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大会的开幕先是一系列无趣的仪式,然后前辈讲话、祈福,最后由几位老前辈共饮温酒,倾倒入小雀河,就可以宣布风月大会的正式开始了。
小雀河流下山,将会汇入杭河。
总之这个开幕和冬青他们是没有太大关系的,虽说是江湖上已经初露锋芒的新秀,但辈分尚轻,主要是在下面当个群众。
而这样英雌少杰齐聚一堂的场合,也是一个少有的社交场合。
张汲雨跟在冬青身后,再一次见识到了冬青的广纳好友,她们所过之处皆是热情的寒暄。
“玄蝉,终于碰着你啦!”
“玄蝉,上次一别,我们可有许久未见了。舍弟常常念叨你呢!”
“醉月,什么时候去我家做客,你喜欢的满堂春管够。”
冬青记得每一个朋友的琐事,会关心这个谁的剑斩坏了有没有修好啊,那个谁去追查的东西找到了没啊。
对朋友保持真心是能被感受的,冬青人缘一直都特别好。
张汲雨回忆起,即使在京北和江南的年轻贵族圈子里,冬青也是极受欢迎的。
明面上看是因为冬青身份尊贵,实则外人有所不知,绪王府地位尊崇却无实权,唯有超然的地位,并不是顶级社交圈里的受欢迎对象。
但是绪冬青总有办法让所有人都爱她,君上年年年节都要召冬青入宫伴驾。
不是逢人苦誉君,亦狂亦侠亦温文。作为冬青的发小,张汲雨与有荣焉。
一路寒暄过去,走出去很远,张汲雨好奇问:“为什么她们叫你醉月?”
“随口罢了,”冬青隐蔽地拨开这个问题道,“你明天可要去报名剑术初选?”
明天是初选大会,但主要设给江湖中尚且无名之辈,像冬青、卓楚弦这种在江湖里早有名声的就不用费这工夫。
张汲雨摇了摇头,她几斤几两自己还是有点数的。
她向来不肯吃苦,练剑也不勤勉,莫说如冬青这般日日晨练,一候一练都是好的了。
两人顺势讨论了几句后续的进程。
冬青暗自松了口气。
开玩笑,倘若被张汲雨知道,她在江湖里被起个美名叫醉月赬,一定会被她笑上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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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初选赛事,参加者众,因此初步按照兵器进行分选,如此就有三百场,要耗上十来日。通过初选后则是擂台赛,随意选择切磋对象,双方各备彩头,不伤性命,这一场冬青就要上场了。
在场上只剩下五十人时,这便是前五十筹。
冬青的打算是在此便退出,不再参与最后的角逐。风月大会人多眼杂,她无意出这最盛的风头。
冬青大致去看了几场初选赛,这里面确实有不少出众的青年英杰,这些天陆续淘汰了一些人,一些人背着自己的刀剑等兵器就下山了,也有一些人继续留下来观会,无论哪种选择,风月山庄都妥善安排。
冬青是在第四日中第一次见到魏承续的父亲的,她和张汲雨左右闲着无事,拿了鱼竿在小雀河垂钓,碰上了魏承续陪同苏笠夫人出来散步。
冬青她对这位江湖里大名鼎鼎的苏笠夫人闻名已久。
是的,这偌大风月山庄的当家人,居然是个男人。
风月山庄是近二十年里横空出世的势力,据说二十年前是从西南荒凉境的一个县城中起家,如今能在这鱼龙混杂的江湖里站稳脚跟,这当家的苏笠夫人功不可没,他早年妻君病逝,一个人拉扯大独女,坚贞不屈,其中艰辛不言而喻。
出乎意料,这是个瘦弱的男人,瞧着身子骨不大好,但听闻他武功很是高强。
魏承续小心地搀扶着他,他对冬青似乎是早有耳闻,和蔼关切地询问了她几句话,对着张汲雨也是和颜悦色,夸赞张汲雨朝气蓬勃。
魏承续有些不屑,撇着嘴在一边,乐得张汲雨笑弯了眼。
没一会儿,苏笠夫人手帕掩唇就开始咳嗽起来,魏承续眼神一紧,“父亲,风大了,我扶您回去。”
“罢,”苏笠夫人点点头,同冬青她们道,“你们就在这庄上好好玩,山上简陋,需要什么尽管同阿续张口就是。”
“是,夫人客气了。”
“玄蝉,我等会儿来寻你。”魏承续期期艾艾道。
她扶着父亲回主府,路上,苏笠夫人问:“这便是你那位心上人?”
魏承续脸色一白,“并不是,我未……”
苏笠夫人微微一笑,只道:“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少年英杰。”他轻声道:“絮絮眼光很好。”
魏承续沉默地低着头不说话,不知在想什么。
苏笠夫人轻轻瞥她几眼,觉得孩子终归是大了,但想到现下纷乱复杂的局面,他自己也有些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感受。
他又问:“你可知她家中是做什么的?”
