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gina从镇政厅的办公室走出来时，天已经很沉了。镇政厅还有两三个人在值班，她朝他们露出一个礼节性的微笑，手插在大衣口袋，高跟鞋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响着，一步步走出了大楼。
街道很凉，几乎能凝成雾，因为空无一人而显得格外开阔。镇政厅白色灯光从每个玻璃窗里透出来，使整个大楼像透明的折光玻璃。前面路灯寂寂照着柏油路，将其蒙上浅浅晕黄，与背后大楼冷白的光交映在一起，像冰在慢慢地融化。
天已经很晚了，镇长女士揉了揉黑色的卷发，疲倦地深吸一口气，在心里算着镇政府的预算，各类汇报文件飞旋在脑海。至少比魔法森林好，她想，管一个小镇还是比管一个国家容易，现代行政再怎么烂，也比她那会效率高。
Regina正走着神，然后被什么猛地撞上，她甚至还听到了“咚”的一声脆响。镇长女士吃痛地喊了声，捂住被撞疼的额头。
“What The……Emma？”Regina怔了下，随即感觉后牙痒痒的。她的语气带了点咬牙切齿，“了不起的警长大人，这么晚还在加班吗？只是我不知道你今天的工作是袭击镇长。”
面前的人眨眨眼，好像没听懂，无辜地看着她。又来了，Regina在心里叹气，救世主的狗狗眼。她就非得每次都拿同一招对付她吗？
“Hi~”Emma没有在意撞疼的额头，她看起来兴致相当不错，浅绿色的眸中笑意盈盈。“我叫Emma Swan。”
Regina噎了一下，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被撞傻了。随后她闻到了什么气味，于是往金发女人的红色皮夹克凑近一点，那里有发酵的麦芽味，或者说醉醺醺的酒味。如果夜风都无法吹散这些味道，那Emma一定喝了相当多。留意到这点，Regina发现金发女人伸出手臂时也一摇一晃的。
酒味更近了，萦绕在她鼻尖，救世主的臂弯将她的腰紧紧搂住。Regina愣在原地，然后听到对方发晕的声音。
“你凑得好近，是想我抱你吗？”
Regina吞咽一下，感觉好像有什么卡在喉咙，又好像有什么悬着心脏。她伸手，金发女人发凉的皮夹克就在下方，和自己滚烫的脸颊形成了鲜明温差。只差一点，但Regina终于找回了她的理智。自制力差点被Emma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七零八落，但谢天谢地，她把它找回来了。
“你已经抱住了我。”Regina说。
然后金发女人松开她，“噢，噢……不好意思，我感觉有点晕。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叫Emma Swan。”
镇长女士头更疼了，眼前的救世主兴致勃勃，还在继续给Regina做自我介绍。“我住在佛罗里达的塔拉哈西，是一名保释金猎人。好吧……”见到镇长女士高高挑起的眉毛，她补充道，“其实也不全是，我还有点副业，你知道，为了生存。”
“Emma Swan——”Regina正要打断，对方已经说完了她的介绍。“我今年就要十八岁了，我有一个很大，很大，很大，很大的任务。”
然后她注意到了Regina的打断，“嗯哼？”
“稍等。”镇长女士改变了主意，她露出一个礼貌的假笑。然后拿出手机，找到录像，将镜头对准了金发女人，“我在听，十八岁的Emma Swan，你说你有一个很大的任务，那是什么？”
Emma回到先前的轨道，没能留意一个摄像头正对着自己，她还朝Regina傻笑一下。
“这是一个非常重要，非常重要的任务。”Emma重复着，“我感觉心里很热，喉咙很烫，我想一定是那个任务的缘故。”
那一定是酒精的缘故。Regina在心里想，她的假笑加深了些，“继续说，Emma，我在听。”
金发女人凝视着她，有点羞怯。这也是未成年救世主的某个专有表情吗？
“我在准备告白。”她看看周围，“奇怪，这里的街道一点也不像佛罗里达。总之，我在准备告白，我的心快从胸膛跑出来了，如果我真的告白成功，说不定能把跑出的心脏当作礼物。我爱那个人，还想和那个人结婚。你知道，佛罗里达十八岁就能结婚了。”
这里的街道当然不像佛罗里达，这里是缅因州。而且谁会稀罕一颗心，Regina的地下室就有整整一面墙的收藏，这样的礼物未免太寒酸了。至于结婚，Regina思考一下，首先，Emma和Neal是恋爱过的，接着，他们有了小Henry，最后，Neal死了。这个流程非常符合现代婚姻的标准，Neal表现得甚至比大部分的丈夫好，至少他在婚姻晚期选择了死，而不是吵闹殴打和谋财害命。
