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得朝/廷官员不得不自/杀的案子和能让宰相不得不嫁女给纨绔、逼得前宰相全家不得不跑路的大事不会太小,会不会也有什么联系……不过'我'好像是守完孝后才跑路的,作为儿子至少有三年要守,说明其实后者可能不是那么紧急,或者说,到三年后才变得紧急?"钟逾霜若有所思地盯着书店旁的槐树。槐树上有一部分很久以前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削掉了,那个图案有点像抽象的三爪龙。
"也不止吧。"白崔叹气,"话说你那个舅舅会不会出场?很多小说的套路不就是这样吗,弄不好你舅舅在前线杀成个上将军什么的?"
"……我怎么记得,上将军好像是契丹的官职?要么就是赵的环卫官了,基本全是宗室的那种。你真的确定他会是班超,而不是杨四郎?"钟逾霜叹气,他拿起易天酒的战利品手臂,开始仔细端详,"上面那两个字是'小暑',很好认啊,都不算繁体字呢,估计和萧逾暑有关。小暑和端午挺近的,端午……有不少习俗其实是辟邪用的,比如五色线和雄黄酒,以及龙舟也是,它们最初都是是为了辟邪。至于无人的龙舟,可能有超度的寓意在吧。萧府被火焚烧过,还是那种地狱变一样的火……应该也是这个寓意。"至于那件衣服……只能说是祭祀用品,大概率不是婚礼使用的。那纹样,看着简直是上三代产物,古朴野性,但钟师傅真的对这种东西不太熟悉——但是再加上那个奇怪的面具……
还有最重要的,那种白纸,到底意味着什么?
就只剩钟逾霜所代表的那位易先生时,所有人的行李变成了泥金白纸,然后被在风中消逝——似乎是为了祭奠死去的萧摇光和勾陈先生;易天酒脱身后燃烧的都城所化作的满天飞纸,似乎也是这种纸——可能是是在祭奠死于火灾的无辜之人......那么,现在在他手上勾陈先生留给他的白纸,又是为了祭奠什么人?
他不愿意相信那个孩子是在诅咒他,勾陈不是这种人。
"端午为什么要辟邪?这日子不是挺好吗?"白崔探头,打断了他的思路。
"五月初五相当不吉利,不但是九毒日之首,恶月恶日,当年这天出生的东晋王镇恶都因为这个叫这名了,你说呢。不过估计有很大原因是那时候医疗条件落后,农历五月毒虫多,易死/人。"
"相当朴实的理由了,说起来勾陈先生的舅舅好像就是你来着?"易天酒发现了华点。
"他是在家业破败后为了不连累想要援助他的舅舅,**,毁容后被他哥哥带到这里养伤的。"萧风强调。
"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时间段,似乎是勾陈先生到小镇以后了;但在'我'的时间段,那个叫'雪'的外甥女还活着,和离的'我'的姐姐还没有因为她的死悲伤过度而亡故,因此那时的'我'的时间段仅次于还处于'大婚'阶段的酒儿姐的后面,远远在'现在'的时间段前;但是同样的'我',却还出现在可能是最终时间段的坟/墓与旧庙前。"
萧风顺势递给他纸笔,微微低下头,几不可察觉的笑容竟然也能让他的五官灵动非凡,比之前面无表情时更显几分艳色。钟逾霜拿起他递过来的笔,开始画时间轴,似乎习惯了身后之人的存在。
他在略显手抖的时间轴上依次标上"易家外公死/亡,易家父母成婚""萧晋联姻,萧风出生""萧易联姻""易父党/争失利死/亡""萧易和离""雪死/亡,萧易氏死/亡""萧风叛家""勾陈继承家业""勾陈**,到达小镇""收徒承墨""师门被屠"。
他想了想,又在旁边补充上"旧庙"和"都城大火"两个词条,不过没有标明它们的具体时间点。
"还有一点,"萧风冲钟逾霜一笑,"萧府成婚时相当古制的服饰,流动的火,槐树,还有镇民对勾陈先生的尊敬。"
槐和棘可以和指三公,但是单单只有槐,那就是木中之鬼。
极阴。
那个面具会消散,也是因为它是用槐木做的娱神面具。
钟逾霜重重写下那个字,几乎划破宣纸。
"傩"。
"其实还有一个更加简单的突破点。"
白崔和易天酒瞠目而视,有点不理解这个逻辑链——话说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把四个人的对话玩成二人世界的啊?
