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抬头,瞟了一眼小舞姬的长相,轻“哼”了一声,他当是谁。
等他再眨了眨眼,看清小舞姬身后的那尊清瘦身影,他错愕的都要说不出话来,酒已醒了大半。
“她不愿意。”
“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还是说你连人都算不上?”
黎珈掩去了容貌,宙斯和德墨忒尔并未认出她,黎珈把德墨忒尔从宙斯的手里拉了出来,她把德墨忒尔护在自己怀里。
德墨忒尔依偎在陌生舞姬身边,看着小舞姬用弱小的身躯与男人对峙。
她的心竟是如此的安稳,她不再惧怕任何人与事。
宙斯很快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份不再是神明,而是一个普通凡人,是德墨忒尔未登入婚史的丈夫,更是她腹中孩子的父亲。
他与她才是最亲密的关系,轮不到这些不相干的人来插手半分,便理直气壮的呵斥道:“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和她是夫妻,行夫妻之事,和你们这些外人有什么关系?”
好一个外人。
就把一场暴行给摘的干干净净。
黎珈还想反驳两句,赫拉朝她使了个眼色,她就懂了,自有让他露出马脚的办法。
晕丸开始发挥作用,如果这个时候他能控制住自己的欲,就会慢慢恢复正常。
可偏偏他心中生出了歹欲,他看见了他遥不可及的太阳,是他梦里日思夜想的太阳。
两个他渴望的女人同时出现在他眼前,他甚至都觉得自己要美梦成真了,一个主内一个主外,一个雷厉风行一个温柔似水。
男人的白月光和朱砂痣永远都是个伪命题。
实际上更像是自作多情。
因为无人在意。
“可有登入婚史?”
红瞳扫了男人一眼淡淡问道。
“还没有,但也快了,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情,婚神你未免管的太多了些。”
分明用的不是神明的身份,宙斯却打心底里感到胆寒,莫名的感到畏惧。
“我在问你。”
赫拉看向德墨忒尔,询问她的意见。
“没有。”
德墨忒尔的声音起初发哑,却在重复时添了几分坚定:“有过夫妻之实,但无夫妻之名。”
男人的脸色骤然沉了下去,酒气混着晕丸的热意冲上头顶。
他向前迈了半步,指尖几乎要碰到德墨忒尔的衣领:“你胡说!你分明答应过……”
“分明什么?”
赫拉声寒如冰,轻轻划破暖阁内的燥热:“是分明在她不愿时做她不喜欢的事,还是分明知道在她腹中已有你的孩子,仍要借着酒意行不轨之事?”
她话音刚落,男人突然捂住额头,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
德墨忒尔的身影与记忆中那轮遥不可及的太阳渐渐重叠,而护着她的舞姬,眉眼间竟也有几分他朝思暮想的轮廓。
晕丸彻底乱了他的心神,他伸手就要去抓两人的手腕,嘴里喃喃着:“都是我的……你们都该是我的……”
“找死!”
赫拉伸出手精准扣住男人探来的手腕,指腹下的筋骨因用力而凸起,几乎要捏断他的腕骨。
男人痛的面部煞白,龇牙咧嘴扭曲至极。
赫拉刻意压低的声线里淬着刺骨的冷意,惊得暖阁中跳动的烛火都颤了颤:“你再敢动她一根头发,今日便别想完整离开。”
“还有,你怎么知道我是婚神?”
“或者说,我该唤你——雷神宙斯。”
赫拉挑了挑眉,皮笑肉不笑道。
这轻飘飘的两句话,瞬间在暖阁里炸得人耳膜发颤。
男人的身体猛地僵住,瞳孔骤然收缩,方才被晕丸搅乱的神智竟瞬间清明了几分,酒气从脚底直往下沉,开始汗流浃背。
他死死盯着赫拉,喉咙发紧:“你……你胡说什么?我只是个普通凡人,什么雷神……一派胡言!”
话虽硬气,可他攥紧的拳头却在发抖,他怎么会忘了,眼前这双红瞳,释放出的威压让他喘不上气。
“普通凡人?”
黎珈的声音带着几分嘲弄,她轻轻拍了拍德墨忒尔的后背,安抚着她微颤的肩膀。
“让我试一试就知道了。”
赫拉话音未落,指尖已凝起一缕极淡的红色星辉。
红色星辉钻入体内的瞬间,宙斯只觉一股灼热顺着血脉游走,像有无数根细针在扎他的神骨。
他想用神力进行抵抗,却发现那星辉竟与晕丸的效力缠在一起,像藤蔓般死死缠住他的魂体,将他藏了许久的伪装一层层剥开。
宙斯顿感不妙,他的神力可以掩盖自己的样貌体型以及气息,同为神主的神明们也无法察觉一二。
晕丸在他体内发挥作用,赫拉没做什么,她只是加速了晕丸的成长速度。
很快,男人的长相身形都开始发生改变,直到恢复原本那个威严万分的雷神。
“不……不可能!”