Regina瞥了眼屏幕，为录制时间微笑一下，然后给Emma建议，“一告白就说结婚和爱，会把人吓跑的。”
“噢。”金发女人怔了下，然后若有所思，“你说得对。但我们已经一起生活了很久了，我很喜欢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喜欢每个星期五在沙发挨着看电影，我喜欢我们去拿爆米花时挨在一起的手，那是很甜，很甜的爆米花，就算是把星星摘下来炸，也不会有这么甜。我很喜欢抬头时看到的那双眼睛，那双眼睛带着爱，好像整个世界都静止了。每当这个时候，我也觉得心里充满了爱，太多太多的爱，几乎让我承受不了，我的心脏会发出那种快坏掉的鼓风机的呼啦声。如果有一天，我再也不能看到那双眼睛，我会不知道生命的快乐，我会失去活着的动力。”
你不会的。Regina心想。那什么破眼睛就是在你面前闭上的，三年前，小镇车间，一枪致命，而你现在还在开心地发酒疯。然后她感到了一点酸涩，爆米花真的那么好吗？比得上她们和Henry一起做的苹果派？
“不知道为什么，”Emma说，“我很想靠近那双眼睛，不管里面是调侃还是恼怒。我很想亲吻那唇角，不管那里是抿着还是上扬，我很想搂住那具身体，很想我们的曲线融化在一起，我很想我们的生命融化在一起。”
“这都是恋人会做的。”镇长女士说，“如果你的告白足够好，你们会一起做这些的。”
救世主仍然带着那羞怯的神情，看着她问，“这是一个好的告白吗？”
Regina对上她的目光，停在原地。半晌，她看向录像，上面的红色方块在她心里扎了下。她有点不是滋味，她想关掉摄像了。
“喝醉酒的傻瓜。”她叹口气，“总比对着被苹果噎死的笨蛋表白好一点，嗯？”
然后摄像机被猛地颠倒了，整个画面乱七八糟，闪过镇长女士的深灰大衣、提包和高跟鞋，闪过救世主的红色夹克、牛仔裤和软皮靴。金发女人将她紧紧抱在了臂弯，Regina怔怔拿着手机，画面静止在后面空荡无人的街道。
“Emma？”
Regina试探地，小心翼翼地说。她感觉先前好不容易捡回的理智又摇摇欲坠。她没有推开Emma，虽然酒味不太好闻，但旧日的皮革味将那味道冲淡了点。她的脸颊贴着对方金色的卷发，那缕卷发太柔软了。
“很高兴你喜欢。”Emma在她耳边说，“我想了很久了，从你刚出镇政厅我就在想了。但怎么都想不好。语言真是一个糟糕的东西，它不像你一样充满了魔法。”
镇长女士吞咽一下，然后这个拥抱慢慢停止了，Emma的双手捧住了她的脸颊，她就好像什么珍宝被对方捧在手心。酒鬼的话是不能信的。Regina想，她怎么才能从这脱身？
“很大的任务。”Emma轻轻说，那双浅绿色的眸子凝视着她。街道晕黄的路灯落在她们身上，一切轮廓都变得柔软起来。Regina在她的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她是认真的吗？镇长女士想。她感觉自己拿着录像的手在发烫。她是不会答应一个醉鬼的表白的，救世主靠多近都不行。
她们交换着鼻息，在夜晚凝结着一点白雾。金发女人凝视着她琥珀色的眼睛，像是在告诉她那里面有很多的爱，她心里有很多的爱。Regina听见救世主的心在胸膛跳动，她也听见自己的心跳动得同样热烈。Regina想，或许她错了，这样一颗心很重很重，或许是她收到过最珍贵的礼物。
Emma靠近更近了些，她吻住她，然后Regina颤抖地回吻，忘记了刚刚对酒鬼的不满。录像被关掉了，手机被塞进大衣口袋。镇长女士放弃了克制，将双手搭在对方的夹克外套上。Emma吻着她，吻着她的舌尖，她的上沿，她的内壁，像在重复刚刚的表白。她的臂弯紧紧环绕着她，她的金发落在她的肩上。Regina被她涨满了。
她们分开时，仍在难舍难分地对视着。Emma看着Regina发红的脸颊，亮晶晶的眸子，微微张开的双唇，感到头晕目眩。她们仍然挨得很近，仅有一息之隔。十八岁的救世主仍然没有忘记她那很大，很大的任务，那任务对十八岁的她，对三十岁的她或许就是一切。
“我爱你。”她说，“别被吓到，好吗？”
一个小甜饼，下班镇长女士遇到醉酒救世主，提前祝她们白色情人节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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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短篇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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