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知道过了多久,又一次从深沉的黑暗中挣扎出来。体内的剧痛似乎稍微平缓了一些,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疲倦,仿佛每一寸骨骼,每一丝经脉都被抽干了力气。
他依旧蜷缩在冰冷的铁笼角落里,身下的稻草潮湿冰冷,散发着霉烂的气息。
商队还在这个临时聚集点停留这,外面的喧闹声持续不断,但比之前那人来时似乎平淡了许多。
“……”
他缓缓的眨动着眼睛,视野里依旧是那片熟悉的,染着血色的模糊。身体的状况在这次昏迷时没有恶化,但也绝无任何好转的迹象。他尝试着去调动那丝微弱得可怜的能量,发现它依旧如同细细的游丝般存在着,只是引导起来更加费力了。
那个异常好听的声音……
那个蹲在笼前的模糊身影……
那只微凉的手触碰他的脸颊的触感……
是梦吗?
还是某个真正的,偶然闯入这片肮脏之地的过客,出于一时好奇的目光?
这念头如同投入死水中的一粒微尘,仅仅激起了一道微不足道的涟漪,便迅速道沉底,再无痕迹。
天使也不再去回想。是梦也好,是真实也罢,于他如今的境地毫无助益。那个声音的主人没有带走他,这便决定了一切。
他不需要无谓的期待,更不需要将宝贵的精力浪费在解析一段模糊不清的记忆上。
……
几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天使大部分都处于一种半昏迷的状态,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温养自己的身体上。狼人商贩似乎也放弃了对他的推销,不再带着人来看他这个残次品,这反而给了他难得的不受打扰的恢复时间。
终于,在某一天,商队到达了一个与之前都不一样的地方。
长时间的跋涉终于结束了,外面的喧嚣声震耳欲聋,各种口音,不同种族语言的叫嚷声,车轮碾过凹凸不平的石板的轱辘声,大型牲口的喷鼻声全都热热闹闹的交杂在一块,连已经虚弱到了极点的天使都微微的睁开了一丝眼睛。
这里应该就是之前狼人提起过的乌托邦了。
笼子被粗暴的拖拽着,离开了颠簸的货车,又几经辗转,被扔到了地面上。
过了一会儿,帘子被掀开,进来的除了熟悉的狼人商贩,还有一个穿着体面,眼神精明得像秃鹫一样的中年男人。
除开没有翅膀,他的外表和天使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天使很快意识到,这个男人应该实力不弱。
男人的身上飘散着淡淡的药水味,也有可能不是药,而是某种植物的气味,天使分辨不出,但那绝对与先前几个奴隶贩子的粗野截然不同。他手里拿着一个记录板,目光冷漠的扫过棚屋里的每一个货物。
“就是这些了?”中年男人问。
“是是是,管事大人,最好的都在这儿了!特别是这几个精灵,绝对的上等货色!”
狼人商贩赔着笑,重点推荐着其他笼子里那些缩在一起瑟瑟发抖的精灵。
被称作管事的男人随意的点了下头,逐一的走过那些笼子,偶尔会停下,掰开某个奴隶的嘴巴看看牙齿,或者捏捏身体,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像在检查牲口一样。
终于,他走到了关着天使的笼子前。看到里面蜷缩的身影时,他皱了皱眉,脸上露出一丝明显的嫌弃。
“这是什么?也算上等的货色?”男人往旁白吐了一口痰,“一个快死的废物?你们商队什么时候连这种垃圾都往我这里送了?”
几个狼人的脸上都闪过抹尴尬的表情,立刻辩解道,“管事大人,您别看他现在这样,这小子来历可不一般!我们捡到他的时候就很奇怪,粉眼睛,金头发,长得跟个天使似的,就是伤得重了点。但您想啊,乌托邦的大人们什么没见过?说不定就喜欢这种稀罕又脆弱的调调呢?好好收拾一下,这张脸绝对能引起某些大人的兴趣!”
管事闻言,再次将目光投向笼中的天使。他蹲下身,隔着笼子仔细的打量。那
“粉眼睛,金发……”
那管事自言自语,盯着笼子里天使眼神中的嫌弃稍减,权衡利弊的精明占了上风,“确实罕见。这伤是真的重,能活到现在算是个奇迹。”
他伸出手,看上去是想隔着笼子碰碰里面的天使,但最终还是嫌恶地缩了回来。
“生命力如何?”他转向狼人商贩。
“用了最好的药吊着命呢,顽强得很!肯定能撑到拍卖会!”狼人商贩赶紧保证。
管事沉吟了片刻,一只手在记录板上敲着。“底子确实特殊,但这状态……风险太大了。万一死在拍卖台上,或者刚卖出去就断气,对我们拍卖行的声誉是打击。”
“大人,风险大,收益也高啊!”