男人嘶吼着,试图按住正在变化的身体,可指尖触到的皮肤滚烫,神形暴露的恐惧远比□□的痛苦更让他崩溃:“我的障术连神山都看不破,你怎么会……”
“因为婚神的星辉,本就专破虚妄。”
赫拉收回手,看着他失态的模样,眼底没有半分波澜:“你自封神力敛住气息时,故意抹去了神格印记,却忘了神形是刻在骨血里的。”
晕丸放大了欲念,赫拉的星辉则引动了宙斯的神骨,两样加起来,再想藏,也藏不住。
赫拉拿出光镜,将他的所作所为放给德墨忒尔观看。
德墨忒尔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心脏猛地一缩。
黎珈能懂她的难过,轻轻的抚摸她那按在小腹上的手掌,想给予她力量。
德墨忒尔则是拍了拍黎珈的手背,告诉她自己没事。
德墨忒尔这时从黎珈身后走出半步,目光清晰地落在宙斯身上,再没有半分往日的柔情:“我原以为我找到了此生挚爱,没想到你会用凡人身份做幌子,连腹中孩子都要当作你掌控我的筹码。”
“这般卑劣,也配称神?”
他看着她眼底彻底熄灭的柔情,只剩冰冷的清醒。
“德墨忒尔,我不是故意的……”
宙斯的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狼狈的辩解道:“我只是怕你知道我的身份后会离开,我只是想……”
“想把我困在你身边,哪怕用谎言和胁迫?”
德墨忒尔打断他的话,指尖轻轻抚过小腹,那里孕育着新的生命。
曾是她犹豫的理由,此刻却成了她所向披靡的后盾:“宙斯,你连对我说实话的勇气都没有,又何谈爱?你爱的从来不是我,只是那个被你掌控顺从你的影子。”
“你爱的从来都是你的权势**以及你自己。”
“我不会与你登入婚史。”
见德墨忒尔不再犹豫,宙斯脸色彻底变得惨白,他磕磕巴巴道:“可我们还有孩子,孩子不能没有父亲。”
“不会了。”
德墨忒尔低低道。
“什么?”
还没有等宙斯反应过来,德墨忒尔驱使神力从腹中抽出一缕紫金色的星辉,星辉从德墨忒尔身体内抽出,很快消散在空气中。
女性神明拥有孕育生命的权利,是否允许旁的血缘介入,全看女神的意愿。
现如今,她不想要了。
“波洛麦田会迎来新的女神。”
“她只是我的女儿。”
见德墨忒尔抽出他的星辉,宙斯知道一切都结束了,他和德墨忒尔之间彻底玩完了。
德墨忒尔面无表情的从他面前走过,裙摆狠狠地划过他的脸颊,形同陌路。
见德墨忒尔知晓了真相,赫拉也避免了受到神罚,黎珈悬着的心才彻底放回她的肚子里。
“多琳和温斯洛为什么没陪在陛下身边?”
黎珈忙完了正经事,左看右看没看到她们俩,好奇道。
“做饭。”
“看家。”
赫拉简短回答她的问题。
黎珈语塞,她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离开的。
怎么每一步都被她算的死死的,真是有点不服气。
曲终人散,赫拉牵着小家伙出了海神宫,孔雀战车停在岸边,她们需要游上去。
突然有水珠往她的胸腔里涌,黎珈瞪大眼睛捂住口鼻。
遭了!
避水珠只有三天的时效,待在这里太久,她都忘了这档子事。
波塞冬邀请来的歌舞团和杂技团身上都戴有防水的令牌,赫拉以为黎珈是因为这个才不惧怕海洋深渊。
海底的压强瞬间让黎珈眩晕过去,她唯一不敢放的就是那双死死握着的大手。
黎珈最后看到的,是海底女人金发晃动成碎金的光。
失重感像冰冷的藤蔓缠住她的四肢,咸腥的海水争先恐后地涌入鼻腔,呛得她肺腑都在灼烧。
黎珈意识模糊间,整个人无力滑落,向下坠落。
下一秒,有力的手臂便环住了她下沉的身体,掌心带着海水的凉,却死死扣着她的后颈,不让她再往下坠半分。
她的唇覆上来时,齿间撞上黎珈的下唇,气体蛮横又急切地渡进她的口腔,像一束突然扎进深海的光,硬生生撑开了她濒死的窒息感。
细碎的气泡往上浮,力道重得几乎要嵌进皮肉里,让那口气能更顺畅地抵达黎珈肺腑。
她托着她往上游。
黎珈模糊中能看见她近在咫尺的眼睛,平日里总是覆着层冷霜的红瞳,此刻映着海水的粼光,竟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慌乱。
吻没有半分旖旎,只有生死一线间的紧迫,直到黎珈胸腔里重新涌入空气,头颅浮出水面,喉间溢出一声微弱的咳嗽,赫拉才松开她的唇。
却依旧用额头抵着她的脸,滚烫的呼吸混着水汽落在她的脸上:“别闭眼。”
她的声音哑得厉害,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看着我。”
孔雀战车的鎏金羽翼在岸边泛着冷光,赫拉半抱着黎珈浮出水面时,咸涩的海风裹着湿冷的气息撞在两人身上,让黎珈刚缓过来的咳嗽又重了几分。
赫拉的手臂依旧圈着她的腰,力道没松半分,仿佛稍一松手,怀里人就会再次沉入那片深蓝里。
踏上孔雀战车,赫拉拿起布丁狗毯子,将黎珈裹得严严实实。
凡人体弱多病,一阵风寒一场流感都会发生变故。
不知何时起,她的战车上备着她的小毯子、毛衣外套、小画本、基础的药物箱……
指腹擦过她脸颊残留的海水时,黎珈才发现,这位素来沉稳的女神,指尖竟在微微发颤。
“你服了避水珠怎么不说?”
