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时候，季岩找到莫倪，对她说明了自己看到的死亡预告。异能是每个玩家的底牌，轻易不会告诉队友以外的人。在‘宝石商人’这种人数众多、数一数二的团队中，甚至同一队的玩家都会互相隐瞒。
因此阿强沉默了一会，真诚的感谢季岩，“多谢你告诉我。”
莫倪身上的亮片随着她转身的动作流光溢彩，“我早说过石头真的没缺点，异能、判断、数值、人品都很顶尖，除了有个拖油瓶妹妹。”
小白询问她，“你说的是真话吗？完完全全，毫无任何异议的真话？”问完后，他盯着季岩的表情，季岩不避讳的冲他点头，“我可以保证。”
小白对房间内的其他人点头，“她说的是真话。”他语气难得软了一点，“抱歉让你感觉不舒服，但这就是我的异能，‘情绪洞察’。只要我问问题就会触发，被问的人只能对我诚实的反馈出他们所思所想。”
说完他停顿了一下，“目前为止，我的异能只对那个‘香辣鸡腿堡’失效。”
“是她的话，总有种毫不奇怪的样子。”莫倪耸肩，“老实说，除了外表年纪比较小，她简直神秘莫测到离奇。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有人单枪匹马就敢来中级副本挑战的。”
季岩听到这些话只是垂下眼睛，安静的听着，并没有点出她同样免疫了季草的异能，甚至她手上那本书可以无cd、无条件的抵挡住纸片人npc的攻击。
这简直不可想象！要知道玩家对npc天然弱势，npc只会被玩家的异能或者道具影响，但本质上无法被战胜。
第一夜如果不是她把黑皮书借给季岩，恐怕白佳、李杰和季岩三人早都死在npc的刀下。
“石头、石头？”莫倪拍拍季岩的肩膀，让她从沉思中回神，“今晚你和我一起睡，小白、刚子和篱笆一起，让阿强单独睡一个房间。”
“不会有问题吗？”她看向阿强，后者耸肩，语气十分洒脱“只有我一个人出事，总比再拖累一个强。”
莫倪抿住嘴，询问季岩的建议，“我想今晚大家都睡阿强旁边，轮流守夜，有什么意外互相提醒。可以吗？”
季岩点头，“我来这边就是准备帮忙的。”
莫倪知道她不是小队成员，完全可以对阿强的生死置之不理，她愿意告知并暴露自己的异能已经很义气，留下帮忙除了她是个好人之外，恐怕也希望在季草有意外时别人搭把手。
她拍拍季岩的肩膀，心里一时间有些沉重。在副本里大家都自顾不暇，真遇到危险谁会去救一个心智发育不全的小孩呢，哪怕是成人好歹也会有道具作为回报。
但是季草，她活在季岩的庇护之下，什么都不懂。
篱笆跃跃欲试，“我也可以帮忙！”
成至刚大手轻拍他的后脑勺，笑了，“你这个小新人先把自己管好就行，遇到事别冲出去，安安稳稳救自己。”
众人商量好后，趁着天色完全黑掉之前回到了新的房间中。阿强独自一人躺在床上，他的房间里拉满了红线，上面贴着一张张的符纸和铃铛。
符纸可以抵挡副本的精神类攻击，价格便宜，玩家几乎人手一张。铃铛无法抵挡任何攻击，唯一的作用是‘发出响声’。
“商城道具：普普通通的吵闹铃铛
在任何条件下发出响声后都可以被人听到的铃铛，哪怕你在梦中。
状态：崭新的铃铛”
确保在符纸被触发后，旁边守夜的人可以立刻听到。
阿强原本以为自己收到了死亡预告会坐立难安，出乎意料的居然很快进入梦中。
触目所及时白茫茫的大雪。
山林副本永远重复着神祭的五天，他在攻略和直播中看到过晴天、阴天、雾天，并且经历了雨天。但这是第一次看到雪。
原来永远在循环的副本，也是会下雪的吗……
厚厚的雪落在群山上，巨大的树木掉光了叶子，有的枯枝自雪中伸出，像一双双死后枯败的指骨，凝结着怨气不肯放下。
村庄里一个人都看不到，只有漫天的飞雪。一片死寂、安静。
他踩着积雪向山上走去。
“叮铃、叮铃——”
铃铛响起的瞬间，季岩就推醒了莫倪，示意她去听。
铃铛响个不停，莫倪握着双手举在胸前，摆出祈祷的样子开口歌唱，她的声音和第一夜老旧收音机的歌声一模一样，不如说收音机只是录下了她的歌声。
木质的墙壁隔音一般，她的歌声很轻松的响彻在旅馆内。风暴肆虐的大海上落下明亮而温柔的月色，抚慰着狂暴的海水，直到水面再次风平浪静。
一曲终了，她这才轻轻推开门，走廊上此时一个npc都没有，旁边房间的门同样打开，成至刚他们走出来同莫倪二人会和。