狼人商贩压低声音,察觉到管事有松动的迹象,赶紧加了把火,“这种独一无二的货色,起拍价就能设高一点!就算最后真不行了,做成标本,对那些有特殊收藏癖的大人来说,也是件完美的艺术品不是?”
这句话貌似打动了管事。男人眼中精光一闪,再次看向笼子里的天使时,目光已经像是在评估一件奇特的商品了。
“嗯……有点道理。”管事站直身体,“这样吧,这个残次品我可以收下,但价格不可能高。五十个金币,连同这个笼子一起。愿意就成交,不愿意就带走,别浪费我的时间。”
“五十金币?!”
狼人商贩叫了起来,一脸肉痛,“大人,这未免太低了!我们光是……”
“六十金币,最多这个数。”
管事不耐烦的打断他,“别忘了,我们要承担他随时死亡的风险,还需要投入资源给他做最低限度的包装。六十金币,不卖就算了。”
狼人商贩脸上表情来来回回变幻了几遍,显然在心里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他看了看笼子里奄奄一息的天使,又看了看一脸不耐烦的管事,知道再拖下去也无济于事,最终咬了咬牙。
“成!六十就六十!就当交个朋友,以后有好货,还请管事大人多关照!”
“哼,这还差不多。”
管事在本子上划了几笔,然后朝外面招了招手,立刻进来了两个穿着统一制服,面无表情的工作人员。
“把这个笼子抬进去。小心点,别让他真死在路上了。”管事吩咐道。
“是。”
两个工作人员应声,一前一后,毫不费力的将沉重的铁笼抬了起来。
颠簸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天使紧闭着双眼,全身的肌肉却下意识的紧绷着,竭力的对抗着搬运过程中不可避免的晃动和撞击。每一次颠簸都牵动着他体内尚未愈合的伤口,直把那些初愈合没多久的伤口再一次的撕扯的鲜血淋漓。
不知过了多久,晃荡终于停了下来。铁笼被重重的放在坚硬的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这撞击让天使眼前一黑,差点没再次晕厥过去。过了片刻,工作人员的脚步声终于逐渐的远去,“砰”的一声之后,周围陷入了一片死寂。
天使耐心的等待了许久,直到确认周围再无任何的声息,才小心翼翼的睁开了一条眼缝。
在天使自己的预想中,他应该会被和其他的奴隶一起关进牢房,或者别的什么地方。但放在他眼前的是一个相对狭小但独立的房间,四壁是粗糙的石墙,只一扇紧闭的铁门,高处有一个狭窄的,透进些许几缕光线的气窗。
房间里除了他所在的这个铁笼,空无一物。要真说有什么怪异的地方就是这牢房里的味道实在是有点古怪,呛鼻的很,却也算不上什么臭味。
这些人居然把他单独关押了起来?
天使的心猛的一沉。这并非什么好消息,拍卖行对他这个特殊的“商品”给予了特殊的待遇,可能是为了防止他与其他奴隶接触,也可能是为了更方便的进行展示。
但无论如何,单独关押大大的增加了他逃脱的难度。他原本还指望能制造点什么混乱混水摸鱼的寻找机会,但按着眼下这情况,多半是不太可能了。
天使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目光转了一圈,尽可能多的观察这个房间。铁门上挂着一把大锁,看着厚度也不小,从内部开启的可能性几乎等于零。
气窗太高也太小,他现在的就算能够爬出笼子用翅膀飞上去,他也钻不出去。
直接穿墙就更不用说了他要是有这个本事,早在被抓住卖为奴隶的时候就跑了。
绝望的情绪刹那开始绕上了他的心头。难道他千辛万苦来到这里,只是换了一个更坚固的囚笼,最终等待他的仍然是沦为玩物的命运?
不,绝不能放弃。
他重新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至少,这里暂时还是安静的,无人回来打扰他,他可以继续先回复自己的身体。
只要还活着,就还有机会。
就在他再次聚精会神,开始引导体内已经在这几天稍微积聚起来的一点点光明之力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天使一个呼吸间就收敛了所有的气息,身体放松,伪装成深度昏迷的虚弱状态,直挺挺的躺在笼子里。
今天若是装不好,今天他就得挂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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