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户川乱步决定要杀死一个幽灵。
为什么是幽灵,这个问题也许该问,这道亡魂为何要紧跟着他不放。
他、祂飘浮在半空中,白蒙蒙的半透明的身体如同一道薄薄的纱,那张熟悉的面孔并未被死亡彻底浸染,呈现出更加现实……在非现实生物上寻求这个,听起来似乎也有些显得好笑——总归更加逼真的变化。
没有被海水泡的肿胀,也没有溃烂的皮肤。
只是那双眼、那近乎死灰的肤色和凑近时传来的冰冷和死亡的气息,鲜明的传达着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讯号。
亡魂飘浮着,祂挡在了周围人的身前,国木田独步无知无觉地穿过了他,那身体和影子走进走出时的瞬间,好似透过某种气泡,发出“啪”的声响。
祂恶作剧似的笑着,嘴唇一张一合——“啪”。
——“乱步先生。”
声音重叠在了一起,江户川乱步靠在沙发上,整个人软软地陷入其中,他的目光看着幽灵的方向,指尖上捏着的薯片粉末撒下了些许,落在他的衣服上和旁边的地上。
国木田喊着他,目光里带着一些担忧,显而易见,这是因为前段时间……
前段时间。
江户川乱步咬着薯片,“咔擦咔擦”的声音跟着响起,现在已经是三重音了,有点吵,但对于侦探最近的生活已经是某种常态。
只是即便如此,他还是微微的好似不满般略微皱着眉,想要抱怨什么似,却最后只是像是仓鼠般进食着。
“社长说过两天可以安排一次野餐活动,您要一块去吗?”
国木田说道,尽量要若无其事,却由于不怎么合格的演技,眼角里显着些担忧,这种技巧怎么可能骗过了不起的乱步大人呢?
唉,不过谁能骗得了最伟大的侦探先生呢,就算把国木田换成太宰治,又或者换成某个掉进海里的,漂浮着的家伙,也没法能成功在江户川乱步面前彻底掩藏住自己的。
所以,他想了想,这次大方的没有揭穿国木田的伪装。
反正其实那根本就是因为担心乱步大人而准备的活动吧——他没这样说。
“当然了,这种事情怎么能少了乱步大人呢。”
野餐、聚会、一张带着笑容的少年面孔,雪白的长发在日光下闪着光,苍白过头的皮肤能隐隐看到下面淡青色的血管。
如同下一刻就会立即被晒化了的雪,少年正用着兴致勃勃的语气说着:“……然后呢,我就和首领说,这种事情交给帽子先生好了。”
甜点的香味,暖洋洋的午后三点,时间也变得十分缓慢,树叶在风吹过时发出的沙沙声响。
■(他)嘴角上扬的弧度,手腕的绷带,同裸露肌肤上偶尔可见的针孔。
一切的细节都被江户川乱步的超级大脑全部详细记了下来,因为太过清晰,所以在现在,那个幽灵再次开口时,产生的割裂和冲突感才如此剧烈。
“聚餐啊……哥哥要和他们去聚餐了呢。”
“明明我也好想和哥哥再去玩呢。”
幽灵的声音是含糊的,好似含着什么,被浸泡着,咕噜咕噜的气泡也会随之冒出,仿佛从海底深处传来,那双眼也是黯淡的,他已是不再发光。
雪白的发四散仿若死去的水母般、飘浮,又像是蛛丝,暧昧着融入空气间,明明没有直接触及,却紧紧缠绕住了江户川乱步周围的空间,将其封锁了起来。
很过分吧?