赫拉的声音依旧低哑,红瞳里还凝着未散的慌,落在黎珈脸上时,却没了往日的冷意,只剩几分不易察觉的后怕。
黎珈缩在毯子里,看着她垂落的金发还滴着水,唇间还沾有她的气味,喉间发紧:“我忘了……你也没问。”
赫拉眉峰蹙起,却没再斥责,从水壶里倒了杯温水,慢慢递到她唇边:“压一压肺里的寒气。”
温水滑过喉咙,黎珈胸腔里的灼痛感渐渐退去。
赫拉驾驶着孔雀战车缓缓升空,下方的海面逐渐缩成一望无际的蓝。
黎珈靠在赫拉身侧,能清晰感受到她胸腔有力的起伏,还有她始终扣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没了海水的凉意,那掌心竟带着滚烫的热。
忽地,想起海底那双翻涌着慌乱的红瞳,原来尽在掌握中的神明,也会有失控的时候。
“以后无论去哪,都要跟在我身边。”
声音被风声揉得柔和了些:“再敢自己断了联系,我会不请自来,把你抓回来。”
黎珈忍不住笑出声,鼻尖却有点发酸,她抬眼看向赫拉,见她红瞳里映着漫天星光,竟比海底的碎金还要亮。
原来那些被算好的每一步里,藏着她没看懂的在意。
黎珈轻轻蹭了蹭赫拉的手臂,把脸埋进温暖的毯子里,小声应道:“知道了。”
回到温泉涧,多琳和温斯洛早已等候多时,守在门口眼巴巴的望着。
看着孔雀战车缓缓降落,温斯洛迎上前去,看着裹着小毯子的黎珈道:“怎么才回来?你不是最爱吃肉嘛。”
“我今天做的都是你喜欢的,你教我的炖肘子、小酥肉还有桂花酒酿。”
果然,黎珈一听眼前一亮,喉咙立马分泌唾沫,歌舞团为了保持身材,每天就吃点水果蔬菜。
情况紧急任务在身,就忘了饥饿这回事,现在温斯洛一提,肚子不争气的咕噜咕噜起来。
减肥大计已抛到九霄云外。
赫拉笑了起来:“不是说要减肥吗?”
黎珈想了想,认真道:“陛下,你知道吗?有句话时至今日我不敢忘,你猜一猜是哪一句?”
赫拉多琳以及温斯洛异口同声道:“哪句?”
黎珈清了清嗓子:“人是具有惰性。”
“刚才我可能想减肥,但那是刚才的我,又不是现在的我,现在的我不想减肥。”
人嘛何苦为难自己,怎么舒服就怎么来。
减肥一年四季都可以减,炖肘子小酥肉和桂花酒酿可不是天天都有。
因为一点小事,错过人生的许多体验,这也是可悲的一种。
赫拉:“不胖,不用减。”
温斯洛:“本小姐做的饭,再胖两斤也值得。”
多琳:“……歪理。”
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狗窝(不是)
吃饱喝足,晚上泡了黄泉,一大一小躺在床上复盘。
黎珈规规矩矩跪坐在床榻之上,赫拉则是背靠床头笔直的坐在床上,小夜灯将俩人的身影映射在墙上。
黎珈跪坐的姿势算不上端正,膝盖下垫着软绒垫,还忍不住轻轻晃着脚尖,方才饱餐一顿的满足感还漫在胸腔里,心情十分愉悦。
“我还以为德墨忒尔会接受不了她的丈夫是宙斯,没想到她当断则断。”
赫拉指尖摩挲着小家伙的膝骨,淡淡道:“她本就不是胡搅蛮缠的神,只是被迷雾遮了眼,雾散了,自然就清醒过来。”
“那德墨忒尔的孩子,还和宙斯有瓜葛吗?”
黎珈好奇道,想到宙斯如同丧家之犬的表情,觉得暗爽。
“没有关系了,德墨忒尔抽出了他的星辉,孩子只承了德墨忒尔的神力。”
那就太好了,黎珈发自内心的高兴,珀耳塞福涅只是德墨忒尔一个人的孩子。
黎珈一下子松懈下来,躺在床上,赫拉也躺在她的身侧,黎珈捏着她的金发漫不经心道。
“陛下,你觉得会是男孩还是女孩?”
“我觉得一定是个很漂亮的女孩。”
“我也是这么觉得。”想到了安菲特里忒,赫拉摸了摸黎珈的额头道。
“神山需要女性神明走进权利的中心。”
“这是必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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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Chapter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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