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普长叹一口气。
他刚开始是有点感动，但次数多了人就麻了，而现在，他也借此发觉了一件事。
陈在林说起“是不是比他的那一朵多”时，他愣了好一会才想起许砚书。
其实他总说喜欢许砚书，是有些虚浮的。提起来就喜欢，不提起来就忘了。
今天陈在林给他重演一些片段，他突然意识到如果今天是许砚书重新做这些事，自己也同样没什么反应。
相反，他会觉得尴尬。
或许，他念念不忘的未必是许砚书，只是舍不得青春懵懂的时期。
他们相遇在最好的年纪，因为枯燥的学习生活，纯粹的喜欢反而变得难得可贵起来。
是，他们在最好的年纪体验了许多高光时刻和浪漫桥段。
可周普越活越发现，他的生活不只有高光时刻和浪漫桥段，个中的难堪和辛酸，都是难以与许砚书言表的。
而陈在林……刻意地模仿许砚书，似乎想复刻这些浪漫桥段，其实没必要，因为他们走过的路说浪漫未必浪漫，但确实密不可分、独一无二。
沉默小半天，周普一屁股坐在床边的小沙发上，手肘撑着膝盖，说：“陈在林，你没必要模仿许砚书。”
陈在林宽大的手掌握着一部还未被接收的新手机，垂着眼睫看向他，隐隐地透出不安。
周普斟酌用词，语气认真地继续说：“我如果真的喜欢你，不会是因为你做了和许砚书一样的事，或者性格像许砚书而喜欢你。”
“过生日那天我就说了，你其实也有很多优点。通透，体贴。之前你也确实挺消沉的，可你现在不是以前的你了。”
“士别三日，刮目相看。我早就用不一样的眼光看你了。”
“不是你的原创上了热搜的时候，在你决定放弃安稳的工作、选择一条不确定的路的时候，我就感觉你和原来不一样了。”
“前段时间你说你自己联系了平台上线单曲，真的让我挺惊讶的。以前在粒城我问你没钱怎么办，你还记得你怎么跟我说的吗？”
似乎回想到粒城的种种，周普无奈地笑了下，
“你说你没钱就饿死。”
落地窗外，细雨模糊了临昭五彩缤纷的光影，陈在林心脏牵动着手指微微蜷缩，听见周普的声音清晰可闻：
“你没必要和别人一样，没必要变回我，也没必要要我喜欢。你现在有才华有能力，就算没有我喜欢，也会有别人喜欢。”
“而且我也不是不喜欢你，我只是在用恋人以外的身份喜欢你。这世界上感情这么多种，哪里分优先级？你看看你的那些粉丝，连你面都没见过，就听了你的一首歌，就去把谢慈老窝端了。”
“之前我说怕你背着我发财，也是开玩笑的。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开窍了，但我是替你高兴的。这些话我不常说，但都是真的。”
说完，周普仰脸与陈在林对视，房间陷入短暂的空白。
陈在林这才回神般眼睫轻动，开口时嗓音也微哑：“本来看你忘不掉和他的那些事，我还想和他比一比，现在看，确实有些幼稚。”
他自认为是一个拙劣的模仿者，只希望能够侥幸得到周普的垂怜。
但他忘了，周普了解最真实的他。即便喜欢，也只能是喜欢真实的陈在林。
一想到这里，他浑身的血液都叫嚣了起来。
周普劝他做自己，以为这么说能让他放下。可越这么说，他反而越喜欢周普。
陈在林抑制了下想把人拥入怀里的冲动，偏头去看窗外：“还有，我想要你喜欢我，是因为我喜欢你，想和你一直在一起。不是想证明自己有才华有能力。所以这不是有没有必要的问题。”
听他郑重其事，周普也一时哑然。
陈在林轻叹口气，把新手机放在桌上，转头去开另一扇衣柜：“我其实还给你挑了一件礼物，你可能会喜欢。”
一把复古红的电吉他，颜色和外观都似火，递到周普手里时也趁手。
周普没钱买但喜欢翻阅交易平台，也收藏过好几个，知道这是价格昂贵的牌子。
他一边爱不释手地拨弄着琴弦，一边感慨：“陈在林你现在真有钱了。”
“我的钱，你可以把他变成夫妻共同财产。”陈在林说。
琴音随着周普手指一顿。
他以前是把陈在林当作自己人，该吃吃该花花的。
但现在两人的关系发生了转变，周普可得好好想想，自己一边收着礼物一边拒绝着陈在林，会不会有点像吊着别人的渣男啊。
眸光流转，最后他还是把东西往回一递：“这些东西，我就不收了，你自己留着用吧。”
陈在林皱眉：“为什么？”
“这样不就成利用你感情了。”周普别开脸。
陈在林视线沉默地在他脸上停留了会，果然还是不甘心，说：“那你可以直接和我谈恋爱，这样就不算利用了。”
“……”周普拎着吉他的手垂下，也开起玩笑，“那先谈一个月的。”
那语气像极了先来两斤梨。
陈在林更会随机应变：“好，以后我每个月给你换一把新的。”
“……滚吧。”周普受不了了，伸手捶了他肩头一下，“你当给手机充值呢？”