因为已经是另一个世界的东西了,所以连想要驱赶和反抗,手指也只能透过他们,在空气里轻轻滑过而已。
如此无力。
“我想继续和你一起。”
那双眼,浑浊的蓝色眼睛是这样说的。
好似被摔裂了的玻璃球,而这裂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也许在一开始,在他遇到、驻足、捡起时的那一秒,一切的变故早就开始了,但是即便是世界第一侦探,仍没法所有事情都能如他所意。
正如当时,他的父母离去,作为一个孩童的他,也只能收拾着自己都无法明晰的心情,跌跌撞撞的向前走,走入这个自己无法理解,和自己相比,显得如此简单又复杂的世界里。
事情无法总如人意,不论是谁。
“乱步先生……”
中岛敦呐呐不语,那张脸上挂着难以掩饰的愧疚和担忧,这很奇怪,因为他也是受害者,所以为什么要这样看过来呢?
难道觉得自己是会反过来责怪受害者的类型吗,如果真的是这样想的话,必须要教训敦一顿,再让他连续买一个月的零食才行。
江户川乱步想道,他的视线还停在海面上。
海水倒映出他的身影。
海水淹没了掉下船的剑。
即使在丢下时做了印记,即便算出了最合适的办法,即使……即使什么?
“下面没有找到人。”
声音说着,在更远一些,更多的视线,还有再远、再陌生点的声音皆说着。
“什么叫做找不到?再仔细找找看。”
“在下不觉得那位先生会这样简单死掉。”
——死掉、啊,就是这个。
是死。
他们面上带着的,声音透露出的,小心翼翼且难以启齿的话题,前段时间发生的,也就是一场「死亡」而已。
这个世界上每分每秒都有无数人都在死去,死是侦探最熟悉的朋友,侦探的案子总是要和它打交道,因此这没什么难以谈论的,没什么好避讳的。
没什么的。
“这是港口黑手党那边送来的。”
太宰治靠在桌子旁边,风衣的下摆柔软垂着,随动作轻轻起伏,滑过了他的膝盖。
江户川乱步垂眸,低着头,打量桌子上摆着的信纸、便签,和邀请函,无论怎么说都是同一个意思,邀请他来参加这周日的葬礼。
——神在周日休息。
上一次参加葬礼,似乎要追溯到他父母的那次死……
“要去吗?”
前黑手党干部开口,那双眼睛好似不经意间打量、注视,观测着。
乱步噘起嘴,他拿过那张小卡片,抬起,光透过卡片照进他眼中,连带着上面黑色的字迹好像也在眼中化开。
“我周日更想去买新的点心……”
他抱怨着,和年龄不符合,显得分外年轻的面容,好似依旧是与当初那个男孩认识不久时的模样。
“这样的话,我陪乱步先生一块去买吧。呀,我也差不多该去便利店买点新的东西,来换换自杀的种类了呢。”
太宰治笑眯眯着,轻柔的声音微微上扬。
“果然人要多尝试新的东西吧?”
应该说什么,要说什么,一次巴掌,一次落泪,宣告着改变,宣告着结束。
几捧黄土撒上,墓碑写上连续的台词装点,之后就再也没有了之后,故事早已经宣告完结。
死亡只是如此,他的父母不会再次开口,他的“弟弟”不会再开口。
随后江户川乱步会继续生活,按照自己的步调继续走下去,直至自己同样被埋进那狭小的空间内,彻底闭上眼不再思考的某日。
按照常理来说,本应如此。
“——哥哥(ni ni)。”
笑盈盈着的,什么。
“是惊喜哦!”
上扬的,极其愉悦的语调。
“我猜猜看,是不是在怀疑我其实是什么异能产物,还是我在骗你?”
祂轻飘飘地说着话。
在下的葬那天(只是空盒子入土居然也被称之为下葬),江户川乱步还是去参加了。即使嘴上抱怨着,但他还是去了,不如说一开始,就没有人和他觉得,他会拒绝这个,因为那或许是他的另外一个非血缘关系上的亲人,或许。
当那日的一切结束后,侦探先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把自己丢在床上,在夜幕降临准备入眠时,耳边听到了应该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声音。
于是他抬头。
和那道亡魂面对面相望。
“不是哦。”
祂高高举起手,小孩子一样地发出宣告。
“我只是你的影子来着。”
只是他的影子,这算什么回答?