薄暮冥冥,逢魔之时,昏暗与光影勾勒出愈发破败的小镇,镇口刻着"怀英镇"的牌匾沉浸在一片寂静之中。
点燃的火把与火盆投射出奇形怪状的影子,扭曲癫狂,好似爬行的妖魔。村口的老槐树下,一群身着缀满各色丝带与金玉饰物的古朴黑色曲裾、头戴各异面具的"人"静默着。鸦雀无声。面具下,隐约可见的眸子在火光中透着一种琉璃般的质感。
似乎……站在主导位置的那人的眼睛似乎有点奇怪,像是什么冷血动物的眼,带着一种非人的荧光绿。
鼓点的响起,他们开始舞动,动作僵硬而有力,每一步都仿若回响着来着远古的歌谣。飘摇的丝带在明灭的火焰下迷离地闪烁,与环佩叮当的饰品和鸣、共烁,带来了奇异的空灵与不真实感。
空气中弥漫着复杂的气味,很难讲清那种祭祀时神圣的气息,混杂着;火光在面具上跳跃,映照出一张张扭曲的面孔。这些面孔或哭号,或狂哮,或愤激,它们是神灵,是鬼怪,是先祖。
古老而晦涩的唱词仿佛来自远古先民的倾诉。他们的声音时而低沉,时而尖锐,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耳语与嘶吼,毛骨森竦。他们的舞蹈越来越激越,越来越急促的鼓点伴着火焰中木材爆裂的声音,带来无言的压迫感。
"傩。"
黄沈秋压低了声音,几乎将自己摊成了一滩鬼鬼祟祟的薯饼;旁边的赵向秦也不逞多让,把自己拉成一条蘸着沙拉酱的薯条,看起来贼头贼脑的。
傩,是最原始最野性的始祖华国巫术。
第一个巫术,传说是从卤水或者海水中提取起始的盐。
后来逐渐发展为运用反抗、模仿、交感、蛊道四种巫术方式,形成了初始的"傩"——运用超自然力量来控制和改造客观世界所形成的综合性民俗文化,属于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构成部分。
反抗巫术已经消亡,它的后裔是似乎与木匠挂钩的厌胜。
模仿巫术亦销歇了,它的苗裔是庙宇中轻巧绝伦的神祇的塑像。
蛊道巫术同样消匿,它的枝叶是巫医初创,并被一代代传承改进的中医。
交感巫术源于治水的鼎与钻木的技,它并没有完全消亡,反而被融入炎黄的骨血之中,即使是绝迹的那部分,也留下了祭祀中作为载体的冰冷器物,在千百年后给予子嗣神秘的一瞥。
随着时间的流逝,傩发展着,与外来文化交融,逐渐成为华国悠长文化中不起眼的画纸肌理。但是即使岁月的风沙如何吹拂,傩永远都是坚韧的底色,融入日常,被视而不见,却亘古不灭。
但是在暗海中却不同。
傩的后裔从未断绝。即使当年万法寂灭时,也没有。
因为不管是道术,还是被逐步同化的佛法,甚至是远方的萨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都是傩的后裔,拥有傩的基石。
琼州省的师母、墨脱门巴的觉母与昂巴、云滇省阿昌族的勃跑、蜀川省羌族的许以及道士和和尚,其实都是当年行走暗海的定海吏、平海使,甚至镇海者。
鼓声在此时炸响在耳畔,大型的八面鼓诡异地悬浮在火焰之,上发出字面意义上如雷灌耳的吰声;而台上的舞者却在这一刻无影无踪,只留下一地轮乱中带着秩序的华服。
《周礼?鼓人》云:教为鼓而辨其声用。以雷鼓鼓神祀,以灵鼓鼓社祭,以路鼓鼓鬼享。
意思是,祭祀天神时击雷鼓,祭祀地神时击灵鼓,祭祀宗庙时击路鼓。
戏台阁楼上躲着,透过缝隙围观的黄沈秋和赵向秦脸色难看。
雷鼓是大型的八面鼓,灵鼓是中型的六面鼓,路鼓是小型的四面鼓。
黄沈秋戳了戳赵向秦,"你不是学木匠的嘛,也算是傩术的传人了,赶紧让你祖宗别难为我们了。"他叹气,那两个小东西还不知所终呢,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不是还没改姓相里嘛。"赵向秦扶额,"那个白家的小子从某种意义上都比我正统些呢……"
似乎有什么在他背后缓缓的被一笔笔勾勒出来,悄悄地填上饱和度过高的奇诡色彩,靠近着,它手上的长长的无光棍状物陡然竖起,劈砍而下!
但就在此时,黄沈秋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猛地提起赵向秦的衣领,一步向前,踹开有些腐朽了的木板,纵身跳下,仓促却稳当地落在舞台中央漂浮的路鼓中间,将戏台踏出一个大坑——不如说那个坑是如同有实体的声浪打击出的。
绘着金银纹饰的木屑飞舞,扎起赵向秦长发的布条散落,白色的长发倒映着火光与突然出现的暗淡月光,在夜中渲染成春雪。
寒光乍现,锋利的长戈自他们落下的那个破损的阁楼而下,歪斜地掠过赵向秦耳畔,这木质的武器竟然也是吹毛利刃,轻易地斩落了刚刚还在飘扬的长发。
鼓声猝不及防地停下,"哐!"地一齐落地,将木质地面彻底砸得面目全非,同时火把与火盆自上而下地全部被熄灭了。
隐隐可以看到阁楼上偷袭他们的那人无声地降落到地面上,像个开了静音的厉鬼。
银月自薄薄的云层中跃出。月光不再暗淡,带着如纱如水的质感,给这位"厉鬼"打上了高级的蝴蝶光。北极星在空中发出骇人的耀眼的光。
"厉鬼"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他的祭服相当华丽,连傩面都是最绚丽的那个,再加上那人荧光绿的眼睛——就是之前在傩舞时跳c位的那个嘛。
那人沉默着,就像傀儡似的,相当呆滞。
黄沈秋感觉自己的毛都炸开了。
如果他现在是原型,他想,那么他顺滑的大尾巴估计已经炸和他的身体一样大了。黄沈秋苦中作乐,突然觉得这人有点眼熟。
而赵·只算四分之一个武斗派·明明出任务只是为了测试一下最近研发的道具(还失败了)的文弱研发人员·莫名其妙被卷入第二片暗海海水·向秦在被动变成及肩发后就已经呆掉了。顾及此,黄沈秋不得不抓住他的肩膀,随时准备带他跑路。
被二人注目的荧光绿眼厉鬼摘下了他的傩面。
黄沈秋的眼睛咻的睁大了,他情不自禁地喊出:"恩公?!"
