计那个时候,很多家族都会急着把女儿往你这里嫁吧。毕竟谁不想自家的姑娘当皇后呢?”
顾时夜摇了摇头,轻轻地摩挲着我的脸,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的皇后,只会是你。”
虽然他这么说,我还是觉得这件事怎么想都不太可能。——虽说这个世界的皇帝确实很大,但让自己的嫂子当皇后还是显得有点抓马了,文武百官估计第一个不答应。不过我并不在乎皇后这个位置,也陪不了他太久。我只想在我离开前努力让他开心,帮助他走向自己渴望的那个位置。
想到这儿,我问他,打算拿二皇子怎么办。
顾时夜说,如果二皇子要倒,那必定会牵连到我。
现在的皇帝勤政爱民,百姓爱戴。骤然出现这饿死灾民、将他们赶出城外进而引发瘟疫的事情,一旦被捅到朝上,想必是要承受雷霆之怒的。而一想到是自己目前最看重的嫡子在这件事里纠缠不清,残害百姓,皇帝绝对会更愤怒,更失望。
作为皇子,又有皇后在。他不会被杀,但其他的,就说不太准了。而不管他得到什么惩罚,我这个二皇子夫人估计都得连坐。
“不必在意我,四哥。——你要是一直顾及我,就永远也没办法赢了。”
顾时夜摇摇头,说,不管是什么结局,他都会设法保全我,让我相信他。
那是当然的。
他是我最信任的人。
片刻之后我又挠了挠他的掌心,问他我这次有没有帮上忙。
顾时夜点点头,告诉我虽然他本身就在查赈灾这件事,也有了证据,只是还不充分,想来还需要一些时日才能出结果。不过有了我托人交给他的东西,他能直接查到那些户部官员的银仓,清查户部官账,省了很多事,到时候会让那些人百口莫辩。
“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嗯。”
“还敢不敢小瞧我?”
“满招损,谦受……罢了。确实不容小觑。”顾时夜望着我,片刻之后摸了摸我的耳饰。——那是他买给我的,我特地戴上给他瞧。
“那四哥要管教我,不许我再开商会吗?”
“不会。——只是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你不必靠别人把证据交给我。”
“那四哥现在不怕我遇到危险了?”
顾时夜把我的手贴在他的脸上,压低了声音:“怕。——所以我会保护好你。”
一瞬间我好像又回到了北大洲。
在兰口时,他知道我在做什么,却也不多问,只是派人暗中护着我。
无论如何,一切,都有他在。
四殿下现在翅膀硬了,越来越像顾帅了。
哦,不仅翅膀硬了,那小殿下也——
“四哥,我……真的不行了。不要了……”
“嗯。”
你嘴上嗯了,但是下面还在动!!!
……
……
……
算了,我难得在他这里过夜。随他去吧。
顾时夜不愧是顾时夜。
18.
七日后便是北洲军进京的日子。头天晚上顾时夜借着夜色出了城,一路骑马回到了城外军队驻扎的地方,换上了主帅的服制,然后装作一路带领行军的样子,走在队伍前面,从安定门入城。
顾时夜这次带了五百将士,安置在靠近城墙的守城军营地里,随后带着麾下的几位将军,卸甲更衣入宫。
北边的敌国一向猖狂,这次顾时夜带领北洲军直接给他们打得没了脾气,丝毫不敢再犯。得了这样的胜利回来,皇帝当然高兴。这次特地率领百官站在殿前迎接。那个场面,自是非常隆重。
可惜我看不到,只能等着晚上被二皇子拉去庆功宴的时候抽空看看顾时夜。
他们一行现在成了大红人,酒宴上被各种人轮着敬酒。
顾时夜在洛宁和无尽天的时候都无人敢劝他喝酒,但他现在只是四皇子,上头有皇上皇后,有一干必须敬重的老臣,还有自家兄弟,这些人敬他,他就不得不喝。
几轮下去旁边的路将军脸都红了,可想这酒不会是什么等闲之物。顾时夜喝了也不少,不过眼下看着还眼清目明不见醉意,举着杯子的手也没见有不稳过。
整场宴会,他都没有多看我几眼。
我也不会觉得失望,因为正是他的不甚在意,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人能怀疑我和他的事情。——我想,比起那寥寥数眼,他更看重的是我的安全。
随后的几天我几乎一直在皇后宫中,陪她赏花练字喂猫,还得听她在我耳朵旁边念叨什么子嗣之类的事情,末了还问我每月和二皇子圆房几次,都用什么姿势。
问题可谓是一个比一个大胆和开放。——我想了想,也许对于这个普遍把女性当传宗接代工具的世界来说,问这些就相当于问社畜一个月加几次班,每次用哪个办公软件一样吧。
反正……皇后和二皇子都急于让我怀上身孕,可能是他们觉得没有孩子,这姜家的势力结合始终不算太稳,又怕嫁与七皇子的姜家二小姐得了势,姜家会抛弃我。若我能给二皇子生个儿子,估计就稳了。
但他们始终都不会知道,这二皇子根本连我的床都没上过。
这事不知怎么传到了顾时夜的耳朵里。我终于得了空去看他的时候,他醋得整个碎冰宫都是酸的。那张俊脸上虽然没什么太大的表情变化,但给我的感觉就是写满了“我非常不开心”。
“四哥在醋什么?我和他连嘴都没碰过。”
“……”
“四哥!”