乱步又开始撇嘴,不约而同孩子气的,从一开始显得有些惊讶地瞪着面前的景色,转变为平时两人聊天时候的表情模样。
“这句话只是委婉的在说,我得精神病了?”
“哈哈……!”
幽灵乐不可支地笑,在半空中滚动,那些手脚穿过他的身体,带来彻骨的寒意,那是来自深海下坚冰的温度,死人的温度,影子的温度。
“有可能就是这个意思哦。”
祂煞有其事点头,蓝色眼睛却安静看着。
“哥哥因为我死了,而在精神上面出现问题,听起来好像很浪漫。”
港口黑手党教小孩的本事糟糕透了。
这点江户川乱步也早就知道了。
这种事情和这种话哪里能跟浪漫扯上关系了?
如果是侦探小说,完全是可悲俗套,跟世界第一侦探本来无缘的发展才对。
“我喜欢因为我而生病的哥哥。”
祂说,轻飘飘的,是含糊柔软的声音。
“我还想和你在一起啊。”
祂宣告着,注视于他。
那么一开始就别自找死路啊。
这样的抱怨,当对象是个鬼魂,又或者是幻想出来对象的时候,便也显得毫无意义且莫名其妙了。
毕竟可能江户川乱步只是在和自己对话。
但如果这世界上最精妙的大脑出现问题了,又该用什么才能判断出问题的根源和解决的办法呢?
医生是没法医治自己的,他们甚至不能很好的处理所爱之人的问题,因此当那刀,那针线开始对上熟悉的躯体和面孔,当生死仅仅被这双手决定的时候,巨大的压力近乎能压垮一个人,尤其是当一切失败的时候。
他们便宛若成为了刽子手。
侦探在最早答应游戏前,并未为这场游戏想过这么一个结局。
他们此前没有,此后本也不该如此,那么究竟是哪个地方开始出问题的呢?
“比起我,你去看看医生更好吧?”
侦探对着影子抱怨的时候,手里正捏了只小黄鸭在浴缸中拨弄,温热的水流包裹着他。浴室是私密的场所,但此刻却不止他一人待着。
影子坐在洗手台上,祂在最开始时遵循了一些社交礼貌,没看着乱步的脸说话(但如果真的遵守,就不该跟到浴室里,不过人能对一道影子要求什么呢?),可那也只是之前,在最近,祂已经越来越习惯这个了,一边试着帮自己的随身玩偶清洗。
水完全是从玩偶上穿过去的,毕竟这玩偶只是跟随影子的伴生物罢。
既然影子无法触碰到这个世界,何况祂的跟随者呢?
但影子坚持,或者无所谓。
祂清洗着玩偶,絮絮叨叨地说话。
“我不喜欢医院。”
惨白的手,灰白色的玩偶在水面时不时掠过。
“而且我现在已经死了,没必要考虑这个了吧?”
死。
“乱步先生,你在找什么吗?”
与谢野晶子注意到了敞开的门,在会客室内,江户川乱步蹲着,在一个柜子里翻找着什么。
“需要我帮忙吗?”
“需要我帮忙吗?”
两道重叠的声音,后者属于少年声线的,带着浅浅的,顽劣的恶作剧般的笑意。
“啊呀,哥哥在找什么呢?”