"你看我像人吗?"
"我看你像个壮士。小家伙,听说过《诗经·邶风·击鼓》吗。"那人笑了起来,又虚弱的咳了两声,从袖子里掏出一包桂花糕,"我估计那人,今天是没办法来接我了……那这些糕点就给你吧……小孩子爱吃甜,你也是小孩子。"
他想了想,又掏出一块帕子,将桂花糕包好,递给那时还小小一只的黄沈秋,"带回去给你的家人一起吃吧……生关死劫谁能躲。"
那个有些瘦弱,有些神经质的貌若好女的男人穿着前前前朝(那时他还不知道)的衣冠,与之前所见过的那些拖着辫子的人完全不同,他似乎背着一把长长的木戈,那是用一种看起来密度相当大的黑色木头制成的。
"真羡慕你有爱你的父母和一起长大的兄弟姐妹啊……"
后来,他的父母都说他讨封时遇到了贵人,有了这位贵人恩公的帮助,以后的修行会顺顺利利的,没准会成为最早进入暗海的小黄皮子。
后来……后来……
他的家人与邻里飞溅的血/水模糊了他的视线,汇成他手上裹挟着贸首之仇的大刀,化作他不离身的匣子枪中一颗颗淬血的子弹。
军歌应唱大刀环,誓灭胡奴出玉关。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
"你,你来干什么?"韩辅看起来快要坏掉了。
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本来就是偷偷跑出来买个糖,为什么会被人套了麻袋,拎过来来见到萧老板以及这些人(还有之前那个疑似得了疯病穿着戏服的陌生姑娘)。
钟逾霜插了一句:"不是我要来的。"
白崔接到:"谁指使你来的?"
钟逾霜插了一句:"不是我要来的。"
白崔接到:"谁指使你来的?"
钟逾霜:(悲愤)命,不公平的命指使我来的!
白崔:(冷冷地)三十年的功夫你还是找到这来了。
韩辅:?
萧风:"……"
易天酒扶额:"……别理他们,现在让我们来好好谈谈。"
"必须讲真话哦。"
"辅"一般可释为"辅佐、协助""车旁夹着的两根横木""人的颊骨""京城附近的地区"四个含义;而"承墨",若"承"取"继承"之意,"墨"取"诗文、书画"之意,那么于"辅"这个名而言,就是相当合适的字了。这也符合显贵之家对后代的期望。
"……辽朝诸部族州国亦置,各统所治军队之政令,下辖上将军、将军、小将军等官。"(大将军辞条)
"……宋承唐制,置环卫官,诸卫皆有上将军,秩三品,多以宗室为之。或用为武官赠典,实无所掌。"(上将军辞条)
——出自《中国历代官制大辞典》
emmmm所以按照我的理解,宋的上将军就差不多是设定为守卫宫殿的关系户,还是不上班的那种,但是辽的上将军好像有实权,可以打仗owo。
不过剧情中的舅舅不是这个设定哦(滑稽)。
杨四郎是《四郎探母》那个杨四郎,就是被辽军俘虏后娶了铁镜公主然后探母最后和铁镜一起反辽的那个。(话说为什么京剧里的铁镜公主扮相是清朝人啊,好怪哦)(有种莫名的指桑骂槐感)
关于傩的资料,部分引自《中国巫术通史》,以及一些零零碎碎的资料,就不放上来了。(不少是我自由发挥的来着,捂脸)
那个《诗经·邶风·击鼓》有一个伏笔来着,会在一个相当后面的副本里出现OWO。
黄养父的感情线也有哒,就是来自《击鼓》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哦。(咳咳,最开始这其实不是指男女感情来着,是指……)
当年其实一见面,恩公就大概看见黄养父未来的命运了(不过其实也是因为黄养父向他讨封,介入了黄养父的命运才能看见),然后给了他提示。(但黄养父虽然出生大家,但就是不喜欢学习来着,听不懂……)
应该很明显了吧~黄养父是建/国前成精的黄鼠狼~
军歌应唱大刀环,誓灭胡奴出玉关。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一一清.徐锡麟《出塞》
别急别急这个副本快完结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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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1.6傩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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