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样。确实没考虑到副本特殊解法，后面我会让涛哥继续跟，找几个人专门去试。”
“嗯。”
“今年比赛我不上场，让小盒试一下，我相信他。”
“嗯。”
“飞鱼跟问天的合同还在处理，我会去催，但进展不会太快，你做好心理准备。”
“嗯。”
“……”
海飞转头看了一眼，试探道：
“你觉得退役公告是明年发好一点还是比赛完了就发好？”
“嗯。”
“……”
海飞没等到龙衍下游戏，只好在游戏里找他。谁知道站他面前叭叭讲了一大堆，这人动作都没带变，一幅陷入深思的样子。
事事有回应，每句都是“嗯”，结果根本没听进去。
海飞深吸一口气：“所以你明天打算给我发奖金了？”
“……滚！”龙衍抬脚给了海飞一下。
海飞预判到他的动作，一个闪身让开了：“你这不是能听见吗！”
龙衍抬了一下眼皮，十分不耐烦地瞟了一眼海飞：“还有事？”
“谁又惹你了？”海飞看出不对劲，蹭回来坐到他旁边，“前两天看你不是还挺开心的，飞鱼都没影响你心情，还跟他们吵得有来有回的。”
“……跟你没关系，少管。”
海飞叹了口气：“祖宗有事孙子服其劳啊！”
“……”
龙衍翻了个白眼，不太想接海飞这茬。
深夜，九幽鬼府这个副本门口还有一堆玩家。当然按海飞刚才的说法，可能也不都是玩家，是工作室开了小号过来刷材料。
两人就这么干坐着，谁也不说话。
海飞等了很久，终于还是没忍住：“你打算在全息舱里面睡觉？”
“没有。”龙衍站起身。
“那你这是怎么了？”
“……”
龙衍不知道怎么解释，他觉得自己没错，但看人家那反应，又好像是自己做错了。
“唉，直播后半程我也没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是想说，有些事情还是得提前说清楚，别老搞突然袭击。”海飞叹了口气，“又不是你打竞技场爬榜，一个人在那儿猛C就能行的。”
龙衍垂着眼睛不说话，也不知道他到底听没听进去。
又等了许久，海飞差点以为他是不是真在全息舱里面睡着的时候，他突然说道：
“飞鱼那边你继续跟，他们的合约有问题，抓着这个点让他们松口，要是老走歪门邪道就让法务那边努努力。”
海飞一愣，没想到话题突然转回来了，但还是点了点头：“放心吧，马尧干得很卖力。”
龙衍接着说：“还有退役的事，宜早不宜晚，既然都决定了还是早点通知。”他小声补充了半句，“别跟那谁一样。”
海飞没听清后半句：“谁？跟谁一样？”
再一抬头，人早下线了。
“……”
倒是说清楚到底是谁啊！
过去这些年退役的人基本都走得还算平静，没什么大事，节奏最大的也就是夜狼的老队长，因为比赛成绩不太好，退役的时候被冷嘲热讽了好一阵。
但他们都知道，老狼是真的带不动了，本来想再拼一把，谁知道……
海飞摇头，问天今年的成绩倒是还可以，不至于到这个地步，不过早点宣布也能让粉丝早点接受，再跟运营商量商量吧。
*
同一时间，江若还在跟云凛凛商量后续的安排。
原本跟云凛凛说好早期不适合跟龙衍绑定太深，但他下线前说的话又把自己推了回来。
不知道找谁商量，也只能和正在做房管兼粉丝管理的云凛凛说一说。
“哎呀，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只能咬牙往前走。”
云凛凛倒是看得很开，计划是计划，计划赶不上变化也是常有的事。
江若搓了搓脸，很疲惫：“对不起。”
“怎么了？”
“……我觉得好像我确实不擅长做直播之类的事，还得麻烦你半夜帮我想办法……哪有粉丝帮主播想办法的，我真的……”
江若越说声音越小，他感觉好像真的不该选这条路，搞得骑虎难下。
——现在要是跟仙途说不干了，还得交违约金！
云凛凛倒是不太在乎这个：“你就当我是给你打工的经纪人吧！反正工作内容也差不多。”
江若苦笑：“做我的经纪人……太浪费啦，甚至都赚不到钱。”
“可是不用出门呀，我就爱做这个。”云凛凛笑着说，“反正不用去给我爸打工就已经很棒了。”
这让江若更难过了，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粉丝义务劳动，自己却让人家加班……
他不由得想起，从当年决定去打比赛开始，他所做的一切都没能让别人满意。
无论是父母，还是粉丝……
甚至连自己设立的目标都没做到，只是浑浑噩噩地被推着走。
见江若不说话，云凛凛自顾自地说道：“当年你打比赛的时候我就在看，后来你们老板出事，你消失了好久。再后来看到你，开了直播，做了陪玩。哇，我点过你的单子，对面骂我你还帮我骂回去呢。”
“……等等，有这回事？”
云凛凛点头：“当然有呀。我那段时间刚好跟我爸吵架，还是你安慰我呢。”
江若还挺惊讶，那段时间接的单子特别多，这些细节早就记不清了。
老板被抓了之后，他手里没钱，一个人在外面又没工作，只能当陪玩赚钱，想着有朝一日攒够钱了就重回赛场。
回家？那会儿可没想过这个选项，他不顾父母反对，即使休学也要去打比赛，结果闹出这么个结果，哪敢回家。