乱步已经习惯这种状态了,除却第一次在深夜碰面时露出过的慌乱外,更多时候,他都保持着和平日毫无差别的态度来面对。
毕竟这种情况说出去也太可怜了吧?肯定肯定会被社长他们念叨的,但他此刻需要的不是这些,他需要的是一个缘由,一个答案。
关于为何会被幽灵缠身——在否认了是异能力后,如果不想承认是世界第一侦探的脑子出现了问题,只能暂时称之为幽灵了。
比起询问是否需要帮助,幽灵更多只是在明知故问而已,祂当然知道江户川乱步要找些什么。
那正是仍然存活的时候,某个一身纯白的少年故意留下的,仿若是月下小径上撒着的面包屑一样的东西,在彻底被吃尽找寻不到以前,他希望引诱来的客人主动登门了。
会客室是乱步和善除去乱步的房间外,最经常待着的地方。
他们会在这进行一些简短的谈话,一些短暂的游戏,在懒得挪动自己前。
毕竟乱步并不喜欢自己运动,而善的身体是众所周知的差劲。
因此这些许的懒惰想来是可以被所有人理解的。
侦探最终从柜子底下的活动木板里拿出了一个方块大小的密码盒,几乎是不假思索着便输入了一串数字,同时对与谢野晶子伸出手。
“拉我一下,膝盖有点酸。”
与谢野好似有点无奈又好笑的表情挂在脸上,伸手将乱步从地上拉起。
“这是乱步先生之前放的吗?里面……”
“不是我哦。”
他开口,打断了女人的问话。
“是善留下来的。”
于是声音停止了,短暂的静默在他们二人间弥漫开。
与谢野晶子经历过许多的失去,她曾经不得不反复救人,再注视着他们奔赴无果的战场,最后甚至被一度拯救过自己的手重新推回地狱。
诅咒和痛苦始终缠绕着她。
所以说,而不止她,假使这世上的灵魂真的会因为执念和情感的强度便能够留存事件,侦探社内上上下下,大多数人的身上想来全都挂满了沉重的诅咒。
可只有江户川乱步此刻被幽魂缠身。
如果要说这是因为侦探是最聪明的人,而聪明的人总是要和其他人不一样的,这样说当然也可以勉强算得上一个解释。
但还有更快的办法去验证。
密码的数字是他们初遇的时间,金属盒子里装着一封又一封根本没贴上邮票的信件。
他要找的正是这个。
从未寄出过的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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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哥哥的信,
今天也和昨天一样,我在梦里再次见到了你。
因为无论梦还是现实总能见到哥哥,有的时候,我都快要分不清到底哪边才是现实了呢。
于是呢,我就找时间好好思考了下。
梦里的哥哥会陪着我去游乐园,会和我一直开着茶话会。
吃起来像是甜甜的巧克力,脆脆的饼干,软绵的糖果,他只是我一个人的。
我们的周围再也没有别人,一切都平静的度过,永远都会是茶话会,永远都是下午三点。
我不知道,现实里的哥哥会怎么想呢?你会喜欢吗?你愿意一直陪着我这样做吗?
只有这些问题,我一点也不想去思考,因为这是等游戏结束后,哥哥会给我的答案吧。
所以呢,我想,梦和现实的区别也许是,梦是甜的……
……
你的弟弟,善。”
“给哥哥的信,
其实我想过的哦,一切结束以后要做些什么,嗯嗯,我有很多的地方想去玩,因为身体的问题,首领一直不怎么同意我出门,虽然我是会因为飞机啊或者汽车啊,这些交通工具开太快导致头晕吐血之类的,但是偶尔出出门也很不错吧?
我想去和哥哥去北极找企鹅玩,黏糊糊上次附身企鹅玩偶的时候就看起来很不错,虽然动物园礼貌也有,但是直接去实地的话,可能会更好……啊,虽然也许走一会就会着凉,但是这些都到那时候再说吧。
……
……善。”
“……
……梦里的哥哥对我说,其实我早就猜到过结局了吧?
其实我应该知道要怎么做,会怎么做,我知道最后应该怎么办来着。
因为我没和他说话,所以他在我面前化掉了,在现实里见面的时候,他像是融化到一半的冰淇淋一样出现在我身边,看起来有点像是黏糊糊,不太像哥哥了,但我习惯了所以没有被吓到哦……
……”
“……
……哥哥,我有听说过,死是侦探最好的朋友,死亡会作为一切的开始布下迷题。
那如果我死了,哥哥会为我落泪吗?
