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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1

唐晓翼在走廊上、等待领导安排自己时,看见易茗从走廊的另一边慢吞吞地走过来。那时他还不知道她叫易茗,只觉得这个女生即便穿着校服也没个正形儿,那片宽大布料仿佛只是勉为其难地套在她身上。像刚洗过头,黑发湿漉漉地垂在肩头上,如同一团散发出刺鼻发酵气味的海藻。易茗与他擦肩而过时,从眼角睨他一眼,唐晓翼回敬以眼神;然后她又慢悠悠地走远。

唐雪从办公室里出来,身后跟着学校领导,后者热情地招呼唐晓翼:“来,晓翼啊,我们这就去熟悉一下教室吧。你刚从国外回来,对国内教育风格还不太熟悉吧?趁着现在还早,还在高三预备期的补课时间,赶紧适应一下,不然你怎么高考呢?”

“本来也没打算在国内高考,只是暂且在此安身而已。”这句话被唐晓翼吞下去,因为他知道唐雪并不乐意听见这样的话。既然奶奶希望他在这里读书,那么他就如奶奶所愿。她老人家方才出院不过几个月,身体尚未完全恢复,唐晓翼情愿让她舒坦些。

于是他点点头,跟在那领导身后,扶住唐雪的手臂。老人身形消瘦,藏在宽大衣袖下的细瘦手臂,仿佛从骨骼深处长出森森阴凉,缠络包裹着唐晓翼的手掌,令他在蝉鸣阵阵的炎炎夏日里,感到一丝异样的清凉。

到底,唐家发迹于翰城,即便在外多年,在翰城也依旧保留一定影响力,因此只需唐雪出面,翰城升学率第一的一中便愿意给唐晓翼这插班生优待。领导大手一挥,把他安插在高三年级的特优班,眼下三人正穿过被婆娑树影笼罩的走廊,朝教室走去。

愈近,愈感到空气静谧无声,好似高温收纳一切异响,把万事万物都压缩在一个闷热狭窄的罐头里。到了门口,领导说“晓翼自己进去吧,要不要和奶奶道个别?”,唐晓翼便握一握唐雪的手,表示自己去了,唐雪含笑点头,主动放开孙子的手。他推开门走进去,自觉放轻脚步。正在午休时间,教室里空调轰隆作响,学生们在课桌上伏倒一片;个别没睡的,也戴着耳机正在做自己的事情,没有多余的注意力来分给新加入的唐晓翼。他找到个空位置坐下,方才发觉自己无事可做。

到了此时,唐晓翼才觉得自己这几个月来所做的事,好似一场大梦。

将近两年以前,唐晓翼初三的那个暑假。

当时他刚从密密尔泉里出来,甫一出地下洞窟,即被守在洞窟入口的工作人员截住。他们并非专为唐晓翼而来,只不过是世界冒险协会派遣他们来调查地下洞窟里的世界树,顺便关注一下唐晓翼。

在协会搭建的简易医疗室里,医护人员对他做了初步检查,确定他并无生命危险后,又用直升机把他送到了邻近大陆沿海城市的医院里,接受更为完备全面的体检。

等到这一套程序结束,唐晓翼又被协会带走,前往浮空城述职。完成这项工作后,他彻底卸下了“DODO冒险队的引导者”这一重身份,成为全无约束的自由冒险家。

尽管身体业已奇迹般地康复,唐晓翼却并不急着继续他的冒险事业。现在的他更想要陪在奶奶身边。自从纽克市唐人街44号地下商城落入殷灵手中,被设计的唐雪便陷入了持续性的昏迷,唐欣一直陪在她身边。现在唐晓翼离开了密密尔泉,又结束了必须为之的工作,他立刻赶到医院,与妹妹一起陪伴着奶奶。

直到半年前,奶奶从昏迷中醒来,病情渐渐趋于稳定。

她年轻时走南闯北,难免落下病根,壮年时尚不明显,但随着年龄增长,痼疾便出来添乱,将老人陷于痛苦与死亡之间的裂隙当中。唐雪不介意被病痛夺去性命,只遗憾未能见证后辈长大成人,如今她终于暂时免于疾病的折磨,可以用双眼、用双手,真切地触碰到孙子与孙女,唐雪因此深感幸福。

尤其是原本罹患卢伽雷氏症、极有可能先她而去的孙子,竟通过密密尔泉痊愈,唐雪得知来龙去脉后百感交集,千言万语最终汇成一句:平安便好。

待得她也康复出院,唐晓翼问她,想要去哪里。唐雪沉思片刻,淡淡道:“我们回翰城吧。”

