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灵神殿位于高天原之上，周围有结界保护，哪怕乘飞机飞过，只要没有足够强的咒力，便看不见这块浮空的岛屿。岛屿上的宫殿建筑看起来年代很新，只有一些咒术总监部官员不常去的荒僻之处，才有些残垣断壁。
五条悟身为五条家家主，和咒术界另外两大家族禅院、加茂一样，本家族在领导总监部的灵术议会中都有十个的席位。他每天都要上来和这帮掌控咒术界的老橘子斗智斗勇，感觉十分费脑，需要大量糖分。他刚结束只能动口不能动手的会议，降落到咒术高专宿舍的屋顶上站定，伊地知的电话便打来了。
“五条前辈！我们刚刚在竹下商业街碰见夏油杰了！”
“怕什么，你也是咒术师，又不会被他当成猴子，”伊地知紧张的声音把五条悟都逗笑了，他脸上还是惯有的玩世不恭，眼罩下的眼睛却露出谁也看不见的危险目光，“他人呢？拦住没？！”
伊地知吓得差点把车开到对面车道去：“前辈！您别说笑了！您的学生也在，我得保证他们的安全！”
“他们保护你还差不多，”五条悟又轻巧地落到宿舍前的空地上，他抬起一只手，准备结法印，“杰今天怎么愿意到普通人的地方去了？他去干什么？”
“他带着两个女孩买可丽饼，”伊地知说，“我们没敢靠近，他似乎也没有注意到我们，现在应该还没有走远。”
“知道了，”电话里五条悟的声音懒洋洋的，“你们先回来等我。”话音落下，电话便□□脆地挂断。
伊地知长舒一口气，抬眼在后视镜里瞄了一眼后座的三个学生：“五条前辈应该会去商业街，他让我们回去等他。你们以后看到夏油杰药记得避开。特级诅咒师的思维不可以常理推断，他的危险程度，不是你们能应付的。”
虎杖摸着后脑勺，想起刚才在商业街看到夏油杰与两个女儿相处的样子，忍不住疑惑：“可他看起来……好像没那么可怕啊？伊地知前辈，听说他还在高专读书的时候，你也见过他？那时候他是这样的人吗？”
“他应该对我没有什么印象，” 伊地知回忆说，“夏油杰叛逃前的一段时间比较沉默寡言，我也不敢主动找他搭话。”
伏黑惠靠在后座上，此时忽然开口道：“夏油杰的通缉令是总监部下的，但签发人一栏没有五条老师的签字。”
伊地知张了张嘴，他惊讶于伏黑惠的心细。伊地知自己所接受的一直是总监部的那套说辞，但五条悟和夏油杰是同班同学，两人在学生时代也非常要好，他当然对夏油杰会有与总监部不同的看法。
与此同时，竹下商业街。五条悟突然闪现在人群里，除了一个吃棒棒糖的三岁小孩，竟然无人目睹到他出现的瞬间。
小孩的棒棒糖掉了，他张着嘴，妈妈给他把糖捡起来扔掉。
五条悟对小孩一龇牙，大踏步走向那家可丽饼店。
周围的人这才注意到这名至少比别人高出一个头的眼罩帅哥，纷纷给他让路。
五条悟原地站定，他对着空气吸了吸鼻子。
“唔，确实有杰的咒力残香。”
他摸着下巴，眼罩后的蓝色眼睛看向夏油杰最后消失的方向。
当汽车驶入咒术高专的校门时，天色已经渐暗。虎杖三人下车后，都聚在虎杖的宿舍里查夏油杰的资料。
“喔，这个人还是‘盘星教’的教主？”虎杖一边嚼薯片一边玩手机，“怪不得他穿着袈裟呢。”
“他身上的袈裟是五条袈裟……”野蔷薇抱着平板，疑惑地望着两个同期，“他这是故意的还是碰巧？夏油杰与五条老师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过往？”
“我不太知道里面的细节，”伏黑惠说，“家入医生应该知道得比较清楚。”他翻过学校的相册，五条悟、夏油杰和家入硝子经常一起行动，像个各有特色的相声组合。
“老师真有耐心，到现在还没回来，这是一定要找到夏油杰吗？”野蔷薇又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不如现在就去找家入医生问问？”虎杖提议说，“反正医务室也不远。”
三人一拍即合，一起去了医务室。虎杖刚推开门，就看到家入硝子坐在桌前，一边抽烟一边整理病历，烟雾缭绕中，她的表情显得有些冷淡。
“家入医生！” 虎杖率先打招呼。
家入硝子抬了抬眼，看到是他们，便把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怎么了？一起生病了？”
“噗，”野蔷薇被家入医生的冷笑话逗笑了，“家入医生，我们今天在竹下商业街碰到夏油杰，老师去找他到现在还没回来。伊地知对他紧张得很，我们就好奇他俩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为什么老师对他的态度与总监部有那么大的差别。”
“我们查到他现在的身份还是盘星教的教主，”虎杖补充说，“夏油杰为什么要成为诅咒师加入盘星教？”
家入硝子闻言，挑了挑眉：“这家伙，倒难得出现一次。好久没有他的消息了。”
野蔷薇拿出手机，调出之前查到的盘星教教义，当场读了一遍：“这个盘星教是做什么的？‘愚者赐死，弱者降罚，强者施爱’，听起来奇怪得很。”