……”
江户川乱步翻阅着信件,笔记从稚嫩到越来越熟悉,接近现在的模样,不同的信纸,不同的墨水味道,横跨了多年的未曾寄出的信件,存活过多年未曾被任何人发现的幽灵。
什么啊。
“这算什么啊?”
他不知何时,嘟囔出声了。
“连我都瞒过去了……”
而他心里有一个声音明确说道,这是因为在见面前,祂已经有太多时间去习惯和伪装了。
福尔摩斯第一次见面时没也能抓住莫里亚蒂的所有问题,这只是一点小小的错误。
“真的吗?”
好了,闭嘴。
江户川乱步有点习惯这个了,自己对自己驳回一些东西,反正他都已经习惯幽灵了。
幽灵再次落在他面前,这时祂不知为何,看起来似乎更小了点,就像是在倒退着经历自己的年龄一样。
等祂来到他们初见时的那个时间后,祂会消失吗?
他不知道。
“我本来没想送出去的。”
幽灵念叨。
“除非哥哥也给我准备了一样多的信。”
但他还是把这个东西放到了这里,以一种也许主人自己都不太清楚的心情和期待,放下了这个小小的铁盒。
像是在假装若无其事,用着最不起眼的打扮,但却用上了最好的防备手段。
密码只是其中一环,如果打开的人并非江户川乱步,dna和指纹验证出错,又或者想要暴力破开,里面的东西同样会进行销毁。
他把这些摆在这,只是为了等待一位客人,一位有些来迟,又或者来的刚刚好的客人。
“善。”
江户川乱步开口。
房间内已经没有人了,在他开始翻着那些信件前,注意到里面物件的与谢野已经带着复杂的神情离去了。
门被合上,想也知道,之后的一段时间应该都不会有人前来打扰。
因而他开口,第一次对着那道黯淡的影子喊出了这个名字。
“你在恨我吗?”
说恨,似乎太过沉重了。
而他抬起头,同不知何时贴得过近的幽灵擦过了鼻尖。
好冷。
他的皮肤因为被冻到而生理性地冒起了鸡皮疙瘩,但乱步没有去管这个。
他只是笔直的,用着有些困惑般的目光凝视亡者。
有着浑浊、安静、冰冷的蓝色眼眸的幽灵,慢悠悠地摇了摇头。
“我已经死了。”
祂说。
“死去后的我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我是你的影子。”
你的幻想。
“所以,你是知道我的答案的,哥哥。”
别在大海里打捞早就沉下的生锈短剑,不要徒劳的再赴往海洋。
人类的一切能力在自然面前,说到底仍旧是如此的孱弱无力。
你没办法阻止太阳升起,无法将死亡打破。
人类傲慢,自以为是的把自己当做整个世界的主宰,但说到底,无论是这个尚未被探索完全的世界,又或者是这颗地球,在整片宇宙中,都是无比渺小而微不足道的存在。
死是侦探最熟悉的客人。
死泛着深海的触感,惨白的影子轻轻地弯下腰,飘浮在半空中,向坐在地上的青年倾身。
一个简单的,甚至不能称之为吻的触碰。
祂只是“穿过”了他。
他没有避开。
世界上最聪明的侦探即便开始生出幻觉,也未曾影响到他的大脑进行思考。
因此他当然知道,他眼前的影子也好,信纸上的另一个他也好,他们的诞生,肯定,只是由于爱而已。
而爱和死,竟在某些角度如此相似。
他想。
江户川乱步伸手,他穿过了那惨白的躯体,仿若驱赶,又像是挽留。
他想要杀死这道幽灵。
侦探想要去否认死亡。
但自始至终未能够找到方法。
此为if线,善真的死了的情况。
正文没死,真的没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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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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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番外——侦探想要杀死一个幽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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