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青学三年来首度拿下东京都大会冠军,立海在县大会上依旧是碾压式优胜的战绩,马上就是关东大会了。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但在幸村看来,他这里的时光却仿若凝滞了一般,每天醒来看到的是清冷惨白的病房,然后是永无止境的检查和治疗。人生好像被按下了休止符,永远在同一天里反复循环,唯有窗外无关紧要的景致随着季节而变换。
住院好几个月了,还是不习惯消毒水的味道,但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上次见过不二之后,他愈加坚定了要手术的信念,家人看他意向坚决,便也没有反对,加之身体状态也渐趋平稳,如今手术日期已经确定,算下来应该是关东大会决赛的后一周。
如果立海真的和青学对上的话,不二会发现这个秘密吧。
他的手术只有30%的成功率,如果真的失败了,他能接受吗?
立海的大家都等着他们的部长荣耀归来,一起捧起全国大赛优胜的奖杯,但他真的还有机会回归吗?
幸村坐在床上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一成不变的风景,占据一角的绿意、被泾渭分明地分割开的浅蓝色的天空,心头仍荡漾着不安。
然而情况却比幸村想象的还要糟糕,他听见有人轻轻地拧开了门把手,想想或许又是小葵来帮他打针了,便浅笑着转过脸来。
然后,他看到了一双充盈着怒意的冰蓝色眼眸,顿时楞在当场。
那人身上还穿着蓝白相间的青学正选球服,额上挂着大颗汗珠,面色泛红,显然是才跑过来。他牙关咬得死死的,一句话也没说。
不二的脾气一贯很好,幸村从未见过他发脾气的样子,但此时此刻,这沉郁却磅礴的怒意仿佛要透过空气涌进来,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转身拧上了门,走到他床边,整个过程都非常平静,但幸村注意到他的手一直在发抖。
“周助……”幸村小声说。
“幸村精市,你是不是根本不把我当朋友!”紧接着不二便毫无征兆地朝他吼了出来,近乎歇斯底里的状态,完全失却了他平日里的温和自持,幸村被吓了一跳,一时无措。
不二紧接着便收敛了外放的情绪,手紧紧地握成拳,眼睛也红了。
他压着嗓子一字一句地说,像巨石沉甸甸地压在心上:“我一直以为我们是朋友,没想到你住院的事我竟然是从别人口中听到的。”
要不是大石关东大赛抽签回来说立海去的是真田,一边听见的乾翻着笔记本说立海的部长好像生病了在住院,已经好几个月了,他甚至到现在都被蒙在鼓里。
“是不是一定要到所有人都知道了我才会知道?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
“幸村精市,你太自以为是了!”
不二说完,嘴唇不住地颤抖,幸村半张着嘴哑口无言,两人都再没有说话,只是短促而浓重的呼吸声在这安静的环境中荡漾。如果有第三人在场的话,一定会第一时间察觉到气氛的诡异。
“原来有人来拜访……”护士小葵打开门,刚开口说到一半,也骤然停住了。
“您先给精市打针吧,不用管我。”不二哑着嗓子说,沉默地退到一边。
小葵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但看幸村垂着眼睑,栗发少年面无表情,两人都没有要打破沉默的意思,只得硬着头皮推着输液车上前。
不二在小葵站到幸村身边的同时转身往门口走。
“周助,不要走。”幸村咬着嘴唇,在他快出门的刹那小声唤道。
不二维持着背对着幸村的姿势,将手放在门把手上,停顿片刻,什么也没有说便拉开门离开了。
小葵忐忑而局促地感受着这一幕,连动都不敢动。这令她想起了幸村刚来住院的时候,当他知道自己可能再也打不了网球,也曾对来看他的朋友发过脾气。但当下的这一幕,却似乎又有什么不一样。
幸村住院的几个月期间,很多人都来看过他,基本都是熟面孔了,但她笃定自己没有见过这名叫周助的栗发少年。如果见过的话,她一定能记住他这张和幸村一般出挑的脸。
他是在生气吗?
幸村仍维持着垂着眼睑的姿势,牙齿咬着下唇,往日礼貌性的浅笑荡然无存,也不再礼节性地寒暄,只是机械地将手放到她手中。
她没敢多想,麻利地给幸村挂上了水,然后飞速推着车离开了。
令小葵没想到的是,之后幸村一直低垂着脑袋怏怏的,连隔壁病房的孩子过来玩也只是勉强说自己身体不舒服让他们改日再来。幸村平日里总是微笑待人,极少露出这样的表情,这不对劲明显到连自己都轻易看出来了。
晚饭的饭菜摆在他面前许久,都快凉了也没有去动。
她忍不住劝了一声:“幸村君,菜要凉了。”
幸村勉强朝她一笑:“我知道,谢谢。”
小葵无奈地叹息了一声,默默地离开了,但在她下楼的路上,她注意到那名叫周助的少年与她擦身而过,便停下来回头张望。
他在幸村的病房门口停顿片刻,才犹豫着伸手去开门,小葵不知为何松了口气。
【二】
在幸村病房里大闹一通后,不二恍恍惚惚地走出医院,两次差点不小心撞上了人,只得先停下来,疲惫地将身体靠上了墙。
刚得知这件事时,他是既震惊又难以置信的,因为他和幸村的每次通话幸村都是一如既往的语调,话里话外也从未向他透露过任何与疾病相关的讯息,甚至他们前不久还见过。如果幸村真的生病住院,又怎么能出来见自己呢?