“……‘观音坐莲’、‘曲意逢迎’、‘貂禅拜月’?”
“停停停!!!”我捂住了顾时夜的嘴,防止他继续说下去。——那些词都是我说来敷衍皇后的,那一梦**的效果肯定比我说的还大胆,而且想必皇后也不可能和二皇子面对面交流这种事情。但这些话怎么顾时夜全知道?!而且我哪里猜得到他会因为我敷衍得太有颜色而醋成这个样子?!
“看来我得再快一些。”顾时夜拉开了我捂着他的手,转而将它捂在胸口。纯黑色的眸子里依旧带着深深的醋意。他向我许诺,十天之内,接我出馥波宫。
“那我需要做什么?”
“等我。”
“只用等吗?”
“嗯。”
“好,我等你。”
19.
三天之后,南疆的灾民案被捅破了。
二皇子连带着户部尚书、几位高级官吏,以及南疆当地的官员都被关进了大牢。同时皇帝又下了令,围起了馥波宫,不准任何人探视,不准任何人出来。
期间皇后和太后都去劝过,但是皇帝在气头上,谁劝都没用。贵妃倒是想趁机去落井下石,不过皇帝也没见。然后随着查到的东西越来越多,越来越离谱,就连太后也闭上了为二皇子求情的嘴。只有皇后依旧每天求见皇帝,但一直没有如愿。
然后在我禁足的第五天,前朝传来了圣旨,将二皇子杖刑,褫夺姓氏,废为庶人,终身不得入京。户部尚书鞭刑卸职没收家产举家流放关外,几名高级官吏一一卸职,轻者杖刑没收家产终身不用,重者死刑;地方官员凡助纣为虐者,皆卸职充军。而馥波宫女眷,也就是我,也被一起剥夺了姓氏,废为庶人,然后念在我是女儿身,嫁过来还不满一年,便没有额外施加肉刑,只是赶出宫去,自寻出路。
按照律令,被废为庶人后,只能穿着单薄的衣服离宫,什么都不许拿。
这对我来说倒也没什么觉得丧气的,反正这馥波宫里面的东西也都不曾真的属于我。所以我走得洒脱,走得开心。
就连带我出宫的侍卫都说,我这不像是被赶出宫的,倒像刚从牢里出来、终于沉冤昭雪的。
可不是吗?
我现在连姓都没了,自然就没有了利用价值,又被降了罪,想必姜家人不会来找我,这怎么不能说是一种彻底的自由呢?
宫门一打开,我就看到了等在外面的马车,以及身披大氅的、刚刚被封了爵的顾时夜。
“四哥!哦不对……我现在不是姜家的人了,好像不应该叫你四哥。”
顾时夜将大氅披在我身上,俯下身将我抱起来,直接带我上了马车。
“你若是喜欢,就不必换称呼。”
“那好,四哥。——在这里站很久了吗?冷不冷?”我坐在他腿上,接过他递来的汤婆子,抓着他的手指一起捂着。
“不久。”他用鼻尖蹭了蹭我的耳朵,示意我靠着他。
“其实你可以不用来接我的。我知道你外宅的位置,自己去就行了。你才刚刚封爵,万一这事传出去,指不定其他两个皇子怎么编排你呢。”
“无碍,应付得了。”他的视线在我身上仔细打量了片刻,看着我眼下的乌青:“这几天……让你受苦了。”
“这算什么苦?我一点儿刑都没受,就是反反复复被人问话罢了。硬要说,只是太吵了,没睡好。”
“现在可以睡了。”
“嗯?”
“等会儿我抱你进去。——睡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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