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回去时已然衬了夜色。
客厅亮着灯，荒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读诗集，整个人看起来悠悠闲闲状态很好，动作间带动色泽明艳的赭发在暖黄灯光下映出一层流波似的光晕。
太宰治看了半天，莫名生出点属于饲主的欣慰来。
中原中也和他正相反，越看视线越是疑虑，他冷不防问：“怎么把窗帘拉上了？”
荒抬起头，钴蓝在灯光下染上细碎的金，表面看上去没有太大异常。
“他下过命令。”质问的声音冰冷。
与之前睡不够的慵懒相异，此刻，惊人的锐利浸染了烈焰灼烧的双瞳。
——不要被人发现。
因此一直以来单独留守时会将活动控制到最低限度，既是积蓄精力也是对命令的服从。
荒出神凝望着在晚风中拂动的那层轻纱，浅色的料子，隐隐约约透出背后的黑与红。他抬手擒住悄无声息伸过来的手腕。
“太宰……你们回来了啊。”梦游般的语气。
太宰治垂眸：“中也，松开。”
荒没有抵抗地放下了手。
中原中也走到窗边向外看去，一如既往的街景，住宅区的路灯没有商业街那样密集明亮，两排梧桐树稳固矗立在光影间，浓翠近墨。
安全。
他去到沙发边，扳过荒的脸观察那双眼睛。
蓝色虚惘，没有焦点。
他没有将视线投注给现实。
手底冰凉的温度穿过皮革带来怪异的异质感，若非仍能触及血液的流动，简直和尸体没区别。
“说出来，违抗命令的理由。”中原中也问。
在对待自己的态度上他向来不存在委婉或顾虑可言。
没有回应，那与其说是抵抗，不如说是根本没听见一样的姿态让在场的两个人都变得严肃。
中原中也松开手，起身时喊了一声“太宰”。
太宰治接替了他的位置。
他用闲谈般的语气问：“中也，怎么想起来开灯了？”
“天黑了。”回应的声音变得清晰。
他现在的状态与醉酒时很像，逻辑混乱的同时保留了思维能力。或许要加上一条只会对太宰治的声音产生反应。
“不用害怕。”荒说，“你在这里很安全。”
稍微有点难以交流，太宰治想。
他换了说法：“中也，这样会被人发现。”
“那就让他们来。”
那是被鲜血沁透的平淡。
太宰治为另一个自己的处境默哀连带幸灾乐祸三秒钟，怕黑的胆小鬼家里蹲，百分百没功夫自杀的劳模，哈。
他伸手遮住那双眼睛。
“荒，我们回来前去了便利店，买了乌冬和蟹肉罐头，还有甜玉米。”
中原中也抱着胳膊靠在窗边，听到突兀转变的话题终于递来一眼。
没有回应。
但太宰治的反应更加放松：“出去一趟很辛苦的，中也还被抓去工作，我们连茶都没喝上一口就被赶回来了。”
“……森医生精神怎么样？”荒慢慢问。
“那个人不管什么时候都很难称得上状态不好吧。”
“是吗。”
“嗯，感觉能一直活成老妖怪，到时候一大把年纪了还不害臊地在街上追小女孩。”
荒被他的说法逗笑了，鲜活的生气取代了梦境般的恍惚感。
“那也不错，爱丽丝很可爱。总之，辛苦了，是蟹肉乌冬吧，我先去煮汤。”
他自若拨开眼睛上的手。
“抱歉。”与镜像般的眼眸对上，清澈的钴蓝色中出现了切实的不自在，“我现在有点听不清自己的声音，想问什么最好写下来。”
眼看着居家系场景切换的中原中也无言摆摆手，上楼换衣服去了。
太宰治也打算先去换身衣服：“你该庆幸中也现在困得不行什么都不想管，不然没这么好混过关。”
荒心虚地眨了眨眼。
“还有，别去看了，中也。”太宰治平常地说。
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的转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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