翰城。这是一个唐晓翼只在奶奶与父母口中听过的城市。他知道唐家发祥于此,却从没有回去看过。而今既然奶奶想去,那他和妹妹当然陪奶奶回去。于是,在某个风和日丽的下午,他们坐上了飞往翰城的班机。

翰城位于华夏东南角,沿海地带区位优势显著,早早地便实现了经济腾飞,如今业已成长为一座容纳两千万人口的一线城市。唐家祖宅正建筑在翰城的心脏地带,一片古建筑保护区内。这里即为最初的翰城,始建于十八世纪末,如今已被开发作旅游景点,但也为私人住宅划定了区位,将旅游与生活严格区分开来。因此他们一家居住在此,并不觉得吵闹。

祖宅久未有人长居,但唐雪一直都有雇人帮忙日常维护打扫,所以整座建筑并不似唐晓翼想象的那般凋敝、破败。落脚以前,唐欣还开玩笑地说着“我和哥哥恐怕要先搞一周的卫生,才能把奶奶请回去住”之类的话,但当他们真正站在祖宅的院子里时,唐晓翼方觉,他们好像才离开这个地方不久,现在只不过是外出归来而已。

仲夏里,栽种于院中的石榴树,正爆出大片赤红色的花朵来。唐欣看一眼,同哥哥讨论这些树能否结出石榴,而那结出来的石榴又是否好吃——“等到结果季你不就知道啦。”唐晓翼说着,推着行李箱走入屋内。等他们将行李收拾停当、准备吃晚饭时,奶奶便同兄妹二人说起,她希望他们在翰城上学的事情。

到底,长辈总是不希望青少年整日地“不务正业”:在前者眼里,上学以外的任何事均可归类入“不务正业”。唐雪已算得上是相当宽容的长辈,纵容地允许孙子外出冒险,但既然现在他们都已安定下来,唐晓翼也暂无外出的打算,那么唐雪就更希望他能契合一次世俗的孩童成长历程:即进入学校。

尽管唐晓翼业已通过线上授课的方式,踏实稳重地准备着申请大学,但那都是建筑在国外教育体系的基础上。如今他们住在翰城,奶奶的意思是:期待着他能够就读于某所高中,未来不一定要参加高考,当然可以全凭自己意愿地申请国外大学。对此,唐晓翼表示默许。他愿意顺着奶奶的意,好讨她开心。

于是,在来到翰城的一周以后,唐晓翼走进了翰城一中高三特优班的教室。

午休时间接近尾声,学生们陆陆续续地醒来。有的尚沉浸在午觉的余韵里,睁着惺忪的睡眼发呆;有的已翻开练习题册,利用碎片时间刷题提升……有人注意到唐晓翼,并不靠近搭话,而是先嬉笑着同朋友交头接耳一番,方试探着接近:“同学,你是新来的吗?”

初来乍到,唐晓翼不愿展现出太强的攻击性,只微微颔首:“刚来没多久。”

对方却显得热情,同他交换名姓,循循善诱地套他的话。唐晓翼终于听懂,这人是想打听他的成绩——指尖无聊地转了转中性笔,唐晓翼兴致缺缺地撒谎:“本来我都不想读高三了,直接辍学打工,家里不肯,非要我至少拿个高中文凭,我这才不情不愿地来上学……反正就这一年,忍忍就算了。”

果然得来同学满意的神情,以及瞬间一落千丈的态度。随意敷衍了几句,对方便回了座位。唐晓翼的后背忽而又被人戳了戳,他回过头,只见后座是个脸蛋白皙、留着姬发的清秀女生。

女生将手掌拢在嘴边,和他说悄悄话:“哎,刚刚和你搭话的那家伙,有被害妄想症,总觉得所有人都和他是竞争对手,所以每遇到一个人,都要想方设法地试探出对方的实力。你别往心里去啊,他就这副德行。”

“但其实他越这样,只会越显得他没底气。”唐晓翼挑眉,表示自己压根不放在心上。女生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顿了顿,唐晓翼忽又问女生:“我坐你前面,会不会挡到你看黑板?要不我换到我旁边这个空位上?”