但乾的情报向来可信度极高,他不敢怠慢,直接找个借口退了部活赶到了医院。哪怕从前台问到了病房号,他心里也仍存有一份侥幸,那个“幸村精市”或许是另一个同名同姓的人,抑或是前台搞错了。
但当他从门口的玻璃窗往里张望、看到床上那个熟悉的身影时,心头的震惊和气愤像剧烈膨胀的气球窜了出来,撑得他近乎喘不过气。
他以为他们是志同道合的朋友不是吗?
原来一切不过是他自以为罢了。
他本想狠狠地骂幸村一顿,然后两人从此决裂老死不相往来。但当他看到幸村那紧张无措的苍白神色,听到幸村小心翼翼地挽留自己,声音里带着哭腔,他开始迷茫了。
他生怕自己再呆下去会愈加难以自控,真正无可挽回地伤害幸村,只得暂且离开那个令人滞闷的空间。
冷静下来后,脑子也渐渐地清醒了,那些未知的混沌之后似乎有一些似是而非的东西。
他的确没有和幸村熟悉到互相交托所有的地步,是自己遇到问题时总是习惯性地信任他,想要征询他的意见,碰到开心的事也总是想要第一时间告诉他。幸村虽然也很爱跟他讲自己身边的事,如今看来显然是有所保留的。
但这或许不是所有的真相。
若是身为普通朋友,幸村对自己应当是不主动告知却也无需隐瞒的状态。自己此前提出想跟他见面,他完全可以找借口拒绝,却还是偷溜出来见自己。那时的他看起来根本不像现在这般面色苍白身形憔悴,这一切都被他用宽大的风衣遮挡了起来,说不定还用了什么化妆品。很明显,他是千方百计地要瞒着自己。
或许,他是不想让自己担心?
【三】
不二最终还是选择回到幸村那里,临走前幸村留给自己的无措眼神和那句近乎乞求的话语还是沉沉压在心头。
他敲门后拉动门把手走了进去。
“知道了,我会吃的。”幸村低垂着眼帘,语气有些不耐烦。
不二走过去端过小桌板上的碗,轻轻地舀了一口汤,朝他递过去。
幸村这才注意到他,猛地抬起头来。在惨白的日光灯下,不二清晰地看到他的眼眶一点一点泛红。
“先吃饭好不好?”不二偏头避开幸村的视线。
幸村张口咽下那口汤后,接过他手中的碗放到小桌板上,小声说:“我自己来。”
他用没有打着吊针的那只手舀着饭菜和汤,不二平静地坐在床边看着,两人默契地都没有说话。
时间缓缓流逝,不二把吃完的饭菜放到床头柜上,幸村收起小桌板。两人互相对视着,就这么维持着沉默,然后,幸村率先开口小声说:“周助,对不起。”依旧带着哭腔。
不二的心陡然疼了一下,心像被揪成了一团毛线。
“是我瞒了你,你怪我吧。”幸村还在一字一句地说着,脸上的神色木木的。
“我不想让你看见我现在这般……我现在很像废物吧,不对,我就是废物。”说到这里都有些语无伦次了,幸村的眼睑再度垂了下去。
耳朵里捕捉到某个字眼的同时,不二觉得自己都快要喘不过气了,他在干什么,问责吗?打压吗?他就这么喜欢揭人伤疤?待他回过神来,自己已经伸手将幸村抱在了怀里。
他果然瘦了不少,抱在怀里的时候能感觉到骨骼咯得慌,肌肉也消减了,而自己上回见面竟全然没有发现,那个时候他到底在干什么?幸村将脸埋在他怀里的时候,能感觉到湿意晕染开来。
不二哽咽了一下,酸涩的感觉争先恐后地弥漫上来。他知道自己已经顾不上也舍不得怪他了,只有那揪得死死的心脏依旧钝痛着。代入自己如果是他,在面临病痛的时候,想必也做不到好心境吧。他那么骄傲,一直高高在上,却一下被疾病击溃,从神坛跌落,心里肯定没法接受,而自己居然还在怪他?得病的不是自己就可以说那些凉飕飕的话了吗?
即便是从国一开始就雷厉风行、坚定站在最前方支撑起立海网球部的幸村,也是会有脆弱的一面的。
他一下一下地轻轻拍着幸村的脊背安抚他,一边说着:“精市,没关系,我没有怪你。”
1.本来是不应该这么快揭露真相的,中间应该再酝酿一下比较好,但我实在不觉得我有耐心慢慢来,就这样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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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二章 真相暴露(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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