陈在林笑得喉结滚动，不费力地攥住那只捶打他的手腕，拉着对方更近了点：“或者你给我点福利？亲一下，抱一下什么的，这样就算我们平等互惠。”
高大的身形笼罩下来，几乎可以把周普揽进怀里。
“……平等互惠？”周普梗了下，“感觉像什么钱色交易。”
眼神如浮光掠过对方下巴，片刻，陈在林又松开手：“行了，以前怎样现在怎样就好。毕竟我在追你，付出点努力都是应该的。”
“努力”这词从陈在林嘴里说出来真是陌生。
听得周普五味杂陈，抿着下唇说：“努力未必就有想要的结果。”
“我知道。”陈在林洒脱笑笑，“万一成功了呢？什么都不做，连万一都没有了。”
这话是周普曾经说过的。
“今天上午吃了一口你的皇冠梨。”陈在林又说，“所以就算作为朋友，礼尚往来都是应该的。”
“皇冠梨也没这么贵。”周普小声嘟囔，在陈在林坚决的语气中反而不坚定了，“那我队内考核先用一次，过了再给你。”
私心想让他收下，陈在林没说好还是不好，只撸了把周普濡湿的头发，转移话题：“刚才淋了点雨，不去冲个热水澡？”
周普倒也没躲，注意力还在手里：“你先去吧，我一会儿的。”
他是在想，其实自己真的有被感动到，但要是表现出来，会不会给陈在林营造出期待感？
不清不楚的，更像吊着别人的渣男了。
对，他得稍微自然点，把翘起来的嘴角压下去，冷脸抱着电吉他。
陈在林看他这样都想笑，这小子心里想什么一目了然，就差画个心理流程图在脸上了。偏偏还硬要装。
笑里又带点无奈：哎，不过是一把吉他。看来他以后得混得再牛点，别让别人一点好东西就把他家小孩骗走了。
心里这么想着，陈在林配合地进了浴室。
对方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消失了，浴室又响起淅淅沥沥的水流声，周普才光明正大地拨弄起琴弦。
糟糕，好喜欢，好想分享给别人看。
他憋得难受，猛地想起张鹏霄想跟他打游戏。
于是自然地打开游戏，线上邀张鹏霄开黑。
张鹏霄很惊讶：“唉，你不是还有别的事要干？在林哥呢？”
“干完了。”周普说，“陈在林去洗澡了。”
嗯？这话说的是不是有点奇怪。
好在单纯的张鹏霄没多想：“哦。”
和张鹏霄打了几局游戏，周普终于逮到一会中场休息期间。
他尽量自然地在麦克风里闲聊：“下期队内考核想好唱什么了么？”
张鹏霄：“想好了。”
“唱两句。”周普勾着琴弦蠢蠢欲动，“我给你伴奏。”
张鹏霄：“那不行吧，咱下一轮可能是对手啊。我得警惕点。”
“那你，唱歌跑调吗？”周普想了想，“你随便唱一首我给你伴奏就不跑调。”
“……你这就瞧不起人了啊普子。”张鹏霄说，“好歹是通过选拔的歌手，唱歌咋还能跑调？”
眼见暗示无望，周普只得用力拨了下琴弦。
那边的张鹏霄果然一停：“你买新乐器了？音色不错。”
“嗯，你耳朵挺灵。”周普说。
“灵倒不至于，只能说还没聋吧。”张鹏霄说，“刚才那一声差点没把我耳膜震碎。”
这么说着，张鹏霄一个视频追过来，那双大眼珠子怼在屏幕上：“我看看什么样。”
周普尽量压制着自己背着吉他跳一段广场舞的冲动，表情平淡地让他的新乐器亮了个相。
“我去酷啊兄弟。”张鹏霄拍手，“多少钱入手的？”
说话间，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是陈在林从浴室出来了。
“还行吧。”周普问陈在林，“哎，你这吉他多少钱买的？”
转头瞧见陈在林光着膀子就裹了条浴巾出来，他立刻把手机扣上。
“你好歹穿上点。”周普小声斥责这人，“我在这视频呢。”
陈在林弯了下唇角，他视力还行，早看清屏幕里是张鹏霄，就没说别的，从容地把睡衣披上了。
视野突然一片黑暗的张鹏霄：“……？”
对面两人的对话感觉有些奇怪，又说不出来哪里怪。
等恢复视线，张鹏霄问：“在林哥给你买的啊？”
周普：“嗯。”
张鹏霄更纳闷：“你俩关系挺好啊？”
“还行吧，一般。”周普矜贵道，“就礼尚往来而已。”
语气和刚才说吉他还行吧如出一辙。
张鹏霄：“哦。”
还捻着衣扣的陈在林眼尾上扬，最后还是没忍住，偏头无声笑了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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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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