魏承续摇摇头。
苏笠夫人慢声细语道:“那便让十九去查一查。”
魏承续有些不愿意去暗自调查冬青,唯恐冬青知道后对她介意,但又忍不住确实想要知道冬青更多事情的心情。
因为张汲雨的出现,魏承续突然发现,她并没有想象中了解冬青。
“可我的情况……她怎么会喜欢我。”魏承续想到自己的情况,带着几分涩意说道。
“只要你喜欢,绑来就是,控制在山庄里面,有些事知晓了也无妨,”苏笠夫人高傲道,“我们何等身份,被你看上招赘,是她们的荣幸。”
而冬青这边,她在风月大会上露过面之后,她的许多朋友都知晓了她也来了,这些日她的小院儿来人络绎不绝。
张汲雨被冬青带着认识了很多人,同众位江湖高手们称姐道妹,极大满足了张汲雨的江湖梦,这下她是更加乐不思蜀了。
这其中的访客呢,男子亦甚多。
张汲雨有些促狭道:“玄蝉,你行走江湖,认识了不少公子,可当心我回去告诉周徊之。”
冬青被她逗笑,说:“我同他们都是普通朋友罢了,阿舒是知道的。”
张汲雨腹诽,你拿人当朋友,奈何人家没拿你当朋友啊,那眼睛里的爱慕都要溢出来了,冬青还一无所觉。
倘若不是张汲雨同冬青一同长大,对她了解颇深的话,真觉得她是在装相,搞那些什么我们不熟就是弟弟其实是情弟弟那一套。
好罢,其实只有张汲雨才爱玩这套。
张汲雨最近日日一早就出去,问她去干嘛也不说。
冬青不大放心,寻了一日跟着张汲雨出来。
她真怕张汲雨又搞什么事情出来,毕竟前车之鉴在那儿,她武功练得不勤,护卫又未带着,没什么反抗的能力。
果不其然,果不其然!
张汲雨又有了新的“一见钟情”。
她们俩站在流水池塘的池中廊桥上,张汲雨背对着冬青,朝着湖中丢饲料逗鱼,那位男侠含情脉脉地看着张汲雨在说着什么。
这位年轻男侠瞧着脸生,武功也并不深厚,冬青远远看了两眼,确认了对张汲雨没什么伤害。
她欲要悄悄离开,却被一位婢女拦下,婢女恭敬地低着头,说:“觫鹴山人有请。”
觫鹴山人——天母吟,如今的天下武道公认的头几人。
冬青抬眼一看,发现自己跟着张汲雨来的这个地方正是风月山庄分给天母吟静息的一片地方,估计是察觉到她来了,故而叫人来请她。
冬青跟着婢女进了庭院,婢女在内院门口就停住了,低着头说:“姑娘自己进去吧。”
冬青轻笑,还是这样地不爱人伺候。
经过庭院时,她发现庭院内栽种有兰桂竹等,想来这风月山庄是有颇费心思的,还特意打听了天母吟的爱好。
她径直走进书房,果然天母吟在这里,书房内桌椅橱灯香器水器一应俱全,雅致非常,天母吟站在一张铁梨象纹翘头案前,案上放着些名人法帖。
冬青恭敬地行礼,“老师。”
天母吟头也不抬道:“你过来看看我这临摹,怎越来越差劲了。”
天母吟同冬青有师徒之谊,但因为天母吟的某些原因,她并不收徒。冬青受过她许多指点,因此即使不叫师母也恭敬地称她一声老师。
天母吟素来不喜人打扰,所以这些天来她也未主动来拜见。若是天母吟要见她,自然会遣人来找她。
冬青走到天母吟斜后侧,端详了片刻,道:“墨韵太乱、神采不在。老师,你心乱了。”
天母吟把笔插回笔海,叹气道:“心乱,是啊。”
她这才抬头看冬青,问:“我在名单上瞧见你,你怎么还参加了这个热闹?倒不似你的风格。”
冬青便就细细讲了一番前因后果。
天母吟短促地笑了一下,说:“你那小朋友倒是个有趣人。天罡派来的人是谁?”
“听闻是天罡派的三小姐参赛。”
“你能解决的吧?”
“当然。”冬青轻松地回答。
天母吟赞许地点点头。
“老师身体可好?”
天母吟欣慰道:“还是就老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上了年纪总是这样。”
“师公可好?”冬青疑惑道,“我之前听闻老师会出席风月大会,还当是谣传。”
天母吟常年固守在天母山,也不收门徒也无婢使,其实是一心照顾她生病的夫郎。
外人都只当天母吟是独居,根本不知有这样一人存在。
冬青也只是因为关系亲近,稍稍知道一点,也未曾真正见过这位师公真面容,只听说常年缠绵病榻,病得厉害。
天母吟似乎犹豫了下,道:“他也好。我早年欠苏笠一个人情,难以推脱,这才不得不出面。”
冬青点点头,又同天母吟闲话几句,便告别。
回到庭院,恰好碰到张汲雨吊儿郎当地溜达回来,她同冬青打了个招呼,就乐呵呵地回房了。
冬青看着她的背影,那为她收拾了快二十年烂摊子培养出来的直觉突然迸发,冬青觉得,张汲雨一定会整出些事情来,但今日去看了,那男侠武功不高,分明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冬青思索了一会儿没结果,回房间歇下。
第二日,那位年轻男侠死讯传来。
1.不是逢人苦誉君,亦狂亦侠亦温文:龚自珍《己亥杂诗28》
2.一候:五天
已解锁信息:在外名羽玄蝉,江湖别号醉月赬(chēng)
24.11.17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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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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