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依旧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老库克扯开已经破损的几乎不能看的衣服，动作粗暴的将一种散发着刺鼻气味的绿色药膏涂抹在天使身上一些比较明显的伤口上。接着，他又拿出一瓶暗红色的药剂，掰开天使的嘴，强行灌了下去。
药剂入喉，就像烧红的烙铁一路烫到了胃里，随即，一股狂暴而混乱的能量在天使枯竭的体内骤然炸开。
这股能量当然不会是用来滋养他的身体，而是强行刺激着他的生命潜能，让他原本就脆弱不堪的经脉和内脏当即就受损更重。剧痛远超之前，天使的身体刹那就不受控制的痉挛了起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痛苦喘息，眼眸里也瞬间布满了血丝。
“看，有反应了，死不了了。”老库克满意的点点头，收起工具。
两个狼人看着天使痛苦挣扎的样子，反而愈发的兴奋。
“妈的，这表情绝了！看得老子都有点兴奋了。”
“我说，”其中一个狼人摸着下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既然这小子长得这么特别，伤得又这么重，普通的奴隶市场估计卖不出最高价。最近不是听说乌托邦那边要举办一场高级拍卖会吗？来的都是些有特殊嗜好的大人物。不如把他送过去试试看？”
另一个狼人眼睛一亮，“高级拍卖会？对！那种地方，稀奇古怪的东西才值钱，这小子来历不明，长相罕见，还半死不活的，说不定正对那些大人物的胃口！价格肯定比普通奴隶市场高得多！”
“就这么定了！等到了乌托邦，直接找拍卖会的管事看看货！”
老库克拿了报酬，佝偻着身子离开了。两个狼人一边说着，像丢垃圾一样，一边将仍在因药力而颤抖的天使重新扔回了冰冷的铁笼里。
“哐当！”
笼门锁上了。
天使体内那股由药剂强行激发的混乱能量仍在肆虐着，在他的经脉和内脏中疯狂的搅动。剧痛几乎要碾碎他残存的意识，天使躺在笼子的角落里，长发已经被冷汗和之前的泥污湿成了一缕一缕，黏在脸颊和脖颈上，粉色的眼眸因充血已经变成了暗色，视野里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血色的薄雾。
不能昏过去。
最后的念头在极致的痛苦中顽强的挣扎着。
一旦彻底的失去意识，对这具濒临崩溃的身体来说，可能就意味着永恒的沉眠。
而且，他却是需要保持一段时间的清明，来思考刚刚听到的拍卖会。
乌托邦的高级拍卖会。
拍卖会肯定能让他离开这个肮脏的囚笼，狼人商队守卫虽然不算森严，但对他现在的身体来说，想要逃脱难如登天。
但拍卖会那里鱼龙混杂，人员流动大，或许会有机会，哪怕只是万分之一。
前提是，他必须撑到那个时候，并且，要尽可能的恢复一点点力量，哪怕只是能让这具身体行动起来的力气。
养精蓄锐。
这四个字对于此刻的他来说，奢侈得如同笑话。
但他没有选择。他逼着自己忽略那几乎要撕碎灵魂的痛楚，将意识集中起来，不是去冲击那五道坚不可摧的封印——那等同于痴人说梦，而是像呵护风中最后一点即将熄灭的火光一般，小心翼翼地的引导着体内那点刚刚被强行激发出来的，微弱的能量，试图让它缓慢的，温和地去滋润那些受损最轻的肌肉和骨骼。
这是一个毫无疑问极其艰难的过程。
时间在痛苦中慢慢的流淌而过。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一直都陆续有一些主顾被带来这里看货。棚屋的帘子一次次的被掀开，走进来的那些生物也模样各异。
里面自然也有不少人对天使感兴趣。
“这个可惜了，伤得太重，玩不了几天。便宜点我要了。”
只不过最后价格还是没有谈拢，才得以将天使留在了这个地方。
……
某一天，商队似乎停了下来，应该是抵达了某个临时的聚集点。
外面的嘈杂声比往日更甚。天使依旧昏昏沉沉的蜷缩在笼子里，处于半昏迷的状态，身体的虚弱让他大部分时间都难以有完全清醒的契机。
就在这时，一阵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交谈声由远及近。
“……阿斯顿说你们这次的货色不错，尤其是从红海边界弄来的那些。可别拿些寻常货色糊弄我。”
那个声音说，穿过一片嘈杂，悠悠的飘了过来。
前些天将天使抓到这里来的那几个狼人商贩亦步亦趋，笑容谄媚恭敬着这位。
“大人，您放心，绝对有好货！您上次说的我们可都记着呢，有几只才抓过来的狼崽子，品相绝对一流，保证您满意！这边请，这边请！”
帘子被掀开，几人的脚步声走近。
天使在昏沉中也不由的感到些意外。这是他这么多天来，听到的最不像是在这肮脏奴隶交易场会出现的声音。
很好听。
他想睁开眼睛看看，看看拥有这样声音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然而他用尽全部的意志力，努力的想要驱动自己沉重的眼皮，视野里却只有一片晃动的模糊光影，连物体的轮廓都难以分辨。
