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太——宰——！！！”刚踏进门迎接他的就是响彻的怒吼声。
太宰治掏掏耳朵，阳光灿烂地扬手：“呀，呀，这不是国木田君吗！好～久不见～”
“不见你个头！”国木田独步几乎是闪现到了办公桌外揪住来人衣领，“我问你，大前天的工作报告呢！？本来昨天突然的放假已经严重影响了预定计划，你这家伙无故旷工居然还不知道给上个工作收尾！知不知道给人添了多少麻烦！？”
太宰治被晃来晃去、晃来晃去，表情很安详。就是说，他身边怎么全是这种精力旺盛的人。
多余的部分不能分出去点吗？
“报告一会开电脑传给你，还有前天我请假了哦。”
纠缠下去就没完没了了。
正经地说昨天放假其实是救你一命啊差点变成灰尘的国木田君。太宰治复杂地想。
“嗯？”一秒镇定下来的金发男推推眼镜，“请假了？那倒是可以，总之把报告给我。”
他强迫症一样把袖口的褶皱抚平，抬首后直接皱起眉头：“你这什么打扮？”
黑色的大衣取代了沙色风衣，连脸上都包了绷带仅剩下一只鸢色的右眼。虽然神情还是看惯了的一脸蠢相，却无端多出几分压抑感。
“嗯……一点小意外。”太宰治维持着积极笑容，“你看嘛，我稍微尝试了一下新式自杀法，没什么经验，之类的。”
“笨蛋吗。”国木田独步眼角抽搐。
他懒得继续理会，绕回了办公桌后：“快去工作，真是的，跟你浪费了两分钟，这可不在预定内。”
太宰治坐回工位，笑容面具一样没有摘下来。
一大早、突然发现、衣服被拿去洗了。
旧居中没有新风衣的储备。
以前替换用的西装大衣现在穿尺码正好，但，全部都是黑色。
中也，故意的吧，到底是什么时候在哪儿翻出来的，一直没提那场争执就是在这等着呢。
报复心是不是太强了？
“越来越狼狈了。”江户川乱步带着转椅一脚蹬上桌腿，拐了个大圈整个人滑到他旁边，啧啧称奇。
有点立场啊，别搞得到最后反而是自己被别人给带跑了。
“他说谢谢。”太宰治揉揉笑得僵硬的脸，将药袋子交给明摆着来看戏的热心侦探，“三种类中拿了氯氮平，说不好到底是睡不着还是不想睡，对安眠药态度排斥，维生素我挑了两瓶，够用了。”
“是吗。”江户川乱步接过袋子，笑眯眯的。
“其实该去看医生。”侦探说，“不过不能太强硬，现在也不能见，你稍微看着点。”
“乱步先生，医生是……”
“大概是他。”江户川乱步同情地拍拍太宰治的肩膀，“命运真是奇妙，你说是吧？”
“这种腐烂的命运要他干嘛。”太宰治刻薄地说。
两人窝在一起嘀嘀咕咕。
谷崎润一郎和谷崎奈绪美兄妹在工位上一边整理资料一边相亲相爱，新加入还不算完全习惯大都市的宫泽贤治刚刚在早起走访调查里受了点小擦伤，目光惊恐地被与谢野晶子双眼放光拖去了诊疗室。
不管自愿还是非自愿，同僚们不知不觉两两结对了，连秘书春野绮罗子都正带着刚泡好的茶向社长办公室走。
纵览全局的国木田独步重重敲打键盘，一点也不羡慕。
“怨念都快要具现化了。”太宰治点评。
江户川乱步赞同地比了个拇指。
眼刀透过镜片投过来，且完美避开就在旁边的侦探，太宰治装作自己看不到，在电脑上飞快地打完了报告书的最后两段。
配好插图，保存，发送。
“国木田君，我和乱步先生组队了，有委托你自己努力解决一下啦。”
拆伙的声明跟着一起发送。
江户川乱步倒也没拆台，随口应和了一句。
是乱步先生的话，国木田独步收回“哈？”的眼神。
所以说，他一点也不羡慕。
黑气冒了出来。
江户川乱步看向新出炉的队友：“你是真的不想帽子先生看见他啊？”
“别看他那个样子，其实是内心相当纤细的类型。”太宰治慨叹，“见到后能怎么样？下得去手一起倒霉，下不去手只能自己在那边难受。”
他上半身软绵绵摊在了桌子上：“我当初离开的时候没告诉他，那种教训有一次就够了。”
差点以为真的要被打死。
要不是听到他那时候喝醉了难得没闹事，反而藏进办公室角落，跟突然得知同桌转学走了的小鬼似的一边嘴硬说太好了一边啪嗒啪嗒掉眼泪。
以上形容来自当时边代讲电话边安慰人安慰得心力憔悴的广津老爷子。
酒品差劲透了，而且那算什么，明明专门开名酒只为了庆祝他的离开，又不干不脆喝醉了拨他的电话，搞得他还要想方设法在被追捕的途中返回去拆之前安下的炸弹。
话说这种躲起来的习惯是中原中也通用型吗？又不是苔藓。
“不好说呢。”江户川乱步拍拍他，“太宰，什么时候让我见见这边的帽子君嘛，感觉会合得来。”
“真的假的……”
“好吧，是假的。”江户川乱步说，“形势不太一样，不过我很喜欢他是真的，你不想养的话干脆让给我？”
侦探喜欢所有能够做到倾尽所有保护他的人，哪怕初衷与他无关。帽子先生和另一个太宰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努力，直到灵魂的光芒都微如萤火。
侦探其实不太懂这是多么艰难的事情。
不太懂，他总是不太懂。
太宰治的笑容消失了。
遮去一半的面容天然透着冷冽，明明是生得极柔和的五官，却仿佛哪里藏有细微的诡谲。
他说：“乱步先生，不要开这种玩笑。”
江户川乱步没有被吓住，稀奇地睁开眼睛观察他：“明明既讨厌又防备，还觉得人家麻烦？”
“你的感情真奇怪。”不懂人心的侦探如此定义。
太宰治垂眸：“到此为止吧。”
“没意思。”侦探踹了脚他的桌子，把自己连凳子一起踹走了。
太宰治趴在胳膊里，闭上眼睛。
要抢夺所有权，即使称不上势在必得，但乱步先生说出这句话时是认真的。
为什么？到底是哪里错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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