父母期望他做的没做到，结果自己想做的也没做成……
云凛凛继续说道：“谁知道你没做多久主播又消失了，唉。我当时还以为你再也不玩了呢。”
“我只是……”江若想说些什么，但感觉在这里说不合适。
云凛凛没听清江若说什么，也没在意：“不过我还是要说，当时你直播就有这个毛病，什么评论都看，什么话都听，有些觉得你播挺好的人看了几天发现不是原来那味了，就走了。现在你还这样，这怎么做主播呢？”
这倒是把江若给难倒了，他要是知道怎么做主播也不至于做成现在这样。
“有人说不好的话，跟着改就好了吧……？”这是江若对主播最朴素的认知，和他对游戏的认知完全相反。
他一直觉得主播是服务业，当然要服务好所有来看直播的观众。
云凛凛听到这个，在语音那头简直恨铁不成钢：“但是让所有人都满意，就意味着所有人都不满意呀！”
无论怎么做，总有人不满意。有的人会大声表达，有的人只会默默离开，一味地顺从评论，只会让自己变得“四不像”。
反驳云凛凛？江若可说不出来反驳的话，因为这种事他一开始就该明白才对！
当年坚持要去打比赛，跟父母吵架，闹得邻里皆知，被当反面教材在老家反复“传颂”的时候，可从来没说过要听父母的话，要让父母满意。
为什么等事情落到自己头上、不得不做的时候，就知道妥协呢？
实际上就是自私，又不愿意承担后果。
语音里十分沉默，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若觉得自己在重蹈覆辙，根本没有任何进步，这样还怎么赚钱？说好要靠直播来赚钱还债呢？
事情都走到这一步了，反正也不会按照之前的想法发展了，难道蹭热度蹭了一半怕被别人骂就不蹭了？
手上还有一百多万的债没还，总不能就这么放弃了。
更别说龙衍在这件事里付出的可不少，尽管并不是江若主动索取，但人家付出的时候他江若可没拒绝！
现在吃了就要跑，哪有这样做人的道理？
“我知道了……”江若闭了闭眼，他想，自己真的蠢得可以。
云凛凛问：“怎么？”
“今晚我真的做得太差劲了，不止今晚，之前也做得很烂……”
“没关系，好在现在也算是直播事业刚起步，还没有固定的粉丝群体，一切都来得及。”云凛凛安慰道。
江若拍了拍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他言辞凿凿地说：“不能再跟之前一样了，不做改变就永远没有进步。”
“对，没错。”
“明天……不，等会儿我就去给荔枝道歉，他没做错什么，是我太矫情了。”
“嗯，然后呢？”
江若沉默了一下，然后……
“然后……然后就跟他一起商量以后怎么播。”江若觉得思路好像出现了，“他之前说飞鱼的事情自己能搞定，我就当和我没关系，也就不管了。这是不对的。”
“其实当时这么处理也没问题。”云凛凛帮忙解释道。
江若否认了这个说法：“不，从他直播不规律、但又老是在我的直播镜头里出现的那一刻起，这件事就跟我有关系了。网上评论的那些是对的。”
云凛凛想了想：“所以我们现在要联合起来吗？”
“算是吧。我们已经走到这步了，不得不这么做。他跟飞鱼闹翻了，那我作为他这段时间出现在大众视野中的桥梁，可以说‘功不可没’，跑不掉的。”
“所以不如主动出击。”
“对，主动出击。”江若点头，“再说了，他帮我炒作热度，对我也是有利的，这可都是钱。”
云凛凛笑着说：“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们就这么办。”
江若深吸一口气，说道：“谢谢你……”
他想，好像没有什么能补偿给云凛凛的，连来帮忙的房管还是他赊欠彭石请来的，自己还有什么可以感谢别人呢……
——等等，还真有。
江若想起来点什么：“回头我把跟你签的那个文件补充一下，我们还是走一个正式点的合同。”
“嗯？为什么？”云凛凛没搞懂怎么突然说要改合同。
江若整了整自己的心情，严肃、正式地邀请云凛凛：“希望你能兼职做我的经纪人，待遇我没法说从优，但肯定不会让你干白工的。”
这一下倒是把云凛凛整懵了：“没关系呀，你就当我是来投资的，合同也不是很重要啦。”
“不，你帮忙做的事已经超过太多了，改合同对我是个约束，对你也有保障。”
“唉，虽然我是不太在乎这个……”云凛凛嫌麻烦，但转念一想，又认同了这个说法，“也对，万一哪天我脱粉了，那就得靠合同了哦。”
“没错。”江若点头，“明天改好之后我再发你。”
“行！那就这么说定啦！”云凛凛听起来蛮高兴，“我妈终于可以不用催我出门上班了。”
江若无奈地笑，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自己在“副业”这件事上，努力迈出了新的一步。
——希望这将是一个成功的开始。
他如此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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