他们一起走到阿强门边，他房间的门窗大开着，所有的符纸烧毁焦黄，红线均已断裂，洋洋洒洒的垂落在房间各处，就像蜘蛛垂落的蛛丝。
床上被褥掀开，阿强不见了踪影。
风呼呼的从窗户处刮进来，窗外黑色的大山沉默着矗立，如同巨大而恐怖的阴影落下。他们跑到窗前，触目所及已经没有了阿强的身影。
成至刚当机立断，“夜里危险，我防御最高，我去追。”
篱笆指着窗外的一个方向，“强哥在那里。”
莫倪递给他一个新的留声道具，“遇到危险就用，不要心疼道具。”
“好。”成至刚也不推辞，拿着道具就跳出窗外。
莫倪看向众人，“剩下的人都回去休息，我们不能让更多人去涉险。养精蓄锐，明天还要继续探索副本。”
众人点头。
回到房间内，季岩躺在床上，突然开口道，“对不起。”
莫倪笑了，“这是哪出，起码我们有防备了，大家都感谢你呢。”她叹气，“时间不早了睡吧。我异能时效快过了，别被npc听到我们房间里有动静。”
成至刚跑的没有小白和阿强快，但是他耐力和防御强。他记着篱笆指的方向，一路上不停歇的跑过来。
不知不觉他踏上一条小道，两边的树木高大的耸入云霄，他站在树下就像是小小的蚂蚁。山林副本内的夜晚伸手不见五指，或许是雨后的阴天云层太厚遮住月光，或许是厚厚的树冠挡住了月亮，或许是副本内根本没有月亮……
成至刚担心光亮会吸引来未知的生物，没有打开手电类道具。
突然他的内心感到一阵的颤抖，就像是潜意识里遇到了极端的危险。巨大的恐惧下，有一瞬间他甚至无法控制自己这具一拳可以打碎墙壁的四肢——
树冠太高，他不如小白灵巧爬不上去，于是他就地一滚，用湿润的草地和泥土裹满全身，包括脸、手都涂上了泥巴，用**的落叶气息掩盖着自己身上的人气。
随后他趴伏在树后，借用巨大的树根掩藏身形，露出一双眼睛看着外面。
黑暗中，远处露出了一点淡而惨白的光亮。随后光亮走进，逐渐清晰。一列纸扎人走来，纷纷扬扬的白纸落下。白纸在黑夜中就是惨白的光点，一个光点就代表着一个纸扎人。
成至刚看着靠近的光点，突然无法控制的发抖起来。好多，好多的纸扎人！
惨白色的光点在山道上蜿蜒、缓慢的前行，甚至一眼望不到头。祂们逶迤前行，就像一条发光的白蛇在山林间缓慢爬行，在夜色下是如此的诡异而肃穆。
低低的、嘶哑的、交叠的、重复的。
那是纸扎人唱起的祭谣，而高大耸立的古树沉默不语，一动一静，在这无边的黑夜里重复着永不停歇的祭祀。从一到五，从信徒的呼唤为起始，到神降下赐福做终点。
巨大的污染源在成至刚的耳边响起：
“山神山神——”
纸扎人纸钱，白色碎片纷纷落下。
“求您睁眼——”
纸扎人敲响鼓声，“嗵——”
“怜悯您虔诚的信徒——”
配着白纸刀的纸扎人行走在两侧，中间的纸扎人高举着圆盘。
“在此为您献上代表丰收的五谷家禽。”
纸扎人走进了，成至刚看过去，圆盘上赫然放着白佳的头颅。她闭着眼睛，发丝散落在圆盘上。在夜晚的纸扎人中，她暖白的肤色是如此栩栩如生，愈发衬得周围的纸扎人惨白而古怪。
什么时候！明明下午吃饭的时候还短暂的交流过！
成至刚捂住嘴，控制住不让自己反胃的发出声音。
在人看到同类的尸体时，肾上腺素会立刻飙升，提醒着自己这里是危险的，需要立刻离开！但是成至刚进退不得，只能努力缩小自己，以免被纸扎人注意到。
死亡正缓慢的与他擦肩而过。
纸扎人缓慢的吟诵祭谣前行，自始至终他一动不动，直到末尾的光点也消失在远处。至此，无边的黑夜再次落下，成至刚第一次发现副本中的黑夜也会代表着安全。
他挣扎着起身，发现自己全身发麻，冷汗一层又一层的浸湿了衣服，泥巴干透在皮肤上，裂成碎块。
继续向目的地走去，他只能在心里祈祷阿强这时候还活着。
祭品少了一个，成至刚太恐惧了，不敢多看。所以他眼中是注意不到细节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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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山神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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