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临简雾做了个噩梦。
她梦见自己白发苍苍，拄着拐杖站在一片冰天雪地里。
“……好久不见。”
和上次见面相比，程馥的模样又老了一点，脸上只能依稀看出当年的影子。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我当然会在这里了，我在等你嘛。”说着，她把伞慢慢撑向程馥那边。
“等一下。”
随着她的靠近，程馥低下了头。
她轻轻把手放在程馥的肩膀上：“我已经等的够久了。”
“对不起。”
“没事，下次不要再犯了。”
“我知道了。”这样说着，程馥依旧低头抱住了她。
“都已经变成小老太太了。”她边感叹边抱紧了程馥过分瘦削的身体，“剩下的日子我们好好过就成，程馥，我提前做了菜放在保温柜里，都是你爱吃的。”
“嘿嘿……谢谢，我就知道临简雾你最好！”
但还没过两天安生日子，程馥就因为挪用公款再度入狱。
得知消息的临简雾当场给吓醒了。
她醒来之后觉得这样下去完全不行，立即把程馥摇醒，讨论起程馥未来工作的事情。
程馥不知道临简雾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她现在还在上大一，离大学毕业还有三年多，工作的事情还早着呢。
临简雾可不这么想。
“随着年纪渐长，你就会发现时间流逝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快，虽然你现在还是大一，但距离大学毕业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时间不等人。”她打开笔记本电脑搜索起网页，“早点做职业规划，没坏处的。”
想到临简雾大二的时候就去相关公司实习了，有这种考虑也正常，于是程馥勉强答应：“……行吧。”
几个网页都是近几年ｂ市各大高校法学生就业情况的相关资料。
“留校做老师最低都是要博士起步，毕业最低都２８岁了，两年聘任制的淘汰率也太高了，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工作我们就先排除掉。”
“……好。”
“然后把法务也排除掉。”
“为什么？”
“上面不是写着吗？小公司薪资有限，大公司人员流动性太大。”
把教育培训机构、互联网自媒体博主等一些法学相关职业排除掉后，假设不做律师，程馥能选择的职业也没有什么了。
“要不到时候我去考公吧？”看的有点累，程馥打了个哈欠说，“公检法三家，基层司法系统又一直很缺人，法学专业考公本来就比较有优势。”
“不行，你不能考公。”
临简雾本来就是觉得程馥若是考公成了某个检察官或者法官，到时候祸害的就是一方百姓，而不是零星的几个人，才没有把‘考公’这个选项列入到程馥的职业规划当中，程馥这么一提，她当即想都不想就开口阻止。
说完察觉到‘露出马脚’后，临简雾立即改口，话说的很是假惺惺：“我的意思是，现在考公的情况跟前几年大有不同，普通一个基层岗位都有几十上百个人抢，读书时候也就算了，都大学了还每天考来考去的，不是很无聊？”
最后的结论就是法学专业毕业出来没什么职业是适合程馥的。
程馥忍不了了：“那你说我毕业出来还能干什么？”
“可以在家写写书，画会儿画。”临简雾告诉她。
“我写书画画又养活不了自己。”
“要不你写完一本或者画完一张，我都按照市价给你钱？”临简雾说，“总之你就不要想着出去工作了。”
程馥气极反笑：“那你不如每次跟我上完床后把钞票砸我脸上，我还能算你给我嫖资了呢。”
她认为临简雾不可能无缘无故产生这样的想法，一定是事出有因，于是压着临简雾折腾了半个小时，好歹是把那些考虑都从临简雾嘴里撬了出来——原来是见微知著，觉得她不管从事什么职业都有犯罪坐牢的风险！
程馥都不知道该说临简雾是杞人忧天还是什么……
“我怎么可能会犯罪坐牢啊。”
没有败露的犯罪称不上犯罪，不会被追究的犯罪也称不上犯罪！只要行为得当，怎么可能会坐牢呢？
当然，这种话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是不可能跟临简雾说的。
临简雾被程馥折腾的现在头脑还能感受到一阵燥热与昏沉，不过她还勉强清楚自己接下来应该说什么：“所以说你之前那样说，单纯就是嘴巴上说说，并没有打算实际上那么做，对吧？”
