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其实没什么目的。”荒说。
他没有恭敬与严肃，即使知晓这是另外一个他所效忠的对象。那自然而然的放松态度中透出天然的亲近与尊重。
过去，作为首领的森鸥外有在刻意隔绝与干部中原中也间的生活交流，除了必要的感情交流外，他对考察期的组织继承人更偏向于严厉。
所以中原中也会尊敬他而不会依赖他，这是合适的距离。
眼前的人不同，他更像森鸥外当作亲子培养出来的太宰治，甚至比那掺杂了共犯者纠葛的关系还要来得更纯粹。
荒还在按压出血点，轻微的困惑：“不知道他们和您提过什么，我唯一的诉求是回到原来的世界，并没有干涉这边的意愿。”
他露出无奈：“而且您瞧，这边没有我平常用的仪器和药，短时间还好，留的时间太长大概不太妙。”
这是绝对的实话。
中原中也适时说：“太宰想让首领看看他的异能力，除了身体问题还有精神问题，精神分裂幻听幻视一类的，本质上都来源于异能力失控。”
“……详细说说。”
中原中也稍微说了一下荒神意识复苏的问题，把有关**的部分省略过去。
“他可能是在担心我。”提过后，中原中也这样说。那个用词，“原型很难出现相同的问题”，意味着不是没有可能性。
太宰治的个性是先将一切事端考虑到最糟糕的境遇里去提前制定对策。
记录的笔尖停顿太久，在纸上洇出大块笔油，森鸥外冷静问：“中也君有感觉到过吗？”
中原中也答得果断：“没有。”
荒看两人说起话，在杂音中随便找了个地方盯着发呆。
爱丽丝在旁边轻轻给了他一个拥抱，温柔地说：“中也要努力活下去。”
小小的少女此时表现得像姐姐一样可靠。
实际上也是姐姐，他们一起长大，被管教，被照顾，即使爱丽丝年幼的外表凝固在流动的时间中。她与森医生既是同一人也并非同一人，拥有着自己喜好和性格的异能力或许也会拥有自己的感情。
荒与她碰了碰额头。
让人生不起利用的念头，森鸥外想，何况利用他要付出的精力比收益大得多。
只不过这就麻烦了，中也君，刚解决一个隐患就多出了个升级版。理智与感情都不想接受这个后果。
他直白地提出疑问：“荒君，我想了解有关荒神意识的具体情况。”
清晰的提问，荒纵容地任由开心的爱丽丝揉他脑袋，闻言回答道：“您在担心原型？我个人认为没什么必要……他除非短时间内用上几十回污浊或者一次污浊开一个月，不然荒神的意识不会傻到选中时常被压制的容器降临。”
森鸥外确认：“但是仍有可能性？”
“毕竟是神明。”荒淡淡地说，“荒霸吐，传说中是平定战争的神枪，亦作黑炎灼烧的扭曲之兽，实际上可能不太一样。”
他没有焦躁，正如从前所说，对荒神的态度并非厌恶。
“把人类的认知剥离开。”
“荒霸吐是自然本身，如同土地、山川、河流，是黑炎也是重力，首领更喜欢称呼祂为一种现象。”
“而在我身体内复苏的是现象的某一个侧面，因为有点麻烦的原因对人类很不友好。由于我在生理定义上与人类的差别不大，总之，结果就变成这样了。”
荒用了不确定的语气：“可能是信仰里混了太多负面感情进去，但这种事没法确认。”
“还有每个世界的情况都不太一样。”
“首领说这个世界还不错，神明的沉睡很平稳。”
说到最后已经变成了随口一提不负责的口吻。
中原中也向森鸥外借了纸笔，写下一句话。
荒看完点点头：“对，如果容器不是人类就没事了，我觉得我们这边的神明大人看人类就像人类看家里长出一堆成群结队满地乱窜的蟑螂……被扯下一部分封印在里面不生气才怪。”
这说法也是够不讲究的。
中原中也无言以对。
连森鸥外都略感不适，反正大致的意思已经理解，他转开话题：“荒君，介意描述一下意识复苏时的具体症状吗？我希望作为记录留档。”
“啊……当然可以。”
荒无意识拽住爱丽丝垂落的衣袖，抽血点依然没有止血，视觉效果可怖的淤青已经扩散出一大片。
“最初是忽然出现的燃烧崩碎的噩梦，一段时间后开始时不时听到脑子里有自己的声音在仇恨、诅咒、煽动，工作的时候偶尔会无意识地下重手并为此感到快意，还有就是幻觉……没什么固定内容。”
金发的小女孩以舒缓的节奏抚摸着那头似乎有些打蔫的赭色发丝，她注意到按压的力度加重，接手了那根染上红色的棉签。
血珠缓缓沁出来，还没有停止的意思。
荒表现得很顺从，他在爱丽丝面前会更放松。
“最严重的时候进行过对话，消除纷争毁灭人类之类的，那之后医生用催眠帮我对自己的声音做了处理，多亏如此现在轻松不少。”
他总结道：“很有迷惑性，绝对不能将荒神认知成自己。”
森鸥外问：“有好转吗？”
荒并不正面回答，而是含蓄地说：“我们已经想好了之后该怎么做。”
“对你而言、对大多数人而言，森医生是好首领吗？”他认真地问另一个自己。
中原中也郑重点头。
现在的港口黑手党在首领的意志下无疑是守护横滨的支柱之一。
荒笑道：“就是这样，我们没什么好担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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