家入硝子听完，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典型的社会达尔文主义，虽然极端，但算不上特别变态。夏油杰创立盘星教，本质上还是为了筛选强者，也就是咒术师，或者有潜力成为咒术师的人。”
“那他到底为什么会叛逃？”虎杖还是没明白，“他以前不是咒术师吗？为什么突然要针对普通人？”
家入硝子听到虎杖的问题，却先反问他道：“你和东堂葵关系很好吧？”
“呃，呃，呃，”虎杖犹豫了片刻，还是一脸难绷地承认了，他苦恼地挠挠脑袋，“算是吧，他对我总有些过份热情，还胡乱编造我俩的过去，我实在吃不消。当然对于他本人，我没什么意见就是。”
“人类的负面情绪会诞生咒灵，而咒术师为了消灭咒灵保护不同人则必然会有牺牲，”家入硝子又抽了口烟，她眼底下一颗小痣在夜晚的日光灯下颜色变得更深了，“夏油杰与东堂葵的师父九十九由基讨论过咒术世界的深层次问题：怎样才能避免咒灵的诞生？九十九由基给出了两条路，一是让所有人都成为咒术师，一是杀光所有普通人。”
虎杖和野蔷薇听完这两条道路，皆是后背一冷。“那他？”虎杖迫切地问。
“是，”家入硝子点头说，“他选择了第二条。”
“这，这怎么可能呢？”野蔷薇觉得第二条那是疯子才会选的路，“这不可能做到吧？”
“如果只问能不能做到，其实有一个人能做到。”家入硝子沉静地说。
虎杖到抽一口凉气，他知道了，是五条老师。
家入硝子看着他说：“对五条悟这种人来说，走不走第二条路只有他愿不愿意，没有他行不行的问题。这样一念之间可令世界沧海桑田的人，对人间的看法肯定与我们不一样。”
话题进行到这里，气氛已有些沉重。
伏黑惠却忽然问：“夏油杰也不是九十九由基一说就能下定决心的吧？他从上灵神殿叛逃那次，究竟发生了什么？”
“对，”家入硝子沉默了片刻，眼神变得有些悠远，像是在回忆很久之前的事情，“那时候我们三个刚成为一级咒术师，夏油杰突然接到总监部通知，要他单独前往上灵神殿。”
“我和五条悟都想跟他一起去，五条悟认为那次召见过于蹊跷，可能有危险，让夏油杰不要去。夏油杰却不知什么原因一定要应召上去，所以五条悟让我留在高专，自己则坚持跟着夏油杰上了高天原，”家入硝子吐出一口烟气，按灭烟头，“但他被当时的五条家主拦在了结界外。夏油杰独自进入上灵神殿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五条悟担心他，在神殿门口等了整整一天一夜，不管谁劝都不走。”
“后来呢？” 野蔷薇追问。
“后来……上灵神殿突然发生了爆炸，”家入硝子仔细地回忆当时的情形，“当时，守护结界忽然崩毁，整座神殿坍塌成一片废墟，外围守护结界的咒术师都死伤甚众，里面自不必说。五条悟是结界外唯一没有受伤的人，只是被冲击波推远。他立刻飞回来在废墟里找夏油杰，然后就看到夏油杰坐在咒灵身上，正要往高天原外飞走。”
“五条老师没有拦住他？”虎杖问。
“五条悟当时的第一反应确实是追过去，”家入硝子说，“但是当时夏油杰对他摇了摇头，他便没有再追。”
“为什么？”这次连野蔷薇也不能理解她老师的行为了。
“也许是五条看到了什么，我记得他说过，夏油杰从上灵神殿带走了两样东西，至今没有追回。”家入硝子想再点一根烟，却发现烟盒空了。
“上灵神殿的死者里有夏油杰的父母，他们都是普通人，对吧？”伏黑惠问。
“是的，我们不知道为什么夏油杰的父母也会在上灵神殿里。”家入硝子说。
“咒灵操术应该才是关键所在，”伏黑惠冷静地说，“虽然在我们眼里，夏油杰最特殊的部分是他与老师的关系，但是在总监部眼中，夏油杰这个人最特殊的，一定是咒灵操术。”
咒灵操术，是夏油杰天生具备。它能够将咒灵压缩成咒灵球，他将球吞咽入腹后，既能控制咒灵，也能抽取咒灵的术式为己用，是一种极为特殊的咒术。
虎杖看向伏黑，伏黑惠是式神使，对咒灵操术自然比别的咒术师更加注意。
“也许吧，五条后来也试着找过夏油杰，可一直没找到。我有时候觉得，他这么多年其实是后悔的。” 至于是后悔没有与夏油杰一起离开，还是后悔没有留住他，家入硝子不能说出她猜想的答案。
就在众人又陷入沉默时，一道轻快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哎呀！硝子~你怎么又在背后说我的坏话？”
三个学生一齐回头，只见五条悟正靠在门框上，手里还拎着两袋包装好的可丽饼，脸上挂着惯有的痞帅笑容。
“五条老师！”虎杖惊喜地喊道。
五条悟走进医务室，把其中一袋可丽饼递给虎杖：“喏，给你们带的。”
“老师，你找到夏油杰的踪迹了吗？”野蔷薇问道。
五条悟却没有回答是或否，他伸出一根手指，神秘兮兮地在三个学生眼前摇了摇：“小朋友们，老师带你们到‘上流社会’长长见识。明天晚上，你们一同随我，参加盘星教的清谈盛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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