女生讶异,紧接着摆手:“不会——呃,我是真混子,上课不听讲的,所以看不看得到黑板都无所谓。”她将鬓角碎发别到耳后,“顺便——嗯,你旁边那个位置,据我所知,并不是空位。”

唐晓翼瞥了一眼身边的那套桌椅。它们并不似教室里的其它桌椅那样,堆满了书本与学习用具,甚至连一本书、一支笔都没有,干干净净,像可被任何人据为己有的无主岛屿。他以为他是插班生,不太可能遇上同桌,但既然姬发女生如是说,那这个座位应当真的有主。

可能那个人还没有把自己的东西搬过来吧,所以桌上空无一物。

上课铃响后,老师进来上课。唐晓翼本就预备申请历史学方向,因此进的是文科班,下午第一节课便是历史。他单手支颐,淡淡听着,时不时做下笔记,思绪却渐渐放空。仿佛窗外风拂树叶的沙沙声,都比老师的讲课声要来得响亮。

他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对,须得立刻调整,因而收拢意识,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到课本上。夏商西周,经济政治文化……方块字手牵着手,在书页上跳踢踏舞,要结伴成队列地从课桌上跳下去。“唐晓翼。”老师就在这个时候,点了他的名字。

唐晓翼站起来。

老师要求他回答一道选择题:十分基础、简单,只需看过课本,即可快速作答。唐晓翼说出了答案,老师点头称对,刚要抬手示意他坐下,动作却被另一个声音打断。

是一个懒洋洋的女声:“报告,老师。”

一时全班的目光皆被这道女声吸引至门口。唐晓翼看到了那个女生,那个在方才,同他在走廊里擦肩而过的女生。校服松垮地挂在她身上,黑发雪肤,星眸红唇,仿佛天生含笑。明明是十几岁的年纪,周身气质却似比同龄人成熟了好几个度,如果不向学校门卫出示学生证,极有可能被当作“校外人士”而不得进入校门。

老师认得她:“庄易茗。”口吻很是司空见惯的,“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能惦记着下午还有课要上,我很欣慰。”——司空见惯地冷嘲热讽一下。

她好似听不懂话中好赖,径自露出笑容:“不好意思嘛老师,生理期突然就来了,去了趟洗手间,这才耽搁了一点时间。”

既已搬出“生理期”这个理由,老师便不好和她纠缠太多,点点头就让她进来。踏着全班同学的注目礼,易茗脚步轻盈地迈进教室,一路走到了唐晓翼身边。她将书包放在桌上,自己在椅子上坐下。“嗨,”她镇静异常地说,“你也坐。”

唐晓翼方意识到,她在对他说话。此前老师还没让他坐下,即被易茗打断,他碍于礼貌,只好一直站着,等到她走来、她坐下。

老师继续讲课,只当庄易茗这个插曲从未出现过。

唐晓翼想集中精力听课,余光却总不自觉捕捉到庄易茗的动作。她摊开课本,并不翻到老师正在讲的那一面,而是停在扉页,用签字笔认认真真地写下她的名字:庄易茗。

庄易茗。唐晓翼紧跟着将这三个字在唇齿与脑海间过滤一遍。她字迹工整,一笔一画皆四平八稳,像初学写字的孩童,必须谨小慎微,要把书本上的方块字描摹到位。

她不听课,在整整两节历史课里,把课本与辅导书从头翻到尾,只看夹杂于其中的历史趣闻,别的一概跳过。老师似也不管她,途中路过好几次,都没有点出她看的地方不对。

唐晓翼略感好奇,又觉没必要太在乎:他来到一中,只是为了过渡,兼满足奶奶的愿望,此外再无所求,亦没必要给自己增添负担。他只管听课做笔记,偶尔喝水,极少数时候走神,听见窗外有只鸟儿掠过,发出喳喳的叫声。

历史课后,剩下的两节课是自习。班主任进来布置了作业,末了又特地点了唐晓翼和庄易茗的名字,让他俩出去。班主任先和唐晓翼说话:“你家离学校不远,就不给你办住校了,但还是要参加早晚自习。”

见唐晓翼点头应好,班主任便摆手让他进去。他故意将脚步迈得缓慢且拖沓,只为伸长耳朵去听身后不远处,班主任和庄易茗的谈话。班主任的声音模糊地传来:“……复读这一年,你要好好把握,你父亲对你寄予厚望。”

唐晓翼回到座位上坐下。班级里无人交谈,偶尔有翻页声响起,间或夹杂几声咳嗽。他打开习题册,方做了几道选择题,易茗也回来落了座。她单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拿着笔,随性地在草稿纸上来回划拉几下,便抛开了笔,径自趴桌睡觉。

……看来班主任的“好好把握”、她父亲的“寄予厚望”,并不能影响庄易茗的任何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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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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