脚步声在他的笼前停住了。
“哦？这个……”那个好听的声音响起，声线的末端微微的上扬，像是含着点不易察觉的兴味。
“看起来可不像狼人。这是什么？”
狼人商贩赶紧解释，“大人好眼力！这个……来历不明，我们捡到的时候就这样了。长得是稀奇，粉眼睛金头发，就是伤得太重，半死不活的。本来想处理掉，听说乌托邦拍卖会喜欢这种古怪的，就留着了。”
“粉眼睛……金发……”那人低声的重复了一遍，似乎在仔细的打量着笼子里的天使。
天使感觉到笼门被打开了，一个身影在他模糊的视野前蹲了下来。
一股极淡的，冷冽而优雅的香气，与他周围污浊腥臭的空气格格不入，若有若无的飘入了他的鼻腔。紧接着，一只微凉的手轻轻的抚上了他的脸颊。
那动作甚至可以称得上轻柔，微冷的指腹缓缓的擦过他脸颊上沾染的污渍和干涸的血迹，像是对待一件珍贵的艺术品那般。
天使的身体本能的想要抗拒，却连一丝移动的力气都没有。那略凉的触感在他烧的滚烫的皮肤上异常的明晰，让他混乱的意识有了一瞬间的清明。他竭力的睁大眼睛，想看清对方，视野却依旧模糊着，只能隐约的看到一个修长的人形轮廓，以及仿佛是一头浅色的短发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微光。
“伤得确实重……”
那声音近在咫尺，低语般的说，从他口腔里吐出的气息吹过天使的耳畔。
“但这底子……倒是难得。”
狼人商贩立刻嗅到了潜在的，说不定能来一笔大生意的气息，连忙凑近一步，更加热切的介绍，“大人您真是慧眼！别看现在这样，收拾干净了，绝对是个稀罕物！这长相，这头发颜色，三界都难找第二个！也就是我们运气好捡到了……”
“稀罕物？”
那个声音打断了他，颇有些漫不经心的嘲弄，“一个连种族都不明的残次品，剩也没剩两口气，除了这张脸暂时还能看出点不同，还有什么价值？玩物嘛，总要能经得起玩才行，这个……怕是稍微用点力就碎了。”
他的手依然停留在天使的脸颊上，甚至轻轻的搓揉了一下，仿佛在评估一件精美的玩具一样。
“大人，话不能这么说。”
狼人争辩道，但底气似乎不那么足了，“乌托邦的拍卖师肯定识货，那些大人物什么没见过？就冲这长相，说不定就能拍出天价。”
“我们本来也是打算送去那里的，要是大人您现在要，价格嘛，我们可以商量，肯定比送去拍卖省事……”
“商量？”
少年半笑了起来，那笑声分明悦耳，最深处却透着凉薄，“一个可能连今晚都熬不过去的玩意儿，你打算开什么价？让我想想……或许，值我随身带的这袋零钱？”他另一只手似乎拿出了什么东西，直接扔给了那个狼人。
狼人商贩很明显的失望：“大人！这，这未免太……光是给他灌下去吊命的那瓶药就不止这个价了！我们可是花了本钱的！”
“吊命的药剂？”
那人却似乎更感兴趣了，“用了那种东西还能是现在这副样子？看来他的内部损伤比外表看起来更严重。啧，那就更不值了。我可没兴趣买一具很快就会发臭的尸体回去。”
就在这时，天使只觉一阵翻江倒海的剧痛猛的袭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他的喉咙里猝然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呜咽，一直强撑着的力量瞬间消失，脑袋无力的偏向一侧，刚刚勉强睁开一丝缝隙的眼睛也跟着合上了。
笼前蹲着的人似乎微微一顿，发出了一个略显惊讶的音节。
“嗯？”
他收回抚摸着天使脸颊的手，转而用手指搭上了颈侧的动脉。那处的皮肤滚烫，但脉搏的跳动几乎感觉不到。
“看吧。”
那人站起身，语气也恢复了之前的疏离，还带着抹嫌弃，“脉搏乱成这样，生命力正在急速流失。我说了，他随时都可能死。这可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我可不想刚到手就处理麻烦。”
他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仿佛刚才触碰了什么不洁之物。
“大人！再考虑考虑吧！说不定，说不定只是暂时的！”狼人商贩还想做最后的努力。
“不了，”那个声音毫不留情的拒绝了，“我对注定要失败的投资没兴趣。带我去看看那些狼崽子吧，希望它们能让我不虚此行。”
放心，不是虐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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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意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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