“那肯定啊。”程馥说，“我在游戏里想要杀人，能代表我在现实里也想要杀人吗？这是两码事。”
“我只是想要理解大家在犯罪时的一些想法罢了。”程馥感觉到临简雾温暖的呼吸轻轻地扫了一下她的鼻尖，她很快亲了一下临简雾，低声安抚道，“虽然这世界上肯定存在一些天生坏种，没有办法通过监狱进行劳动改造的人，但是相应的也会有一些不想犯罪却还是迫于各种情况犯罪的人，你理解了之后才能做到更好地阻止，防微杜渐嘛。”
临简雾没有再说话，只是按着程馥的头，好回应这个吻。
这个学期过的很快，转眼间就到了期末。
最后一节近代史纲要，程馥心想着会划重点，这一学期才第二次上了这课，结果去了之后老师直接点了她名字，在众目睽睽之下，让她不用再参加这课的期末考试。
她很记得第一次上这课时老师所说的话。说是会点名，三次点名不到就取消平时分，期末必须考到８０分才能算过。
只要能过就行了，所以她就没上这课，选修计算机去了。
程馥就说：“老师你可能忘记了，你第一节课上课的时候就说过，不来上课平时２０分就没了，但期末能考到８０分就能过。”
阶梯教室里，好多学生都出声证明了程馥所言非虚。
但老师就是没吱声。
程馥原本以为这事儿就算是揭过去了，没成想，期末考试考完，她近代史纲要就考了５９分。
凡是念过大学的人都知道，老师在期末考试的时候一般不会卡及格，学生们考到差不多及格的分数，例如５７／５８／５９这样的，老师大多会捞一手，而考了二三十分，跟及格分数差距太大，实在捞不了，又不想学生面子难看，就会给个四五十分出头这样的分数。
不想一个学生过，无论如何都不该给５９分，因为这意味着一种潜台词——你是可以过的，但我就是不想你过。
这样做，除了故意得罪她外，不存在第二种可能。
程馥也不觉得自己会考出来这种分数。
她在考前把一整本书都背了下来，也刷了不少题目，准确率一直不错，考试的时候手感也很好，当时不仅觉得能够考到８０，甚至觉得能超过９０。
更何况，从她高中选科开始，历史一直都是她的强项。
近代史纲要是公共课，成绩出来的很早，看到成绩的时候还没放假，程馥就拿着这个成绩联系了对方，要求查卷。
一开始她的语气也是很好的，只是说不相信自己会考出来这样的分数。
但在得到一顿诸如‘作为学生不来上课，挂科活该’的冷嘲热讽后，对方也没有同意她查卷，非说需要系主任签字才给查。
然后她去找系主任，系主任两边都不想得罪，又联系了她的辅导员，辅导员也是那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性格，就劝她补考。
话说的挺情真意切的。
希望给个面子。
这种事，程馥不想临简雾知道，也不想辅导员因为所谓的‘偏向’她就遭人记恨，想了想，就还是算了，忍了。
因为始终如鲠在喉，暑假被临简雾拉着说自驾游的事儿，她想都不想就直接拒绝了，理由是太热了。
暑假快结束的时候补考名单出来了。
开学领了准考证，程馥参加了补考。
结果这次补考成绩，又是给了她５９分。
这再给不过就很过分了。要知道这种公共课，补考不过是没有第二次补考机会的，想要学分就必须重修，意思是她得在念大二第二学期时跟大一的一起上课、一起参加期末考试。
要是到时候这课的考试时间跟别的课冲突了怎么办？
而且重修是要交钱的，不是免费的！
这次程馥坚决要求查卷，当然，那边还是不给查。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下班，临简雾刚准备去接程馥，辅导员那边的电话就过来了。
辅导员怒气冲冲：“临小姐我跟你说，威胁他人生命安全的行为是可以构成恐吓罪！构成故意杀人罪的预备犯的！程馥同学的行为已经给我们教师团队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临简雾吓了一跳：“发生什么事了？”
程馥真要犯罪坐牢啦？
辅导员把事情详细给临简雾解释了一遍。
在近代史纲要教研办公室，程馥把一个老师的杯子给砸了，要不是当时办公室里还有其他两名老师帮忙抱住了程馥，让那个老师得以跑掉，那个老师一定会被程馥砸个头破血流。
这还不够，事后程馥还找到了校长和书记，直接说要是不能满足她的要求，信不信她一刀捅死那个老师然后从楼上跳下去。
把校长和书记都吓得够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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